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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叶帆不吭声,徐盛尧开口主动和老仆打招呼:“叶阿姨呢?”

    老仆答:“夫人在里面看电视呢。”

    叶帆嗤笑一声,心里想,明明她打电话叫儿子过来,可她连出来迎迎的表面功夫都不做。

    两人在老仆的带领下穿过门廊,踩过嘎吱作响的地板,走进了小别墅当中。叶夫人独居的小别墅还不足徐家大宅十分之一大,上下两层只有四间屋,二楼除了主卧以外便是一间书房,楼下一间卧室是老仆与厨娘夫妻俩的房间,剩下一间改成了储藏室。

    也就是说,这个小别墅里,居然连一间供人留宿的客房都没有。

    他们二人走进客厅时,叶夫人正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们看综艺节目。

    叶夫人独居多年,几乎称得上与世隔绝,别墅里没有网络信号,就连有线电视的线路都是特地找人从十里地以外的镇子上迁过来。不过叶夫人看电视仅为打发时间,电视上演什么她就看什么,信号不好时即使只有声音也不影响她。

    听到他们二人来了,叶夫人终于起身,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自叶帆出国后,她再没见过自己的独子,就连这次他回国大半年,他都没有来看望过她一次。若是别的母亲遇到这种事,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埋怨上了,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在叶帆的腿上定格了一阵。

    当初叶帆车祸,一只腿开放性骨折,伤好后在左小腿上留下了足有二十公分的疤痕。徐盛尧提议用医美手段去除伤疤,叶帆却起了心思想在疤痕上做个纹身,只是做什么样子的一直没想好,于是拖延到了现在。夏天天热,叶帆穿着短裤,小腿上的伤疤不加遮挡的暴露出来。

    见叶夫人盯着自己腿上的伤看,叶帆下意识的把那只伤腿往另一只好腿后面藏了藏。可谁想叶夫人的目光在那伤疤上转了一圈便移开了,一句多余的都没问。叶帆心里不痛快,又把那只伤腿往叶夫人眼皮子底下送了送。

    叶夫人冷冷淡淡的说了句:“你来了。”

    叶帆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挤出一个“哦”字,被徐盛尧拉着坐到了沙发上。

    明明是叶夫人主动打电话喊他们兄弟俩过来,可是等到他们二人真的在沙发上坐下了,她却不主动说事,只叫老仆上了两杯茶和一些茶点。叶帆哪有心情吃吃喝喝,倒是徐盛尧趁叶夫人不注意捏了捏他的手,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三人安静的围坐在茶几旁吃茶,一旁的电视机一直在放着聒噪的综艺节目。

    也是巧了,电视里放的节目居然是力哥参加的那期《非常任务》,一个月以前就拍好的素材,直到上周才放出,今天刚好是重播。这期节目还是叶帆陪着力哥录的,而就是这期节目之后,叶帆因为被人扒出了富二代身份,为小心行事只能离开力哥身边。现在重看这期节目,叶帆不由自主的怀念起曾经辛勤的生活。

    徐盛尧没话找话:“没想到叶阿姨平常也会看些综艺节目。”

    叶夫人摇摇头:“这有什么好看的,吵得要命。要不是叶帆在这个王什么什么人身旁当小弟,我也不会去想看看这个演员长什么样。”

    叶帆听得怔愣,下意识的去看徐盛尧,还以为是他透露给叶夫人知道的,谁想徐盛尧向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未走漏过任何消息。

    叶夫人注意到他们二人的小动作,随口解释了来龙去脉。原来是前不久厨娘的女儿过来看他,那女孩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不过上大学前她一直住在徐家大宅里,自然记得叶帆长相,她恰巧关注了《非常任务》的常驻明星朱琳琳,那张合照引发的风波自然知晓。她当趣事说给她妈听,这屋里统共也没几个人,转天就传到了叶夫人耳朵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叶夫人就看了几集《非常任务》,但是她喜静,对这种乱哄哄的综艺不感兴趣,耐着性子看了好久,才看到王立力出场。

