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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陈禄刚开口门外就有人敲门打断了陈禄的话,是有下人煮了粥给柳阿继送来。

    “你看本王这记性,阿继怕是自醒来还没吃过东西吧?”陈禄和柳阿继说着,又喊让下人把粥端了进来。

    “王爷,喊巧蓉进来吧。”柳阿继说。她现在身子没有力气,还需要巧蓉来喂她喝粥。

    “不必了,爱妃,本王喂你喝粥。”陈禄知道柳阿继的意思,却笑眯眯地拒绝,自己端起碗饶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凉,温柔地喂给柳阿继。

    柳阿继脊背一麻有些昏头转向,陈禄虽然平日也总爱把甜言蜜语挂在嘴边,可今日实在是殷勤的奇怪。她张开嘴喝下了嘴边的粥,莫名其妙地看向陈禄。

    陈禄却不理柳阿继的目光,耐心地一口一口味着柳阿继。

    直到柳阿继喝完一碗粥,陈禄把碗放到一旁,又净了手坐回柳阿继身边才突然说:“说起来这还是本王第一次这么伺候人呢。”

    “是妾唐突了。”柳阿继垂下眼帘说。

    “哪里关爱妃的事情,是本王累了你。本想你在本王身边一世荣华,有本王的宠爱傍身得个无忧无虑,现在看来倒是本王欠考虑,累得你灾祸不断。”陈禄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认真,难得心生感叹地说了心里话:“本王现在才知道,你当初为何突然反悔。阿继,你虽是一个女子,可这事上你看得比本王远。”

    柳阿继低着头,强忍着眼中的泪不要流下来。若是她前世早些明白这些道理,若是陈禄早些明白这些道理,前世他们何必走到那种地步?

    今生有缘却错过彼此,未尝不是好事。不到最后又哪里知道是良缘,还是孽缘?

    “都这个时候了,王爷还说这些。”柳阿继有些嗔怒地说。

    “是啊,事以至此多说无用。阿继,你要明白你已经是本王的女人了,便不管怎样心里都要有本王。”陈禄拉着柳阿继的手,看着女子白皙却明显操劳过的手轻声说。既然此生拉住了这双手,他便不会再放开。

    “那是自然。”柳阿继答道。前生她一直是这么想的,生是陈禄的人,死是陈禄的鬼。只是既然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难道还要她认命?明知前路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还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许是觉得话题太过沉重,陈禄不再说下去,而是说道:“铭儿的事自然不是你所为。”

    柳阿继不出声,安静的等着陈禄的下文。

    “这两天本王已经查清楚了,是烟雨买通了你的近身婢女,那丫头趁人不注意把染过水痘的小孩衣服放到了你的塌子下面。她们并不清楚你染过水痘,铭儿只是误伤她们真真想害得人是你。”

    陈禄说得,和柳阿继的猜测所差不远。

    “本王早就说过,把你身边的人都换成本王的人。那贱婢也是可恶,什么人不好偏偏要害你,还牵连了铭儿。”陈禄虽然埋怨,其实是为了掩饰心中恼怒,他曾数次承诺护柳阿继安稳,可他身边的女人却没有一个省心的,数次陷柳阿继于危难。

    喜欢的时候是爱妃爱妾,不喜欢的就变成了贱人,陈禄一向如此。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可能把内院弄得如此之乱,却不得不怪陈禄一向视女人于玩物,不肯平衡内院一味凭着喜好。只要不影响到他的宏图伟业,不受宠的姬妾之间哪怕闹出了人命他也不在意,正是陈禄的默许王府的后院才会争宠陷害不断。

    只是柳阿继自己,本身就是这'喜好'之一,自然无法开口多题。

    柳阿继猜出陈禄大半心思也不多说,只是问他烟雨如何处置了。

    提到烟雨陈禄虽然还是气不打一出来,只觉得那个贱人自打出现便一直打自己的脸,却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柳阿继的话。

    “那个贱人自然不能留,只是本王想让你出口气,要怎样处置全凭爱妃的意思。”说着,陈禄有叹了口气:“阿继,本王知道你一向心肠软,只是这烟雨实在罪大恶极,万万不能轻易饶了她!”

    陈禄却是多虑了,经历了这么多柳阿继就是豆腐做的心也变成了石头:“既然王爷这么说,就杀了她罢。”

    柳阿继的话倒是惊到了陈禄。烟雨该杀,陈禄却没想到柳阿继如此果断,像第一次看清柳阿继一样,陈禄认真打量柳阿继:“爱妃果真变了许多。”

    柳阿继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答应得太痛快了,不由改口:“妾恨得不是她害妾,只是她既然伤了铭儿,妾自然不会饶了她。”

    陈禄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就杀了吧!”反正自打一开始陈禄就没打算留烟雨的命,现在没杀也只是为了给柳阿继一个交代。

    “妾实在不知,那烟雨为何陷害妾,即便妾打了她巴掌,正常也至于下此毒手?”柳阿继说。

    陈禄虽然也如此想,却说:“这贱婢心思狠辣,自然与常人不同。”

    柳阿继踌躇了片刻,才说:“若是可以的话,王爷可许妾见她一面,问个清楚?”

