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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寝殿中仅有两道身影,一站,一跪。

    “陛下,冤枉!臣妾没有与人苟且!”寝殿中央,庄妃跪在地上,望着站在身前,神色冰凉到几乎快让她绝望的男子,几乎要哭出来,“臣妾哪里秽乱宫闱,单凭贼人的一面之词,陛下怎能相信?”

    “听说,你之前扬言这二人盗了你的海珠手链,但这二人身上都没有,你作何解释?”皇帝望着她,冷笑,“朕还听说,这二人本是宫里的乐师,宫中乐师上百,唯这二人相貌最好看,你说他们是贼,那他们宁可死都不说出偷的东西在哪儿,有趣了,宁可死也要保住财宝,他们是准备带着你那珍贵的手链下地狱过好日子么?”

    说到这儿,他语气骤然一沉,扬声道:“来人,把那二人提上来!”

    他的话音落下,苏惊羽带着四名密探,将那二人,一人押了上来,一人抬了上来。

    “一死一活,好在还有人活着招供了你的恶行。”皇帝冷眼看她,“现在,朕给你对质的机会。”

    说着,他转身,望向那被押着的黑衣男子,“你把一切实情说出,朕可以饶你父母性命,你独自一人死即可,但你若有半句谎话,你全家老小都得上刑场。”

    “是。”那黑衣男子道:“小人是宫中乐师里的一名,与庄妃娘娘来往长达三年之久,陛下可以查看,偏殿中有一条密道,通往浣衣阁的一个废弃旧仓库,夜间很少有人,平时,小人就是通过那条密道与娘娘会面,小人还知道,庄妃娘娘背后,脖颈下五寸的地方,有一块黄豆般大小的胎记。”

    他愈说,皇帝脸上的神色便愈冷。

    连这样小小的特征都能说出来,若不是与她亲近过,怎么会知道。

    “若这些还不足以证明,小人还有办法,陛下可检查娘娘的身上,必定还留有痕迹。”

    他的话音落下,庄妃仿佛彻底绝望,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目光中仅剩下惊惧。

    苏惊羽轻瞥了一眼庄妃,只一眼,便知道事情不可挽回。

    这男子所说的痕迹是……欢好过后身上留下的痕迹。

    抓到这两人是大概半个时辰前,这么短的时间,身上的痕迹不可能消失。

    气氛一瞬间寂静的可怕。

    “陛下,小人已全部交待,希望陛下金口玉言,放过小人父母。”就在这时,那男子忽然朝着皇帝磕了头,下一刻,身形倒地,唇角溢出黑血。

    苏惊羽蹲下身,掰开了他的嘴,看了一眼道:“陛下,他口中藏有毒囊,自尽了。”

    “他倒是死的容易,还不等朕发落。”皇帝斜睨了一眼地上的人,视线一转,落在庄妃身上,“庄妃,需要朕让人验证一下此人所说的话么?”

    庄妃的唇轻颤,早已无言。

    “父皇,父皇!你们给我滚开,别挡着我!”大殿之外,忽的响起贺兰夕婉的声音,“父皇,让夕婉进去,切不可听信小人的话啊父皇!”

    皇帝听闻这个声音,面上划过一丝不耐,偏过头冷声朝着殿外的守卫道:“让她进来!”

    ☆、第92章 我何德何能当他的女神?

    “父皇,母妃一定是被冤枉的,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贺兰夕婉一进殿,忙不迭奔到皇帝身前,“母妃服侍您二十几年,她的品行您是知道的,一定是有人诬陷于她!”

    说着,她目光一转,落在苏惊羽身上,“一定是你,是你居心不良诬陷我母妃,你可知污蔑宫妃是什么罪名!”

    “住嘴!”皇帝忽然扬手,毫无预警地一巴掌扇在贺兰夕婉脸上。

    贺兰夕婉惊呼一声,抬手捂着脸颊,呆楞地望着身前的人,“父皇……”

    她是他的长女,他从前即便生气,也只是斥责,不曾动手。

    “证据确凿,你母妃不知廉耻,做出如此损害皇家颜面的事,你还在这儿跟朕大呼小叫。”皇帝居高临下地望着贺兰夕婉,目光锐利,“你母妃,不可饶恕。”

    贺兰夕婉被他注视着,只觉得浑身冰凉,动了动唇,没能说出话,目光一转又落在庄妃身上,见她丝毫不为自己辩解,顿时如兜头灌下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苏惊羽冷眼旁观,无喜无忧。

    深宫妇人,最是寂寞,做出这种事儿倒也不稀奇了,只是,她没想到,庄妃竟会这么大意。

    又或者是那两名男宠太过大意,竟被玄轶司的密探逮到了。

    更不巧的是让自己碰上了,若不是活着的那个被自己恐吓威逼了一番,恐怕就死无对证,庄妃的事情便直接掩盖过去,不会有人挖掘出来。

    贺兰夕婉这下必定恨死自己了,虽说错在她母妃本身,但以她的性格,还是会将自己当成仇人。

    “来人,将庄妃打入冷宫,听候发落,不准给她一滴水一粒米。”皇帝垂目望着庄妃,淡淡道,“别以为这就完了,朕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你,白绫,毒酒,都太便宜你了。”

    “父皇!”贺兰夕婉听闻此话,忙伸手扯住身前人的衣袖,神色悲悯,“父皇,也许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父皇不可……”

    “你给朕闭嘴!”皇帝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袖子,甩开贺兰夕婉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沉怒,“到了这时候你还为她辩解!你平时胡闹顽劣也就罢了,如今还如此是非不分,你母妃自己都无话可说,你还吵什么?你难道要朕放过你母妃?念在你不知情的份上,朕就不处置你,可你若再替她辩解一句,你这公主就不用当了!”

