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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节

      小春子看见主仆俩个,跳脚招手,傅书言走过去,小春子颠颠跑上前,赔笑,“姑娘,太太在宫门外等姑娘。”

    傅书言四下张望,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外,傅书言认识是傅家的车,傅书言走过去,地上一个下人揭开车门帘,傅书言跳上车,杜氏坐在里面,问;“这么早放学?”

    “这段日子课业不紧,提早放学。”傅书言随口答道。

    “没什么学的,就不要去了,老实呆在家里,要嫁人了还总往外跑,没的让人说闲话。”杜氏本来不赞成女孩子学些没用的东西,学的心野了。

    傅书言偷着吐下舌头,忙把话拉回来,“听说过两日学宫中礼仪课,还有持家。”

    杜氏嗯了声,“礼仪和持家学学有用。”

    “母亲特意在此等我,有什么事?”傅书言上学这几年,杜氏从来没找过她,杜氏平常家事忙,出门极少。

    “看来我昨日跟你说的话,你是一点没往心里去?”杜氏责备的语气道。

    “母亲昨日跟我说什么了?瞧我这记性。”傅书言想昨日母亲说嫁妆的事,忽地想起,道;“金娘子给我做喜服的事。”

    “你没空,我想你下学去一趟金氏绣坊,直接量了尺寸便宜,特地来这里等你,另外你的嫁妆缺一张床,顺道挑选一下,家里原来有两张架子床,我嫌不好看。”

    “母亲,我回家还有事,难道荣亲王府连张床都没有?还用我们家巴巴买张床送过去?”

    “屋里的家什摆设都是女家陪嫁,我们国公府不是连一张床都舍不得出,让人看着太小气了。”

    傅书言嘟嘟囔囔,“吩咐下人去办就行了,还用母亲亲自挑。”

    “什么都交给下人办,我不放心,别的东西差一不二的也就算了,床还是亲自挑的好,不合意影响…….”杜氏顿了一下,“我看你对自己的婚事也不上心。”

    傅书言小声嘀咕,“你们上心就行,反正到时我人去了就行。”

    “听你这话,对父母给你定的婚事不满意?”杜氏不悦,傅书言小心地试探,“那是不是我不愿意,婚事作罢?”

    “愿不愿意你都得给我嫁,你嫁了我才能安生。”

    “母亲是怕我嫁不出吗?急着把我打发出门。”

    杜氏和缓了语气,道;“言儿,你想想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话,京城正中南,府门前有两棵槐树,我派人悄悄看过,附和算命先生说的地点就两户门前有两棵槐树,除了荣亲王府,另一家是赵侍郎家,赵侍郎的儿子才不过□□岁,赵侍郎家里的原配夫人,前年得病殁了,正张罗续弦,照顾嫡子,我后怕,亏荣亲王府愿意跟咱们家结这门亲,要是荣亲王府不答应这门婚事,那不就剩赵侍郎家,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给人做后母,你让我如何甘心?”

    傅书言心里又把挨千刀的高璟千王八万乌龟的一顿骂,她的婚事没的选,母亲还生怕高璟不愿意娶她。

    母女先去金氏绣坊,傅书言量了身材尺寸,从金氏绣坊出来,隔着两条街,一条背街,全是木匠铺子、铁匠铺子。

    傅书言被母亲扯着挑床,木匠铺子有纸张画出的床的样式,家什看好样子,定做。

    傅书言想随便挑一张现成的床,杜氏不答应,走了几家,最后杜氏相中一个木匠铺子里摆着的一张紫檀透雕大架子床,手工活细,镌刻精美的透雕花纹,杜氏当时付了定钱,要求照这个样子做一张。

    耽搁半日,傅书言早不耐烦了,母女才从木匠铺里出来,傅书言看日头偏西了,订张床磨叽了快半个时辰,埋怨,“有现成的,何必耗费精力重打一张床?”

    杜氏边走边道;“你们新婚,那张床不知道摆了多久,这张床宽,结实,你们年轻,禁得住折腾……”

    “母亲。”傅书言忙出言阻止母亲,突然感觉身旁一道犀利的目光,一偏头,惊得合不拢嘴。

    高璟站在离母亲三两步,如此近距离,母女对话他一定是听到了,傅书言的脸腾地一下红到耳根。

    杜氏这时也看见高璟,高璟上前抱拳行礼,“拜见伯母。”

    杜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本来女婿皮相好,杜氏和蔼地笑道;“世子来看家什?”

