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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觉得我还怕湿气?行了,说说吧。”

    梁志强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地中海的面积一年比一年大,看着老下属在冷雨里等了那么半天,苏秦还是于心不忍,递了一条毛巾过去。

    梁志强接过,道了两声谢,然后才说道:“苏小姐昨天下午找的我,我也答应她过两天会和她见面,昨天股票大涨您知道吧?这和市场规律不符,等这件事一结束,肯定又会大幅度降回去,最近很多人都急着抛售,可是买主很少,我也打听了,好像有三个人在收购股票,其中一个是苏小姐,另外两个都很神秘,我就不知道是谁了。”

    苏秦微微垂下眸子,点头道:“知道了,我叮嘱你的,你还记得吧?”

    “记得,不让苏小姐知道我是您的人,可是苏董,您这是为什么啊,爸爸帮女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手里股份虽然不算太多,只有3%,可也能帮苏小姐争取一些筹码,要是让她知道这3%是您帮她争取来的,她肯定更高兴。”

    苏秦笑了一声,“老梁,你不懂。”

    梁志强莫名地看着他,陈伯开着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苏秦阖上眼,说的话像是叹息,“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让她赢,我把我能给的都给她了,但是,我还是怕她会失望、会难过,晶晶的责任感很强,她把盛天当做自己的家族责任,她才二十二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万一输了,被这次挫折寒了心怎么办?”

    “所以啊,我得让她有个可以抱怨的缺口,如果她输了,她还可以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是我不让她赢的,都是我的错,那样,她就不会太自责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电脑后台死活进不去,只好在手机后台替换,可能会有错乱,作者正在努力抢救中qaq

    ☆、第31章 31

    梁志强恍悟,直呼“苏董你可真是个好父亲”,苏秦苦笑一声,并没有接他的话。

    其实这只是一半原因,还有另一半。

    他的身体他最清楚,他的女儿他最了解,现在的晶晶虽然看上去十分坚强,但她其实离不开他,如果还有时间,哪怕还有两年,他也会紧紧挡在晶晶前面,细密的为她安排好一切,绝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可现在来不及了,他只能忍痛,把她推出去,让她直面残酷的风雪。

    她应该会怨他的吧,怨他为什么不帮帮自己,怨他为什么那么冷血,怨着怨着,也就没那么伤心了,失去父亲、失去家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他还记得那个晚上,容鸢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她直直的看着天花板,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流下来,他抱着他的第一个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墓园,他亲手埋葬了他的第一个女儿,在那之后,整整半年,他都活在噩梦里。

    真正知道他家实情的人,都会说他在这世上最爱的一定是容鸢,哪怕苏绮晶、还有未出世的苏绮莹,都比不上容鸢,其实不是啊,他真的非常爱自己的两个女儿,她们和鸢儿都是一样的,都是他的命。

    第一个女儿离开自己,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痛彻心扉,鸢儿再离开他时,他又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连续两个至亲至爱离开,他在商界的那些翻云覆雨的本事,全都使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去了诊所,医生给他诊断的结果是重度抑郁,可他听到结果的时候,只想一枪崩了这个医生。

    抑郁?随随便便一个人都会抑郁,他的情况应该换一个词,像行尸走肉、生不如死,都很适合。

    他也不知道那几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可能是因为晶晶还在,虽然她从不和自己说话,但心里有个念想,不管多难、多苦,他都能咬着牙坚持下去,有时他也会想,为什么之前从没觉得自己身体有问题,这两年却迅速垮下去了呢?

    大概是因为晶晶长大了,她成熟了,可以自己生活了,他最后的一丝牵挂也已经消失,所以,他可以放心的离开,去找鸢儿和莹莹了。

    但是,真的能放心吗?

    浑身是血的孩子好像还在他的怀里,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因为经历过,所以比任何人都明白,失去亲人是多么痛苦的事,晶晶也要经历一次,也要痛苦一次,哪怕最后可以涅槃重生,可重生的代价是浴火,那样的痛苦,他不忍心啊。

    他也想多留一段时间,看着晶晶真的内外都坚强起来,看着她找到生命中的第二个精神支撑,但是,没时间了。

    梁志强已经走了,苏秦闭目靠在椅背上,陈伯还在开车,微弱的雨声和行驶的震动混合在一起,倏然,震动停止,陈伯回过头,小声道:“先生,已经到了。”

    苏秦睁开眼,他走下车,陈伯立刻把伞撑开,二人一起走进支暮会所,前台看到一个不认识的人进来,纳闷了半天,她是新来的,还没见过苏秦。

    虽然不认识,但从他们的穿着,她也能判断出来人非富即贵,通知里面的人来迎接,很快,一个服务生出来,热情的接待苏秦。

    苏秦微微转身,低声道:“你去吧,直接报我的名字,让他尽快赶过来。”

    陈伯有些担忧,“先生,他要是不来呢?”叶一弦和苏秦的梁子太大了,他真的不明白,苏秦为什么要他去请叶一弦,而且没有任何预约,就这么把人叫出来,万一人家正在忙,那他不就得吃闭门羹了?

