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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节

      想到这儿,她便又将杯子递给贺兰尧。

    然而贺兰尧却并不接,只是眉眼含笑地望着她,“若是喜欢,便全吃了罢。”

    “不,我怎么能和你抢点心吃。”苏惊羽眼见他不接,便将杯子搁到了桌子上,推至他面前,“这几日,为何都不曾看见小青?”

    贺兰尧闻言,轻挑眉梢,“找小青做什么呢?”

    “学医术。”苏惊羽唇角噙笑,“如今,琴棋书画难不倒我,吹拉弹唱也难不倒我,十八般武艺更是不用多说,我唯独不会医术,你手下有能人,不妨让他教教我?”

    贺兰尧听闻此话,静默片刻,后道:“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学了医术好照料我?小羽毛,我觉得这个你大可不用学,美人煞是多少名医束手无策的毒,我身边已经有了好的大夫,我看你平日里并没有多少空闲时间,若是还要抽时间来学医术,是否也太累了?”

    “哪里累了?这是我的兴趣爱好之一,怎么能算累?”苏惊羽挑了挑眉,“还是说,阿尧你看不起我,觉得我不是学医的那块料?”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贺兰尧轻瞥她一眼,眉眼间似是不悦,“你平日里来陪我的时间,我已经嫌少了,如今又要分一些给小青?”

    苏惊羽:“……”

    计较这个是不是有点儿过于任性了?

    “原来阿尧是不想我分一些时间到小青那儿学医术。”苏惊羽望着他,忽然笑道,“也罢,小青不行,那就月光好了,月光的医术比小青只好不坏……”

    她话音未落,贺兰尧的眉头便已经拧了起来,凤目中隐隐有些沉怒,“不准去!”

    找那个死神棍学习医术?岂不是给了他二人独处的机会?

    虽说小羽毛有些迟钝,看不出那神棍对她的情意,但自己若是答应了她,那死神棍岂不是要得意了?

    “你不让我找小青,那我便只好找月光了,你总不能剥夺我的兴趣爱好是不?”苏惊羽莞尔一笑,“小青与月光,二选一,我让你帮我选择可好?”

    “那便等小青得空了,你去找他罢。”贺兰尧冷哼一声,“只不过他最近怕是没空,公子谦被君清夜打断了两根肋骨,作为三公子中的一员,小青自然会去对他慰问一番,公子谦想必是会趁机将他拉入贺兰陌的阵营中。”

    “怎么?难不成你要将公子钰安插在贺兰陌身边了?”苏惊羽眉眼间划过些许思索,“同为三公子,公子钰经过公子谦的引荐,成为太子的门客之一,似乎很是合情合理的事儿,阿尧,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贺兰尧目光中划过点点笑意,倏然间伸手,扯住苏惊羽的手腕,稍稍用力便将她扯进了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苏惊羽对他如此的举动早已见怪不怪,低笑一声,便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上回听你说,在你的家乡那儿,男女成婚前还有一个步骤,是求婚?”贺兰尧揽着她的纤腰,慢条斯理道,“小羽毛想要什么样的求婚仪式呢?我实在是不懂你家乡的习俗,但我却又得满足你的幻想,难呢。”

    “难?求婚怎么会难?”苏惊羽闻言,只觉得有些好笑,伸手撩起一缕他的乌发在指间把玩着,“既然阿尧想满足我的幻想,成,那我就告诉你我自小心中的幻想,在我的脑海中,我觉得我的意中人应当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阿尧,你满足我的幻想吧。”

    贺兰尧:“……”

    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

    这还能是人么?

    他微微垂眸,望着苏惊羽目光中的笑意,便知她是故意说着来逗他玩的。

    “你把自己的意中人幻想成什么山精鬼怪了?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这是在茶馆说书里听见的故事吧?”贺兰尧轻描淡写地说着,空着的那只手顺手捞过了桌上的茶杯,递到苏惊羽面前,“喂我吃。”

    “这可不是在茶馆里听的,说书的说不出这么凄美动人的故事。”苏惊羽捻起茶杯中的瓜子仁,喂到贺兰尧的口中。

    贺兰尧将她递来的瓜子仁悉数吃下,在她指尖撤离之际,似是不经意的舔到了她的食指指尖。

    苏惊羽只觉得食指微微战栗,抬眸望着贺兰尧一派澄澈的眸子,暗自咬了咬牙。

    这厮,总是不经意地撩人心弦,撩了之后,又做出一副事不关已的平淡样子。

    “这个故事,名唤仙履奇缘,且让我来跟你说说吧。”苏惊羽一仰头靠在他肩颈上,“说说至尊宝跟紫霞仙子的故事,话说,五百年前……”

    ……

    两刻钟之后——

    “原来那至尊宝是只猴?”贺兰尧轻挑眉梢,语调中似乎又几分笑意,“小羽毛自小心中幻想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而这英雄其实就是只猴子?”

