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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节

      “想不到东楚宸王竟这么在意杨姑娘,居然派了二十个高手在暗中保护她。”南天语气里隐含鄙夷。

    北海问着:“公子打算怎么办?”

    “等!”

    “等?”

    仿若没有看到两个随从惊疑的目光,杭清铭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表情淡雅如雾,眼神高深莫测。

    原以为小姑娘知晓他的身份,爱慕他的地位和容貌,从而主动接近他。

    可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他明白事实并非如此,很多时候小姑娘分明是透过他在看别人,或许正如小姑娘所说,他长得象小姑娘的故人,小姑娘才会处处顺着他,讨好他。

    那个人究竟是谁?

    每当想到他是别人的替身,小姑娘对他的好都是因为别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莫名的很不舒服,甚至隐隐有着嫉妒和羡慕。

    二十三年来,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心悸,慌乱,欢喜,苦恼……种种复杂情绪萦绕着他的心,让他不明所以,不知所措,甚而惶然不安。

    上午,看着小姑娘在他面前安然入睡,明净的容颜,恬淡的笑意,好象婴儿般纯粹,他的心感到从未有过的宁静祥和。

    这是不是皇伯母所说的心动?

    瞧见自家公子敛眉凝思,南天和北海没有打扰,悄悄退出房间并关闭房门。

    连着半个多月时间,杨梦尘和杭清铭白天一直待在宅子里,杨梦尘跟着杭清铭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以及四书五经和六艺,杨梦尘这才知道杭清铭竟如此博学多才,文武双全,当然她学得很认真,即便有些东西其实她也很精通。

    京城宸王府。

    “王爷,这是刚收到的永昌镇密信。”墨云将一个小纸卷呈给龙玄墨:“关于杨姑娘的。”

    龙玄墨伸出的右手倏然收回,垂眸继续看奏折:“念。”

    墨云一怔,很快回神,硬着头皮把密信内容念出来,即这段时间杨梦尘和杭清铭的所有动向。

    “以后关于她的一切消息都不要告诉本王!”龙玄墨头也不抬。

    墨云恭敬应下,然后退出房间,等在外面的墨雷瞪他一眼:“明知王爷和杨姑娘闹别扭,你还凑上去做什么?”

    “王爷对杨姑娘情根深种,我还不是担心王爷将来后悔。”

    “结果如何?”

    墨云摇头,将龙玄墨的话告诉墨雷,完了长长叹口气。

    “看来王爷真的死心,否则不会同意迎娶苏小姐,难道王爷跟杨姑娘有缘无分?”

    “那天晚上杨姑娘到底跟王爷说了什么,王爷才那样失魂落魄?”那晚他们守在门外,除了听到王爷悲凉渗人的大笑声,其余一无所知。

    墨雷面色沉重,主子的事不是他们能探知的,但他希望王爷跟杨姑娘在一起,因为跟杨姑娘在一起的王爷不再是冷酷沉默,反而变得越来越有生气了。

    墨云同样是这么想,可惜……

    得知龙玄墨已经同意迎娶苏大学士的嫡孙女为正妃,不过皇上还未下旨,杨梦尘让人去准备贺礼,然后呆坐在桌边,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杭清铭也接到了密信。

    看到自家公子剑眉紧蹙,眸光深邃如墨,南天狐疑问道:“公子,是不是出什么事呢?”

    “父亲突然病重,来信催我立即回去。”就着烛火,杭清铭将密信化为灰烬。

    南天北海神色一凛,北海问:“那这里怎么办?”

    坐在椅子上,杭清铭久久没有言语,

    南天和北海静静站在两侧。

    良久后,杭清铭朝北海招了招手,北海随即俯身,杭清铭附在他耳边交代了几句,北海郑重点头:“公子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翌日清晨,杨梦尘吃过早饭就坐在花园里,边翻阅昨天的笔记边等杭清铭。

    这时,杭清铭匆匆到来,脸上全无平日里的淡雅温润,取而代之的是焦灼慌乱,如雪锦袍上映着点点猩红,身后南天背着已经昏迷的北海,两人衣服上同样沾染了血迹,而北海的左腿还在不停流血。

    “怎么回事?”杨梦尘起身迎上去。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杭清铭急切说道:“我们走出客栈没多远,突然出现了五六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将我们包围起来,我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等衙役们闻讯赶来时,黑衣人很快不见踪迹,我们才得以脱险,可是北海为了保护我,被黑衣人打伤了左腿昏迷不醒,杨姑娘,请你救救北海!”