    也是巧了,这一集节目中,王立力“误入”家庭调节栏目的片场,事件主人公不满父亲的再婚对象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孩,于是对父亲恶言相向,甚至数年不回家探望。

    电视里王立力尽显老好人本色,拼命想要调停这几人之间的争吵,他苦口婆心的劝:“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就算再有满腹怨气,也不能一年连个电话都不打啊!而且你爸爸现在年纪这么大了,只有你一个女儿,你要是不理解他不支持他,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叶夫人把视线转向电视,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

    叶帆听着刺耳,更没胃口吃什么点心了。他甚至疑心这是叶夫人故意调出来讽刺他的,但紧接着他就为自己居然抱着这么大的恶意揣测母亲的心思感到羞愧,可不过一秒,他又觉得自己这么想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他们对彼此来说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短短一会儿功夫,叶帆心里的念头瞬息百转,叶夫人比他沉得住气,继续靠在沙发上,抱着胳臂看电视。

    电视里王立力又转去劝当事人的父亲:“这位大哥,您也不能一味埋怨您女儿冷落您。虽然您没少她吃没少她穿,但一家人生活不是光有吃穿就够了,您也要问问自己,您给她足够关心了吗,您知道她的烦恼吗,您在做出每一项决定前,有征询她的想法吗?养孩子不是养阿猫阿狗,沟通比什么都重要。您前二十年和她没聊过几次天,现在却要求她尽孝,换谁谁不憋屈啊?”

    这下换叶帆扬眉吐气了,不愧是他的男神,每一句话都说的这么有道理!叶夫人对自己只有生恩没有养恩,打他有记忆以来就没抱过他,上辈子说要出家就一意孤行的走了,自己苦兮兮的赶过去求她回心转意,却连句话都没说上……这股受冷落的怨气在他心里憋了多年,若不是有哥哥一直宠着他爱着他,他就真的捞不到一点亲情了。

    可能电视里的絮叨实在太打脸,叶夫人调低了音量,开口说起了正题。

    “叶帆,小徐,这次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通知你们。”虽然口中喊着两个人的名字,但叶夫人的视线一直聚焦在叶帆身上。叶帆在她的目光下强作镇定,但一双手不自觉的握紧杯子,杯中的水抖出一片波纹。

    叶夫人停了停,然后说:“我打算出家。”

    虽然这个答案在来的路上叶帆就已经知道,但真的亲耳听到自己的妈妈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宣布这个决定,依旧让叶帆难受到忘了如何呼吸。

    他一口气憋在嘴里,一直憋到肺部传来一阵疼痛,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该怎么吸气。

    上辈子他是通过徐盛尧知道这件事情的,在此之前叶夫人有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他没接,等他得知消息时追悔莫及。而这一次他当面听到,原以为自己已经建好心理防线,但依旧被轻而易举的击溃。

    叶帆听到自己问:“我需要一个理由。”

    叶帆听到她回答:“……如果真需要一个理由,那你就当是缘分尽了吧。”

    这么一个完全不负责的答案,让叶帆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徐盛尧见他气的眼眶赤红,赶忙拍了拍他的后背,甚至不顾叶夫人在场,直接用自己的手心包住了叶帆的拳头。

    “缘分尽了?!我看咱们根本就没缘分吧?”叶帆歇斯底里的怒吼,“反正咱们俩就是陌生人,你当初就不该生我,你当初就不该嫁给爸爸!你敢当面跟我说这句话,你敢不敢到爸爸坟前,当面和他说?”

    叶夫人由着他发泄,唯有听到他提到已逝的徐老总裁时,眼睛里才多了一丝波动。“你爸爸是个善良的人,我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他,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但是很遗憾,我和他确实没有缘分。”

    “是啊,你和他确实没缘分!”叶帆脑中忽然回想起十几年前,小小的自己躲在厨房门后,偷听到的那一段闲言碎语……他被刺激的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的嚷起来,“爸爸一定也看出来你和他没缘分了,要不然也不会连个名分都不给你,让你只能当一辈子‘叶夫人’!”

