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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爷爷…”

    何铁林靠在家门口打盹,秀春小声喊了一声,给何铁林使了个眼色。

    大中午,葛万珍在屋里睡晌觉,她家三个孩在生产队的大院里玩,瞧见秀春同何铁林一前一后出了生产队,三个孩在后面鬼喊,追了上去。

    秀春吱呀咧嘴,撵他们回去,朝牛蛋比划了个拧胳膊的动作,“再跟我,当心揍你!”

    牛蛋是真被秀春打怕了,狗蛋和三丫是见识过秀春的厉害,从头到尾都怕秀春,追了一段路就渐慢了脚步,不敢再跟着。

    甩了三个孩,秀春沿着主干道下了田间地头,何铁林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丫头,干啥呐,神神秘秘的,快累死我啦!”

    秀春放慢了脚步,指指背在身上的篓筐,笑得狡黠,“问这么多干啥,肯定是你想吃的东西!”

    “鬼丫头!”

    ……

    “唔,真香,真好吃!快,丫头再给我个鸡腿!”

    秀春死死护住另一个,“不给,这个留给我奶的!”

    话虽如此,秀春还是撕了一只翅膀给何铁林。

    临出门前,秀春把鸡清洗干净,提前散了盐腌了一会儿,赶着正中午,地里四下无人,可以放心的糊上泥巴扔火堆里烧,那香味,秀春深觉自己能连吃三五只!

    可是眼下只有一只,既要留给钱寡妇,还得分给眼前的馋嘴老地主,还好秀春带了玉米面饼子出来,不然她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因为最后一只鸡脖子归谁,而跟老地主掐架。

    填饱了肚子,何铁林打了个饱嗝,从裤腰带里拔出烟袋杆子,抽了一锅旱烟,悠悠道,“春儿呀,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秀春噗嗤一声乐了,“爷爷,我还是喜欢听你喊我臭丫头、鬼丫头之类。”

    隔日,秀春放学回家,途径生产队,何铁林把秀春喊住,给秀春使了个眼色,秀春立马会意。

    等到天擦黑了,秀春才摸到生产队,溜进了牛棚,何铁林把三把铜锁一块给了秀春。

    秀春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三把铜锁。

    大锁,她梦寐以求的大锁啊!

    一把蝴蝶形状,背刻蝴蝶花纹,栩栩如生,一把鲤鱼形状,鱼鳞似真,还有一把普通方形长锁,拿来锁木箱再合适不过!

    秀春止不住瞪大了眼,讶异道,“爷爷,哪来的?”

    第21章 含入v通知

    何铁林两手背后,扬扬下巴,“瞎打听这么多干啥,天黑了,快家去吧!”

    既然何铁林不愿说,秀春也懒得管太多,抱着三把铜锁立马飞奔回家,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挨个试试好不好使。

    先把大木箱上锁,咔嚓一声,再拧开,好使!

    鱼鳞花纹的拿来锁堂屋门,剩下一把锁橱柜门。

    三把铜锁挨个试了一遍,秀春又开始视察她的‘财产’,米面粮油都在,糖果、饼干都没少,白砂糖还是半罐子…

    橱柜下层的第一排抽屉被秀春用来储藏风干的野兔,眼下抽屉里还剩下四只,秀春想了想,先拿出一只,趁天黑拎去郑二婶家,至于哪来的,秀春给的借口和陈老太家一样,碰巧捡到的!

    郑二婶可不好糊弄,“捡到几只?”

    秀春竖起手指头,“一只。”

    捡一只已经是万幸,要是说捡两只,鬼才相信!

    郑二婶没想太多,到底被秀春糊弄过去了,伸手戳戳秀春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丫头,咋这么不会过日子呢,好不容易走狗屎运捡到一只还拎来给我?拎回去,我不要!”

    秀春好说歹说,郑二婶才同意剁半只留着,还把自家存下来的鸡蛋又拿了十个给秀春。

    “可别都吃啦,留着孵小鸡。”郑二婶不放心的叮嘱。

    秀春正有此意,次日正好是大晴天,秀春把鸡蛋挨个对着太阳看,能孵小鸡的鸡蛋都投出来,家里存的加上郑二婶给的,最后投出八个鸡蛋,交给钱寡妇,让她整孵小鸡的事,这种事她最在行!