    “杭公子别急,我先看看北海的伤势如何。”

    杨梦尘说着检查起北海的左腿,大腿中段那一处伤口深可见骨,即使已经涂抹了伤药,但依然流血不止,立即吩咐奴仆准备马车,同时拿出黑针封住北海左腿的几处穴位,没多久,血止住了,再告诉杭清铭把北海送去医院。

    不露痕迹看了公子一眼,见公子轻轻点头,南天随即背着北海跟随杨梦尘三人和公子出门,然后坐马车很快来到医院。

    “杨姑娘……”导医台的姚护士看到杨梦尘,急忙迎上来。

    “手术室可空着?”杨梦尘打断姚护士,见姚护士点头,沉声吩咐道:“通知手术室,我马上要手术!”

    姚护士连忙向手术室跑去。

    绿萝找来一个移动病床,和杭清铭,南天一起把北海放平在病床上,几人推着他匆匆前往手术室。

    伸手拦住想进手术室的杭清铭和南天,杨梦尘说道:“你们不能进去手术室,在外面等吧。”

    “杨姑娘,北海虽是在下的随从,但在下一直视北海为兄弟,请你让我进去陪着他,要不然在下不放心!杨姑娘,求你了!”杭清铭一脸沉痛和祈求。

    杨梦尘想了想,让护士把工作服拿给杭清铭换上,又叮嘱他几句。

    闻讯赶来的罗大夫见杨梦尘在跟杭清铭说话,矍铄眼底一丝暗芒稍纵即逝,随后和杨梦尘与杭清铭进入手术室。

    惠民医院已开遍东楚所有重要郡县,杨成安负责总领各地医院的事务,姚川柏等人分别负责几个区域,罗大夫则负责永昌镇,每个月底回镇上做汇报总结,同时跟杨梦尘探讨病例。

    这两个月来,杨梦尘要研制新药,众人都没有来打扰她,而她跟杭清铭出门又易了容,故没人知道。

    看到放在架子上的军绿迷彩小箱子,箱子上有个红色的十字,以及那些医用器械,杭清铭眼瞳里闪过一缕惊喜,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约两个时辰过去,杨梦尘摘了口罩对杭清铭道:“杭公子请放心,他没事了,等他醒来就可以送去病房,不过还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谢谢杨姑娘!”杭清铭感激道。

    杨梦尘轻轻摆了摆手,留下两个护士,和罗大夫跟杭清铭来到外间休息室。

    罗大夫有很多话想问杨梦尘,可看她那么累,于是保持沉默,但是坚持留了下来,即便有海棠和绿萝在,他仍不放心。

    北海苏醒后,杨梦尘仔细检查他的情况,手术很成功,吩咐护士将他送去病房,杭清铭和南天想留下照顾北海,杨梦尘没有反对,跟罗大夫说了几句话,带着海棠和绿萝回到宅子。

    子夜时分,整个宅子静谧无声,一道黑影悄然避开暗处的精卫们,潜入杨梦尘的房间里。

    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到挂在床头的那个挎包,黑影眼睛一亮,随即轻手轻脚靠近。

    就在黑影即将碰到挎包时,原本漆黑的屋子里眨眼间变得灯火通明,海棠,绿萝和几名精卫手执火把将黑影团团围住。

    “你接近我,还自导自演了今天这出戏,就是为了这套黑针和那些医疗器械,杭公子,我说得对么?”杨梦尘缓缓从床上下来,安静地看着黑影。

    “杨姑娘说的都对。”杭清铭抬手揭去脸上黑布,事已至此,他没什么好隐瞒的:“敢问杨姑娘何以洞悉在下之意,继而提前准备?”

    杨梦尘不答反问:“杭公子为何非要这套黑针和医疗器械,甚至不惜做出这等小人行径?”

