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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没有高考之后最后的表白,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动作,甚至连任何的通讯工具都不好意思加上他,怕自己无缘无故地加上他引得怀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年纪的自己眼里,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好感都是一件让人尴尬的事情。她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只有怎么都放不下的怯懦。

    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从那以后,只能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窥探他之后的痕迹。

    人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也相过许多次亲,只可惜都没有任何的感觉。若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也就算了,可是哪有什么沧海,她有的也就是那些乱七八糟又扔不掉的遐思而已。

    不过人最后都会学会妥协的,宋澄已经想开了,或许自己就这么相着相着就会碰见自己喜欢的人。

    没有想到的是,忽然有一天,她从床上醒了过来,忽然发现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她抓起手机看了时间之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窗前往外面看。

    厨房窗户外面正对着小区里的便利店,便利店养的那条狗还蹲在门口,脸上的毛还没有变白,腿也没有摔瘸。隔壁那个老奶奶正在楼下慢慢地走着,手里提着一个大红色的布袋。

    直到那一刻,宋澄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真的重生了!

    是的。

    时光倒流了。

    她回到了高中开学前一天,回到了第一次见容远的前一天。

    她又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飘窗上,一边往外面看一边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

    宋澄家住在这个小区的中心地带,对面就是别墅群。

    正对着宋澄家小区楼道的住着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在宋澄初中升高中的那个暑假把后院改建成了一个小花园,还专门在里面养了一只兔子。宋澄当年很喜欢这只兔子,每次回家都要去看好几眼,只不过在她上大学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只兔子。

    宋澄往下看的视线不自觉地就巡游到了那个应该刚建起来的蘑菇里。

    蘑菇还很新,这个花园里很多东西都还没有装好,宋澄用余光看到楼下那户人家的后门开了,出来一个少年,他手里拿了个巨大的纸盒不知道要做什么。

    宋澄眯着眼睛坐在飘窗上,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个人穿着的衣服很眼熟。

    好像记忆里容远有这么一个白t恤?不过眼前这个人的个子有些矮,记忆里容远好像个子一直挺高的。

    他的脸一直都被这个硕大的纸箱遮着,看不清样貌,宋澄也想不起来她在什么时间见过他。

    虽然她家和养兔子这家算是邻居,但因为他们并不是一栋楼,且门开向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宋澄家这边的都从小区的东门出去,养兔子那家的人应该都是从西门出去,因此虽然他们两家距离很近,宋澄却从来没见过他家的人。

    宋澄漫不经心地看到那个人把纸箱子搬到了花园里,在这个过程中纸箱子的口一直朝着宋澄的这个方向,宋澄清晰地看见了里面没有任何东西,然后那个人把纸箱子转了转,把自己套了进去。

    宋澄:“……”

    宋澄有些不懂这是个什么发展。

    她下意识地往天上看了看,没有下雨啊,况且下雨了难道不应该立刻往屋里跑吗?用个纸箱把自己罩起来是什么脑回路?

    到现在为止宋澄还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她还刚重生,现在脑子里还充斥着兴奋的情绪,坐在飘窗上了大概半个小时,一动不动就往外看,过了许久,坐得屁股都有些发麻了。

    宋澄刚准备起来活动活动身体,突然用余光瞄到了些什么。

    一个白色的团子好像从楼下的纸箱子里钻了出来。

    那户人家养了只兔子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兔子从纸箱子里钻出来了……

    等等!

    哪来的兔子?刚才纸箱子里的难道不是一个人?刚才那个人怀里揣了只兔子?

    宋澄有点反应不过来。

    紧接着,屋子里又出来一个长发的女人,一手把兔子抱了起来,另一只手十分轻松地把纸箱子提走了,纸箱子的口正对着宋澄,里面空无一物。

    宋澄的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万籁俱寂空无一物所有脑浆都零落尘泥碾作尘。

    大变活人?

