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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节

      很显然,这个问题玄天冥也想过了,所以他才着急,心一直就提着,脚下也现了几分慌乱。

    二人到了云妃的病榻前时,一个小丫头更用热帕子给云妃捂着额头,云妃半闭着眼一直在咳,宫女时不时地用帕子去帮她捂一下,再离开时,帕子上总会带着血。

    几个小宫女急得不行,一见凤羽珩来了,一个个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同时也赶紧起身,把榻边的位置给凤羽珩让了出来。

    凤羽珩坐了过去,将云妃送上的热帕子直接取了下来,云妃离了那帕子,下意识地就哆嗦一下,然后说了句:“快给本宫放回去,好冷。”

    她伸手去探额头,果然热得很。

    “母妃,是我,我是阿珩。”她一边跟云妃说着话,一边从忘川拿着的诊箱里把体温计给拿了出来。“母妃,这个东西是测量体温的,要放到腋下,阿珩帮您。”

    她这边动手去给云妃量体温,云妃那边也把眼睛半睁了开,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意识还是清醒的,一眼就将凤羽珩给认出,再看了看玄天冥,还是说了句:“不要惊动你父皇。”

    玄天冥气得咬牙,“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这个事,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云妃有气无力地道:“老头子也上了岁数,万一把他吓着,本宫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这不是阿珩来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别板着个脸,本宫不爱瞧。”

    有凤羽珩在,玄天冥自然放心,可他还是看不了云妃遭的这个罪,实在是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来。

    这种时候,做为儿媳妇的凤羽珩自然得起到调节作用,于是她赶紧道:“殿下也是心疼母妃,母妃要是有力,待病好之后就起来打他!”

    云妃点头,“恩,这还像句话。”

    玄天冥简直无语。

    半晌,体温计被取出,凤羽珩一看,好么,三十九度八。她无奈地摇头,同时也暗里庆幸,还好她来了,不然这么烧下去,不出事才怪。

    不过看到云妃这个状态,她也是放了些心下来,这多半就是严重的肺炎,跟疫病无关。她朝着玄天冥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对那掌事宫女说:“劳烦姑姑把下人都带下去吧,我给母妃看病,有自己的丫头侍候就好。”

    那宫女也明事理,这里左右还有九皇子跟着,不可能出事。于是赶紧招呼着一众宫女出了屋去,又将寝殿的门给关了起来。

    凤羽珩也不多想,伸手入袖,从空间里将输液设备调了出来,再将相应的药剂也取出,迅速地给云妃挂上了一瓶点滴。

    云妃半迷糊着,就看到凤羽珩一会儿掏点东西出来,一会儿又掏点东西出来,就像变戏法似的,眨眼间就把自己给忙活妥了。她愣愣地对玄天冥说:“你媳妇儿可比你厉害多了。”说话时嗓子还是半哑的,也没什么力气,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凤羽珩在的原因,底气是足了不少,也不怎么咳了。

    玄天冥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母亲,摇头道:“她再厉害也禁不起你这么个折腾法,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记得赶紧派人去叫珩珩。什么天色已晚的,你宫里的人想要出去,我就不信哪个宫门口的守卫有胆子拦?”

    云妃翻了个白眼,“你们不也是今天才回京的吗?之前都在城外,我上哪儿找去。”她又轻咳了两声,不再跟玄天冥说话,却是问向凤羽珩:“本宫听说,你外祖父姚显回来了?”她问这话时有几分激动,呼吸都不匀起来。

    凤羽珩心头起了些疑惑,依稀想起当初她第一次面见云妃时,云妃对于她亲近姚家而疏远凤家的态度十分满意,还说她是姚家的好女儿。那时她便觉得云妃对姚家是有几分不同的,这种感觉今日更甚。

    不过这种时候她也不好多想,便笑着回了云妃:“母妃消息好灵通,外祖父是回来了,眼下就在县主府呢!”

