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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节

      所以当他们跪在赵璨面前哭穷,求朝廷帮忙解决此事,而赵璨爽快答应时,不免都喜动颜色。这个办法果然有效!

    然而不等他们高兴完,便听见赵璨道,“朕闻尔等正寻觅机会出售名下的宅子、田庄和土地,只是急切之间寻不到合适的买主?既如此,朝廷可出钱购买,替尔等解决了这个难题。如此一来,想必不会缺少银子给付外头那些百姓们的安家费了吧?”

    什么?原本的喜色凝固在脸上,商人们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赵璨说的帮忙解决,居然是这么帮!

    荒谬,如果他们真的要卖宅子的话,怎么可能真的卖不出去?

    江南商人的确多,而且他们都将钱投入到了这一次的海运之中去。但实际上,江南文风鼎盛,也不乏那种年纪大了,顽固的不愿意沾手商业,认为那是逐臭行为,有辱风范的老乡绅们。他们名下的田庄地产才是最多的,手里的银子也只白放着不用,真有人卖田卖地,他们肯定愿意买。

    相较于卖给朝廷,这些商人自然更愿意卖给私人。毕竟彼此同气连枝,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就算买了地,也可以签订契约,多少年之内自己可以加价赎回。虽然也要损失,但总比卖给朝廷,以后再也拿不回来的好。

    然而……现在当着赵璨的面,他们这些盘算却是说不出来的。

    毕竟之前可是他们自己哭着喊着求朝廷帮忙解决问题,现在赵璨开了口,他们应该感激涕零的谢恩才是。

    想到这里,一个个都一脸麻木的开口谢恩,但那要哭出来的样子,显然并不像是在道谢,倒像是求饶。赵璨看得十分满意,让小福子领着他们下去办理此事,无比签了契书之后才放他们回去。

    否则万一他们回去之后,又想到别的办法来瞎折腾怎么办?

    当然,就算是当场签订契书,他们其实也不是没办法,比如瞒报一部分的土地,或者要求只出售一部分,足够自己给外头百姓安家银子就可以了。不过总的来说,赵璨还是可以接受的。

    等人都走完了,平安才从屏风后面绕出来问,“你打算借此机会,收拢江南的土地,这是打算施行‘摊丁入亩’的新政了?”

    赵璨点头,“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商人们根基不稳,大片的土地只能抛售。而百姓们在经过这样的动荡之后,也更加愿意安稳的种田度日。这个时候实施此政,却是正好。”

    平安想了想,也的确是。现在大商人们元气大伤,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想要兼并土地了。至于那些地主乡绅,他们这一次倒是没有遭受多少损失,不过据平安所知,那些大商人们如有举债,多半都是向他们借的。所以他们手中可以周转的现钱也不会太多。

    这个时候将田地买下,虽说朝廷肯定需要投入一大笔,但是推行新政,也会更加容易。

    而且……赵璨刚刚劫了船,可想而知那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所以说也不算是朝廷出钱,应该是这些商人们自己出钱才对。

    现在想来,恐怕从打算劫船的时候,赵璨就已经想好了后续的安排,这已经不是一举几得能够形容的了,而是环环相扣,直指最后的结果。

    在这一点上,赵璨身上的锐气是跟平安的崇尚安稳截然不同的,但估计还是受到了平安的影响,在这种孤注一掷、雷霆万钧的手段下面,藏着的是最为细致的安排和算计,保证最后的结果不会偏离他所设想的轨道。

    平安再次确定,赵璨的确是已经成长到不需要自己总盯着的程度了。

    他相信,现在就算没有自己,赵璨也能够按照既定的道路走下去,甚至做得比自己设想过的还要好许多。

    平安十分欣慰。虽说他也不会走,但是能够看到赵璨身上的这种变化,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小福子那边很快办完了所有手续,甚至他还派了人跟着这些商人们回家去取地契房契,免得他们回去之后又开始磨洋工,迟迟不肯将东西送过来。至于银子,赵璨付得十分爽快。

