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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下午的戏开拍,结果出乎宁蝶的预测,台词背得不熟悉,连累对戏的艾华被导演不断喊卡。

    整个剧组陪得不耐烦,艾华脸带怒色,却什么重话都没说,对宁蝶投来一抹失望的眼神。

    宁蝶视而不见般,只鞠躬向大家道歉,导演额头上青筋暴露,忍了忍,调节呼吸,对宁蝶道:“这两天拍戏想必你有些累,明后天你可以在家多休息。”

    导演脸色始终不太好,宁蝶没有出声,散场休息时她脱去手套,直接往大门外走去,路过凤彩儿和余意的休息区,她瞥了一眼他们幸灾乐祸的表情。

    今天没有随行的保镖,林莱玉因家事人也不在,宁蝶一个人坐车回的公馆。

    她下戏这么早是头一回,见她撑伞进客厅,下人接过她手中的雨伞和脱下的大衣,说道:“二少爷刚回来,在楼上。”

    宁蝶点头表示晓得了,霍丞一般下午回公馆的情形很少见,宁蝶并未有想见他的打算,自个坐在沙发上看起剧本来。

    左不过十来分钟,霍丞人从楼上走下,换了身贵气十足的深色西服,没有往宁蝶这里多看一眼,直接喊兰芯让管家备车。

    兰芯多嘴问道:“二少爷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霍丞眉头一皱,正巧屋外下了整天的雨停了,他把拿好的黑伞放回原处,淡漠地道:“晚上不用为我留门。”

    坐在几步外的宁蝶翻页的手一顿,不知目光停留多久,等她抬起头,哪还有霍丞的身影。

    这晚霍丞确实一夜未归,第二日宁蝶下楼,霍丞人也不在,餐厅桌上一直有放报的习惯,宁蝶随手拿起来翻阅,而霍丞昨晚的风流事赫然占据报纸头条。

    风流对象不正是宁蝶的同学白敏吗?两人搂腰环抱,一个笑得温和,一个笑得极其灿烂,宁蝶不动声色地将报纸合拢,顿觉失去吃早餐的兴致。

    白夫人一直希望白敏能嫁入霍家,看来是有进展了,宁蝶嫌楼下闷,衣服都未换,穿着睡裙回房间里继续背剧本。

    ☆、第53章 绝望

    天空放晴,但满屋子潮湿的气息无处不在,好似墙角细细地生了青苔,粘乎乎的,要蔓延到人身上去。

    娇媚的阳光透了窗,却是晒得被子发沉,宁蝶感觉这沉意压在了胸腔上,呼吸短促,鼻子里浓浓的潮气。

    “兰芯,”她丢下剧本,踩着柔软的白毛球装饰拖鞋喊人,等兰芯脚快地跑过来,她指着身后道,“把这里的东西都拿去外面晒晒,满屋子的潮湿味。”

    兰芯一边去收拾床铺,一边仔细地去嗅,“宁小姐,床铺天天都有人换洗,天好有人晒,下雨有人用暖炉烘,我闻着还好啊。”

    宁蝶绕到桌前去给自己倒杯茶,“这里是我在睡还是你睡?”

    兰芯嘟嘴不敢搭话,今日的宁小姐看着心情不太好,说话怪是挤兑人,她利索地抱着被子床单下楼。

    屋子里一下静了,宁蝶把茶盏放回桌上,觉得好没意思。

    来这霍公馆不过断断两月,宁蝶闭上眼,这两个月恰是那么漫长,与之对比,宁蝶在西南生活的前十多年几乎要褪成灰白色。

    剧本看不进去了,她趴到阳台的扶手上,把半张脸埋进臂弯里,任温和的风拂过露出的两节白藕似的胳膊。

    “听兰芯说你心情不佳。”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停止,宁蝶没有转过头便知道是谁回来了,没有人能像霍丞一样,只是轻飘飘的说话,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无孔不入。

    宁蝶不理,闹不清自己是在生谁的气。

    “早上的报纸你看见了。”霍丞走近,宁蝶知道他肯定是在笑,笑里多是刻薄。

    “怎么?没什么要对我说的话?”霍丞从背后将宁蝶环住,下巴瞌在宁蝶的肩膀上。

    他语气满是阴寒,宁蝶突觉那份报纸是有人故意放在那任她看见,于是宁蝶嗤笑:“如果我说,我完全不介意你找另外的女子暧昧,甚至心里高兴,巴不得你缠上别人,好就此放过我!”

