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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节

      踢云乌骓并没有踩到她,前蹄落地后,将巨大的脑袋伸了进来,似乎对瑶琴身上沾着的水果跟点心很感兴趣。

    叶芷蔚坐在马背上。两手紧紧拉着缰绳,似乎也被吓坏了。

    “表姐……快,快闪开。我控制不了它……”

    瑶琴身子向后移了一下,踢云乌骓将热烘烘的嘴巴伸到了她的胸口,伸出舌头卷起她胸口沾着的一块点心。

    “啊!”瑶琴吓的叫起来,并用手来回抵挡。试图让那马头离自己远些。

    她身子越向后躲,踢云乌骓越向前靠过来。

    众人原本还在奇怪,为何马背上不见了南王世子,可现在见到瑶琴这副模样却都觉得有趣的紧,不少年轻公子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瑶琴这会功夫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居然当众被一个牲畜羞辱了,还在她的身上舔来舔去。

    “快把这畜生牵走!”她又羞又恼。

    叶芷蔚拉着缰绳一筹莫展,委屈的要哭出来的模样,“我……我控制不了它……”

    瑶琴恨的咬牙切齿,控制不了也不见它把你甩下去,难不成你是故意让我出丑?

    她越想心里越有气,一时血冲头顶便忘记了踢云乌骓是怎样一匹烈马。她伸出手来,“啪”地一巴掌打在了马儿的脸上。

    四周顿时一片寂静,马场上空,几只鸟儿掠过……

    叶芷蔚心中的小人嘴角一阵抽搐,你当这马是轻浮浪子么,还打耳光?

    短暂的死寂过后,踢云乌骓突然张开大嘴,准确而快速的咬住了她的前胸……

    “啊!”凄厉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就像有人踩了瑶琴的脖子似的,那声音又高又尖,震得后山中的鸟儿纷纷拍打着翅膀逃向空中。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哨。

    踢云乌骓耳朵抖了抖,极不情愿的放开瑶琴,返身朝远处跑去。

    众人这才看见南王世子站在那里,身上锦袍沾了不少树叶。显然他才从后山下来。

    踢云乌骓跑到他面前,低头打了个响亮的鼻息。

    他伸手拉住缰绳,叶芷蔚这才颤颤巍巍的从马上落下来。

    凉亭里,瑶琴发疯似的捂着自己的胸口。

    谁说马儿是吃草的,咬人就不疼?

    这时候也只有瑶琴自己最清楚那是种什么感觉,而且让她感到绝望的是,踢云乌骓刚才咬的位置,正是她左侧的前胸,殷虹的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衫,痛的她浑身打颤。

    英王这时可谓是分身乏术,一边想顾着叶芷蔚,另一边又得派人找大夫。

    叶雪连看着瑶琴身上的血,咬着嘴唇,一副焦虑不安的模样,“大姐,你疼不疼?”休双场巴。

    瑶琴疼的满头是汗,哪有精力去跟叶雪连故作姐妹情深。

    “大姐,你忍一忍,英王殿下已经让人去请大夫去了……这么深的伤口,以后怕是要留疤痕了,大姐莫要伤心,反正平日有衣裳挡着,别人也看不见,你放宽心些……”

    听着好似劝慰的话,可是说出来却是字字诛心。

    什么叫留下疤痕不要伤心,有衣裳挡着,难道以后她就不嫁人了么?她还做着当英王妃的美梦呢,英王这么高贵的身份,如何会娶一个胸口留着巨大马牙痕迹的女子为妃。

    瑶琴知道,她这辈子算是完了。

    过了今天,想必京城中很快就会传出关于她的种种传言。

    被外国使节进献的烈马咬到了胸口,而且还留下了那么大的齿痕,不知她将成为多少高门府邸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谈,以后哪还有正经人家敢上门求娶?

    马场里原本就有大夫,虽然不比宫里的太医,但对外伤却很在行,不过瑶琴却惊恐的瞪着眼睛,不允许那大夫先靠近她半步。

    她还是个黄花闺女,伤的又是那种地方,要是再被大夫看了,哪里还有活路,英王只好先派了人,用马车将瑶琴送了回去。

    叶芷蔚见瑶琴要走,于是便想跟她一起回去。

    非是她一时心软,想要照顾着叶瑶琴,而是她知道自己的大伯母是个护短的性子,自己若是回去晚了,指不定会被瑶琴编排成个什么样子,还不如直接趁着她伤重说不出什么,先把她伯母的嘴堵住。

    风暮寒拉着踢云乌骓站在那里,看样子似乎也要离开。

    英王目光掠过风暮寒垂着的右手,刚才他无意间发现风暮寒的右手上缠着一块绢帕,显是刚才他驯服踢云乌骓时被缰绳磨破了手,不过那块手帕看着却不像是他自己的。

    对于那块绢帕的来源,他只有一个猜测,那是叶芷蔚的所有之物。

    从小到大,叶芷蔚都是最恋他的那个,最粘他的,对他言听计从,会甜甜的叫他英王哥哥。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了叶芷蔚身上。

    她离开了九年,去了南边姑母家,丽妃曾告诉他,她是为了避开有关闵氏之死的风头。

    他本以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是他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改变。