    宋澄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到自己的书桌前,翻出自己小时候玩的望远镜,对准了那家的花园,虽然知道不一定能看到什么,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等在窗户边上。

    而就在半个小时后,容远的脸出现在了宋澄的视线里。

    宋澄:“……”

    所以……容远是她的邻居,容远还能变兔子?

    难道说重生不是她这一天的巅峰,这才是吗?

    宋澄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个一直沉默的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书学习的容远,居然是只兔子吗?两只长耳朵一身白毛毛的那种?

    她上辈子还曾给猥琐地拿苹果块逗它,原来她逗的是容远?

    她有好多次试图摸它尾巴摸它脑袋,甚至还逗它要帮它挖耳屎剪指甲……

    当时仗着它是只兔子,以为它听不懂人话就肆无忌惮起来,想说什么说什么,哪想到还有今天?

    不行,不能再想了。

    天了噜,她上辈子一直想不明白容远为什么要脸盲,现在第一次觉得容远脸盲真是盲得好盲得妙盲得呱呱叫。

    他不知道那个总是调戏他的怪阿姨是她真是太好了!

    不过……宋澄扶脸,不知不觉的居然还占过他这么多便宜想想还挺有趣的呢。

    宋澄脑子里都被这种羞耻又兴奋的感觉包围了,一时忘了容远是只兔子精这件事到底代表了什么。

    不过,她都能重生,兔子变成人这种事更不是什么大事了,她和容远谁更不科学还不一定呢……

    回忆结束,宋澄的思路转回了现实。

    现在容远还在蘑菇下面默默地抬头看着她,四只脚稳稳地站在原地,没有一只有向前迈的趋势。看上去很小心。

    宋澄小心翼翼地用离容远稍微近一点的右手抓起草饼,想要让他更直观地感受到她做出来的东西,没想到刚捏起草饼,它就彻底碎成两半,其中一半啪嗒一声还掉了下来。

    宋澄:“……”

    真是尴尬哦,感觉她像是那种拿着假冒伪劣产品糊弄小孩子的无良商贩。

    容远的兔子头微微低了些,视线挪到了那半掉在地上的草饼,然后挪动脚转了个方向,它进屋了。

    宋澄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那个又白又圆的身影慢慢消失了。

    “……”所以她计划了这么久的草饼投喂计划失败了吗?

    宋澄弯腰把掉进去的那一半捡了出来,两半草饼并在一起,然后缓缓地把它们塞进了口袋。

    ***

    进门的时候宋妈妈正在做饭,看到宋澄进来了,指了指桌子上的苹果说:“回来啦?洗洗手吃个苹果。”

    宋澄没精打采地放下了书包,洗了手抓了一个苹果在手里啃,苹果又大又红,甜津津的汁水都快淌到手心里,用这么好吃的苹果混上apd一番提摩西做出来的草饼应该味道很好啊……它为什么不吃呢?

    宋妈妈刚炒好一盘青菜,她把那盘菜送上餐桌,很随意地对宋澄说:“我刚才在楼上看到你在下面站在不动,你干什么呢?”

    宋澄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两半草饼,摊到她妈面前:“本来想喂给兔子吃的,它不吃。”

    宋妈妈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又回到厨房准备做其他的,她的声音远远地从厨房里传了出来,听着都有些不清晰:“你这几天一回来就钻厨房就是为了做这个东西?“

    宋澄“嗯”了一声,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问:“它为什么不吃呢?”

    宋妈妈听到宋澄的话登时笑了,声音隔着层层雾气飘了过来:“这才是好事。动物不随便吃其他人给的东西会更安全。”

    宋澄不自觉地一点头,对哦,容远要是谁给的东西都吃,吃狗带了怎么办?况且他当人的时候那么高冷,也不可能一变成兔子就傻白甜起来了。

    宋澄把苹果上最后一口果肉咬掉,把果核扔进垃圾桶里,然后一下坐了起来,颠颠地跑到厨房问道:“我的提摩西反正也买了,那只兔子不吃的话我总不能把它给吃了,我想把草直接送它家去,妈你觉得怎么样?”