    这番称得上非常失礼的话,却没有让叶夫人动怒,她一脸古怪的看向坐在叶帆身旁的徐盛尧,忽然问他:“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把这件事告诉他吧?”

    徐盛尧镇定自若的回答:“我不明白您指的是什么事。”

    “你不用装傻,即使老徐没有和你说过,想必你自己也应该猜到了。”

    叶帆明显感觉到徐盛尧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微微抖动了起来,震动幅度并不大,但叶帆活到这岁数,从来没见过一件事情能让徐盛尧感到如此紧张。

    “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叶帆急切的追问。明明他们刚刚还在讨论出家的事情,怎么忽然就转移了话题?

    一旁的徐盛尧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双眼死盯住叶夫人,像是一只野兽在用眼神恐吓另一只野兽。“叶阿姨,我想这件事和您想要出家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徐盛尧!”叶帆声音嘶哑,他即使再傻,也看出来哥哥确实有事瞒着自己。他的心脏在胸腔中砰砰直跳,这是一种异常危险的感觉,他好像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事务的外围,而他的好奇心和隐隐的危机感提醒他必须刨根问底,即使这个答案有可能会伤害到他。

    叶夫人浅笑一声,完全没有把徐盛尧的威慑放在眼里。

    她的视线转向叶帆,用一种叶帆记忆中从没听过的轻缓语气柔柔开口,就好似在谈论窗外的风和日丽——

    ——“叶帆,我在认识老徐之前,就已经怀孕了。”

    与此同时,电视里被调解的女主人公发出了一阵尖叫:“那女的年纪轻轻,我爸年纪当她爸都够了,我不信她会因为爱情嫁给一个年纪比她大那么多的男人!!!!!!”

    第五十六章

    叶夫人的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一样,重重的落在叶帆头顶。他呆滞了足有一分钟,把这句话反复在喉咙里咀嚼了千百遍,才艰难的理解了它背后所蕴含的意思。

    他傻傻的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徐盛尧,却发现哥哥的眼中没有惊讶,只有满满的担忧与疼惜。

    再结合之前徐盛尧和叶夫人之间的唇枪舌战,叶帆即使再傻,也明白过来这件秘辛哥哥早就知晓,不过一直瞒着自己罢了。

    徐盛尧看他脸上血色全无,明白他心中难捱,下意识的手上用劲,紧紧攥住他的手指。然而叶帆却一寸寸的把自己的手从徐盛尧的手掌中挣脱,即使每只手指都因为用力过猛挤的紫红也在所不惜。

    叶帆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

    叶夫人看出他想问什么,提前一步说:“这件事老徐也知道,我和他之间没有欺骗,没有出轨……他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只是我们确实没有夫妻缘分。”她停了停,给叶帆一点时间接受,才继续开口,“在善良这一点上,你哥哥确实很好的继承了他父亲的品质,只是我觉得你年纪不小了,有些事情总瞒着你没什么好处。”

    “叶阿姨,虽然您是长辈,但有些话我并不认为您说的就对。”徐盛尧打断了她的话,直言道,“我并不是瞒着钓钓,而是我认为完全没有多生事端的必要。我是看着钓钓长大的,我知道他比他表现出来的更为敏感,如果我把他并非亲生的事情告诉他,并不会对现状有任何好的改变,只会让他徒增烦恼。”

    徐盛尧又转向身旁扔处于激动中的叶帆,不顾他的挣扎,非常用力的把他搂进了怀里。“钓钓,哥哥一会儿再向你道歉。你现在只要记住,我和父亲对你的疼惜并非是出于同情或者是怜悯,我们爱你,因为你是我们家庭的一份子,这件事情并不会因为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而改变。”

    他的劝导稍微起了一定作用,叶帆虽然仍然大声喘着粗气,但是已经不再抗拒徐盛尧的怀抱。徐盛尧不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多少,但现在并不是道歉的好时机,等他们回了家再细细讨论。