    虽然他自认对于叶芷蔚的感情并非达到了去之不可的地步,可是自小他们便相识,突然间,她的目光不在是只为他停留,她不会在为了他冷落了她而哭泣,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在天禅寺的时候,他已经隐约觉察到了她的变化,可是他身为英王,堂堂皇子,怎么可能会低声下气的去讨好一个女子欢心呢,向来都是那些女子围着他转。

    他会宠着她们,纵着她们,优雅的对她们微笑,轻易不会让任何一个红颜知已为他黯然神伤。

    可是,区区一个叶芷蔚,竟让他的心绪乱了。

    他也知她的表姐在欺负她,自小便她们之间便是如此,不过都只是女子间的拈酸吃醋罢了,在宫里这种事他见的多了,所以他也没太当回事。

    就算他不理会,她也不会生他的气,等到她行了及笄之礼后,便将她娶进英王府,一切都按着丽妃娘娘的意思来办。

    可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事情很可能已经朝着他所不能预见的方向发展了。

    他那自幼便胆小怯懦的蔚儿妹妹,竟会用自己的手帕给南王世子包扎手上的擦伤……

    原本认为非己莫属的东西,现在突然变得不可捉摸,这种巨大的落差撕扯着他的心,仿佛在他的心底扯开了一道裂缝。

    ☆、第41章 送行,不想成为他的牵挂

    瑶琴被送回镇国公府后,果然大伯母闹了起来,尽管英王派了人跟着,说清了当时的情形。但这份债仍是要算在叶芷蔚头上的。

    不过叶芷蔚并不在乎,反正债多不压身,他们大房对她也不见得有多好,她就算真的老老实实的,也会有横祸自天上来。

    风暮寒带兵离京的那天,场面虽然没有前世北征时那般大,但前来看热闹的城里百姓仍不在少数。

    叶芷蔚借机出了府。带着小莲跟米嬷嬷,不过她们却没有混在城楼上的人群中,而是提前出了城。将马车停在大军出征必经之路上。

    “小姐。”米嬷嬷对于自家小姐的这种做法并不赞同,“这样只怕不妥吧?”虽然她们将马车停在一处土坡的高处,大军只会从土坡下经过,但做为一个未出闺的小姐来说。这种做法未免惊世骇俗。

    “米嬷嬷不用担心,我只是看看而已。”叶芷蔚安慰道。

    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叶芷蔚倾听着远方传来的铁蹄之声。

    北征大军缓缓自土坡下方经过,隔着车帘,隐约可见旌旗飘摆,兵戈林立。

    就算她坐在车上,仍可以感觉到整个地面都似在微微震动。

    风暮寒身着玄色战袍,内里未着战甲,骑着踢云乌骓,带着近卫军自土坡下经过。

    从出了城,青衣便发现自家主子有些异样,这一路走来。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行人走过土坡下方,众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瞥了一眼高处停着的那辆马车,不过所有人都没有往心里去,那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他们两万大军在此,想来也不会有那狂徒敢在这当口跳出来——

    叶芷蔚坐在车里,静静的看着他纵马经过。

    少年将军英姿飒爽,腰挎宝剑,箭壶高悬,战袍猎猎,不知俘获了城中多少女儿家的芳心。

    她一直静静的坐在车内,看着他,渐渐走远,直到所有军士从马车下方经过。只留下远方扬起的漫漫征尘,徐徐落下。

    她想与他一生一世,共赴锦绣白首。

    但,为将者不可分心。

    她不想成为他的牵挂,不想当他在乱军中冲杀时惦记起她的翘首以盼,不想当他在挥剑杀敌时眼前浮现的却是她的凝望泪眼。

    素手挑开车帘,叶芷蔚踏下马车。

    米嬷嬷与小莲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大军经过时她没有现身,这会人都走光了,她反而出来。

    “小姐?”米嬷嬷试探的唤了声,“咱们也该回去了。”

    “嗯。”她应了声,身子却是没动。

    同一时刻,风暮寒随着大军越行越远。休双他扛。

    突然,他猛地一拉缰绳,停下了战马。

    身边的青衣觉得有些奇怪,低声道:“世子爷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就算在军中,也不乏太子耳目混入其中。

    风暮寒一语不发,呆站了片刻,突然拨转马头,竟向着来时的方向奔了回去。

    只把他身边的近卫军弄的莫名其妙。

    “这是……”

    “世子爷这是要去哪?”

    青衣第一个调转马头,紧随而去,他才不管什么大军,他的使命便是保护自己的主子。

    其他近卫军见了,也纷纷转头,一行人跟在青衣后面,拼命追赶前面的南王世子。

    可是踢云乌骓的速度哪是普通战马可比的,无论他们怎么抽打马匹,也跟不上前面世子的脚步。

    风暮寒顺着原路纵马狂奔。

    从离城时,他的心里就空落落的,虽然他掩饰的很好,没有任何人会觉察到他内心的波动,但那种莫名的空虚与不安却一直不停的纠缠着他的内心。

    为何不见她?

    她明明知道今日自己出征,可是却没有出现。

    一路上,他不由得胡乱猜测起来。

    他开始怀疑是她在镇国公府出了什么事,可是他安插在她身边的暗卫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所以他否定了这种猜想。

    也许是她的伯母不允她出府,可是依着她的小聪明,出府并非难事,还是……她不想见自己?

    不知怎么,平日的沉稳与镇定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就像个青涩的少年,急急的往回赶,只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

    大路上,扬起的征尘还未散去。

    他抬起头来,原本停在高坡上的那辆马车,已然不见了。

    是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