    话落,他又瞥了一眼那服毒自尽的男子,“罪大恶极,怎能留全尸。这两人,都拖去喂野狗。”

    贺兰夕婉瘫坐在地上,不敢再说一句话。

    平日对她从不严厉的父皇,此刻陌生的让她心惊,她丝毫不怀疑,自己若是再说一句惹他生气的话,他就会废了她公主之位。

    秽乱宫闱,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容忍这样的行为。

    昔日再风光,再得宠的妃子,只要安上这么一个罪名,最后只有一个结果。

    母妃为何会有这样的下场?是了,苏惊羽,都是因为苏惊羽。

    她不再说话,目光飘向了苏惊羽的位置。

    苏惊羽,从今往后,我贺兰夕婉与你不死不休。

    苏惊羽并没有看任何人,她一早就知道揭发这件事情会有人恨她。

    但那又怎样?她不在意。

    ……

    离开紫月宫的时候,苏惊羽边走着,边抬手替自己锤肩膀。

    这一天的事儿可真多。

    再去御花园走一圈,要是还找不到小蓝,就明日再找好了。

    说来夜里找小蓝反而比白日里容易,它那双眼睛在黑夜中会发亮,猫都是如此,一到夜里眼睛晶亮晶亮的,而小蓝的眼睛,在夜里更是如同蓝宝石一般漂亮。

    临近御花园的一路都较为安静,因为少有人会大半夜去赏花,因此耳畔只听徐徐风声,而苏惊羽在行走之间,忽觉耳畔风声一紧,身后似有异响,她当即回头,“谁?!”

    而这么一回头,却让她吃了一惊。

    “你?!”

    苏惊羽望着正对面站着的人,身形矫健颀长,肤若温玉,面目俊朗,可不就是刚才在紫月宫服毒自杀的庄妃男宠?

    此刻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朝她微笑着。

    苏惊羽望着他片刻,忽然就淡定了。

    “你诈尸了?不,我该说,你根本就没死?”苏惊羽说到这儿,星眸中划过一丝诧异,“我明明看你服了毒。”

    “这世上,有一种本事叫做障眼法,我很荣幸,能够骗过苏姑娘。”对面的男子朝着苏惊羽淡淡一笑,随后低头朝她有礼地道,“在下小黑,很荣幸认识苏姑娘。”

    “小……黑。”苏惊羽听着他的姓名,脑海中瞬间联想到一个人。

    “看苏姑娘的神情,想必您已经知道我是谁的人了。”小黑又是柔柔一笑,“我的主子告诉我,您生性多疑谨慎,只要跟您说‘女神’二字,您自然不会对我的话持有怀疑。”

    苏惊羽:“……”

    “所以说……”苏惊羽用最短的时间消化了小黑是贺兰尧的人这个事实,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开口,“你今夜是故意让我逮到的,你的惊恐你的害怕全都是假的,今夜的这一切基本都在你家主子的意料之中,而你指认庄妃的时候,她不为自己辩解是因为你所说的全是真的,她显然是认识你的。我想请问,你演戏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你们家主子吗?”

    “苏姑娘说对了一半以上。”小黑依然在笑,“不过,其实庄妃并不认识我。”

    说着,他当着苏惊羽的面,抬手摩痧着自己脸庞的边缘,不多时,撕下了一层薄薄的面具,露出面具下的脸,一张儒雅俊秀的脸,丝毫不比之前的差。

    “人皮面具。”苏惊羽眯了眯眼,“原来你是假扮她的男宠,这么说来,并不是庄妃大意,而是你故意要让玄轶司的人抓住你,而你之所以知道庄妃寝宫的密道,知道她背后有一块胎记,是因为你监视了她有一段时间了,你知道她与男宠苟且,你知道他们平日来往的方法,你甚至……躲在暗处偷看他们翻云覆雨?”

    说到后面,苏惊羽眼皮子都在抖。

    这监视当真是太尽责了,尽责到真人版的春宫秀都不放过。

    “苏姑娘果真是聪慧。”小黑面上划过一丝揶揄的笑意,“难怪我家殿下将您当做女神。”

    “我也把你们家殿下当男神。”苏惊羽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字,“他真男神,他的聪慧,让我自愧不如,我何德何能当他的女神呢?”

