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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节

      “有了人才,父亲您才有可用之人,治理天下、守卫国土,都是要人才,要大量的人才,那些家族只是把女儿献出来,却把最优秀最出息的子弟藏起来,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们是在待价而沽!”

    “他们要父亲您求贤,要父亲您示弱,他们要让父亲您知道,打天下的虽是您,但是治天下靠的是他们。”

    “可是女儿不信,女儿不信没了高门,没了世家,没了望族,这世间便不能运转了?”

    “在晋朝之前,在高门世家望族出现之前,天下是如何运转的?那些名留青史的能臣干将,难道全都是高门贵种?五岁作诗七岁成赋的神童狄里,不过是个牧童,执掌庆朝经济二十年的大司农欧光,不过是个贩布小子,驻守南雁关三十年,打得南疆蛮夷南迁三百里,五十年不敢进犯的柱国大将军董飞,也不过是猎户出身,他们难道就不是国之能臣、国之干将?”

    “可是如今呢?自从晋朝平帝之后,就有了高人一等的高门,就有了把控官职的世家望族,寒门之子想要出人头地,不是依附高门成为附庸,就是成为被人鄙视的武贱,处处被文臣压制,父亲,其中艰难您不是最能体会的吗?”

    宋力刚黯然不语。

    “这些高门望族,不仅把控官职,把所有人才都收拢到自家门下,就是连皇权更迭也要处处插手,遥想当年,前朝大将军王突然暴毙,原配长子夺宫登位,不正是因为这些高门望族的私心逼迫吗?”

    宋知夏一时激动,把一段尘封往事给捅了出来。

    宋力刚大惊:“你说什么?你知道什么?”大将军王和宋家的关系很深,宋家主家的兴起正是因为大将军王的提拔,而衰落也是因为大将军王的过世。

    宋知夏在查抄清算那些家族的时候,查抄到了不少的隐密笔记,从中看到了很多尘封在历史中的隐密,这段历史她就是如此得知的。

    “大将军王篡位后耽于享乐,广纳美人,各州望族敬献了不少女人,女人一多,宫中的争斗就多了,大将军王的发妻在几位美人的联合陷害之下,被大将军王所厌弃,发妻为自证清白,也为了保全儿女,饮鸩自杀,嫡长子因此与大将军王有了嫌隙。”

    “后来宫中美人们为大将军王生育了许多儿子,这些儿子都有高门血统,又有母亲和母族的全力教养,大将军王便更加疏远嫡长子了,而且大将军王年老体迈之后,愈发只爱美人幼子,厌弃嫡长子,一个月也见不了嫡长子一次。”

    “后来大将军王在贵妃宫中突然中风,贵妃害怕遭受牵连,在娘家的怂恿下,竟然隐瞒了大将军王的中风病情,还联合了另外几名高位妃嫔一同控制后宫,这些妃嫔的娘家们也联合起来,在前朝中控制朝政,甚至还立了一份伪诏,要传位于贵妃之子。”

    “嫡长子多次求见父亲都被拒绝,发觉事有不对,为了自保,他果断兴兵逼宫。宫变之时,贵妃为了保住自己和儿子的性命,更为了栽赃陷害嫡长子,干脆把大将军王捂死,想要坐实嫡长子逼宫弑父的事实。”

    “后来嫡长子夺宫成功,屠尽后宫美人,连弟弟们也不放过,宫变当日,血流成河。嫡长子后来要登帝位,可是名不正言不顺,为朝堂众臣所不齿,所以又有了后来的人质风波。”当年嫡长子为了让朝臣顺服,把楚国的幸存宗室都给囚禁了起来,不让他登位,他就屠尽楚国宗室,朝臣只能顺服了。

    一段历史就在短短几句话中被揭开了。

    宋力刚第一次听说这等秘史,愈听愈心惊。

    宋知夏直视宋力刚的目光:“父亲,前史可鉴,不可为高门望族所制啊,不然他们势大难遏,反噬君主,君主反倒成了他们的傀儡啊。”

    第173章 还债

    宋力刚与女儿深谈一次后,被那段血腥的历史所震动,虽然他没有对女儿的苦心诤言说什么,但也没有再斥责女儿行事任性了。

    宋知夏见父亲听进去了,心情自然大好,连带着看到讨厌的人都觉得他比以往顺眼多了。

    对,指的就是宋勇毅。

    宋知夏在外头大杀四方,宋勇毅早就想抓住宋知夏好好说教一番了,可惜她刚回来就又往外头跑,还又惹了一大摊的麻烦回来,宋勇毅心中窝火,一见到宋知夏就劈头盖脸地训斥起来。

    “你一个姑娘家,到处东奔西走的,还破家灭门,你还要不要你的名声了?你知不知道外头都在传你是个女煞星女魔头?”

    “你把那些女人送回去也就罢了,你还把那些高门子弟抢回来做什么?你这是公然树敌吗?”

