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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说到这儿,他叹息一声,抚了一把自己的脸庞,“我还是甚少遇见有女子如此无视我的相貌的,她竟敢说我娘,就凭她说的那声人妖,我都要治一治这个毒嘴的小丫头。”

    “太子说过,不能将她当做一般女子对待。”身后的人不咸不淡道,“我倒是要看看,这女子究竟有什么本事。”

    “你哄女人向来很有一套,她们都喜欢你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模样。”公子辛转过身,朝着身后的人道,“也许,这苏姑娘,也吃你那一套,我方才的问候方式太直接野蛮,她不喜欢,她说我语气轻浮,举止不雅,那么她喜欢的,就应该是反过来,君子如玉,像你这样的。”

    “若不是因为我与太子有协议,我断然不愿意和这样野蛮粗鄙的女子来往。”对面的男子语调淡漠,携着一丝不屑。

    公子辛轻嗤一声,不再言语。

    真是个傲慢的家伙。

    ……

    月色倾斜了一地的月华。

    永宁宫内,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之上,侧卧着一道慵懒的雪白身影。

    他以一手支着头,手肘抵在榻上,另一只手则是漫不经心地捻起身前的一盘五色瓜子,拿到了唇边,启唇一咬。

    小羽毛不在了,只能他自己嗑瓜子了。

    寝殿之外忽然想起了轻缓的脚步声,贺兰尧凤目轻抬,便见乌啼端着笑脸进来了,一踏进殿内便道:“殿下,看看谁来了?”

    话音落下,他朝着旁边闪了开,不去阻挡贺兰尧的视线。

    寝殿之外,一道淡青色的身影缓缓走近,青衣如柳,乌发如瀑。

    贺兰尧见到来人,一挑眉梢,“小青?来得正好,给我做些点心去,除了小羽毛的手艺,似乎也只有你的手艺像样点了。”

    来人听闻此话,启唇,淡淡道:“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日,殿下,都不用为饮食而烦忧了。”

    “的确是。”贺兰尧悠悠道,“终于有个人能将你比下去了。”

    ……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日,苏惊羽特意起早了些,去了一趟林氏糕点铺,买贺兰尧喜欢吃的柿子饼。

    这一家是老字号店,难得贺兰尧吃了好些年都没吃腻。

    一路进了宫里,下了马车苏惊羽便直奔永宁宫而去,这个点,贺兰尧应该还没有起吧?

    但苏惊羽没有想到的是,她踏进贺兰尧寝殿的时候,他正侧卧在榻上,而他身前,放着一盘金灿灿的点心。

    为什么说是金灿灿,那点心的皮也不知是拿什么做的,像是炸的也像是煎的,光是看着,就觉得……应该有一种酥脆之感。

    贺兰尧听见了殿外的动静,抬眸见苏惊羽进来了,边朝着她勾了勾手指,“小羽毛,过来尝尝,这金丝芋卷味道如何。”

    金丝芋卷?

    苏惊羽走近了,将手上拎着的柿子饼搁在了软榻上,俯身,捏起了一块点心,放入口中咬了一口。

    果然很酥很脆,一口下去,点心的渣便掉落在了地上,点心里裹着的芋头香甜却不腻。

    “好吃。”苏惊羽不吝啬地给着评价,“哪来的?别是乌啼又跟哪个小宫女那儿拿的吧?”

    “这可不是宫里的御厨做的。”贺兰尧笑道,“这是小青的手艺。”

    “小青?”苏惊羽微一挑眉,“哪个小青?我还没见过吧?我说,你手下的人都是按着颜色区分的么?那么小白小灰小紫是不是也存在?”

