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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节

      “走进来的呀!”

    “不是,我是指……”

    “好了,少废话,再说你都要断气了。”玄胤打断他的话。

    他暗暗一叹,自己的确太虚弱了,被囚禁了十多天,饱受折磨,为了从他嘴里撬出情报,这些南疆狗,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玄胤观察了一下地形,用绳子绑住玄彬,自己先爬上去,随后把玄彬拉了上来,背在背上。

    这是二十年来,两兄弟头一回挨得如此之近,他们三个其实是同月出生的,他与玄昭是双生胎,只大玄胤几天,但打小,他们就非常讨厌玄胤,有时候还会欺负玄胤,他万万没想到,最危难的时刻,救了自己的人……也是玄胤。

    “四弟……”喉咙好似被什么堵住了,眼眶有些发热。

    玄胤一脸嫌弃地说道:“老的发花痴就够了,你别来啊,爷消受不起。”

    玄彬笑了,玄家男儿,流血不流泪,可他却分不清自己眼角流下的液体是什么。

    玄胤忙着注意外头的动静,没注意到二哥的反应,那俩人还在打,看样子,不解决他们是出不去了。玄胤用麻绳将玄彬紧紧地缠在自己背上,一个跃起,自高空打出掌风,解决了拿元宝的兵士,又落下,拧断了另一个兵士的脖子。

    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如果不是真正的小林子回来的话。

    小林子一眼认出了自己的衣裳,定睛一看,大声尖叫:“有刺客——”

    “爷当时就该杀了你!”玄胤拔出匕首,穿透了他的脑颅。

    兵士们到底还是被惊动了,纷纷朝这边涌了过来。

    玄胤备着二哥跑了一会儿,前后左右的路都被堵死了,他眸光一凉,闪进了就近的营帐。

    与瞿老的营帐不同,这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女人香,玄胤意识到了什么,正想退出去,却晚了一步。

    一名身姿曼妙的少女,披着一件轻纱从屏风后走出,烛火昏黄,照在薄如蝉翼的轻纱上,如同没有穿衣一样。

    她生得极美,比王妃还美。

    她光着脚,一步步走在地毯上,看样子,是要进浴桶里泡澡,却蓦地瞧见地上的人影,抬头一看,惊得花容失色!

    玄胤一跃至她身后,捂住她的嘴,还流着血的匕首抵住她后腰,冷声道:“不许叫,听见没?”

    她没吭声也没点头。

    玄胤浓眉一蹙:“爷杀了你!”见她没反应,冷笑着道,“或者,爷也可以强了你。”

    女子的身子倏然绷紧了。

    门外,响起兵士的声音:“请问您没事吧?我们正在捉拿刺客,不知您受惊吓了没有。”

    玄胤缓缓放开捂住女子嘴巴的手,女子的喉头滑动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没事,你们赶紧抓刺客吧!抓到了,带过来给我看看!”

    她的声音,十分清冷动听,让玄胤想到了宁玥,不知这个时辰,她是不是已经睡了,如果没睡,会是在干什么?。

    “人都已经走远了,你还要抱着我到什么时候?”女子低低地叱道。

    玄胤回神,冷冷地放开了她,而后,厌恶地拿帕子擦了手,将帕子一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马厩内,冬八早已挑了三匹最厉害的骏马,但玄彬伤势过重,无法骑马,玄胤拿出迷药,迷晕了其中一匹,随后,翻身上马,火速奔出了军营。

    另一个营帐内,高副帅勃然大怒:“废物!一群废物!三万双眼睛,看一个俘虏都看不住!还让一个毛头小子,把咱们军营当成了菜园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今天幸亏只是在救人,他要是想暗杀,你们说不定都成他的刀下亡魂了!”

    玄彬对南疆而言,意义非常重大。当初为什么非得花那么多兵力围困玄煜,真的是想将玄煜困死在里头吗?不,他们困不死玄煜,如果玄煜那么容易死,也不会与他们大帅齐名了。他们只想造势,引玄家其他人来救他。

    谁都知道王皇帝的江山不够稳固,如果他们控制了玄家,就变相地控制了半个西凉。可谁料,还没控制彻底呢,人就被救走了!

    “气死了!气死本副帅了!”

    然而,就在高副帅以为形势已经坏到极点的时候,更坏的事情发生了——

    瞿老死了。

    经仵作检查,是被人活活闷死的。

    现场发现了一方丝帕,是西凉帝都特有的工艺,南疆没得卖。

    所有人心中,都产生了一个相同的结论:凶手是玄胤。

    “可是……如果玄胤要杀他,早先在对决的时候便可以动手了,为何光明正大地不杀,非得偷偷摸摸地来?”高副帅疑惑地问。

    “也许,他只是偶然杀了瞿老。”说话的是黑袍老者,他的唇形几乎没有变化,声音仿佛凭空从喉咙里流出来似的。

    “偶然?你的意思是……”高副帅狐疑地看向了他。

    他道:“他怕被我们发现,躲进了瞿老的帐篷,怕瞿老暴露他行踪,这才将瞿老灭了口。”

    “如果真是这样……”高副帅说着,陷入了沉默。

    黑袍老者又道:“早告诉过你,不要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他白天与我军单挑,不过是想试试我军的虚实,试过了,知道我们也不过如此,夜里,便潜入大营为非作歹了。”

    高副帅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早先黑袍老者提议用血卫诛杀玄胤时,他还顾及对方是条汉子,不愿用如此阴损的法子,但瞧啊,他一时心软换来了什么?玄彬被救走了,瞿老被杀害了!

