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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最令云三爷伤心的是,王夫人也恨恨的看着他,“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儿子!”云尚书笑的凄惨,“潜儿,怪不得那天你不肯见我。为了躲避我,宁愿把燕王这样的恶人搬出来。你看,你不肯去,你大哥便没了,我的长子就这么没了……”云三爷遍体生寒。

    “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人的话,叔叔一定希望是我,而不是大哥。”他木木的想道。

    何氏和云仰都急了,和晴霞等侍女将云儒、云佳、云俏的手掰开,推到一边,何氏大声道:“你们没了爹爹,跟我三房有什么相干?是你们的四叔御前请旨,才会有这些祸事!”云仰怒目圆睁,“有本事找你们的四叔去!”云儒、云佳、云俏真的冲云湍扑过去了,“不是因为你要出风头,要在陛下面前讨好,我们不会没了爹爹!”

    程氏忙出面护着云湍,大声斥骂,“云儒,你给我滚开!”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杜氏兜头重重一掌打向程氏,打得程氏两眼冒金星,“不是因为老四,我家大爷能没了?今天我要把你们两口子打死了,赔大爷的命!”抓住程氏、云湍,一顿痛殴。

    云儒、云佳、云俏过去帮杜氏,云攸、云佼哭着去拉程氏,云湍虽是万分内疚,但也被杜氏打得急了,“大嫂,大哥没了难道我不伤心?难道我愿意这样?他是我亲哥哥!”程氏叫道:“你丈夫都死了,还敢这么嚣张,不知道以后云家以后要靠我家四爷支撑门户么?”杜氏听了这话更是心头火起,咬牙去撕扯程氏,疯了的人力气格外大,程氏两绺头发硬是生生被杜氏拽了下来,揪心疼痛,程氏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风度,什么仪容,杀猪般的哭叫起来。

    大房、四房打成一团。

    若是放到往日,云三爷早奋不顾身的过去阻止了。今天他却是接二连三被伤了心,呆呆的坐在一边,神色茫然。

    云倾和何氏、云仰一起过去拉他,“咱们回家吧。”

    云三爷温柔的应了一声,“好,咱们回家。”

    他被妻子儿女扶起来,步履蹒跚的走了。

    后面哭声震天,打闹得厉害,他没有回头。

    云三爷一家人去向族长辞行,云三爷黯然无语,何氏含泪把今天的事从头到尾说了说,“大爷不该死,难道我家三爷便该死么?叔叔养大了三爷,我们感恩,可也不能把命给搭上啊。再说了,这本就是因为四弟冒冒失失才惹出来的事,为什么应该我们来填坑?”族长性情方正,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三郎,三郎媳妇,放心吧,有我在,云家不会办那么没品的事!你们回石桥大街吧,这里的事别管了。”

    这年正月,云尚书因长子出使高丽中途殒命,悲伤过度,请求致仕回乡。皇帝悯其情,慨然准了,赏了全俸,又因其长子因公殒命,特加抚恤,准其幼子恩荫出仕。云五爷被任命为礼部行人。

    云尚书和王夫人致仕回家,杜氏带着她的儿女们回乡守孝,一行人离开京城回原籍。云五爷新得了任命,云湍还在养伤,都没跟着一起回去。方氏和李氏同是庶子媳妇,这些年来在锦绣里也算是相依为命,有些交情,见云佩已经十二三岁了,若是跟着云尚书回乡,婚事便该没有着落了。因此竭力劝说王夫人,让李氏和云佩留下来。王夫人对李氏和云佩又没什么感情,有她们不多,没她们不少,便同意了。

    因为族长要和云尚书、王夫人同行,所以这一行人很快便动身了,没在京城多逗留。

    云倾和父母哥哥前去相送,别人倒还罢了,云仪眼睛红红的,目光中全是仇恨和怨毒,“云倾,若没有你,我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你欠我的,有朝一日全部要还回来。”

    云倾怒极反笑,“你有本事便来拿。”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笑

    云倾欠云仪什么?

    三房欠大房、四房什么?

    云倾扪心自问,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和她的父母、哥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锦绣里的事,只不过前世她们一家四口被利用被牺牲,今生她不甘心再重复那样的悲惨命运而已!云倾只求能保住父母亲人,她害过云仪么?害过云大爷、云湍么?明明是云湍冒失莽撞惹出来的事,和云倾有什么相干,和三房有什么相干。

    现在死的是云大爷,云仪便怨恨起云倾来了,说云倾欠了她。这真是笑话了,难道云倾重生一回还像前世那么凄惨,还让云三爷慷慨赴死,这样才是对得起云仪么?呵呵,要对得起云仪这样的人,付出的代价可真大。

    “你抢了我的!云倾,你抢了我的!”云仪被愤恚和怨仇冲昏了头脑,咬牙切齿,目露凶光,“父母双全春风得意的人明明应该是我,你抢了我的,把父亲英年早逝的孤女命运甩给了我!云倾,我恨你,恨死你……”

    云倾慢吞吞的道:“你恨不恨我,难道我会在意么?”