    “回伯母,我去铁匠铺打造兵器,伯母和傅姑娘看家什?”傅书言睨了他一眼,方才母女说话他定是听见了,这厮还明知故问。

    “我来给你们选一张床。”杜氏道。

    “我王府里有床,床宽又结实,伯母不用劳神费心。”傅书言看见他唇角勾起,心下郁闷,怕母亲又说出什么令她尴尬的话,忙道;“母亲,我们回吧!天不早了。”

    杜氏和颜悦色跟女婿解说,“你们成婚新房里的家什摆设,都是女家陪嫁,这个有说道,你没娶过亲,你不懂……”

    傅书言截断母亲的话头,“一回生,二回熟。”挎着杜氏的手臂,扯着杜氏就走。

    “送伯母。”高璟恭敬有礼,傅书言瞟一眼,那厮嘴角那抹可恶的笑容消失了。

    杜氏被女儿生拉硬扯,拽走了,走出十几步,杜氏生气怕打她两下,“再敢胡说,我可不依。”

    ☆、第128章

    杜氏跟女儿在御街闲逛,缓步走着,边走边朝两旁店铺看,“言儿,我打算在御街给你买两间店铺,我名下的一间当铺和一间布行给你,京城西一套七进宅院,城外一座庄子,还有一块上好的田,给你做嫁妆……”

    傅书言眨眼之间名下如此庞大的财产,笑着挎着母亲,“我有这么大笔的财产,还用嫁人吗?”心里腹诽,我坐拥万贯家财,一个人舒服自在快活,何必去看别人脸色。

    “浑说,我当年不嫁人,那来的你和你姐。”

    “我招个上门女婿不就解决了。”

    杜氏笑道;“都是我把你宠坏了,没个正行。”

    母女俩不知不觉走到西街,傅书言看见西街上围着一群人,好像有什么热闹,拉着杜氏过去看,傅书言挤进去,一看方明白,这是一家新开的妓院,门首上方挂着黑底烫金三个大字,留春院。

    此刻是黄昏时分,留春院门前高悬一串大红灯笼,妓院大门半敞开,影影绰绰透过珠帘,瞧见里面衣香鬓影,丝竹声细细,美人软语娇笑声自里面传来,一干男人兴奋地摩拳擦掌,这一带街上的秦楼楚馆总逛窑子的都清楚,哪家头牌是谁,哪家来个新人,都是熟客,都有旧相好,男人喜欢图个新鲜,留春院今日才开张,里头的姑娘一水的雏,还未□□,足以勾起这群流连烟花之地的常客的兴趣。

    众人争相恐后想看看妓院头牌,门口站着几个保镖拦着,这时出来一个像是管事的,三十几岁的男人,“众位不要着急,到时辰开始营业,”众人纷纷议论开这家妓院的老鸨子是那个?多半也是原来从事这个行当的。

    一阵鞭炮齐鸣,一个年轻女人众星捧月般从门里袅娜走出来,众人起哄,这个年轻女人正直青春妙龄,年纪不大,举手投足落落大方,体态妖娆,声音悦耳,“众位大爷,我留春院里的姑娘一顺水的黄花姑娘,□□按质论价,姑娘们已经在里面等候,准备侍候大爷们。”

    那个中年男人站在她身旁,扬声喊;“开门迎客。”

    傅书言看到妓院老鸨子瞬间,傻在当地,一群富贵人家的浪荡公子,蜂拥而入,姿色上乘的的姑娘们都被几个人拉住,分不开身,坐地起价,姑娘们的身价越炒越高,有几个财大气粗的公子哥为争妓院头牌,差点动手打起来。

    妓院老鸨子得意地转身欲走之际,傅书言走近,小声喊了句,“三姐姐。”

    傅书岚回头,看见她,瞅瞅门口只有零星的看热闹的人,慢声道:“七妹妹,你怎么来了,知道我今日开张是来捧场的?”

    围着的人都冲到妓院里面,杜氏站在后面,没有遮挡,认出三姑娘傅书岚,气得浑身抖颤,丫鬟扶着,走到跟前,叫了声,“三丫头。”

    傅书岚看见杜氏,垂下头,小声叫了声,“三婶,您怎么来了?”