    之前查抄了那些官员们,他们藏着的银子不少,都充了公,这时候正好拿出来用。

    “怎么还要买宅子?”平安问赵璨,“宅子可比田地贵重多了,买来却没什么用处,只好白放着。”

    “非也。”赵璨微笑着道,“这些宅子多半都是这些富商们精心营造,各有妙处。对别人来说或许没什么特别,但对主人而言却是意义非凡的。我如今既买下,将来也总有办法让他们重新买回去。”

    “若是他们不买呢?”平安挑眉。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件事情里,算是赵璨坑了他们。回头这些人缓过神来,意识到这一点,对朝廷对赵璨肯定都会不满。或许就算将来翻身,也更愿意重新修建园林,而不愿意买回旧的。况且,其中有一部分人,注定是翻不了身的了。

    赵璨道,“即便不买,也有别的用处。这些屋宅十分宽敞,或许可以用作学堂,将那些民间不甚正规的私塾都搬过来,形成规模。又或者开办女校,反正也是深宅大院,纵然众多女子聚集在一起,也不怕人窥伺。此外,倘若真的没有用处,也可以算作官府公产,租出去给文人雅士们聚会之用,还可以收些租金。”

    平安听得呆住,万万没想到赵璨竟然会考虑得这么周详。

    而且这种周详……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

    平安忍不住抬手一拍脑门,这不就是自己平日里算计各种事情时的做法吗?一定要物尽其用,没用的也要找出用处来,不会浪费任何一点。赵璨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见平安反应过来了,赵璨便微笑的看着他,低声问,“如何?”

    “传出去让人知道堂堂一国之君也这样会算计,恐怕要笑掉大牙。”平安心下欢喜,便调侃道。

    有赵璨亲自坐镇江南,事情办得很快,田产和银子很快交割清楚。——赵璨让人当着百姓们的面送过去的,在门口放下,逼迫商人们出来将这些钱分发给水手和船员的家属们。

    那么多钱只在自己手里过了一道,都没有捂热就变成别人的了,让这些商人们痛心疾首,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

    倒是这件事,在百姓们之中的影响很大。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许一辈子都碰不到需要跟朝廷打交道的事情。而且因为官府的人惯来都是高高在上,所以大部分人对于朝廷,也只怀着既敬且畏的心情,最好是离得远远的不要沾惹。

    毕竟在这个君权至上,又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时代,“官”和“民”,在身份上是完完全全的两重天。

    所以从前大楚的官府对地方的控制总是很难达到最好,这也就不奇怪了。因为百姓并不信任官府,即使有什么事情,他们也不大愿意跟官府打交道,多半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像是平安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东家偷了西家一只鸡,吵吵嚷嚷打到县衙去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如果真的有这种事情的话,多半是两边都被以扰乱公堂的罪名打一顿板子,然后扔出去。

    除此之外,这也是因为当地还有豪绅富户、各大宗族能够对百姓施以影响。他们世代居于此地,影响十分广泛深远,所以有的时候,即便是官府在面对地方豪强时,也免不了要退让一番,跟对方共同治理当地。

    所以实际上,别看说得好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实际上许多时候皇帝是很难号令得了这些人的。因为皇权在地方上的影响已经降低到了最小,跟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没什么关系。

    但是这一次可不一样。

    船队在海上出了事,很多人家里失去了顶梁柱,除了每天去门口哭求之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是实际上,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最后可能最多拿到一点点抚恤的银子,甚至连这一点都拿不到,这件事情就了了。因为他们是抗不过这些富商们的。

    结果皇帝来了,情况立刻就不一样了!

