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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醒了?”柳亭心并没做坏事被人发觉后的尴尬,即使对方睁开眼了也没耽误她继续左捏捏右捏捏,一边捏一边说,“别人演戏你打盹,够可以的啊。”

    女孩儿笑笑,抬手隔开了对方的揉脸狂爪。

    “今天可能起早了。”她并不反驳自己“打盹”的事儿。

    柳亭心把胳膊肘往池迟的肩膀上一搭,靠在她身上说:“你说,顾惜能ng几次?”

    池迟故作懵懂地转头看她。

    “别装了。”她又捏了捏池迟的小脸,“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在安澜手下,顾惜不好过啊。”

    “这几年她拍的戏都太水了,碰上安澜,心里头没有一口气儿那是要吃苦头的。”柳亭心借着姿势趴在她的耳边地轻轻说。

    一个拥有健全人格的人是很难被别人深刻影响的,做人是这样,演戏也是这样,功夫没下到深处人物不能在自己的心里活起来,靠着空中楼阁一样的所谓气场来演戏,被真正有段数的人一碰就知道都是虚的了。

    这些年顾惜总接什么大制作、大热度的片子,演戏如同站台只要能展示自己美美哒就够了,能出无分力达成的效果绝对不出六分。

    柳亭心见她就刺她,何尝不是气不过她“误入歧途”?

    池迟看着在静坐思考的顾惜,不由想到了自己的表演,她自认自己不算是偷懒的那一种人,但是至今为止没和真正有演技的人对过几场戏,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口气儿”到底足不足。

    “我猜,她得ng八次。”柳亭心对着池迟的耳朵里吹气儿一样地说着。

    女孩儿抬手挠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过了半晌才说:“十次以上吧。”

    ng到了第十一次,顾惜整个人都精疲力尽,安澜穿着比她更厚重的戏服,却在下戏之后都腰板笔直毫不懈怠。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们的女主角,等着她找出自己应有的状态,不是被动的,也不是虚伪的。

    表演,必须真诚。

    “再试一次。”

    顾惜推开了要给她按摩颈椎的助理,就躺在戏里她要坐着的台阶上,上面是专业的打光灯,刺得人眼睛生疼。

    她睁着眼睛看着,一会儿又闭上了。

    过一会儿又睁开。

    “我好了。”

    她说。

    “我觉得精疲力尽。”女王的声音里空荡荡的,仿佛自己一个人游走在空荡的旷野中。

    她看着丞相,又从丞相的身后看到了无数对她曾经殷殷期盼的人们。

    “虫灾、洪水、山崩……我一个都解决不了,我只能看着……”她看着碧玺,就像是一个小姑娘看着自己的亲人,委屈的、可怜巴巴的。

    她一点点放下了自己作为王者的矜贵,戏假情真、万事萦上心头,让她想从眼前这个人的身上汲取一点温暖。

    “我只能看着那些信任我的子民们受苦,就像当初看着阿娘闭上眼睛一样。”

    碧玺轻轻地坐在她的身旁,黑色宽大的袖子一展,像是张开了怀抱的黑夜,她抱住沉舟,轻轻地拍打她的肩膀。

    “会有办法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女人的手指轻轻滑过年轻女肩上的长发。

    女王趴在她的膝头,表情渐渐变得安详。

    “如果人没有办法,我们可以去问问树神,树神庇佑着女儿国,她会帮我们……”

    “cut!ok!”

    “磨了十几次,她总算不像是顾惜了。”柳亭心哼了一声,从池迟的身边走开了。

    第39章 礼物

    人多口杂,很快,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了安澜一场戏完虐了顾惜十几遍,在第二天,安澜要和池迟以及宋羡文搭戏了。

    就连池迟的临时助理都忍不住想让池迟早饭的时候“多吃点,吃好点”……“好上路”这句她当然不敢说出口。

    早上八点,池迟已经化好妆坐在了摄影棚里,依旧是白衣蓝裙长辫子,就是头发上多了一串嫩黄色的鲜花发饰。

    八点四十,所有人就位,准备开拍。

    安澜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曲裾,一层有灰色繁复刺绣花纹的黑色布料下面缀了一层深绿色的丝绸,黑绿相映,从她的腰际垂到地上。

    从背影看安澜,永远都是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可是当她将手藏入广袖,双肩垮下,脊背微弯,就是一个四五十岁身材清瘦惯于心事满腹的女人。

    【玲珑与文宣隐秘的甜蜜生活并没有延续多久,碧玺发现了玲珑的异常之处,她带人到了神庙。】文宣斜躺在塌上,玲珑乖乖地坐在他的旁边,男人抬手抚摸着耳后那一小串黄色的小花,目光里充满了柔情。

    少女的手被男人抓着放在榻上,她有些娇羞、有些青涩,那双本来冷静淡漠的眼中此时像是藏着蜜,透着让人沉醉的甜美。

    突然,门打开,碧玺双手拢在袖子里缓缓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见了正你侬我侬的两个人。

    “玲珑!你让我失望了。”

    她的眼中有浓浓的疼惜和失望,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

    “丞相。”

    回过头看见碧玺,女孩儿有点无措地站了起来。

    “身为祭司,你不会不知道,所有进入女儿国的男人,都要审问然后用木舟放逐到海上。”

    她看也不看那个此时躺在床上不敢动的男人,只盯着面前女孩儿。

    碧玺的身后,两队孔武有力的士兵手持长矛走了进来,她们从床上抓起文宣,羁押在了地上。

    文宣一声不吭,只用他多情的双眸看着那个爱着他的少女。

    情势紧急,玲珑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昂首站在碧玺的面前,不去看身后可怜的爱人。

    “他,不是闯入女儿国的男人,他是从神树掉下来的神子。”

    这是玲珑早就想到的,让文宣能在女儿国生活下来的理由。

    “神子?好,我问问我们的祭司大人,你让神子抓着你的手是在做什么,你让神子摸着你的头发你又是在做什么?”