    杜氏恨不得上前给她两耳光,忍住气,如果闹开了,傅家的脸可丢尽了,杜氏气得唇哆嗦着,“三姑娘,你太荒唐了,妓院是你开的?这腌腻的勾当也是你做得的?”

    傅书岚抬头,毫不畏惧,“三婶,这妓院是我开的,妓院是一门生意,做生意为了赚钱,我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您看来的嫖客那个不是出身名门富户。”

    杜氏气得浑身打颤,手指着她,“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曾做过伯府世子夫人,这成何体统,传扬出去,家里几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傅书岚理直气壮地,“三婶觉得我败坏了傅家的门风,我已经跟傅家脱离关系,我已不是傅家的人,要说我夫家伯府,那更管不着我了,他们把我休了,管得着我做什么?我就偏打着伯府少夫人的名号,过几日看,京城官宦争相往这里跑,我也算给伯府扬名了。”

    杜氏点着她半天才说出话,“这要让老太太知道,还了得,你父亲知道,也不能由着你胡闹。”

    傅书岚梗着脖子,“傅家当初不容我,硬是把我赶出来,对我恩断义绝,我还不稀罕做傅家的女儿,我一个人活得轻松自在,倒省了拘束。”

    傅书言怕母亲气坏了,对傅书岚道;“我改日再来找三姐说话。”扶着母亲往回走。

    杜氏一路气得直数落,“你这个三姐姐,一般的也有嫁妆,够她过活,她一个女人家,做什么生意不好,做这等皮肉生意,传扬出去,庆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人家不说她跟娘家断了关系,偏有好事者,乐得传世家门里的丑事。”

    傅书言心疼母亲,劝道;“母亲是她的婶娘,大房大伯母没了,还有大伯和大哥大姐,要说管,轮不到母亲这个婶娘管教,母亲生气也是白生气,不如把这件事我跟大哥说,让大哥出头管。”

    傅书言有考虑,大伯母殁了,剩下大伯一个人,刚清净几日,不想惹大伯生气,大姐傅书韫已出嫁,大房应该大哥傅明华撑起门户,堂兄傅明华这个人心冷,对兄弟姐妹没什么情义,但不是无能之辈,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置,事关傅家也关系到傅明华的仕途名声,他亲妹妹从事这个行当,他脸面过不去,同僚们笑话,因此傅明华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事需瞒着大伯父和老太太,傅书言在母亲屋里吃过晚膳,走去大房找大哥傅明华。

    还没进院,听见院里传来女人哭声,傅书言不知道大房又发生什么事,紧走几步,进了院子,就见院子中央,玉秀抱着傅明华的大腿,哭嚎,“大爷太无情了,丢下我不管,镇日去外面鬼混,你要敢把那个女人领家里来,我就不活了。”

    傅明华不耐烦地低头瞅了她一眼,想甩开她,怎奈玉秀抱着他的腿不松手,傅明华脾气上来,一脚踹下去,玉秀捂住肚子一声惨叫,在地上滚了两滚。

    傅明华厌烦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玉秀,“你肚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装什么装?”

    玉秀被原来的大奶奶惯了凉药,不能生养,有这个心病,被傅书华毫不留情地冷漠地说出来,玉秀万念俱灰,挣扎着爬起来,往井沿边跑,唬得一干丫鬟婆子拦着,傅明华冷眼看着,“谁都别拦着她,让她跳,这么多人看着是她自己寻死,跟我傅家无关。”

    大爷有命,众人撒开手,不敢拦,玉秀一听男人绝情话,井也不跳了,转而扑向傅明华,一头撞向傅明华,滚在傅明华身上,两人撕扯起来,丫鬟媳妇不敢动手拉,一旁干着急,不住声地劝。

    这里正乱着,只听一声厉喝,“住手。”

    院子里正撕扯的二人都停了手,玉秀抬头看见傅七姑娘站在门口,停止撒泼。

    傅明华脸色铁青,整理一下衣袍,傅书言因为大嫂江氏,不喜欢这个玉秀,不免镇斥她几句,“大房这个闹法,要是老太太老爷太太们知道,谁都吃罪不起。”

    朝丫鬟婆子道;“扶玉秀姑娘回房。”玉秀不敢作闹,由着丫鬟扶着回西厢房。

    傅明华缓和脸色,问;“七妹妹来找我,有事吗?”