    他视线转向沙发对面的叶夫人,眼中是毫不掩盖的冰冷。他隐约知道她的旧事,也明白父亲把她领回家的苦心缘由,她是叶帆的母亲,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在对他不闻不问二十一年后突然向他抖露出毫无意义的真相。

    叶夫人迎上他的目光,表情平静中带有些许困惑,好像并不理解为什么她出于好意的告知却让兄弟俩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徐盛尧忽然意识到,独居十几年、生活环境简单的叶夫人几乎没有任何与外人接触的经验,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认为正确的事情那便永远是对的。她觉得把真相告诉叶帆是为他好,却没有想过这有可能伤害到叶帆的感情。

    她确实无辜,但她无辜的可恨。

    徐盛尧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的钓钓带走,但是叶帆按住了他。

    叶帆问:“……如果我不是爸爸的儿子,他为什么要娶你?我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叶夫人已经料到他会追问了,只是二十年前的事情在她的记忆中已经斑驳模糊成一个污黑的印迹。她静默了很久,久到兄弟俩以为她不会开口了,她才缓缓道来。

    “我知道我进入徐家后,一直有闲言碎语议论我的出现,不光是家里的佣人,还有那些奇怪的报纸。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他们当然查不到,因为我在认识老徐之前,我一直住在山上的庵里,我是一个还俗的尼姑。”

    叶帆:“……啊?”

    他在刚刚那几分钟里已经用他两辈子所见所闻的所有狗血八卦,在脑中拼凑出了不下十种沉重的过往,但是没有一个比叶夫人口中所倾吐的真相更为匪夷所思了。

    可当这个理由摆在面前,叶帆不得不承认它解决了困扰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疑惑。徐老总裁家大业大,他的一举一动几乎都暴露在聚光灯之下,但他在六十五岁那年领回家的女人,却没有一个狗仔队能找到她的过往。她没有同学,没有好友,甚至从未提起过亲戚。叶帆从来没听她说过自己的事情,也不见她像其他同学的妈妈那样热衷交际和时尚。

    而在他身旁的徐盛尧也大为震惊,叶夫人来家里时,徐盛尧已经十五岁了,他早慧,那时候就觉得一头短发的叶夫人有些奇特,又根据她之后的表现和父亲透露的一些只言片语,以为她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却没想到她是还俗的出家人。

    叶夫人继续说:“我从小被遗弃在尼姑庵前,是庵里的师傅收留了我,一直抚养我长大。庵里的生活无忧无虑,我每天就是跟着师姐们做早课、打扫、种地、练武,没有一丝波澜,我曾以为我的人生就会这样继续下去……可是有一天,我在后山浇菜时,遇到了一个迷路的年轻男人,他说他是陪母亲一起上山礼佛的,只是尼姑庵都是女客,他就一个人在庵外转转,没想到迷了路。”

    之后的故事倒是同叶帆预想的没有什么两样。叶夫人长得美,这从叶帆的长相上就能看出来,真正的美人不受衣着、发型、化妆所限,即使当时的她素面朝天,头上没有一根青丝,穿着肥大的素色海青也难掩她的美貌。她从小生活在只有女人的尼姑庵中,即使偶尔见到男人,也是年纪很大的香客或者是幼童,单纯的她从未见过与她年纪相近、又温柔体贴的青年。

    其实那个男人算不上帅,只是十分擅长甜言蜜语。小尼姑稀里糊涂的被他勾走了心,在秘密相恋数月后,她在山后的树林里,半推半就的破了戒。当时男人信誓旦旦的说要让她还俗、要娶她为妻,只是没过多久,那个男人以去别的城市处理工作为由消失了。

    随着男人的离开,小尼姑的肚子大了起来。她没上过生理卫生课,只以为自己胖了,她一面耐心等着男人回来娶她,一面努力的锻炼想要保持窈窕体态,但是五个多月过去了,男人没回来,而肥大的海青开始遮不住她日渐胀大的腹部。