    苏秦笑了一声,似乎很有自信,“你叫他来,他一定会来的,如果他不来,那我也没必要找他了。”

    一段话和绕口令一样,陈伯被绕进去了,既然想不明白,他也不打算再想,干脆直接去请人吧。

    到了叶氏娱影,被告知叶一弦不在,现在他应该在总部,于是陈伯又驱车到叶氏集团总部,接待小姐看到一个四五十岁、打扮的十分素朴的男人来找总裁,一双柳眉立刻挑起,“有预约吗?”

    陈伯摇头,“没有,请您通知叶总,我家先生正在等他。”

    接待小姐一双大眼滴溜溜的在陈伯身上转,语气也开始变得傲慢,“你家先生是谁?没预约就来见叶总,好大的排场啊。”

    陈伯好心提醒她,“不是我家先生见他,是让他去见我家先生,就现在。”

    接待小姐眼睛都瞪圆了,这人是听不懂正反话吗,给他点颜色、他还开上染坊了!

    “对不起,没有预约,叶总不会见任何人,而且,叶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你老板是暴发户吧?你回去告诉他,看清自己什么位置再放话,省的在外面丢人现眼。”

    陈伯从一开始就好言好语,听了这么一顿挖苦,他依旧笑呵呵的,没办法,常年待在苏秦身边,看的实在太多了,再加上他总是穿得跟个基层老干部似的,这些商政界的新人,很少有尊敬他的。

    可但凡有点资历的,都知道陈伯的身份,他现在退休了,所以留在苏秦身边做一个家庭司机,在他没退休前,他当过五年的董事长特助,还当过小二十年的销售副总裁。

    别看人家老老实实的,人家再不起眼,也是一个不起眼的退休总裁啊。

    所以,虽然陈伯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但陡然间,接待小姐就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她看着眼前的老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只是,陈伯还没发话,李信已经走过来了。

    他无意一瞥,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能不熟悉吗?苏绮晶身边亲近的就那几位,陈伯也是她为数不多的长辈之一,陈伯的脸经常会出现在他的秘密报告里,如今看见真人,李信连忙快步走过去,他笑道:“陈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陈伯回头看了一眼,认出他是叶一弦的助理,才似笑非笑道:“我家先生想见叶一弦,也就是你们的叶总,不过,这位小姐刚刚说,叶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还让我家先生看清自己的位置再说话,省的在外面丢人现眼。”

    陈伯每说一句,李信的冷汗就多了一层,陈伯还在说着,“所以,我现在打算回去了,顺便把这些话都转告给我家先生,唉,我出来一趟,也没办成事,总要有个交代,就这样,我先走了。”

    李信赶紧出手拦下他,看着陈伯,他笑的脸都僵了,“您看您,都是她不懂事,您别生气,苏董想见叶总,哪用您亲自跑一趟,一个电话,叶总不就过去了,您等着,我这就给叶总打电话,把这事告诉他,您可千万别走,您走了,我就没法交代了。”

    可不没法交代了!叶魔王未来老丈人要见他,结果被一个四六不懂的丫头片子骂回去了,这事要是让叶魔王知道,他还活不活了!

    跟叶一弦通完电话,李信默了默,鄙视了三秒叶一弦,才说道:“叶总他刚刚在开会,现在正在下楼,您等等,他马上就出来。”

    陈伯微微睁大眼睛,这是连会都不开,就这么跑出来了?先生说的还真没错,不过,叶一弦为什么这么积极?

    见了鬼了……

    陈伯咳了两声,准备把面子进行到底,看来叶一弦和先生之间的关系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反而像是倒过来的,那他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我就不等他了,先生在支暮会所,希望叶总能快点过去,我先回支暮会所了。”

    李信还想再拦一拦,结果陈伯施施然的掸了掸土黄色的老年衬衫,然后就慢悠悠的走出去了,看着陈伯消失在门口,李信才冷着脸回头,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苏董的人你也敢拦!你算老几?现在就去人事部请辞,叶氏养不了你这尊大佛!”

    接待小姐急的都快哭了,她哪知道对方身份这么高,那个老头也是,他连名字都不说,这不等着看她的笑话嘛!

    接待小姐赶紧跑出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连声音都带了哭腔,“李特助,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他也没告诉我,而且他态度特别傲慢,所以我才说了他几句,我只是想维护咱们公司的荣誉……”

    李信把手抽回来,对她十分不耐烦,“就算他傲慢,他也有傲慢的资本,别扯上公司荣誉,你是接待,就算有人把你骂的狗血淋头,你也应该态度良好,然后让安保去处理那些人!这些在你进公司前应该都培训过吧?明知故犯,还企图狡辩,别在这哭哭啼啼的,直接走人。”

    接待小姐哭得梨花带雨,死活不走,还在苦苦求情,李信心里哀嚎,决定在叶魔王下来前赶紧让人把她带走,不然等叶魔王下来,倒霉的就不止她一个了。

    李信扯住她,在她耳边低吼,“我这是在帮你!你要是再闹,可就不止辞退这么简单了!”

    接待小姐一愣,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彼时,叶一弦已经从电梯里出来,略扫一眼,发现没有陈伯的身影,他看向李信,“人呢?”