    下午,秀春又背了两只野兔还有两副兔皮去了一趟外婆家,野兔是炒是蒸是烤,随便他们咋吃,兔皮就给外婆缝护膝或手套。

    秀春冷不丁送来两只野兔,宋家人惊讶之余,不免要围着秀春问,这场面,堪比审问人犯。

    “春儿,野兔哪来的?”外婆最先发问。

    “地里捡的。”

    “是它们自己撞死的吗?还真有守株待兔呐?!”二舅家已经上三年级的大栓很有头脑的追问。

    秀春支支吾吾,“嗯,可能吧…”

    “骗人,春儿姐姐骗人,哪有这么傻的兔子!”连小舅家的小妞妞都听出来是胡编乱造的。

    秀春编不下去了,老老实实道,“我自己拿弓箭射的。”

    “啥?弓箭?”外婆惊得合不拢嘴。

    秀春把应对钱寡妇的那套说辞拿了出来,宋家人听了之后,集体静默了片刻,宋建武喟叹道,“先前我就听队里人说你单手能推两个大石磙,当时还不信呐…力气大是好事,就是这姑娘力气太大,以后不好找婆家吧…”

    宋建武脑回路也是异于常人,好好的事都能给他想到找婆家上面去…

    这边宋建武话音刚落,就被他女人白了一眼,不赞同道,“咋不好找婆家了?像春儿这样力气大的,日后嫁了人,无论是下地干活还是砍柴挑水,样样都利索,照这样的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秀春听得发乐,找婆家?还远着呐!

    被婆娘逮着一顿说,宋建武憨憨直笑,也不还嘴。比起秀春的大力,宋建武对秀春的弓箭更为好奇,拉着秀春问东问西,他也想打点野味给家里改善伙食。

    秀春转转眼珠子,打听道,“小舅,离咱们最近的山在哪里?地里野味不多,要是能去山里,那一准能打不少!”

    宋建武去的地方也不多,平时给队里办个事,直接去乡里或者去镇上,连去县城的机会都不多,问他哪里有山,还真把他问住了。

    秀春他外公吧嗒吧嗒抽着烟,对二人道,“咱们望城县西倒是有座山,但离咱们太远,淮山市也有座山,叫涂山,要是真想打猎,倒是可以去那边。”

    芦汪北合作社在泽阳市和淮山市之间,相对来说距淮山市更近,按秀春他外公估算,涂山距离他们估计有二十里地。

    二十里地对于时下的人来讲,可不近。

    从生产队到合作社,两里地的距离,还得走上半个小时,二十里地,得走半天呐,就是赶上马车,加上打猎的时间,一天都不能打个来回。

    “那就带上干粮去!”甥舅两人异口同声。

    若不是秀春明天要上学,甥舅两恨不得立刻套上马车去一趟淮山市,没办法,肉的诱惑力对他们来讲实在太大。

    又挨了一个星期,周五放学之后,秀春在学校先把作业写完,回来放下书包就开始收拾东西,弓箭必须要拿,背篓得背,昨天蒸好的馒头带上几个,还有偷摸烤的兔子,撕下一半,咸菜干,水…

    “奶,我去外婆家住两天。”准备好东西之后,秀春跟钱寡妇打声招呼。

    尽管钱寡妇心里不乐意,但老太太心知她左右不了孙女的想法,只能由着秀春去。

    “在外婆家别淘气,早点回来啊。”钱寡妇叮嘱。

    秀春哎了一声,想了想,把大木箱还有橱柜全锁上,钥匙串了绳挂在自己脖上,秀春不是不相信钱寡妇,她是信不过孙家这一帮‘家贼’。

    背上篓筐到宋家,宋建武已经套好了马车,就在院子里停着,宋建武是水田队长,随便找个借口就能从队里把马车借回来。

    两人没打岔,秀春跳上马车,宋建武甩马鞭就走。

    “小叔,等等!我也要去!”二舅家的大栓也跟着跳上了马车。

    宋建武一脚将他踹了下去,“你去干啥?给我在家好好待着!”