    要是大帅回来,知道他犯下这么不容饶恕的错误,一定会对他寒心的!

    “来人!传本副帅的令,集结血卫,全力追杀玄胤!”

    ……

    血卫来得很快,如跗骨之蛆,怎么甩都甩不掉。

    玄彬知道是自己拖了速度,对玄胤道:“放下我,你们快回临淄。”

    玄胤没答他的话,而是解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将他给了冬八。

    玄彬又是一惊:“四弟!”

    玄胤勒紧缰绳,调转马头,眸光深幽地望向了急速朝这边追来的血卫:“走啊!”

    冬八咬咬牙,抱着玄彬,策马离开了。

    夜色如魔,张开漆黑的口中,口中,涌出一个个嗜血的修罗,而为首的,居然是那名在营帐中被玄胤“轻薄”过的绝色女子。

    她骑在骏马上,如一只振翅高飞的凤凰,她拉开弓箭,对准了玄胤。

    玄胤挑眉,搞了半天,原来自己惹了一只母夜叉啊?

    ……

    盛夏的夜,无比燥热。

    宁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梦半醒。

    香梨的影子在脑海里慢慢浮现了出来,狰狞地笑着,对她说:“马宁玥,你有什么好得意的?真以为嫁给玄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知不知道玄胤前世的皇后是谁?反正不是你。”

    “你斗赢我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不过是他的妹妹,他对我并无男女之情,那个人,才是他真正放在心尖儿上的,他疼她,比疼玄小樱还多。他对你多好,就只会对那个人更好!你就等着,被她一点一点夺走属于你的一切吧!”

    宁玥蓦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冬梅推门而入,手中提着油灯:“怎么了小姐?还是睡不着吗?”

    宁玥摸了摸鬓角的汗水,喘息道:“太热了,放点冰块吧。”

    “好!”冬梅从外头端了两盆冰块入内,又打来一盆温水,给宁玥擦了身,“小姐,您最近的睡眠不是很好,是不是想姑爷了?”

    宁玥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下,没承认也没否认:“南疆那边来消息了没?”

    “你是想问老爷还是姑爷?”

    就在玄彬出征后不久,马援也受命前往临淄,临淄需要一个忠于王府的人坐镇,没有比马援更合适的人选。

    宁玥放下杯子:“都问行不行?”

    冬梅笑了:“当然行!明儿一早,奴婢就去打听打听,看军营来了消息没。”

    “嗯。”宁玥没再说什么了。

    冬梅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地轻声问:“你在烦恼什么?是那个总赖在咱们医馆不走的男人吗?”

    “不是。”一个陌生人罢了,无赖些,却没真正做出什么伤害回春堂的事,她不至于揪着不放。

    “那……您是在担心姑爷?”冬梅试探地问。

    宁玥抱住膝盖,望向了窗外一轮明月,声线低沉地问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冬梅挠了挠头,“什么意思啊?”

    宁玥静静地说道:“我前世,没有嫁给玄胤,而是嫁给了一个……一个权倾朝野的男人。玄胤,也娶了妻子,但他的妻子,不是我。”

    冬梅摸了摸自己额头,又摸上宁玥的:“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了?”

    “重活一世,我碰到了我前世的爱人,你说玄胤他……有没有可能也见到他上辈子的皇后?”

    冬梅不以为然地笑了:“小姐!您是话本看多了吧?什么前世的爱人,今生的皇后?您啦,再担心姑爷,也不该这么胡思乱想!照奴婢说,就算姑爷上辈子真的娶了妻,那也一定是娶您!”

    宁玥淡淡地笑了一声:“我在水牢关了十年,就算没死,他也不可能娶一个未老先衰的妇人。何况,我没去过南疆,他的皇后,在南疆。”

    “哎呀,小姐,您您您……您是不是中邪了?怎么又蹦出水牢和南疆了?您在水牢关十年,那我……我还得道成仙了呢!”冬梅完全听不懂宁玥在说什么,将宁玥轻轻地按在床上,一边打扇,一边道,“好啦,您把心揣回肚子里吧!姑爷对您是顶好的,他心里,只有您一个。您安心睡吧,睡醒了,姑爷就回来了。”

    翌日,一道石破天惊的好消息传到了玄家军营——玄彬得救了。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一些幕僚,纷纷激动地说。

    中山王阴郁了十多天的脸色总算出现了一丝亮色,微微点头道:“总算是有惊无险!斌儿如今在哪里?”

    杨幕僚道:“在临淄城,马援的势力范围内,您大可放心,二公子是彻底安全了。”

    “身体状况呢?”做父亲的,比较关心这个。

    杨幕僚抱拳道:“他被严刑拷打过,受了不少伤,不过,暂时并无性命之忧。”

    “这就好!”中山王又道,“玄煜那边怎么样?”

    他一句都没问玄胤。

    杨幕僚道:“四公子已经潜入山谷之中寻找世子了,也许,不日便能有好消息。”

    ……

    山谷的一处世外桃源中,亭台水榭,风景优美。

    玄煜坐在桃树下,与一名中年男子对弈着。

    中年男子身形清瘦,穿青色道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他落下一枚白子道:“世子已经在我这儿赖了一个月,就不怕赖得发霉了?”

    “我发霉没事,前辈不发霉就好。”玄煜不疾不徐地说道。

    中年男子轻轻叹了口气:“你究竟怎样才肯离开嘛?我这又不是收容所,你都快我的粮食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