    “苏姑娘太自谦了。小黑没见到苏姑娘之前,就十分好奇姑娘是什么样的女子,见了之后,只觉得殿下眼光当真极好,原来苏姑娘与我家殿下有一样的兴趣呢,只是小黑需要将一个懦弱的男宠演足了,这才不能看着苏姑娘亲手将人开膛破肚,掏出五脏六腑,实在遗憾极了。”

    苏惊羽听着他的叹息,终于没忍住低叱一声——

    “谁他大爷的跟他一样的兴趣?没事掏人内脏玩?我又不是变态,你当我喜欢?你是否觉得我很好骗?你们是否觉得这样很好玩?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滚蛋,让他找别人当女神!”

    ☆、第93章 要他亲口说(二更)

    她十分认真的在审问犯人,追溯事实,而这一切,在他贺兰尧的眼中,却像是笑料一般?

    俗话说在其位谋其政,她既然接手了现在的这个职位,想要步步高升,自然处理起事情来也是认真细心,庄妃这一事,她认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却没有想到,她自己本身也在贺兰尧的算计之内。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贺兰尧可以将庄妃的这件事当成一个游戏,但是,把她一起算在游戏中,是不是应该经过她的同意?

    他对她的了解程度也让她非常不爽。小黑说,一切基本在贺兰尧预料的范围内,那么就说明,贺兰尧基本已经清楚了她的行事风格,基本可以猜测她会有什么样的举动。他凭什么对她这么了解?

    “苏姑娘,何必动怒呢?”正对面,小黑望着苏惊羽有些沉的脸,又是一声叹息,“我知道苏姑娘在想什么,无非是不喜欢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罢了,苏姑娘,殿下和您不是敌人,这点想必你也清楚,相互了解,有什么不好的么?”

    “相互了解?”苏惊羽听得笑了,“我该说,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没本事么,我至今对十殿下还并未了解多少。”

    “如今不就正在了解了么?”小黑面上挂着儒雅的笑容,“我的出现,苏姑娘难道不觉得这是殿下的诚意?如果我不出现,这件事就这么过去,苏姑娘大概再也想不起我这号人了,而事后我却出现,将一切都告诉你,是为了什么?我是殿下手中一枚暗线,原本可以一直隐藏,殿下将我翻出来给姑娘看,这就说明姑娘已经被规划在自己人的范围内了,包括你可以触碰小蓝,不受它的攻击,这些,不算诚意么?”

    “自己人?”苏惊羽听着这三个字,面上浮现一丝玩味,“这三个字,可不能乱说哦。我并没有兴趣挖掘十殿下太多事情,你大可不用跟我客套。”

    “苏姑娘还是没消气。”小黑面上似有无奈之色,“如果我说,今夜揭发庄妃的秘密,与苏姑娘有关,苏姑娘信是不信?”

    苏惊羽闻言,依旧神色淡漠,“怎么说?难道不是因为二公主与十殿下不合,这才惩戒她们母女二人?”

    “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原因罢了,二公主一直以来没少对殿下冷嘲热讽,但殿下一直不收拾她,是何原因?没将她当回事罢了,一株微不足道的杂草而已,除了瞎蹦跶整天跟狗似的乱吠,倒也没做什么踩着殿下底线的事,念在同样流着贺兰氏血缘的份上,这才不和她计较。”小黑慢悠悠道,“不过,最近她却不小心惹着殿下了,苏姑娘不妨猜猜原因?”

    “你该不会想说是因为我?”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么?”小黑轻挑眉头,“她平日乱吠,殿下从未理会,但她如今却对苏姑娘起了坏心,你得罪过她,以她的性格,必不会放过你,二公主虽脑子不好使但胜在她是陛下的长女,在一众公主中最是得宠,以她的地位,她可以妨碍你很多事,不过,这人活在世上,总不能事事称心如意,这不,她的母妃做出此等秽乱宫闱之事,咱们只需将其揭发,必能惩治这二人,往后,二公主的地位必定一落千丈,这算不算一个大教训?”

    苏惊羽闻言,垂眸不语,似是在衡量他此话的真实性。

    “其实我早几日便发现了,今夜才得了殿下的命令,一旦发现苏姑娘的踪迹,便主动送上门。在这之前,我解决了真正的男宠,扮作他,故意惊动玄轶司的密探,和另外那名男宠逃亡的过程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顺带在打斗途中把他解决了,当时情形混乱,密探们自然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口分别是谁捅的。”小黑说到这儿,有些好笑地望着苏惊羽,“苏姑娘倒是对他不错,在他胸膛上开了口子还给他缝回去,让人给他换上干净衣裳,想必是尊重他是孝子?其实此人完全是贪生怕死之徒,外带卑鄙无耻,这两名男宠,平时暗中较劲,在庄妃面前浪着呢,黑心事没少做过,德行败坏,不值得尊重。”

    “你的话说完了么?”苏惊羽忽然抬眸望着他,面上波澜不惊。

    “说……完了。”小黑没料到她只给了这么简单的回复,不禁问,“姑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有,但我不想问你。”苏惊羽淡淡道,“我要听他自己给我解释,不需要你在这中间为他解释,他若真的是要帮我,我要他亲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