    接待小姐刚刚还在柔弱的哭,此时又跑得飞快,如法炮制,直接拽上了叶一弦的袖子,有条理的哭诉着,“叶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个人出口不逊,所以我才会回了几句,李特助要辞退我,您帮……啊!”

    接待小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大力的甩开,撞到了后面一个等身高的花瓶,花瓶晃悠两下,堪堪立住,接待小姐却趴在了地上,她愣愣抬头,根本想不到,平时温和寡言的叶总居然会出手打她。

    其实也不算打,叶一弦只是嫌恶地推开她而已,李信站在一边,默默叹息,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姑娘算是完了。

    原本叶一弦是面无表情,仔细搜索,还能看到一丝紧张和兴奋,但现在,叶一弦的神情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

    他大步走过去,李信微微低下头,“苏董在支暮会所。”

    叶一弦抬脚离开,果不其然,在他离开前,他还说了句话,“把那个人赶出去,我不想再看见她。”

    有这句话,那个姑娘就不止是被辞退这么简单了,连a市,也不能再让她待下去。

    叶一弦这几年脾气收敛的太好,以至于几乎没有人记得他本性怎样,也只有跟他同进同出的李信还记得,这位叶魔王不高兴起来有多不近人情。

    李信低头称是,再抬头,叶一弦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李信嘴角抽了抽,至于这么急吗,人家只是要见他,又不是要把闺女嫁给他。

    没救了,真是没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问题一直没有正面回答过,是的,苏粑粑会狗带的。

    这个人物很悲情,死亡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种解脱,而且在他死了以后,女主会迅速成长起来,女主和叶男主的感情线也会有质的飞跃,不要太难过啦,顺便小小的剧透一下,苏粑粑过世以后,原女主就该出场了,是不是有点小激动?

    总之苏粑粑的去世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不会有变动了,但是作者君可以拍着飞机场保证,后面的剧情只会更狗血、更甜腻,不会再有悲情人物了,所以安心吧~

    【ps】作者君明天要去考试,一天考三门,晚上八点才能回来,所以更新不定,就算有也一定是很晚才能更,所以小天使们早早睡,不要等辣

    云笺浅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104 00:26:26 谢谢小天使~

    ☆、第32章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叶一弦抬起头,看向窗外,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雨,天阴沉沉的,看着像是黑夜前的黄昏,但其实现在只是下午两点。

    苏秦已经走了一会儿了,他还是垂眸坐在这里,坐在这个安静又狭小,他最讨厌的那种小房间里,静静想着苏秦的话。

    有时候他以为自己懂得很多、看得很透,他以为没什么人可以令他惊讶了,但如今……

    叶一弦呼吸很沉,他闭目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他已经站起身,推开房门,立刻有人弯腰道:“叶总慢走。”

    叶一弦刚出来,他手下的人就立刻驱车上前,叶一弦坐进去,很快,这辆车就开走了。

    但在刚坐进去的时候,叶一弦皱了皱眉,他转过头,看向几乎没什么人的对街,那里只有一个门可罗雀的酒吧,门口有两三个年轻人在雨幕里谈笑风生。

    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种天气,人们总是不愿意出来,就算支暮会所是上流人士云集的场所,今天也没什么人会来,因此,叶一弦的车离开后,对面的大门紧闭了很久,一直没有人进出。

    “诶,这位先……不好意思,女士,我们要营业了,您能让一下吗?”

    酒吧的小伙子看着这个穿着老式军用雨衣的女人,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年头哪还有人会穿这种雨衣,一套上去,连是男是女是胖是瘦都看不出来,也太土了。

    他看到雨衣里露出的一双褶皱的手,才发现这是一个年纪挺大的女人,得亏他改口快,不然又要闹洋相了。

    小伙子等了半天,这个女的也不见动,他又要开口时,那个女人终于说话了,“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非常沙哑的声音,小伙子一愣,还没说什么,这个女人已经走了,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小伙子嘟囔了一声,“怪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等过了转角,来到一个有顶棚遮雨的地方,她才把雨衣上的连衣帽拿下来,这还有一对小情侣在避雨,其中那个女孩子在看到她的长相时,惊得叫了一声,随后她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妥,她连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陈维若看到这个女孩子的反应,毫不掩饰的冷笑了一声,另一个男孩看到她笑,心里也是一惊,尤其看到她满是嘲讽的眼神后,他心里的不安感更强了。

    “走,咱们换个地方。”

    女孩也是这么想的,她依偎着男孩,两人像是躲避瘟疫一般,连忙跑开这个地方,陈维若将视线收回,神情淡淡,似是早就习惯了人们对她的唯恐避之不及。

    陈维若侧过脸,看到自己在橱窗上的镜像,一张刀疤满布、还有不少烫伤痕迹的脸,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害怕、都会觉得恶心,再加上一双冰冷恶毒的眼睛,更是给她添了几分恐怖。

    陈维若的手就这么垂在身侧,她抬起胳膊,用早就断了神经的一双手去胡乱抹花橱窗,将上面的水汽涂抹干净,唯余她那张可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