    “不瞒杨姑娘,这黑针和那套器械乃在下大伯母之物。”杭清铭如实道:“当年大伯母和大伯父产生了误会,大伯母一气之下离开从此杳无音讯;

    大伯父找寻许久都没找到大伯母,悔恨郁结的大伯父不久就病逝了,临终前叮嘱在下一定要找到大伯母;

    可在下找了十几年一无所获,直到前不久,在下偶然听到一个客商说在永昌镇看到有人用这套黑针,在下以为终于找到了大伯母,于是急忙赶来,没想到黑针居然在杨姑娘手里,而大伯母依然没有音讯;

    在下原想套问杨姑娘消息,但杨姑娘口风太紧,昨夜又接到父亲病重密信,在下急着赶回家,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谁知杨姑娘早就洞悉在下之意图。”说完,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杭公子如何确定这就是你要找的那套黑针?”

    “杨姑娘可以仔细检查一下黑针,其中有一枚针尾有一道小刮痕,当年在下调皮,不小心用大伯母的手术刀给划了一道痕迹,大伯母还说教了在下一番。”

    杨梦尘没检查,只因当初得到这套黑针,她就仔细看过,其中确实有一枚黑针针尾有划痕。

    ☆、157绝不放弃

    “烦请杨姑娘告诉在下,杨姑娘可曾见过大伯母?”事情已经说开,杭清铭一心想得到答案,毕竟他急着赶回去,不能再耽搁,至于他的所作所为,相信杨姑娘应该不会追究。

    杨梦尘微微摇摇头:“没有。”

    “那杨姑娘是如何得到这套黑针和那些器械?”

    “机缘巧合。”瞧见杭清铭剑眉紧蹙,杨梦尘淡淡说道:“无论杭公子信与不信,我确实是偶然所得,当时那里只有那个军绿迷彩小箱子,此外再无一物,也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想必你大伯母的确曾经到过那个地方,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埋下那个箱子后离开了,直至我得到那个箱子前,再没回来过。”

    杭清铭面露深深失望,身形更是微微一晃,皇伯父和他找了十几年,结果依然没有找到皇伯母,他如何对得起皇伯父的临终嘱托?

    看到这个样子的杭清铭,杨梦尘有些于心不忍:“如果杭公子相信我的话,可以先回家,由我查找你大伯母的下落。”

    “谢谢杨姑娘!稍后在下画一张大伯母的画像给你,此事就拜托杨姑娘费心了!”目前这个法子最合适,杭清铭迟疑片刻:“杨姑娘,能否把黑针和那套器械还给在下?”

    “杭公子会医术?还是杭公子家中有人会使用那套器械,尤其是黑针?”杨梦尘挑眉。

    蓝翎说过,那个女军医说这套黑针质地特殊,不是谁都能使用。

    至于她为什么能运用自如,她至今也没有想明白,或许与小乖母子有关系吧?

    杭清铭一怔。

    皇伯母确实曾经说过,只有有缘人才能够使用那套黑针,当年某些人不信那个邪,结果不但不会使用,还招来祸事,从此再无人敢打黑针的主意。

    难道杨姑娘就是那个有缘人?

    可是皇伯父?

    “大伯父深爱着大伯母,却遗憾而终,在下想将黑针和器械葬在大伯父身边,权当是大伯母陪着大伯父,以慰藉大伯父对大伯母的思念之情。”

    “想必你大伯母应该是一位仁义的医者吧?”

    “当然。”杭清铭有些疑惑,不明白杨梦尘为何这样问?

    “既然如此,相信她更希望有人能够用这套黑针医治更多的病人,而不是深埋地下,失去黑针的作用和价值。”杨梦尘循循善诱,这套黑针太精妙,她舍不得:“如今我机缘巧合得到这套黑针,自然也会秉承她的意愿济世救人,杭公子说对么?”

    杭清铭想了想认为杨梦尘言之有理,于是点头答应。

    “我已经让人备好马车,杭公子和南天北海趁夜离开吧,另外北海的药,我也放在马车里。”杨梦尘挥了挥手,海棠等人随即退回到她身边。

    杭清铭双手抱拳,向杨梦尘做了个揖,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杨梦尘问道:“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杨姑娘。”

    “请说。”

    “这段时间杨姑娘对在下的好,都是因为那个跟在下长得很相似的人?”

    海棠看了绿萝一眼,绿萝遂带着几个精卫出去,并关闭房门,绿萝守在门口,海棠留在杨梦尘身边。

    走到桌边坐下,杨梦尘才淡淡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