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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一直到忙完秋收,小明志天天不落,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去,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回,小脸都晒黑了些,小胳膊小腿的却更显结实,起来路来又稳又快,见天儿的冲着人笑,便是一肚子火都得给他笑灭了。

    待粮食收进粮仓里,眼见的,气温眨眼间就降了好多。

    阮永氏知道闺女和女婿该回家,拉着他俩直念叨着。“这天呐,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落雪,趁着现在天好,赶紧去镇里把该置办的都置办妥当,棉袄也买件,家里的被褥要不要添置?仔细的想想,一趟把事都办妥当,现在家里闲,让孩他爹帮着带到山里。”

    她怕自己做出来的袄子,袄子还没出来,山里已经落雪,落了雪就不容易出来。唉,还是赶紧搬到村里来住罢。像到了冬天,住在山里头,又不容易出来,想进去也难,想想就不太踏实。

    “嗳。家里不缺什么,我们时常进镇,该添置都添置妥当,娘你放心罢。”阮初秀应着话。

    曲阳在山里住了好几年,早早的就开始为入冬做着准备。今年有了个媳妇和他作伴,可不能太粗糙,得细致点。炭木棉袄被褥窗纸,柴木日常用品,坚果各种耐放的零嘴,过年时用贴的窗花福字对联等等,打进了十月,他就慢慢的准备着。

    “家里都备得差不多。”曲阳答道。

    阮永氏倒也知道点。“嗯。你们心里有数就行。今年家里做了不少菜干,你们拿些进山,还有各种杂粮豆类,土豆地瓜萝卜芋头等,记得放地窖里,回家后,得开始熏腊鱼腊肉,阿阳会打猎,熏点兔子等,味道都好着呢,冬天里没什么菜,慢慢的吃。”

    “今年我们也晒了不少菜干呢,足有七八样,存的妥妥当当。娘你们自个留着吃,我俩吃不了多少,这个杂粮和豆类倒是可以带上,还有这些菜也行,菜干就不用了。”阮初秀也想让家里人吃好点。

    阮永氏听着也没多坚持。“有就行,你俩才刚刚成亲,有什么不懂了就问我们,过上几年,就都懂啦。”

    絮絮叨叨的说了近半个时辰,阮初秀和曲阳才大包小包的离开。

    回到家,把从阮家拿来的吃物都归置好。阮初秀边收拾着边说。“阿阳哥,趁着现在天还好,咱们多逮几只野鸡野兔送阮家去罢,待入了冬,只怕就不容易出山了。”

    “嗯。我有这想法。一会就去。”曲阳正寻思着这事呢。

    等着夫妻俩再下山时,已经是十一月,天很冷,风呼呼的刮着,刮着脸皮子泛疼。这趟下山共带了一只狍子,六只野兔六只野鸡,还有十来条鱼,分成两份,一份送给胡大夫,一份送给了阮家。

    又去了趟镇里,琐碎琐碎的买了不少吃的用的穿的。阮永氏给他俩各做了两身冬衣,很厚实,特别特别的温暖,还有帽子,能把耳朵都藏起来,阮初秀很喜欢。还有双棉鞋,也不知费了多少功夫,穿在身上相当的温暖。

    心知这趟回去,再要出来,就得开春了,这里的冬天时常会落雪,山里容易积雪,挡了路不好出来。

    “阿阳你看着点她,她性子不踏实,还有点孩子气,下雪的天,你别什么都由着她,她身子骨不太好,冷不得冻不得。”阮永氏眼眶有点泛红,拉着闺女的手,握的紧紧地,满眼的不舍。

    说是出了嫁,可隔三差五的回来,还真没什么感觉。这忽地得好长时间不见,难免就有点明显。她心里啊,一直怨着自己。尽管闺女没搁在心上,可她还是怨自己。闺女得了天花,本该好好地医治,可当父母的没用,愣是让她被扔进了山里,幸好她命大。

    曲阳揽着媳妇的肩膀,很认真的应着。“爹娘放心罢,我会顾看好初秀的。”

    “爹娘,我都开始愁,这一个冬天下来,不知道得胖多少呢。”阮初秀蹙着眉说的一脸苦恼。

    听她这么说着,气氛倒是显轻松了些,又说了些话,才放着夫妻俩走。

    初九下午,天空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在空中忽悠悠地打着转,阮初秀和曲阳俩个窝在堂屋里,烧了个炭盆,桌上摆着坚果糕点果脯等,俩口子没怎么说话,就静静地靠着,烤着火。