    云妃眼睛里闪出几许光亮来,病容似也消退不少,自顾地调整了一会儿气息,这才又道:“回来了好,老头子这回又有伴儿了。有人陪他说话,有人陪他下棋,要是你外祖身子骨还行,两人八成还能提刀切磋几招。他有了伴儿,就不会总来月寒宫敲门了,本宫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以前的姚显还会武功?这一点凤羽珩到是真的不知道,同时也暗里庆幸自家爷爷是军医出身,功夫底子也是有的,万一天武真要切磋,也不至于轻易露馅。

    云妃躺在榻上,还在自顾地说着:“做姚家的女儿好,姚家的男子不纳妾,姚家的女儿不给人做小,那是旁的人家想都不敢想的福气。只是你那个娘亲不争气,她要是有你一半的气势,当年也不至于被凤家欺负成那样……咳!咳咳!”

    云妃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咳,仍然带着丝丝血迹,凤羽珩用帕子给她轻擦,她却说了句:“听说咳血的人多半是痨病,都活不长,你回去问问你外祖父,问他愿不愿意来见本宫一面,也许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了。”

    “你胡说什么?”玄天冥怒了,“咳点子血就要死要活的,你自己不想活了也别拖累珩珩,让人说她医术不精。”

    云妃失笑,“你小子到是会护着媳妇儿。”

    凤羽珩也挺无奈的,她告诉云妃说:“别说不是痨病,即便是,阿珩也治得好。母妃且宽心吧,您就是高烧高热吸起的肺炎,是一种轻微的肺病,阿珩给你打几天的针也就好了。”

    “真的?”云妃有些诧异,“让你说得这么容易好,那从前那些人,病得比本宫还轻些的,都是怎么死的?”

    凤羽珩到也不客气,直接就道:“因为从前没有我。”她拍拍云妃的手:“母妃若是想见外公,阿珩派人回去叫他来就是。”

    云妃情绪有些激动,满心企盼,却又带着些迟疑,很是纠结。

    凤羽珩看在眼里,眉心深深地皱了起来……

    第456章 丧事还是喜事?

    在要不要姚显进宫这件事上,云妃到底还是有些理智的,凤羽珩看得出她内心几番纠结,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姚神医就算要进宫,也是老头子宣,轮不到本宫。”她到底是病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渐露疲倦。许是凤羽珩说她的病肯定能治,便也让她宽了心,眼皮一沉,睡了过去。

    凤羽珩轻叹一声,转头向玄天冥投了个疑惑的目光,却见玄天冥也摇了摇头,以口型无声地说了句:“我也不知道。”她再叹一声,帮云妃盖好了被子,嘱咐忘川黄泉叮着。

    两个丫头对于输液的护理已经门儿清,完全不需要担心。凤羽珩拉着玄天冥到了院子里,有些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她不得不问:“你真的不知道吗?哪怕只是一点点?母妃的意思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她与我外公之间定是有些事情的。你知道我不是那种好奇心很强的人,母妃跟父皇之间的事我从没主动问过,但这一次,事情关系到我的外公,你知道,那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玄天冥苦笑,他当然知道那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就凭这些日子凤羽珩与姚显的互动,凤羽珩看姚显的目光,那样的亲情,是她在母亲姚氏身上都没有表现出来过的。

    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无奈地告诉凤羽珩,“对于母妃的事,我知道的也没有比你多多少。”他顿了顿,盯着凤羽珩看了一会儿,无语地问她:“你那是什么眼神?”

    此刻凤羽珩正在用一种极其八卦的目光向他看来,玄天冥帮她回忆之前的话:“是谁说她没什么好奇心来着?”

    凤羽珩突然就来了精神,一下蹦到他面前,扯着他的袖子说:“要不咱们就来猜猜,他们两个的关系,到底是不是我想的那个。”

    砰!

    玄天冥毫不客气地敲了她一记,“你脑子怎么长的?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你外公,差着辈份呢,年岁也不对,你能不能有正常一点的想法?”