    庵里有经验的尼姑发现了她的变化,拉着她找到了主持。主持念她年轻被人迷惑,要求她打胎,然而她痴心一片等待男人回来,决心还俗。

    可等到她真的抱着行李踏出尼姑庵的大门后,茫然四顾,却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单纯的环境造就了她的性格及阅历,对于她来说,庵就是她的家,师姐们与师傅们,就是她的姐妹和阿姨。她因为一时冲动离开了家,却发现再无她容身之地。

    那时徐老总裁去临省谈生意,回程路上,发现一个大着肚子的尼姑一边抹泪一边在路上走,就停车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小尼姑傻得要命,哪里想过陌生人可能是坏人,见一个坐着小轿车的老伯伯慈眉善目的出现在她面前,便乖乖的问什么就说什么。徐老总裁心善,见她确实需要帮助,便决定结个善缘,帮她一把。

    他先找了地方安顿了小尼姑,然后派人根据小尼姑形容的男人背景去寻找。他年纪大了,见过的事情多了,心中明白那个男人肯定找不回来了。果不其然,他派出去的人汇报,男人其实早就结婚了,孩子都三岁了。

    小尼姑伤心欲绝,自认痴心错付,想要打掉孩子回庵里认错,再不下山一步。然而当时她腹中的骨肉已有七个多月,这打下来的不是一团死肉,而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犹豫许久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她想回到庵里青灯古佛,一方面又不忍心亲手扼杀一条生命。徐老总裁念她可怜可悲,便劝她留下,她才二十有余,完全可以尝试另一种人生。

    他给了她一个台阶下:“……我五十岁时才得了一个儿子,从小就聪明的要命,现如今才十五岁,已经比许多成年人还要老成的多。但是慧极必伤,他和同龄人没有共同语言,经常独来独往。我年纪一大把,陪不了他几年,我实在担心我走后,他一个人消磨人生。我觉得他会需要一个柔软的小生命,来让他有所操心牵挂。”

    于是如此这般,小尼姑改头换面成了叶夫人,挺着大肚子走进了徐家。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徐家如此阔气。

    孩子生下后,叶夫人每次见到他都会想起自己犯下的傻事,完全无心照看。徐盛尧确实如徐老总裁期望的那样,开始在钓钓身上投掷他的爱意与关怀。随着调皮可爱的钓钓逐渐长大,徐老总裁也被这个有些傻气的孩子哄得合不拢嘴,他不求钓钓同徐盛尧一样出人头地,只希望他一生顺遂,平平安安,他人生路上的风雨,将由他哥哥帮他挡下。

    ……

    长长的故事说完,叶夫人端起面前的茶杯润了润喉。

    叶帆与徐盛尧两人沉浸于这个漫长的故事当中,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没有追问当初叶夫人遇到的男人姓氏名谁家住何方,因为那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看似万事不入眼的叶夫人原来也曾如此痴与傻,而徐老总裁的出现则是带她走出了迷茫。

    叶帆刚一听闻自己并非亲生时,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曾经他对父亲的困惑翻涌而出,觉得自己是因为并无血缘的关系才会没有继承权。但随着叶夫人的讲述,叶帆逐渐冷静下来,不管当初父亲是出于何种理由说服叶夫人把他生下,这对于他来说都是莫大的幸运。

    毫不夸张的说,徐老总裁给了他生命,给了他豪门身家,给了他无忧无虑的人生……最主要的是,给了他成熟体贴的哥哥以及温柔包容的爱人。而这些绝对不是浅薄的继承权能够衡量的。

    叶夫人静静等待他们消化完这些过往,待他们平静下来,才继续开口:“我一直很努力的想要适应世俗生活,但是我待得时间越长,我发觉我更怀念山上的平静生活。每天鸡鸣而起,日落而息,诵经、练武、种菜……我已经离开太久,是时候回去了。”

    “为什么是现在?”

    “其实在老徐去世之后,我就很想回去。但是我想了想,决定等到你二十一岁。”

    叶帆大惑不解:“为什么要等到我二十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