    平安秉承着一贯的风格,并不隐瞒这件事情的处理,而是将之公开。百姓们知道关键时刻是朝廷站出来买了田地宅子,又逼着富商将银子发到了大家手上,心中自然感念。再加上这几年来,朝廷的确是做了不少事情,尤其是水泥路修通之后,对于百姓生活的影响很大。

    所以这件事发生之后,在百姓之中的影响很大,让他们清楚的知道皇帝爱民勤政,能够替百姓们做主,由此自然对官府和朝廷产生归属感,油然生出“只有朝廷才是最可靠的”的念头。

    虽然真的要改变的话,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这总算是个好的开头。

    平安可以想象,等到官府宣布会将这些土地都分给百姓们耕种,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江南人口稠密,豪商富贾众多,几乎八九成的土地都集中在他们的手里,普通百姓很难拥有自己的田地。

    然而让平安惊讶的是,赵璨竟然没有选择直接将这些土地发下去。

    他采用的办法是出售。

    “普通百姓根本拿不出这些钱啊。”平安看着赵璨拿出来的售价表。上等良田三两银子一亩,就是最次的沙地,也要一两银子一亩。普通百姓恐怕一年也咱不下一两银子来,就算有心,恐怕也买不起。

    “总会有办法的。”赵璨道。

    平安一听就知道他还有别的打算,连忙问,“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他发现一个不大妙的情况,那就是自己近来好像越来越不爱动脑子了。按理说赵璨卖了关子,他就应该配合的猜测一番。能够猜对,自然是两人心有灵犀。猜不到便是赵璨匠心独运。不过平安却只想让赵璨自己说出来。

    自从放下了担子之后,自己似乎变得懒散了许多啊。这么想着,平安连忙拦住赵璨,“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

    赵璨做了个请的姿势。

    平安道,“价钱摆在这里,大多数人恐怕都会望而却步。”虽然百姓们想要自己的土地,但如果花费的代价太大,他们也不会愿意。这个时候的百姓们还没有习惯借贷度日,如果要他们去举债购买土地,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要让百姓们心甘情愿的掏钱,自然需要有别的好处才行。”平安道,“好处无非是现在的和以后的。”

    “现在的,莫非你打算将这些土地先借给他们,以后逐年还清款项?不对不对,这样不好……应该是将这些土地租给他们,种满若干年之后,便可以降价赎买甚至免费获得?”平安说完看向赵璨。

    见赵璨微笑着颔首,显然是赞同他的想法,脸上也露出一点笑意,继续道,“至于将来的好处,那就是——免税!”

    农业免税这件事,平安跟赵璨提过不止一次。这实际上才是避免兼并最强的手段。

    为什么如今有些百姓宁愿去给地主家当佃户,也不愿意有自己的田产?正是因为如果是自己的地,他们交不起那么多的苛捐杂税。而有人庇佑之后,他们只需要上交地租,其他的事情自然都不必操心。这种荫蔽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但是如果重地根本不需要交任何税呢?

    古人对土地的重视远超平安的想象,但凡有机会,但凡日子能够过得下去,他们还是希望有自己的土地。原因无他,只因这东西是能够传给子孙后代,永远都不会变的。

    所以只要朝廷能够下定决心免税,同时允许百姓自己开荒,可以想见,那些大地主们家中的土地,恐怕再也找不到佃户来租种了。除非他们降低条件,但是什么条件能比朝廷免税更优惠?如果收不到租子,对大户来说,名下那么多的土地,也就没有意义了。

    只不过之前他们始终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所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施行。现在看来,时机到了。

    这也是针对江南另一部分地主乡绅们的政策。毕竟他们没什么损失,不可能卖地,更不可能主动将自家的地拿出来分给百姓。不过如果赵璨这边先透出风头去,他们势必就要想方设法抛售手里的土地了。

    趁着现在还能卖出去。否则将来就算想卖,估计也没有人买了。——比起花费几两银子去买一片良田,那些穷困的百姓恐怕更愿意自己去开垦荒地,虽然新开的土地肥力不够,出产没那么多,但确实没本买卖,只需要付出自己的力气就可以了。

    “都猜对了。”赵璨轻轻拍了拍手,故意调笑道,“想要什么奖赏?”