    这话是这场冷战最终的□□,霍丞已是难以自控地捏住宁蝶的下巴,唇对唇,牙齿磕着牙齿,他察觉出宁蝶受痛地挣扎,他更加疯狂,他就是要宁蝶痛,只自己一个人心痛算什么。

    舌尖上一抹刺痛蔓延,他猛然推开宁蝶,血从嘴角溢出来,他用拇指指腹抹去,踉跄地倒退两步,似哭似笑道:“很好,很好,你竟敢咬我。”

    他说着转身,毫不留恋地跨过房间门,身上风流倜傥的新式西服竟衬出难言的落魄,经过刚才的剧烈挣扎,宁蝶喘气厉害,她眼中止不住地含泪,想到霍丞可能用他吻过别的女子的唇来吻她,她既恶心,又羞愤。

    这一闹,霍丞几日宿在外头,西南花边新闻接连报道他的风流事,虽有捕风捉影,不过这花边报纸很是售空了几日。

    买这些报纸的多是女子,哪个女人能抵挡英俊男人的魅力,即使是这男人在搂着别人借酒浇愁。

    霍丞这夜夜不归,兰芯犯起念叨的毛病,宁蝶下戏回来,她就在宁蝶耳边絮絮叨叨地道:“这二少爷今晚再不回来,老宅那边要有动静了,宁小姐,你去劝劝二少爷吧,喝酒伤身,这样子下去二少爷哪经得住。”

    宁蝶揉着眉头,剧组里的人听见外面的风声,有意无意地试探宁蝶是否失宠,她拍戏要应付那些,回到公馆还有个叨神等着。

    “你要劝自己去,司机带着你到百乐门,让其他人看见霍家二少爷喝得让家里的女仆来劝,明日自是八卦杂志上的头等笑话。”

    兰芯吶吶地住嘴,想说不能说似地,目光一直追着宁蝶的背影,直至宁蝶上楼到转角消失。

    霍丞不在,这霍公馆自然是清净许多,没有长聊不走的客人,厨房里的夜宵到半夜撤去,大铁门口的两条猎狗等不到车笛声都显得无精打采。

    宁蝶躺上床翻书阅读,迟迟没有睡意,她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那天霍丞踉跄离开的身影,这么骄傲的男人,还会有这样的时候。

    “宁小姐,你去劝劝二少爷吧,喝酒伤身……”

    兰芯的话在耳边反复回响,宁蝶烦躁地翻个身,再翻了几下,她揭开被子下床,倒茶咕咚咕咚地喝。

    几杯水下肚,焦躁不减。

    正当宁蝶要起肝火时,门外一老妈子客客气气地问:“宁小姐睡了吗?”

    “什么事?”

    “李先生来了电话。”

    宁蝶打开门,披着大衣下楼去客厅接电话,角落的摆钟正摆向十一点。

    “宁小姐,抱歉,这么晚还扰你清梦。”电话另一头的李皓依旧的彬彬有礼。

    “李先生是有何急事?”

    “霍先生他这几日不在机构办公室,有几份重要文件急需他此刻处理,可是……”电话那天李皓为难地道,“霍先生喝醉了,现在谁都劝不动。”

    宁蝶沉默着不说话,静默了十几秒,李皓忙着道:“文件今晚若是不处理,关系着前线几万兄弟的性命……”

    “李先生,”宁蝶叹气,“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这么重的担子,我担不住。”

    李皓似在沉吟。

    宁蝶怕是没那么好说动。

    “就一次,我只帮这一次。”宁蝶话落,李皓好半天才回过神,急着谢道:“宁小姐,劳你费神了。”

    宁蝶放下话筒,叹自己耳根软,叫了刚才的老妈子:“吴婶,叫司机备车。”

    要劝二少爷回来,公馆里知道的人各个欣喜,这公馆几日的冷气压总算要打散,兰芯在偏房打扫,人立即冲出来要跟着去,宁蝶笑着点她额头,“那等地方,小小丫头去什么。”

    这一笑,宁蝶面上灵动无比,兰芯看得慌神的工夫宁蝶走出大厅,兰芯摸着额头痴笑:“宁小姐总归是心情好了点。”