    “还有父亲的事,我们身为子女,怎么好管父亲的事?你的孝经都是白读的吗?”

    “身为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是贤良贞顺,有父亲和我在,我们都会护你一生平安,你又何必事事要强、事事出头?你就不能乖乖的在家中陪伴母亲吗?”

    宋勇毅还要再说,宋知夏却不想再听了,她自觉自己刚刚一定是头脑发昏了,竟然会觉得宋勇毅看着还算顺眼,还白白听他说了一大通的废话,真是头脑不智,自讨苦吃。

    “闭嘴。”宋知夏横了宋勇毅一眼,她本就身怀野心、天生反骨,这段时日又在外征战四方,攻城掠地,就如同一柄宝剑开了锋沾了血淬了火,已经从凡品淬炼成了杀伐利器,此时此刻,她周身气场一放,宋勇毅立时就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哑口无言了。

    宋知夏抬眼看向宋勇毅,虽然她比宋勇毅矮,但是她的气势却稳压宋勇毅一头,如山如岳,她虽是抬头看,但在宋勇毅眼中,却如同俯视一般,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力。

    “宋勇毅,这段时日,我在外头攻城掠地,你在后方,又做了什么?”宋知夏只是平平说道,并没有高声厉喝,但带给宋勇毅的压力却不小。

    宋勇毅的声音不自觉地就低了几分:“我奔走各州,接收各个州府的州军,把他们打乱,重新整编,收入封军廊军。”

    “嗯,整编好了吗?都服从军令了吗?”

    “不服从的都杀了。”宋勇毅说起这些没有半点的不忍,他就是再有文人心性,也知道此时不是平常,而是战时,行事必须杀伐果断,不然局势控制不住,死的就是自己了。

    “被我破门抄家的那些高门望族的部曲护卫呢?收编了吗?”

    “正在整编中,父亲打算另立一军,把那些部曲护卫都归入其中。”宋勇毅乖乖回答。

    宋知夏稍感满意,点了点头:“好。十州州军被整编,与我们宋家作对的高门望族也被清算一空,此番我们宋家实力大涨,剩余的高门望族不敢直缨其锋,又有质子在我们宋家手中,他们再是不甘,也只得顺服了,如今我们宋家没有了后顾之忧,该是时候挥剑南下了。”

    宋勇毅心中也有雄心壮志,自从揭杆而起,披上战甲,他便一直憧憬驰骋沙场,立下赫赫战功,青史留名,听得宋知夏这么一说,立时豪气顿生:“我去与父亲说,尽速挥剑南下。”

    不过豪气之后,宋勇毅又有了转折:“征战的事,有父亲和我就足够了,你就乖乖的待在后方,若是不想回封州陪伴母亲,你也可在后方统筹安排后勤粮草,如此,也不枉费你一身的才华。”

    这话,是话里有话?

    宋知夏立即生起警惕心,一双妙眼杏目闪过危险的寒芒,她盯着宋勇毅,语气貌似轻和:“你是觉得我风头太劲,掩了你这宋家长子的英才伟姿?”这么快就要自相残杀了吗?

    宋勇毅听出了小妹的不痛快,但他只以为小妹是不想退居后方,还想继续在前方冲锋陷阵,于是认认真真地解释他的用意。

    “小妹,你毕竟是个女子,战场乃是大凶之地,虽然你武艺强于许多男儿,但是流矢乱剑之下,难保不会有闪失之时,一旦你的容貌,你的身体发肤,受了损伤,你又该如何伤心?日后与夫婿相处,再是如何相敬相爱,也到底有所缺憾。而且女子属阴,血腥之地莫去,易招惹不详,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你待的时日久了,难保不会沾上阴邪,还是留在后方安全一些。为兄这是为你好。”

    宋勇毅的这番话也是时人的观点,女子重貌,相貎好是一大依凭,所以要好好保护,而风水之说,也是传播广泛,深受时人信重,女子属阴,种种拘束十分之多,所以宋勇毅这么劝说宋知夏,也的确出于几分真心实意。

    宋知夏却听不进去,反而横了宋勇毅一眼,气势再次压迫过去。

    “你这话,我只信一半,另外的一半,我还是相信你是害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和功劳,怎么,你怕我仗着战功日后压你一头?”

    宋勇毅闻言大怒:“你这话实在诛心!且不说我们同父同母血脉相连,我如何不护着你,反而要害你?就说你是女子,而我是男子,难道我还担心你会越过我去不成?”女子怎么能继承家业,更何况是王朝大业。

    宋知夏笑了笑:“你的话,后半段且不提。”就她与宋勇毅这般针锋对麦芒的关系,她还真不放心把日后身家交托给宋勇毅,少不得要给自己争个镇国公主的名头。

    宋知夏面带笑意,语含嘲讽:“就单说你的前半段,你与我,同父同母血脉相连,你会护我,不会害我,呵,当初逼我去死,逼我出家的,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