    平安眼珠子一转,立刻做出谄媚的表情,“我看中了陛下桌上放着的那块纸镇,陛下可愿意割爱?”

    赵璨顺着他的视线往桌上看去,不由失笑。那哪里是什么纸镇,是之前取出之后,暂时还没有放回去的玉玺。他长臂一伸,将玉玺抓在了手里,一边慢慢把玩,一边道,“这东西贵重得很,可不能就这么赏了你。不过……若你能伺候得朕高兴了,朕就将它给你,如何?”

    “说话算话?”平安微微一挑眉。

    赵璨好整以暇,“自然。”

    平安左右看了看,像是要确定周围没人。赵璨见状低声道,“这会儿是休息的时间,朕命他们不许过来打扰。”

    于是平安便没有后顾之忧的凑过去“伺候”他。

    两人在这件事情上,几乎从不掩饰对对方的渴望,所以没一会儿就干柴烈火,意乱情迷,结果就在最关键的当口,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响,将两个人都惊醒过来。

    平安连忙转头往地上看去,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方才被赵璨抓在手里的玉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从榻上滚落下去。方才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平安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把玉玺捞起来。然而玉玺虽然玉质坚硬,而且外面还有一层包金保护,但仍旧磕坏了一个角,碎片散落在地面上。

    他连忙将之递到赵璨眼前,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平安讷讷的问,“这怎么办?”

    要是让朝臣们知道赵璨在跟自己“玩耍”的时候把传国玉玺给砸坏了,估计真的要撞柱死谏了,而且绝对不会姑息。这么一想,平安不由有些心虚,好像自己真的成了祸国殃民的妖那个孽……

    谁知道玉玺这么不经摔呢,他满心惆怅的想。

    第211章

    最后玉玺被赵璨拿走了,说是有办法解决。

    平安很发愁,不知道他究竟打算怎么解决。毕竟虽然赵璨可以找人将玉玺修补一下,但!是!这东西是经常要用到的,发诏书给政事堂和军事堂的大臣时,更是会被他们看见,根本是遮掩不住的。

    所以怎么能够将这一场荒唐变成合情合理的错误?

    当然也可以找个别的人来再摔一次,然后统统推到他身上去。但是平安很清楚玉玺究竟有多贵重,如果真的是被伺候的宫人们摔了,恐怕对方会直接没命。

    不过平安很快就不愁了。因为没两天他就听到了消息,赵璨在跟朝臣们争执的时候,不小心失手打落了玉玺,结果摔出来了一个缺口,正在找人秘密修补。

    至于赵璨跟朝臣争论的问题?正是平安之前说过的免税。

    其实这几年来,赵璨已经多次减税了。从一开始的十税二,十税一,到二十税一,三十税一,及至去年才更改的五十税一,政策一年比一年好,税收一年比一年低。

    所以实际上,这几年来,朝廷收上来的农税已经很少了。不过因为赵璨替他们开源,弄出了海关这个生蛋的金母鸡,所以朝臣们也不好反对。毕竟太平的年月减税本来就是皇帝的恩典,也是对天下万民都有好处的事,谁敢阻拦?

    但是现在,完全不收税,就彻底超过他们的底线了。

    何以显得他们是在统治这些百姓们?最明显的一点自然就是他们保护百姓,而百姓上交赋税。所以就算朝廷真的不缺钱,这赋税却是绝对不能够省的。

    在持这种想法的官员口中,百姓俨然都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人,一旦没有了约束,自然就会生出旁的念头来。

    不过对赵璨来说,这只是无稽之谈。如果这些百姓真的不安分,自然有刑律去对付他们。

    当然,这种人只占据一小部分。其中大部分反对的朝臣,都认为农业是国之本,商业和其他的东西毕竟是靠不住的,归根结底还是要靠农业。他们甚至劝说赵璨,即便是减赋到百税一也好,就是不能彻底取消。要知道税收这种东西,取消容易,再想设立起来,可就未必了。万一将来有个什么变故,商税收不上来,朝廷岂不是一分钱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