    “进屋里说。”傅书言边往屋里走,边道;“大哥如今也该知道找什么样的女人过日子,打打闹闹不怕人笑话。”

    傅明华恨恨地道;“怪我当初鬼迷心窍,等我回了老太太,把她送走。”

    “像大嫂那样知书达理的人,打着灯笼没处找,过去的也回不来头了,吃一堑长一智,大哥从今后别招惹不三不四的女人。”

    大嫂江氏偶尔跟吕嫱有书信往来,说在娘家住着,爹娘哥嫂待她极好,有人上门提亲,她不想嫁人了,跟傅明华的过怕了。

    这回提到江氏,傅明华没出声,想必心里也有悔意,兄妹二人进屋,傅书言方把下午看到三姑娘傅书岚的事说了。

    傅明华听完,恨得咬牙切齿,“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胆子太大了。”

    “三姐是大房的人,大哥以长兄的身份,警告三姐,三姐跟傅家已经断了关系,别用傅姓,玷污了傅家列祖列宗,此事别让大伯父和祖母知道。”

    傅明华气哼哼的,“这是自然。”

    平西候景钰奉母回西北边塞,朝中众官员女眷赶来相送,傅书言陪卫昭送景钰到京城外,景钰跟卫昭已定亲,送行的人多,卫昭不好意思上前,景钰隔着人群,朝卫昭这厢看。

    傅书言推卫昭过去,看着二人站着说话,郎才女貌,令人艳羡的一对。

    景家和卫家定下儿女亲事,商量好待明年开春迎娶卫昭过门,告别景钰,卫昭和傅书言同乘一辆车回去。

    卫昭跟傅书言透漏,“我母亲给言妹妹准备了一份嫁妆,这也是我哥哥的意思。”

    “我嫁妆已经很丰厚,魏伯母不用破费,留着廷昶哥娶嫂子时使吧!”卫廷昶对她的好,她一直记在心里,不能成就夫妻,情同亲兄妹。

    “我跟你结拜姐妹,我母亲跟你母亲何异?我哥哥也是你哥哥,你若不收没把我当成亲姐姐。”

    傅家嫁女,傅家的几房人备了贺礼为傅书言添妆,已出嫁的大姑娘傅书韫特地备了一份礼送来,远嫁的四姑娘不能回来看着七妹妹出嫁,派人送来一份大礼,添上傅书言舅母的份子,傅明轩和吕嫱,八姑娘傅书锦的贺礼比旁人丰厚。

    府里上上下下为七姑娘的婚事忙碌,唯有冯姨娘暗中叹息,六姑娘傅书湄这都过去一年了,一点音信都没有,傅鸿偶尔到她屋里,她跟傅鸿提起六姑娘傅书湄,傅鸿应付她,只说派人找,其实傅鸿心里,六姑娘找不到更好,六姑娘傅书湄尴尬身份,过于敏感。

    院子里丫鬟们都往三房正院跑,看荣亲王府送来的聘礼,杜氏的堂屋堆了一地的箱笼,桌案上叠着首饰匣子。

    荣亲王妃罗氏打发走了王府送聘礼的人,肉疼,容华郡主很是不满,“大哥娶亲,家产一半送傅家了,也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小心福薄压不住。”

    罗氏心里不舒服,“聘礼单子王爷亲自过目,你大哥的心眼,少了能答应吗?聘礼娶两个媳妇还富余。”罗氏心里埋怨丈夫,继子娶亲花销这么大,把王府折腾空了,全不念还有两个儿子。

    荣亲王高睿对妇人的抱怨,只说了一句,“妇人之见,鼠目寸光。”别的也不多说。

    婚期临近,一个丫鬟走来,“七姑娘,太太叫姑娘过去。”

    傅书言到母亲屋里,屋里地上站着两个丫鬟和两房人。

    杜氏道;“这两个丫鬟是新买的,跟你嫁去王府,算上你原来的两个丫头月桂和知儿,傅家陪嫁四个丫鬟”

    两个丫鬟蹲身,“奴婢豆蔻。”“奴婢春喜”“拜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