    熊熊怒火在云仪胸中点燃,差点儿没把她整个人给点着了。

    “云倾,你等着。”云仪恨恨的道。

    “随时恭候。”云倾微笑。

    “仪儿,快回来。”杜氏过来拉云仪,带着怒意暼了云倾两眼,尖刻的道:“和没良心的人有什么可说的?白费了辱舌。”

    云倾这时却已不生气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欣赏起杜氏、云仪母女又是愤怒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杜氏拉起云仪,气冲冲的催促,“理会这种人做什么?快走!”

    “云倾,我还会回来的!我不会认命,一定会胜过你!”云仪被杜氏拉着快步向前,还回过头,不甘心的大声说道。

    “随便你。”云倾笑吟吟。

    云仪这样的宣言,云倾只当听笑话了。

    云三爷把一包银子恭恭敬敬的送给族长,“大伯,本来我应该送你和叔叔回去的。只是我今年因生病已歇了大半个月,不便再请长假。这些银子是我孝敬给族里的,若族中有用处,只管随意使用。”

    族长推让了几句,见云三爷意诚,便接了过来,“也好。咱们族里有些贫寒子弟无力读书的,这些银子也可以周济给他们。三郎对族里的心意,回去之后,我会告诉大家的。”

    云三爷谦虚几句,又将一包金银赠给云尚书,“叔叔,侄儿不能随身服侍,这些给您路上花用,莫要委屈了自己。”云尚书是全俸致仕的,就算辞了官也还是被称为“云尚书”“云大人”,将云三爷的赠银随手交给仆人,道:“三郎有心了。”神情异常冷淡,语气更是冷冰冰的,听着便有寒意。

    云三爷难过的低下了头。

    何氏站在云三爷身边,红了眼圈。

    族长看在眼里,叹息着摇头,对云三爷很是同情。

    族长、云尚书一行人上了车,渐渐去的远了。

    和云大爷的灵柩同行,这一行人总是透着凄凉哀伤的意味。云倾看着一辆一辆素色马车消失在远方,却开心极了,漆黑明亮的眼眸之中笑意盈盈。

    云三爷还在痴痴张望,云倾拉起他的手,“爹爹,好冷啊,我想回家。”云三爷回过神,一迭声的道:“阿稚冷了么?好好好,回家,回家。”一家四口上了车回城,云倾靠在云三爷身上,乖巧的像只小猫,云三爷以为她真是冷了,命侍女拿过披风披在她身上,心疼的揽住她。

    何氏和云仰坐在对面,云倾调皮的冲他们眨眼睛。

    何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云仰也笑,心中暗道:“阿稚真淘气啊。不过她这样也对,爹爹别的顾不上,就想着阿稚冷不冷了。”

    回到石桥大街,云倾陪父母坐了会儿,便悄悄溜走了,去了韩厚朴原来的书房。

    不知怎地,她预感到陆晟也在,预感到陆晟今天会来见她。

    小心的推开屋门,果然有一个人盘膝坐在地毯上,星眸熠熠,嘴角蕴笑,面目生辉,正是云倾预感到的那个人,陆晟。

    陆晟拍拍自己旁边的地毯,“坐。”

    云倾依言过去坐下,叽叽咕咕的告诉他,“……云尚书走了,王夫人走了,锦绣里只剩下云湍和云五爷,这俩人是我爹爹的弟弟呢,按理说得听我爹爹的……”

    陆晟很有耐心的听她讲着些琐屑小事,神色温柔。

    “云尚书和王夫人走的真好,嘻嘻。”云倾快活的道。

    “恐怕我也要走了。”陆晟放下手中的书册,低声道。

    云倾本是挥舞着小胳膊兴高采烈的,这时手臂却无力的垂下,“阿晟,你要走了啊?也对,你爹爹肯定要你回燕地的嘛,不会让你长年累月呆在京城。”

    陆晟是燕王诸子中最能征善战的。燕王常年要和北方的戎人、羌人打仗,又怎么会把陆晟长期留在京城呢?