    “喏,一说他就来了。”贺兰尧的目光望向苏惊羽身后。

    苏惊羽有些好奇,转过了身。

    寝殿之外,一袭淡青色的修长身影缓缓而来,来人面部轮廓棱角分明,眉梢斜飞,鼻梁高挺,眸若皓月。他的一头黑发如绸,只在头顶束了一只简单的长冠,露在衣衫外头的肌肤白皙而莹润。

    他缓步而来,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优雅漠然的气息,那墨色似夜的眸光天生携了几分清冽,如同冬日的雪一般,赏心悦目,却冰凉的很。

    他双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边搁着一只青瓷碗,踏进寝殿之后,他抬眸望了苏惊羽一眼,走到了她跟前,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这一刻,他身上的冷冽气息似乎少了一分,多了几分亲和,“苏姑娘,初次见面,我是小青。”

    “小……青?”苏惊羽总觉得这么个名字安在他身上,实在是浪费此人的好气质,却还是回以一笑。

    望了一眼那托盘上的碗,碗里是银耳莲子粥,贺兰尧平日是挺喜欢吃的。

    “小羽毛,金丝芋卷是他做的,在我的认知里,除了你,他的手艺是最好的,勉强能下口。”贺兰尧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换来的是苏惊羽一个斜眼。

    勉强能下口?

    照她看来,这个小青的手艺,明显在她之上。

    一盘甜点她就依稀能猜出来了。

    “殿下,你要的粥。”小青将托盘搁在软榻边的小桌上,而后左手端起了碗,站在榻前,右手拿着汤匙舀了一勺,正要往贺兰尧的口边递过去。

    “慢着!”苏惊羽见此情形,顿时眼角一抽,“他自己没手么?让他自己吃。”

    这个小青的动作那般自然,好像……他以前很经常这么干。

    “可是……”小青动作一顿,面上似是有些为难,“殿下卧在榻上的时候,通常就是不想动弹,这个时候,若是要吃东西,他比较乐意有人伺候着吃。”

    苏惊羽:“……”

    见到小青之前,她还不知道贺兰尧有这个毛病。

    而小青见她没说话,便又将汤匙往前递送了一分,然而还不等他送到贺兰尧唇边,苏惊羽再次打断——

    “慢着!”

    她斜睨着榻上慵懒如猫的贺兰尧,磨了磨牙,“放着我来!”

    说着,一把拿过了小青手上的碗,坐到了软榻边上。

    而正因为她坐着,小青站着,一个不经意,她瞥见了他腰间挂着一块质地上好的白玉,白玉呈半月形,上边刻着两个字——

    简钰。

    苏惊羽一怔。

    简钰?

    她抬眸,望着面前的人,目光讶然,“南陵三公子之一,最擅音律者,公子钰?”

    “什么公子钰,一个煮饭的厨子,手艺尚可,才艺一般,别跟着外人一样喊他公子钰,喊小青就好。”贺兰尧说着,抬手扯了一下苏惊羽的袖子,“我要喝粥,别磨蹭。”

    ------题外话------

    一次出场三帅哥,一个傲,一个妖,一个冷,你们好哪种口味的?

    ☆、第119章 男人与女人的战争

    苏惊羽听闻贺兰尧的话,禁不住白了他一眼。

    公子钰,以音律闻名帝都的三公子之一,到了他口中,就只是个煮饭的?

    她发现贺兰尧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永远喜欢挑人的刺,永远他都有的嫌,在他的手底下做事,除了要忍受他喜怒无常的性格,还要常常接受着他的毒舌。

    能站在他身边的人可真不容易。

    苏惊羽拿汤匙舀了一口粥,递到了他唇边。

    贺兰尧才张开口,苏惊羽便将那口粥强硬地塞到他口中,动作虽不温柔,却还是能保证不让他呛到。

    贺兰尧感受到了她的不满,抬眸望了她一眼,凤眸中飘过一丝无辜。

    他又做错什么了么?