    凤羽珩不甘心,“母妃跟父皇也差了好多年岁。”

    “你外公比我父皇大十岁。”玄天冥气得直翻白眼,“虽然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但这事儿不可能,你快别想了。”

    “不可能啊!”某人有些失落,八卦的烈火渐渐熄灭,理智总算回归,她告诉玄天冥:“你不用担心,母妃的病若让大医来治,怕真的会治成痨,但你家王妃我是谁啊!我是悬壶济世的凤小神医!所以你不用担心,最多不出十日就会好啦。”

    玄天冥失笑,“到是还要点儿脸,以前自称神医,现在老神医回来了,就自称小神医了,你这转的到是挺顺畅。”

    “那是。”她说完这句,面上笑容收了起来,与玄天冥商量:“只是你也知道凤家现在的情况,老太太身亡,我总得露面,不可能时刻守在月寒宫。这件事有两个解决办法,一是我每日进宫一次,给母妃输液,送药。二是……让爷爷进来。”

    玄天冥瞪她:“还没死了这个心?”

    她摆手:“真不是,我是跟你说正经的,我这一套医法别人不会,但是爷爷会,你忘了我们一起在城外诊治难民了?”

    “没忘。”玄天冥想了想,还是道:“你每日进宫一次吧。”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云妃的输液在一个半时辰后结束,人却还是睡着。她留了药,告诉玄天冥该怎么给云妃吃,这才赶在天彻底全黑之前出了宫去。

    忘川问她:“小姐是回凤府还是回同生轩?”

    凤羽珩想了想,“去府衙吧,好歹把凤瑾元先弄出来。”她并不是好心,只是家中大丧,母亲去世,她不想做那种灭绝人伦的事。

    暴雨冲刷过的京城,在夏末的夜风中,显出几分凄凉。凤羽珩微闭了眼,靠在车厢上,这宫车一直跟着她在城外停着,虽然盖了雨布,但实木车厢的潮湿还是沉积了下来,她冷不丁的靠上去,后背冰凉凉的。

    她这一天,辞了城外难民,回宫向皇上复命,经了云妃的病,历了凤老太太的死,在很多人看来,她对凤府恨之入骨,沈氏,沉鱼,老太太,这些在她的成长道路上设下障碍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她该高兴才是。可是又有谁知道,沈氏和沉鱼的死或许是她所愿也是她所为,但对凤老太太,她却从来没下过杀心。

    凤羽珩一直认为,凤老太太最好的离世方式就是老死,包括凤瑾元,以她现在在大顺的地位、在天武帝心中的地位、在九皇子心中的地位,只要她说想要凤瑾元的命,随时可以。可她从来没说过!

    做人不能把路走得太绝,凤瑾元她骂过,吓过,威胁过,甚至也坑过。让他降了官,坐了牢,但最后那个死,她做不到。那是一个与原主有着最直接血缘关系的人,她占了原主的身体,杀父、灭祖母,她总觉得做这样的事情会遭天谴。

    凤瑾元那人不要脸她知道,所以尽一切可能看住他,管住他,卸他的力量,断他的臂膀,让他无力可使,无计可施。可她不想凤瑾元死在自己手里,除非那人自己作死作到世间难容,她便放任不管,否则,就是在一个没落官宦家庭里平淡一生,才是最佳选择。

    而老太太,她更没想过动手。白天只是教训,若真有性命危险她自然会出手阻止。只是没想到却让另外的人钻了空子,这是她的疏忽,也是她自责的关键。

    凤羽珩的眉心深深地锁起,揪成了一个川字型。究竟是谁毒死了老太太?用的还不是中原的毒,她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凤府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许是她的这种状态太过明显,情绪感染了身边的丫头,就听忘川在她身边小声问:“小姐怎么了?”

    她摆摆手,把眼睛睁了开。这时,宫车停住,黄泉掀开帘子后说了声:“到了。”

    凤羽珩没动,只对忘川道:“你去吧,找许竟源要人,待凤家丧事办完再给他送回来。”

    忘川点头下了宫车,不多时,凤瑾元跟着她从衙门口走了出来。

    他来不及换衣裳,忘川也没有给他带新衣裳,手铐是解了,但人还穿着一身囚犯服,衣裳中间一个大大的囚字,十分醒目。

    凤瑾元没想到自己突然间就被释放,放他出来时也没有人跟他说是为什么释放,但接他的人是忘川,他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凤羽珩想了办法。只不过他并不领凤羽珩的情,而是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认为凤羽珩能来接他出大牢,定是被家人所逼迫,不是她自愿。

    当然,这一点他想的到也算是对,凤羽珩的确不是自愿接他出来。

    凤瑾元上了宫车,一看到他这个二女儿,首先就是一声闷哼,然后往车里一坐,开口就道:“你还知道回来?”