    “下雪了。”阮初秀看的分明,不是很激动。“好大的雪。”同时也觉的好冷啊。

    “我把窗户关上?”媳妇嫌屋里闷,就开了半扇窗户。现在飘起大雪,曲阳觉地得把窗户关上。

    阮初秀搓了搓手,哈着气说。“关上罢。”就算坐在炭盆前,也有点冷呢。

    曲阳起身去关窗户,才关好窗户呢,就听到一声欢乐的马叫声,很熟悉。阮初秀立即就精神了,从藤椅里窜了出来,三步并两步走着打开屋门,冷风扑面迎来,她打了个哆嗦。曲阳立即将媳妇拥在怀里。

    “是小榕。榕哥来了。”阮初秀往外望着。

    十月中旬,那会正好在忙秋收,常榕回了趟,说胰子卖的很好,他手里的货都已经卖完了,让他们再准备些,回头他来拿。在周边找的小狗,曲阳都看不上,常榕过来时,就跟他说了声,让他带对小狗过来。

    前几天,呆在家里没什么事,曲阳想着兄弟会过来,天冷时,马总得有个睡的地方,便手脚利落的砍了点树,搭了个严实的木屋出来,往里添了厚厚层的干草,怕干草沾了湿气,还特意铺了层沙子和细碎的石子。

    在听到常小榕的叫声后,过了小会,才见它的身影,背上坐着常榕,前面明显的绑了东西,阮初秀眼尖的看见是两只小狗。

    “榕哥带了小狗过来,我都看见了,灰色的毛呢。”阮初秀兴奋的说着。

    常小榕已经到了屋前,顺着台阶往屋檐下走,凑到了阮初秀跟前蹭着她,它还记得呢,这是给它做甜粒豆的。

    “榕哥。”阮初秀摸摸小榕的脑袋,从兜里拿出把甜料豆喂给他。

    常榕拍了拍马背。“别挡道儿,让我进屋。”手里已经取下了笼子,笼子里有两只灰色的小狗。

    常小榕挪了挪,脑袋却顶了下主人。

    “是两条狼狗?”曲阳看了眼,就看出来了。

    常榕点点头,进了屋,打开笼子,把两条小狼狗放了出来。“还小呢,三个月还差了点。”

    小狼狗养的很好,肉嘟嘟的,有点儿小肥,到了陌生的环境也不怕,甩着短小的尾巴,利落的在屋里打着转。

    “好可爱。”阮初秀被萌到了,有点儿犹豫的问。“我能去抱它们麽?”

    “可以的。它们很温顺。”常榕买回家后,稍稍的训了下。

    阮初秀弯着身子,伸手想要去抓,别看两只小狼狗小,却滑溜的很,反倒是她,穿得厚实,不怎么灵便,抓了好一会,都有点热,还是没摸着两只小狼狗。小狼狗以为是在跟它玩呢,见她不跑了,还停下来,扭着头看着她,黑亮亮的眼睛,特别萌!

    曲阳和常榕说着话,余眼时不时的注意着媳妇,见她和两只小狼狗玩的好,嘴角上扬,眼里有了笑意。“我给小榕搭了个木屋,就在你住的屋后面,咱们过去看看?”

    “你这是……”常榕看着兄弟。“要我在这里窝冬不成?”

    曲阳反问他。“你不愿意?”

    屋里的阮初秀见他俩往屋外走,顾不上小狼狗,抬头问。“去哪呢?”

    “带小榕去看看给它搭的木屋。”曲阳回头应着。

    就这说句的话的功夫,小狼狗仿佛知道她要走般,主动凑了过来,凑到她的脚边,咬了咬她的裤子。

    “你陪它俩玩着。”曲阳说着,顺手轻轻合上了门。外面风大,他不想媳妇出来。

    阮初秀也觉得外面冷,常小榕的木屋,她见过,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和两只小狼狗玩,遂,弯下腰,准备去抓自投罗网的小狼狗,结果,这两只小狼狗还挺机灵,小小的一团儿,警觉的很,查觉到她要抓它们,又飞快的窜到了桌下。

    曲阳和常榕从屋后回来,进屋时,阮初秀还在抓两只小狼狗,且累出了身汗,都开始喘着气。

    至于常小榕,见木屋里竟然有甜料豆,它顿时就窝着不愿意走。

    “歇会再抓罢。”曲阳伸手擦了把媳妇额头的汗。心想,榕哥这两只小狼狗真不错。

    阮初秀见他们回来,便问。“榕哥没吃午饭罢?我给你张罗点去,下碗臊子面?”