    说到这儿,贺兰尧唇角笑意一敛,再次开口声线中携着几分凉意,“难不成在你看来我还比不上一只猴?”

    “……阿尧,你的重点不对,你难道不觉得这结局有些许凄美么?”苏惊羽叹息一声,“你的重点怎么能放在男主是只猴子上,你可别小看这只猴子,在我们家乡,那可是神话中的人物,深受人们喜爱。”

    “你们家乡的人将一只猴奉若神明?我的天,你们家乡的人,竟比出云国人还要愚钝,出云国国人许多信奉神棍,这神棍好歹是个人,而你们家乡的人倒好,竟信奉一只猴,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我跟你谈不来!”苏惊羽被他一番言论说的牙痒痒,“咱不说这事了。”

    “小羽毛,你这气生的没道理。”贺兰尧眼见她眉眼间有不悦之色,似是疑惑,“是你说的,你的意中人应当是一个盖世英雄,他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你,你说的不就是那猴子?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在遇见我之前,你的梦中情郎就是一只根本不存在的猴子?”

    “闭嘴,别说了。”苏惊羽眼角似是跳了跳。

    “理亏还不让人说?我现在且问你,我除了没有金甲圣衣,没有七色彩云,我还有哪点比不上那只猴?我比它温柔,比它体贴,比它俊俏,想想也知道,一只猴不会俊到哪里去的。”

    “行了,闭嘴!你幼稚的病又犯了是不?”

    “为了一只猴凶我?小羽毛,你这就未免过分了。”

    “行了,咱们不提猴了行不行?我跟你沟通不来!”苏惊羽只觉得此刻有千百只草泥马至胸口呼啸而过,忙朝着贺兰尧道,“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都说三岁一代沟,她与贺兰尧这才相差两岁,为何都没有共同语言?

    真是——气煞她也。

    这世上要是真有孙悟空,一准拿金箍棒将这磨人的妖精一棒子打趴下。

    “小羽毛,今夜,你自个儿睡罢。”贺兰尧似是也来了脾气,收起了唇角的笑意,开口语气一派漫不经心,“我今儿身体不适,夜里就不去你闺房了,你独自睡,没有我暖床,想必会不安稳罢?”

    “自己睡就自己睡。”苏惊羽拿鼻子哼了一声,“你这样的暖床,有没有都好。”

    就他那凉飕飕的体温,暖床?冷床还差不多。

    她自个儿睡,翻身的空间大,多好。

    哼哼。

    ……

    是夜,冷月高悬。

    “殿下?真,真要这么做么?”永宁宫内,乌啼立于榻前,望着软榻上的人儿,一阵哭笑不得,“把雪狼的毛发染成彩色的?那雪狼能不抗议么?”

    “但凡是我养的,自然就得听我的。”贺兰尧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姿态分外慵懒,“你先试着给它们染一染色,若是它们不依,再来同我说。其他人也别闲着,让他们将苏府门前那条街清扫干净,明日辰时之前,以苏府为起点,百丈之内,不要出现路人与摊贩,要确保道路足够宽敞。”

    “百丈之内?”乌啼沉吟片刻,后道,“那条街原本就挺热闹,殿下想要那些摊贩明日辰时之前不出来,那么是要我借着您的名义下令,让他们幽闭家中么?”

    “不,不可用命令,咱们不能落人话柄。”贺兰尧说到这儿,斜睨了一眼乌啼,“你这脑子怎么就如此不好使?想让他们幽闭家中不出门,凭什么?凭我皇子殿下的身份?这要是传出去,只怕会闹出一个皇子欺压百姓的臭名声,我要的是赞誉,明日是个特殊的日子,我要所有人的赞誉与喝彩,那百丈之内的家家户户,都给他们补贴上他们平日里一个月能赚到的银两,这么一来,我看还有谁说风凉话。”

    乌啼:“……”

    此计甚高明。

    一早上不出门,赚一个月的钱,傻子才会不干呢,并且拿人手短,收了殿下这般的好处,可不得帮着说好话?