    夜半未半,正是百乐门热闹的时候,车到百乐门气派的大门,舞池的糜靡音乐声倾泻到外头。

    司机停好车,宁蝶推开车门,也不用人领路,一路一个人往百乐门的深处走。

    光色混沌,她踩着高跟鞋子,出来的匆忙,她旗袍外只简单罩了一件白狐领的宽袖短大衣,发还是那到齐到下巴处的短发,微微往里卷,她未施胭黛,论清丽竟不输在场打扮精心的佳人。

    所以当她在二楼贵宾处的小舞池寻到霍丞,一把扣住霍丞的手腕时,众人第一反应是惊叹她的气质和貌美,再是想到她做出的大胆举止。

    霍丞是坐在舞池边光线幽暗的沙发上,旁边有用精致小屏风隔开的空间,两位艳丽的女子在霍丞身边不停劝酒,见突然冒出的宁蝶,俱是站起来:

    “喂!”

    “小姐,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吧。”

    谁不知霍先生出名的大方,讨他欢心,几个月的开销不愁。

    宁蝶没有理会这两个女子,只拉住霍丞的西服袖口,“李皓现在等你回办公室,事态紧急,你不能再喝了。”

    光线太暗,瞧不起霍丞的表情,他好像在含笑,躺在沙发上仰视宁蝶。

    “我说你谁啊,你竟敢对霍先生毛手毛脚!”那其中一名女子拽着宁蝶胳膊,要把她拉到一边去。

    宁蝶好笑,“霍丞又不是个黄花大闺女,什么是毛手毛脚。”

    那女子被话堵死,隐约要发怒,在场还有其他贵公子哥,后面、左边包厢地坐着观望,那女人怕以后得泼辣的名声,不好发火,却不甘,索性开门见山,“小姐,谁是你的大班?”

    宁蝶不懂她的意思,那女子拔高声,“问谁带你入行的!”

    周围有听见声音的女眷噗嗤地嘲笑,一个舞女还这么不收敛,大庭广众之下大声问这个。

    宁蝶明白对方是把自己当同行竞争对手了,“别误会,我不是百乐门的人。”

    那女的还要说什么,一道斥责声响起,恰一道花鞭划开水面,透了人群,女声娇媚不失威严,“你们两个退一边去,不长眼的东西,宁小姐是你们能诋毁的人?”

    两个女子听这熟悉的声音赶紧地慌张离开,宁蝶正诧异来人是谁,等人走近一看,呀,原来是百乐门的“皇后”莉丽。

    “好久不见宁小姐,”莉丽笑着和宁蝶轻抱了一下,行了个西洋流行的贴面礼,“难得见你来这。”

    宁蝶礼貌地笑回:“一阵子不见,一直念着莉丽小姐的美貌。”

    “怕今晚不是为我而来吧?”莉丽把目光往霍丞的方向瞟,暗示味道十足,“祝福你一切顺利。”

    说着端走一杯服务员托盘中的红酒,“我还有事,下次见面,可要约着一起打吊牌。”

    宁蝶笑答:“一定。”

    多亏莉丽的相助,霍丞身边的莺莺燕燕散尽,宁蝶能面对面霍丞,“李皓先生他等着……”

    一句话没说完,霍丞搂住她的腰,迅猛地把宁蝶扑倒在沙发上,双手扣住她的手腕。

    眉梢间的冷漠如春来后的冰雪,一丝一丝融化,他低头含住宁蝶的耳珠,轻舔,“十二封。”

    “什么?”宁蝶一出声,耳朵的敏感处被霍丞舔的发烫,声音不自觉降了几调。

    “一共十二封文件,”他一边说,一只大掌顺着宁蝶的腰际往下滑,“每满足我一次,我就签一封。”

    “你疯了!放开我!”宁蝶挣扎,这里的包厢不隔音,不隔影,一点风吹草动无异于众人皆知。

    “宁蝶,”霍丞缓缓地对上宁蝶惊慌失措的眼睛,神色那般偏执,“你今晚不该来找我!”

    “一面把我丢弃,一面又来为我舔舐伤口,”霍丞冷笑,“绝望不得绝望,你真是好狠的心。”

    ☆、第54章 探戈

    宁蝶睫毛一颤,霍丞的话正中她心底。

    她弄不明白自己来百乐门的想法,只是因为李皓十万火急的请求?

    霍丞松开对她的束缚,单跪着膝盖从沙发上起身,他扣好西服外套的纽扣,刚才对宁蝶的要求就像是他随意说的一个玩笑。

    事件这么简单结束,偷偷看热闹的人顿觉讶异。

    宁蝶跟着坐直,“李皓先生等着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