    “可以。多下点。”越来越熟悉,常榕也就没那么客气了。吹了个口哨,就见两只小狼狗乖乖的跑到了他的脚边。

    “这么听你的话!”阮初秀看的有点呆,又有点羡慕。

    常榕笑道。“这容易,我教你,过几天,它们就听你的话了。取个名罢,就更容易训些,不需要吹口哨。”

    “榕哥还会这个呢。”阮初秀发现,这兄弟俩,会得还真不少。果然是在外面混的麽,到底要不同点。这完全是她猜出来的,靠着蛛丝马迹猜的。

    曲阳道。“他也是为了小榕特意学的,小榕可不是天生就这么聪明。”

    “真厉害。”阮初秀感叹了句。就出了屋进厨房张罗着臊子面。

    等她走后,常榕看着兄弟说。“婧姐不知道我会在这边呆着,得去告诉她声。”很久以前是他们三个一起过年,后来是他和婧姐。

    “嗯。”曲阳没有说别的话。

    常榕也知道,让婧姐过来住着不太现实,到底是提了句,见兄弟没话,便没有接着往下说。“离过年还段时间,再做点胰子,我送些去县城。”

    “家里存了些,不多,要多少?”曲阳问。

    “两百三百的都行。”常榕说着,将钱袋子拿着放到了桌上。“这玩意还挺挣钱。”

    考虑到成本,他们将胰子定为三十五文,看着虽贵,可一块胰子能用好久呢,其实不算贵。十块就是三百五十文,一百块就是三千五百文,也就是三两半。对他们来说,这钱虽然不算多,可在庄户人家,还是挺见钱的。

    常榕还有点想法。“我说让她们先试试,给的最低价,十月底,已经显了效果,纷纷问我还有没有,下回再卖可以再提提价。”

    “提多少?”曲阳不太懂。

    “五十文。”常榕笑的笃定。

    曲阳相信他。“行。就按你说的。这钱你得拿三分之一,丈母娘说的,攒着给你娶媳妇。”

    “她真这么说?”常榕罕见的有点不好意思。还真没人为他这么打算过呢,有点儿奇怪,但感觉不坏。

    “真的。”曲阳点点头。“我给你攒着,当媳妇本。”

    常榕笑着拍了下兄弟的肩膀。“行!”

    阮初秀麻利的张罗好一碗热腾腾的臊子面,中午还剩了点饭,她还炒了碗香喷喷的腊肉饭。

    无聊的两只小狼狗见她过来,连忙摇着尾巴甩着胖嘟哮的小身子跑到她跟前,嫩嫩的前爪抓着她的裤子,立着小身子颤巍巍的看着她。

    “不跑啦?”阮初秀说着话,弯腰抱起两只小狼狗,别说还挺沉手。“阿阳哥你说叫什么好?”

    曲阳对着她招了招手。“你过来坐着。”往炭盆里添了两块炭。

    阮初秀刚刚坐下,他就把两只小狼狗抱到了地上放着,双手握住她的手,有点冷。

    “我不冷。”阮初秀小声的说着,到底还是往丈夫身边挨了挨,低头看着窝在脚边的小狼狗。“叫什么好?”

    “你说。”曲阳没什么想法。

    阮初秀想了想。“小灰,小黑。”有只小狼狗尾尖是黑色哒!