    此计好是好,唯有一个缺陷——烧钱。

    乌啼只觉得眼前冒着闪闪金光,一位翩若谪仙的雪衣男子站在云巅之上,朝着地面上的人洒出大把金元宝。

    钱多,竟能如此任性。

    ……

    这一夜,苏惊羽睡得并不大香。

    诚如贺兰尧所言,少了个暖床的,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虽说这个暖床的人体温根本谈不上‘暖’,但过去好些个日夜习惯了他在枕畔,忽然间没了他,倒也觉得甚是失落。

    习惯成自然,习惯,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

    第二日,苏惊羽是被海棠的敲门声叫醒的。

    “大小姐,快辰时了,您起了么?”屋子外传进了熟悉的女子嗓音。

    苏惊羽睁开惺忪的睡眼,下了榻,将房门打开了,屋子外的海棠正端着个托盘,上头是一碗清粥,几道小菜,然而她发现今早的菜——竟然是鸡蛋与肉类。

    “海棠,怎么没有青菜?”苏惊羽望着盘子的东西,“为何今早的菜如此……奇怪。”

    她平日里早饭大多都是吃的清淡,海棠想必很了解她的口味才是。

    “大小姐,我正要和您说这事,我平日里去买菜的那条街,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摊贩都没有,我寻思着,今日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怎么会都没了人,本想走远点看看有没有菜可买,但又怕回来太迟,耽误你去宫里,好在厨房里还有些鸡蛋与肉,我便只做了这几道菜?”

    “摊贩不摆摊,这是什么道理?”苏惊羽顿觉疑惑。

    海棠道:“我也纳闷着呢,一眼望去,街上冷冷清清的,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

    “罢了,随便吃几口。”苏惊羽接过她手上的托盘。

    今日并不是什么特殊节日,为何最近的那条街会无人出行?

    苏惊羽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今早,便将就吃一下好了。

    用过早点之后,她如同往常一样除了府门,但见好几名丫鬟挎着菜篮子在府外议论,个个面上都是有些莫名其妙。

    “一眼望过去,一个摊贩都没有,这太奇怪了。”

    “就是呢,平时这个点,街上差不多已经开始热闹了,今日是为何,这般冷清?”

    “谁知道呢?不如我们换条街得了,走远一些去买,想必是能买到菜的。”

    “诶,你们快看,人都出来了,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朝着她指的方向去,果真远远地看见有几处房屋中纷纷跑出了人,那些人似是约好了一般,人人手挎大篮子,都到了道路中央,将手伸进篮子里,捏了一把篮子里的东西便往街中央扔,那些东西竟然全是——花瓣。

    红通通的花瓣,这么远的距离,也看不清是什么花。

    片刻的功夫之后,道路上似是铺了一层毯子,都是那些人洒下的花瓣,完事之后,那些人又齐齐地跑回了街道两侧的房屋中,大街上霎时又变得清净了。

    此情此景,连苏惊羽都有些怔愣。

    这是在搞什么?

    就在她万分疑惑的时候,耳畔忽有人惊呼一声——

    “快看,那是什么?!”

    苏惊羽下意识抬眸往远处看,只见远远的地方,似有一堆‘不明物体’汹涌而来,那些个不明物体像是什么动物,呈不同的颜色,一大片一大片如潮水般朝着她这个方向而来,好似天际浮动的彩云,而‘彩云’的最前方,站立一人,身形修长,雪白的衣袖随风浮动,三千青丝被清风扶起,彷如九重天上的仙人。

    这道身影,她再熟悉不过的。

    苏惊羽眨了眨眼,似是不确信自己所见到的,直到那一片‘云彩’愈来愈近,她方才看清,最前头那人果真就是贺兰尧,而他脚下踏着的动物竟是——狼!

    苏惊羽只觉得大跌眼镜。

    狼群怎么能呈现这么多的颜色?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几乎都有,这样一个色彩斑斓的狼群,真是活久见,她是否还没睡醒?

    而她身后,一众婢女望着那狼群之上的人,个个都正愣住了,但见那人一袭雪白锦衣,眉目如画,美若玉雕,眉眼之间一派清凉淡漠,如雪山上清冷的莲一般不杂风尘,洁白无垢。

    十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