    陆晟看到云倾明亮的眼神有些暗淡,一阵心疼。他当然想留在京城,留在云倾身边,陪伴她一天一天慢慢长大,陪伴她度过美好快乐的日子。可他若想长久的保护她,便要自身足够强大,留在京城做个无足轻重的燕王府四王子是不行的,他要燕地的千军万马。

    而且,就算他甘于平庸,燕王也万万不肯。燕王长子平庸,次子骁勇却猜鸷骄侈,三子懦弱无能,最具帅才的便是他,如何肯放任他长期留在京城,不为燕王效力。

    他迟早是要回燕地的。不过,在他回去之前,要替云倾搬掉挡路的巨石,让她生活的更自在,更逍遥。

    “你这次走了,咱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云倾惆怅的说道。

    她喜欢现在的陆晟,留恋现在的陆晟。陆晟要走,真是舍不得啊。

    今日一别,再见面就不知何时了,或许两三年,或许四五年,也或许六七年,都是说不定的。

    陆晟有些忐忑,轻声问道:“咱们再见面的时候,你还能认出我么?”

    “你呢?再见面的时候,你能不能认出我?”云倾不答话,却反问他。

    “能。”陆晟道。

    当然能了。无论你是芳龄少女,还是稚年女童,我都认得你。哪怕有一天你白发苍苍,两鬓成霜,我也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你。

    便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你。

    “我也能。”云倾孩子气的笑了。

    若干年后的陆晟,面貌和现在的少年模样会有很大的不同,但她怎能不认得他呢?他和她……曾经多么的亲密,多么的亲近……

    “那咱们说好了,以后见面,你要一眼便认出我,不许忘了我。”陆晟神色郑重。

    “嗯,说好了。”云倾点头。

    两人很有默契的伸出小拇指,勾在一起。

    陆晟手指修长优美,云倾指头白白嫩嫩,两人手指相勾,神情既认真又虔诚。

    两人谁也没有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已是六年之后了。

    这六年之中,云倾在父母、哥哥身边生活的快乐又自在,陆晟在北方边境经历了数场恶战,履立奇功,虽然不过年方十八岁,却已是威名赫赫的青年统帅了。

    桂园到了秋天景色最美,桂树亭亭玉立,树叶青翠欲滴,一丛丛一簇簇金黄色的桂花闪烁其间,好像是一颗颗金色的小星星一样,繁花满枝,灿烂耀眼。尤其迷人的是桂花所散发的香气,悠长清香,魂牵梦萦,令人百闻不厌。

    丹桂树下站着几名十四五岁的妙龄少女,一边闻着桂花宜人的香气,一边开心的说着话。

    这几名少女正值华年,又是一等一的好颜色,看上去赏心悦目。

    “哎,你们听说了么?以前京城尚未出阁的少女提到宣王便个个芳心如醉,现在她们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又增加了一个,便是燕王的四王子了。”

    “听说了呀。上个月四王子熊罴山大捷,朝廷遣使慰问。使臣便是翰林院的青年才子张之行了。张之行回朝之后把四王子夸得天花乱坠,还做了十几首赞美四王子,说那四王子不仅天纵奇才,还是位举世无双的美男子。这样的少年王侯,闺阁少女听了会动心,一点也不奇怪啊。”

    “那你听了动不动心?”旁边立即有位女伴笑着逼问。

    被逼问的少女像模像样的叹口气,“姐姐我尚未及笄,动心怎样,不动心又能怎样?”

    几个少女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她们都还没有及笄,年龄尚小,又是父母膝下的娇女,家里还没开始为她们为择婿呢。现在谈论什么宣王,什么燕王四王子,纯属瞎凑热闹。

    这几人便是桂园七姐妹了,不过其余的六人都在,独缺云倾。

    另外有六七名少女远远的过来了,为首的是名红衣女郎,火焰似的一身红,不甘寂寞,先声夺人。

    “于十八又来了。”毛莨眼尖先看到,笑道。

    赵可宁笑,“于十八,你这回又要跟我们比赛什么?琴棋书画,还是骑马射箭?”

    冯莹中一脸娇憨,“你跟我们比赛了这么多年,你不烦,我们都烦了。于十八,要不咱们干脆一点,不比才艺,直接比美,如何?谁生的好看,谁就赢了,简单粗暴。”

    于雅猛这时已走的近了,闻言轻蔑一笑,“冯莹中你哄谁呢?若是比美,你们桂园七姐妹只要站出来一个云倾,怕是京城所有闺阁千金都得被她比得黯然失色。这样的比赛有什么意义?”

    “难得你也有见事如此明白的时候。”毛莨等人顿足大乐。

    桂园七姐妹和于雅猛从小比赛到大,简直赛出感情来了。现在她们对着于雅猛也是谈笑风生的,说是敌人,却有几分像朋友。

    “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一名身穿淡黄衫子的少女姗姗来迟,“有笑料可不能漏了我呀。”

    她声音娇柔清脆,如出谷黄莺,异常动听。

    “阿稚来了。”毛莨等人都笑。

    于雅猛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不由的同时呆了呆,又妒又羡。

    才几天不见,桂园的这个小七更漂亮了,娇美无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