    “行。”曲阳觉的这名还挺好。

    今年的第一场雨,浩浩荡荡的落了整整两天,这两天里,常榕就教着阮初秀怎么训小灰和小黑,曲阳在旁边搭着手。雪停后,阴了两天,然后出了太阳,山里的雪稍稍融化了些。

    太阳出来的这天,阮初秀训小灰和小黑初有点成效,也是这两只小狼狗不知怎么地,特别的喜欢亲近它,训起来时就得心应手些。

    又过了几天,常榕该教的都教完了,阮初秀也觉的差不多。正好近两天天气不错,常榕就说要带着常小榕出去转转,等进了腊月再过来。因着家里只有八十六块胰子,他就先拿这些过去。

    等他走后,阮初秀和曲阳有段日子没回阮家,怪想念地,正好小灰和小黑特别听话,想着带它俩去显摆显摆,便收拾收拾乐颠乐颠的下了山。

    小灰和小黑这俩嘟墩儿,相当的受欢迎,不仅受大人的欢迎,特别受着小孩子们的欢迎,尤其是小明志,在屋里和小灰小黑玩的可开心了,满院子都是他的笑声。大房对小明志向来很宠爱,见他这么喜欢,想着他平素也没个伴玩,就有点眼馋,想问问在哪买的,要是可以也想买只回来。

    ☆、第42章

    阮家大房和三房通通都坐在堂屋里说话,除了阮如秀,她在自己屋里窝着,或看书或练字或做绣活,她如今识得字挺多,已经开始学着练字,且练得还不错,阮家人看在眼里,都非常的高兴,并没有多加阻止。

    毕竟她是要嫁给秀才为妻,若陈秀才真如大伙所说,是文曲星下凡,定会造化非凡。如秀多识点字练练字,等成了亲,俩口子也能有话可说。夫妻俩有说有聊的,感情才能越来越好。

    阮如秀所看的书,用的笔墨纸砚,还有练字时用的字帖,都是陈秀才送过来的,字帖还是他亲手写的呢,花费了番心思,特别适合初学者用,连书本也是。阮文善夫妻俩,见到陈秀才待闺女这般用心,便越发觉地踏实欣慰,这女婿找的好哇,虽然,亲家母可能性子不怎么好,可日子嘛,终究是俩口子过着,只要他俩好好地,其余的也就不算什么事。

    答应过每日教小明志识几个字,阮如秀都尽量做到,她开始练字后,也会有意无意的把小明志带在身边。孩子太小,握不住笔,就让他在旁边看着,也答应过大哥大嫂,她用的这字帖会留下来,将来给小明志用,至于书和笔墨纸砚她得带回陈家。

    这会阮如秀正在练字,本来小明志也得呆在她身边看着。可阮初秀夫妻俩过来,又带了两只肥嘟嘟的小狗,阮于氏觉的儿子定会喜欢,想着他平时没伴,便去了小姑子屋里,跟她说了声,把小明志带到了堂屋。

    小明志很乖地,也很懂事,坐的住,让他跟着小姑姑识字,他也认真的识,现在已经能识好几十个字,吐字还挺清楚。可到底年岁小,才刚刚满两岁呢,有时候也会爱玩爱闹,可家里的孩子都不爱跟他玩,三房的业守喜欢跟着二哥,二房的业康也喜欢跟着自家二哥。小明志就喜欢缠着父亲和小叔,带着他玩儿,他能笑的特别开心。

    文善和文浩平素事情多,一天里难得带他玩,小明志多数就是乖乖地跟着母亲或奶奶,还有就是小姑。阮于氏总会有点心疼儿子,才会明知道小姑子在练字,也去把儿子抱了出来,就是想着,儿子年岁还小,不用拘得太厉害,有玩时就让他多玩玩,多笑笑。她当母亲的,最喜欢的就是看到儿子笑。

    堂屋里摆着两个炭盆,炭盆搁在桌子下,桌子上摆着点零嘴,花生啊地瓜条啊,还有自家晒的果脯,以及秋天时在山里捡到的坚果板栗等。因着人多,堂屋里实则不冷,还有点热呢。

    小明志很喜欢两只胖嘟嘟的小狼狗,在屋里追着它们玩儿,小脸红扑扑地,眼睛闪闪发亮,笑得别提有多开心。难得见他这般活泼的样儿,不知怎地,阮于氏就有点儿微微的心酸,没忍住,凑近问了声。“初秀啊,这小狗多少钱只?你能能也帮我买只?小明志没个玩伴,平时怪寂寞的。”

    分家后,可不比奶奶掌家时。她和兴业夫妻俩挣的钱,都是能自己收着的,婆婆和公公从不过问。上回夫妻俩进山里帮着做胰子,是给了工钱的,工钱还不少呢,每人每天十文,还包吃包住,吃得还特别好,在山里住了二十天,人都长胖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