    “建武,想来想去,还是我跟你们一块去吧。”秀春他外公道。

    “啥?爹你去干啥?”宋建武没整明白,他爹老胳膊老腿的,去了干啥?尽拖后腿!

    秀春抬手拍拍额头,提醒宋建武,“小舅,咱两不识路,外公跟着去一来给咱们指路,二来马车进不了山,到时指定要停在山脚下,外公可以帮咱们看马车。”

    秀春外公欣慰的点头,同时不忘损宋建武一句,“猪脑子。”

    秀春把她外公拉上马车,又接过外婆递来的两床棉被,夜里寒气大,爷孙两各裹一床棉被,宋建武在前面赶马车,腿上搭了一床小包被。

    马车出了合作社,向东进入淮山市境内,此时天已全黑,宋建武把老虎手电筒递给秀春,让她打着照明。

    秀春还是头一次见这玩意,拿着它向四周来回扫动,很好,百米之外的东西都能看得清楚!

    “小舅?这个手电筒在哪儿能买到?”秀春也想要一个。

    宋建武笑了,“你大舅寄回来的,买这玩意得要工业劵。”

    又是工业劵!

    秀春叹了口气,这个词的频率出现的太高,只要提起它,就意味着她想买都没机会…

    有秀春外公指路,一行三人在后半夜抵达涂山山脚,涂山隶属大别山脉,据秀春外公说,他们到的是涂山最东面。

    秀春外公在山脚下看马车,秀春和宋建武各背了篓筐,拿上弓箭,手拿老虎手电筒,沿小路上山,越深入大山腹秀春越是兴奋,有经验的人都知道,打猎最佳机会不是在白天,而是在天将放明时,万物归巢,窸窸窣窣动静不断,但凭耳力,秀春就能一射一个准!

    此时的秀春就是个发号施令的将军,这里是她的另一个战场,宋建武就是她的士兵,他的任务就是捡野兔、野鸡、野鸽…

    秀春不是没想过打野猪,只是有宋建武在,秀春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野猪不伤到宋建武的情况下将它干掉,只能退而求其次,专挑小牲畜下手。

    宋建武似打了鸡血,满脑子都是肉、肉、肉,根本无暇去考虑秀春的异常,把秀春甩下的背篓也背到自己身上,跟在秀春身后漫山遍野跑,直到天大亮,两人才收工,拖着疲累的步伐下山。

    按着进山的路出山,两人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已经深入大山腹地,其实这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当地村民极少有人敢这么做。

    “别动!”秀春突然朝宋建武低吼了一声。

    宋建武一声‘啊’刚出嘴,头顶垂下来一条蛇尾巴,在他眼前晃晃悠悠。

    宋建武抬头顺着蛇尾巴往上看,他头顶的树枝上,挂着一条王锦蛇,蛇头被弓箭射中,钉在树枝上,蛇尾巴还在乱动…

    “我的娘咧!”宋建武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秀春拿刀剁了王锦蛇的头,把已经死透的王锦蛇卷上,扔到背篓里,拉宋建武起来。

    “春儿呀,你咋…”宋建武不知道该咋说,脑子里如同放电影般,不停的掠过秀春上跳下窜,拉弓射猎,这还是九岁大的姑娘能干得事吗?!

    这么大一条蛇,至少得有一米多长,三五斤重,这丫头居然面不改色把头给剁了?!

    宋建武不知道咋问,秀春更不知道咋答,反正这种事头一回见惊讶,以后看多了就见怪不怪。

    “小春儿,你咋做到的?”想来想去,宋建武还是问了一嘴。

    “力气大,胆子肥。”秀春答的简明扼要。

    “……”

    好像还真是这样!可是又有哪里不对…

    甥舅两个到山脚下时,太阳已经升至头顶,外公正靠坐在树荫下面乘凉,脚边是一堆野蘑菇、竹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