    凤羽珩就不解了,“你有病吧?我是奉旨出城救治难民,有意见?黄泉——”她叫了声已经坐到外面去的黄泉,“调转车头,咱们进宫!”

    凤瑾元一下就急了,赶紧冲车外喊——“慢着!”再回瞪凤羽珩:“你干什么?这天都黑了,进宫作甚?”

    凤羽珩挑眉:“你不是对我回城晚了表示不满吗?我送你进宫,也不知道父皇睡了没有,没关系,睡了再给挖起来就是,你就问问他,为何让我回来得这么晚!”

    凤瑾元一脸暗紫,气得浑身发抖,可他也知道是自己那句话说得不对,凤羽珩是去救灾,他跟着起什么哄。但话已经说了出去,想收回是不可能的,他也放不下身段道歉,就只能僵持着。

    很意外地,这一次到是凤羽珩先缓合下来,吩咐了外头继续赶车回府,这让凤瑾元很是诧异。不过他再一想,这个时辰了,总不可能真的闹到宫里去,这二女儿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他,当不得真。

    这样一想,他的信心就又回了来,甚至还自顾地认为一定是凤羽珩真地契交给了衙门,他看着凤羽珩道:“早就该把地契交上去!都是一家人,你居然能眼看着为父在牢里关了这么久,实为不孝!”

    凤羽珩都懒得跟他动气了,只是给他阐述了一个事实:“地契我可没有交,你也不过是提出来几天而已,待家中事情处理完成,还是要送回牢里的。”

    “什么?”凤瑾元完全没往“家中事情”上合计,他就只听到还要把他给送回牢里这话,当场就翻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畜生,你究竟还有没有良心?”

    凤羽珩再次提醒他:“我是你生的,畜生二字可不是在骂我,而是在骂你自己。”她唇角挂笑看向凤瑾元:“你是哪一种牲口?”

    凤瑾元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吐出来!

    还坐在车厢里的忘川实在看不下去这不要脸的父亲再说话了,于是开了口插话道:“凤大人有这跟小姐斗嘴的工夫,不如想一想家里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家里的?”凤瑾元一愣,“家里有什么事?”

    外头坐着的黄泉耳朵尖,把车厢里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扬声道:“凤大人真以为我们家小姐凭白无故就能把你从大牢里给弄出来?天底下哪有那样的美事。”

    凤瑾元顾不上这丫头的奚落,反正被凤羽珩这边的人奚落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早已习惯,只是实在不明白家里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以至于凤羽珩能亲自到府衙把他给接出来。

    他心中忐忑异常,宫车却也在这时停了下来,黄泉喊了声:“到了。”紧接着又来了句:“不过……”

    凤瑾元等不急,一把掀开车帘子,就看到凤府门口停了两辆大马车,正有人从马车上往下抬东西,那些东西都用大红绸子包着,看起来十分喜气。

    他一愣,府里是要办喜事?

    第457章 让老太太起身相迎

    这样的意外不仅凤瑾元纳闷,也是凤羽珩始料未及的。

    凤家正在办丧事,却有人送喜礼,她第一反应便是:这该不是有人要故意闹事吧?

    几人下了宫车,忘川看了一会儿还在从车里往外搬东西的下人,跟凤羽珩说:“好像是景王府的人。”

    “景王府?”凤羽珩不解,这三更半夜的,大皇子抽的哪门子风?

    正想着,凤府的门房往这边跑了来,一眼就看到凤瑾元,不由得高呼一声:“老爷!您总算是回来了!”

    凤瑾元一瞅这门房的模样就蒙了,这是干什么?腰间扎着白布条子,头上也缠着白布条子,一脸凄哀之色,整个人提不起一点儿精气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