    宋妈妈肯定不会拒绝的。

    宋妈妈从小就住在一个大院里,极其擅长沟通邻里关系,再加上天生是那种热络的性格,跟谁都能搭上话。即使是在对面不相识的大城市,宋妈妈也在孜孜不倦的发挥自己燃不尽的热情。他们家前后左右的人家宋妈妈几乎全都认识。

    果然,宋妈妈想了一下,点了个头:“也好,那家搬来快两个月了,我也没拜访过他们,过两天我带你去看一下,到时候你把你那些东西送给他们家。”

    宋澄乖巧脸:“好。”心里的小人在笑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可能要见到容远爸妈了诶,有点害羞呢。

    ☆、第3章 兔子和小猫

    虽然宋妈妈说要带宋澄去拜访容远他们家,但是考虑到宋妈妈的拖延症,宋澄只是把期待都埋到了心里,虽然心里也在偷偷地思考怎么在他家里刷存在感,但主要的战场还是在学校里。

    这会儿宋澄刚从小卖部回来,领着一兜的零食欣欣然地回到教室里,一落座就发现赵萱对着一张纸皱着眉毛,看样子极为发愁。宋澄凑过去问道:“怎么啦?”

    赵萱把手里的笔转了一转,旋出一个完美的花样,然后用笔尖敲了敲桌面:“老姚说要把值日表重新排一排,真是没事找事,刚排一个月又换了,其他班都直接用到期末下学期再换。”

    老姚正是她们班的班主任,一个四五十岁矮瘦矮瘦的中年人,总是喜欢分配些不知所谓的任务。赵萱在他们班里担任了个生活委员的位置,平时班里的琐事都是赵萱负责。

    宋澄“哦”了一声,平淡地落了座,面无表情地想要把零食塞进桌肚里,刚塞了个边,她忽然醒悟了过来,不动神色地把手改了个方向,袋子递到了赵萱面前:“安排值日表挺费脑子的吧,吃点补补。”

    赵萱有些诧异,抬起眼打量了她好几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想干什么?”

    宋澄笑得真挚纯良:“我想走个后门。”

    第二天的七点二十,容远拎着两把笤帚和一个簸箕站在门口,平静地看着屋里,但是可以清晰地看出来,他的视线没有任何的着陆点。

    宋澄在心里哈哈哈,脸盲真是可怜哦,跟自己一起干活的人都找不到。

    她也没有拖延什么直接干脆利落地放下了手里的书,站了起来。

    她站起来的一瞬间,容远的脸立刻转了过来。

    即使是拎着一堆笤帚和簸箕的容远依然是好看的,她一看到容远,心里就想起了芝兰玉树那个词。

    静如水临渊,动似风拢月,一双眼安静宁和,浓睫如羽,像是蝴蝶伏在他的面前,翅膀忽闪着亲吻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不浓不淡,轻飘飘地落在了宋澄的面上,他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着不知名的地方,他既像是在等着她走近,又像是只不过随意地站着,与她不过恰好相遇。

    而宋澄一直直视着他,即使容远的视线最后变得浓重起来,她也没有丝毫退缩,依旧不疾不徐地走向他。

    只有宋澄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不,不光是心跳,仿佛是整个身体内的血液都在极速地流动着,等走他面前的时候,她才放下了心,压在喉咙里的那口气方才能够顺畅地吐出去。

    她能直视着他,对她而言已经算的上石破天惊的事情了。

    上辈子的她从来不敢正眼看容远一眼,他看她的时候是轻飘飘,没有落点的,她又何尝不是?

    他坐在她前面的时候,她偷偷地看他背影。他挪到她后面的位置时,她不动声色地回头,佯装无意地打量着黑板报上的笑话,偶尔才敢迅速地扫视他一眼。

    而此刻,她能够理直气壮地看他的脸,而他也正站在原地等着她。

    真是……

    太好了。

    容远见她来了,低低地说了一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