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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魏正信一听,眼睛都气红了:“这贱人!”

    王大胡子掏掏耳朵:“说吧,你是要左手还是要右手?”

    *

    深夜,魏正信鬼鬼祟祟地从春晖院侧门探出头来,见左右无人,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他怀里此时揣着魏家两家药铺的地契房契,那王大胡子答应他,只要交出这两张契,欠的银子便算清了。

    魏正信虽然起初不干,但受不住王大胡子的几轮拳头,又加上王大胡子答应绝不提是他给的房地契,魏正信这才答应干这监守自盗的事。

    眼看就要出角门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背后魏老太爷微冷的声音:

    “老三,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魏正信哆哆嗦嗦转过身,见魏老太爷、魏兴、魏正谊、魏正孝竟都在,当下魂儿也丢了,“噗通”一声跪了:“爹我错了!我不该去赌!我不该偷咱家的房地契!”

    魏老太爷冷哼一声:“你的胆子很大啊!”

    魏正信本就被打得浑身是伤,脸上又青又肿,听了这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魏老太爷让家丁把他身上的房地契搜了出来,也懒得听他诉苦喊冤,扔进柴房冻了一夜。

    按照多年来对沈继和行事的了解,相思知道他肯定还有阴损的招数,所以一直让人暗中留心府中大小适宜,当她发觉魏正信一连七日不曾出府时,就觉得其中有猫腻,又细细查探,才把灾祸掐灭在萌芽中。

    第二日,魏老太爷便把魏正信送到府衙里去,一并递上状纸,状告王大胡子欺诈哄骗等事,知州胡岚老爷本是和沈继和穿一条裤子的,先前还准备等王大胡子状告魏正信,谁知如今形势反转,有些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但魏家这边逼得紧,堂外又都是来看热闹的百姓,胡岚只得把王大胡子也寻来,当堂对峙不过是葫芦搅茄子,也说不出对错来。

    倒是沈继和见大势已去,让王大胡子不要胡缠,于是最后两下落了清净。

    这事儿虽暂时了了,魏正信回府却吃了好些苦头,魏老太爷又开了祠堂,打了魏正信个皮开肉绽,一时竟三月不得下床。

    *

    自此,从春入夏,魏家再无别的事。

    唯一只得一提的,便是新婚的相庆小相公。相庆原是极不喜谢氏的,起初几日也总是没有好颜色,但谢氏年少,虽性格暴躁得与她婆婆冯氏平分秋色,但生得可美多了,相庆小相公同她有了夫妻之实后,性子也渐渐转了。

    夫妻好得蜜里调油一般,又兼谢氏是个心思玲珑的,言语之间也善揣摩相庆的心意,相庆便什么都听她的。

    这日,相庆去药铺里,因叮嘱铺里伙计一件事,那伙计也不应,只说等相思回来再定夺。往日遇到这样的事相庆并不放在心上,只如今年纪渐长,心思就免不得要重了,只认为铺里的伙计不把自己当回事,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回家之后,与谢氏说起此事,谢氏免不得又奚落几句,相庆心里的疙瘩便解不开了。

    于是一连几日也不曾去找相思,相思来寻他,他也躲了出去。

    相思十分气闷,于是让唐玉川去约相庆。

    相庆如约到了茶楼雅间,开门却见屋里不止有唐玉川,相兰竟也在,有些纳闷:“你怎么也在……”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门便“哐当”一声猛然关上,相庆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看见叉腰拧眉瞪眼儿的相思。

    “你……你也在啊。”相庆有些窘迫,有些难为情。

    相思一步步逼近,如狼似虎要吃人,相庆一步步后退,最后被相思堵在墙角没处逃。

    “你这几天都在躲我。”相思陈述。

    “哪……哪有……”相庆心虚。

    “咱们几个从小一处长大的,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出来,非要躲躲闪闪的,闹得你也不痛快,我更不痛快。”相思比相庆要矮半头,此时微微抬起下巴看着相庆,竟生出许多压迫感来。

    相庆此时也伪装不下去,也不看相思,闷声道:“我左右不过是个跟班儿,我怎么想的有什么重要。”

    “这么些年,咱们几个什么样你心里不清楚?”相思也动了气,唐玉川忙把她拉到一旁,对相庆道:“你这又是吃错了什么药,被人教唆几句,你就反性儿了!说这些话伤相思的心!”

    相兰也走过来,拍拍相庆的肩膀:“哥,你这次做得真不对,相思去院子找了你多少次,你竟闹起脾气不见,你这是打定主意以后不做兄弟了?”

    “不做了!做什么鬼兄弟!”这话却是相思说的,显然是恼了。

    相庆心里虽不舒服,但见相思伤了心,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又想起几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种种,更觉自己这几日的小性儿实在发得没道理。于是耷拉着脑袋走到相思面前,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是我不对,你别生我的气。”

    相思冷哼一声,把袖子抽了出来:“现在沉香会正要对付咱们家,你还在这耍脾气,你接着耍,认什么错!”

    相庆又好声好气劝了好半晌,相思才消了气,又与相庆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两人的隔阂这才消了。

    第42章

    沈继和一时在魏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便想从相思身上找错处,谁知相思是个能沉住气的,平日在沉香会做事,从不肯自己拿主意,遇事定要去寻沈继和,或是别的管事做主,丝毫破绽也不肯露。

    便是让她去做些辛苦的琐事,她竟也不推辞,一步一步稳稳地做,更没有行差踏错的时候,真真让人无处下嘴。

    这样过了月余,也算是老天助恶,给了沈继和一个机会。

    自五年前颍州府里发了痘瘟,这南方六州已经许久不见疫情,偏今年夏季多雨,瘴气多,韶州府出现几个患瘴疟的百姓,李知州心知这病若是传染开,极为厉害,忙上报到防疫司。

    这防疫司一听是瘴疟,哪里还敢不重视,先从太医院里调配了一名擅长治瘴疟的太医,又寻了许多药材,一并送到韶州府防备着。

    又因向来南方六州发了疫病,沉香会多少都要出一份力,防疫司便也发了一封文书给沈继和,让他做些准备。

    这正和了沈继和的心思,借着这由头便把相思发配到韶州府去帮治瘟疫,只盼相思在韶州府里染了瘴疟,也省去他许多麻烦。

    此时沈继和手里有防疫司的文书,更是拿了这鸡毛当令箭,着令这南方六州稍有些头脸的捐银子、捐药材,且不是多少随心,而是每家都定了份额,少了一丝一毫也不成。

    药商们虽有怨言,却不敢宣之于口,都在规定日期之前交了银子和药材。

    但这药材最后的去处却不是韶州府,沈继和全都卖到了淳州去,赚的雪花银分了胡知州一份,分了淳州知州一份,其乐也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