    “平日里贬低外人也就罢了,自己人你也要贬低,你是犯了不嘴毒就不舒服的毛病么?”苏惊羽不咸不淡道,“既然如此,我也想挑你的毛病,你目中无人,傲慢无礼,心狠手毒,心胸狭隘,狂妄自大……”

    “苏姑娘。”身后,响起一道清润而冷冽的男子声音,“苏姑娘不用这么说殿下,我们都是依靠着他才得以生存的,让他挑些毛病,我们接受了就是,我们并未对殿下有过埋怨,苏姑娘倒也不必为我们打抱不平了,你说是么,乌啼?”

    “啊?哦是是是!”乌啼反映了过来,忙朝着苏惊羽道,“惊羽姐姐,您不要挑殿下毛病了,殿下贬低我们,是因为我们本身能力就不如他,一个人贬低比自己无能的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么,惊羽姐姐,让殿下说吧,他愿意挑刺让我们改正,我们心中,也是开心的。”

    苏惊羽:“……”

    “你们一个个都成了他的脑残粉了是不是?难怪他目中无人到了这个地步,敢情都是让你们给惯出来的。”苏惊羽额上的筋跳了一跳,将汤匙扔回了碗中,将碗直接搁到了贺兰尧面前,“手脚健全,你就不能自己多动动手?吃饭这么简单的事儿,还让别人伺候?”

    贺兰尧闻言,睫毛轻颤两下,“小羽毛,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啥?”苏惊羽险些以为自己听错,眼见贺兰尧的脸色有些阴郁,又有些落寞,好似自己说了什么伤到他的话。

    她刚才有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么?

    目中无人,傲慢无礼,心狠手毒,心胸狭隘,狂妄自大……这些都符合事实,而且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替他那些倒霉的属下打抱不平而已,并非真的要挑他的毛病。

    他何至于觉得她就不喜欢他了?

    “贺兰尧,你是真幼稚还是装单纯?你听不出来我的话是无心的么?这种话你怎么能当真?”苏惊羽只觉得有些头疼,“你我认识这么久了,我对你如何,别人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

    “我知道你所言都是实话。”贺兰尧坐起了身,将头偏开到一边,不去看苏惊羽,“但是,这些话,我可以允许别人说,旁人怎么评论我都好,唯独,我不希望听你说,难道我在你眼中,只有这些特点么?”

    苏惊羽一怔。

    别人怎么评论他都无谓,但是,他不希望她这么评价他?

    法克,她这都是随口说的,当不得真的,他什么脑回路,还较真了?

    寝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寂,四个人,却都沉默着,这一刻,即便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

    苏惊羽望着贺兰尧单薄的背影,抬手揉了揉眉心。

    “阿尧,我跟你开玩笑的。”苏惊羽朝他挪近了几分,伸手搭上他的肩,“那不是真心话,只是为了乌啼他们抱个不平,我并不知你们以前是如何相处的,所以总觉得你的属下都挺委屈的,相对比贺兰陌手中那些不入流的废物手下,你身边的人真的很不错,你晓得不?好了,既然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不多言了,但我刚才那些话真的是乱说的,你别听进去。”

    贺兰尧背对着她,问道:“真的不是真心话?”

    “真心你个头,你若是在我心里只有那些印象,谁还天天跑来这伺候你,你真是个幼稚鬼,真话假话你都听不清么?”苏惊羽叹息一声,“你只要记住,无论怎样,我都……喜欢你就是了,你的那些个毛病算不上什么,我所记住的,只有你的好。”

    她此刻就在他的肩后,与他距离也算近,她的话音落下,并未马上听见他的回应,只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好片刻之后,贺兰尧才道:“这是心里话?”

    苏惊羽有些无奈,“自然是绝对的心里话。”

    “那么小羽毛你最喜欢的是不是我?”贺兰尧继续问。

    苏惊羽静默了小片刻,而后道:“是。”

    在这个世界她是没有亲人的,苏府的人,在她看来,那都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苏相府,只不过是她暂时的一个落脚点,她不会长留。

    在她心中,朋友倒是有那么几个,但真正喜欢的人……却只有贺兰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