    一振衣袖,碧玺气势全开,她逼视着玲珑,一挥手,让士兵们带着文宣退了出去。

    “你动了世俗之心也就罢了,你还破了女儿国的律条,你记不记得,女儿国要和男人在一起的子民必须被驱逐?你还记不记得你在老祭司的床前答应过你要为了树神奉上一生?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啊?!”

    碧玺的语气从开始带着怒气的激昂慢慢地变成了痛心,在她的心里,一向待玲珑和沉舟一样都是自己的孩子,现在孩子做错了事,她就算再生气,也还是会心疼的。

    在她的目光里,女孩儿一直保持着身为祭司的高傲,稍显稚嫩的脸上有愧疚,有难过,唯独没有后悔。

    随着怒斥的余声渐渐消散,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

    女孩儿缓缓地、缓缓地跪了下去,蓝色的裙摆铺到地上,白色袂角也沾染了尘埃,她的腰,还是笔直地挺着。

    “我错了,可我不后悔。”

    她说的毅然决然,每一个字里,都有着义无反顾的执拗。

    “我想和他在一起,付出任何代价……”女孩儿双眼微阖又睁开,像是灵魂燃烧的光,从那眸中透了出来,“都在所不惜。”

    每个字都很沉,每个字都很稳,每个字,都砸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一向智珠在握的老丞相后退了一步,脸上显露出了无力的颓唐,仿佛是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走上不归路。

    她背过身去沉默了很久,终于叹了一口气。

    “三天后的祭祀,你带他去见女王,就说是神树上掉下来的神子,我会提前为你安排好的……”

    “丞相大人。”女孩儿的声音带着一点难以置信,她的神情渐渐转为欣喜又热切。

    碧玺转过身去,扶着她的肩膀,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好像真切地老了好几岁。

    “我只帮你……这一次……”

    嘴里说着心狠的话,那双眼里依然是满满的慈爱。

    女孩儿看着她,看着那些真实存在的情感,心里所有的并不是喜悦。

    【你一直是这样看着我的,我也真的把你当做了自己的另一个母亲,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会是你,把那个男人送到我的眼前,还想借我的手送给沉舟?

    会是你,在觊觎着神树,迫不及待让一个男人获得神子的称谓?

    会是你,想要颠覆这个我们生活的国度,将过往的情意全然不顾?】女孩儿的眼眶红了,她垂下眼睑,湿气在其中笼罩着,终于聚成了眼泪。

    她不想再看见那张属于长者的脸,在不短的一段时光里,她真的曾把她当做阿娘。可是她不能不看,心再疼,再酸,这场戏终究要睁着眼睛演下去。

    祭司玲珑把眼睛睁开,看着对着她微笑的碧玺,那滴泪缓缓的流了下来。

    流到了她终于“欣喜”翘起的唇角。

    女人慈祥地轻抚她的脸庞,将那滴泪拭去。

    “傻孩子。”她说。

    【她不知道她擦掉的,是累积了十几年的孺慕之情。】

    “cut!过!”

    在一旁看戏的柳亭心轻拍了几下手掌,对坐在她旁边的顾惜说:“11遍ng啊,你简直废物,还不如你找来的这个小送外卖的。”

    顾惜没搭理她,咬着芦荟汁的吸管,不说话。

    “你现在还跟韩柯在那拖着呢,我先把池迟介绍到屏光怎么样?”

    屏光影视经济公司是个老牌的经纪人公司,很多戏少格调高的老演员老艺术家们都挂靠在那里,其中也包括很多的话剧演员,如果签在那,池迟一开始的日子可能会过的辛苦一点,但是后续会有上好电影的机会。

    柳亭心看起来是在问顾惜,其实就是告诉顾惜这个小丫头是个实打实的演技派,跟顾惜走的一边演戏一边捞钱的路子根本不一样。

    “我不发话,你问问她能去哪儿?怎么,发现我手里这块肉香了?我告诉你,你们闻着再香都没用,是我的,就是我的。”

    “啧,就是讨厌你这幅自己走了歪门邪道还自以为了不起的样子。”柳亭心撇了撇嘴,两条大长腿换了个姿势,“别把好好的孩子带坏了。”

    “我歪门邪道?我往哪歪了?你当我辛辛苦苦做个明星容易啊,我一年能赚两个亿,两个亿!”顾影后特幼稚地伸出两根手指头摇啊摇。

    她身边的人半晌没说话。

    “有时候想想咱们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真的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柳亭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顾惜不想听柳亭心追忆过去,她从不想过去,也不考虑未来,她只在乎现在。

    “得了吧你,还年轻的时候,我一直年轻着呢。”

    柳亭心斜眼看着她:“少报了年龄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