    “该问的,本王已经派人用了刑,问了个清楚。不过爱妃所想,本王自然相许。”陈禄话音一转,答应了下来。

    只是虽说要去见烟雨问个清楚,却自然不能是此时还是得等柳阿继能下地再说,陈禄也只当让烟雨那个贱人多活几天。看押烟雨的人是他亲自指派的,也不怕再出什么乱子。

    王府里三个主子都生了病不能下地,就连王爷都焦头烂额,其他人此时也都息了不该生的心思,柳阿继难得安心地养好了病。

    刚一能下地,柳阿继不顾姬如的反对,就去寻烟雨问话了。

    说来也巧,关押烟雨的地方,正是当初那道释和尚住的地方。只是烟雨却没有道释和尚住的那么舒服,五花大绑地被扔在房里,柳阿继见她的时候她已经不知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整个人饿得皮把骨头一样,只吊着一口气。

    柳阿继自然不会可怜她,开口就直接问道:“本宫并不记得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何要害我?”

    烟雨瞪着柳阿继,干枯地嘴唇嗡嗡出气,却说不出话来。

    柳阿继让巧蓉喂了烟雨口水喝,她才勉强发出声音,却是咒骂不断:“柳氏你这个贱人,不要以为你披上尚家小姐的皮,就比我高贵什么!若是我先遇到王爷,你哪里会有今日风光!”

    柳阿继不知道烟雨哪里来得对她这么大的怨气,只是说:“即便你认定是我挡了你的路,你不该做下如此蠢事。我只是好奇,你三番四次说我出身,你是哪里听来得?”

    烟雨看着柳阿继一片淡然,再想到自己此时处境,不由得苦从心来:“柳氏你莫要得意,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柳阿继已经没了耐心再听烟雨废话,作势转身要走。

    “你别走,你叫她们出去,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害你!”烟雨口中的她们,自然是指陪着柳阿继一起来的巧蓉和姬如。

    柳阿继闻言停住了脚步,看向还被五花大绑地烟雨。

    “姐姐不可!”姬如听了,怕烟雨还有什么阴私地招数,自然不肯。

    “无碍,你们先出去。”柳阿继却不信烟雨此时还能泛起什么大浪,而且实在好奇她为什么做下此时。

    姬如和巧蓉起初不肯,在柳阿继的劝说下还是退到了门外,只是守在门口一步不肯远走。

    “你走的近些。”烟雨吃力地说。

    柳阿继闻言走到烟雨面前一步之遥,便不肯再动。

    烟雨有些得意地笑了,似乎看到柳阿继此时还防备她很是高兴,这次她到说得痛快:“我虽然有心一步登天,却不是自己爬到王爷的床上,是王妃帮我的。那一天,王妃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私下给王爷下了些催/情的药……”烟雨陷入回忆,似乎想起了第一天进了陈禄身时的喜悦,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柳阿继以前就曾疑心过,烟雨的出现太过巧合,如此听来到算合情合理。

    “王妃选了我自然不止是为了恶心你,早在之前王妃那个面慈心恶的毒妇就抓了我的家人,吩咐我要让你处处不如意……自打我失了王爷宠爱,又一一逼我找机会对你下手。我是知道世子总去你那里的,我也不知道我这样下手是为了害你,还是为了报复王妃那个毒妇!”

    烟雨接下来的话却大出柳阿继所料。

    “事到如今,你为何反愿意说出真相?”

    “也许比起你,我更恨那个恶妇?”烟雨苦笑,终于表情不再狰狞:“不过你放心,就算你和王爷说,我也不会承认的。”毕竟不论她再恨安氏,她的家人还在那恶妇手中。

    “你觉得你做下了这样的事,王妃还会留你家人活路?”柳阿继怜悯地看着烟雨。为何害人的恶人,总是这样蠢?

    ☆、三十四章中馈

    烟雨听了柳阿继的话大惊失色,想要喊出什么后悔地话,柳阿继却没了多听得心思,不顾烟雨的哭号转身走了出去。

    “娘娘,奴婢错了,但奴婢家人无辜啊,娘娘饶命啊!娘娘求您出手相救……”烟雨的求饶声在柳阿继身后响起,只是她多日没有进食刚刚又只喝了一口水,声音自然不大柳阿继也只当没有听到。世人皆苦,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柳阿继自救尚无法,也生不出拉害她的人一把的心思。

    “姐姐,她说了些什么?”柳阿继刚一出门姬如就迎了上来问道。

    “没什么。”柳阿继说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隔壁关得严实地房间,摇了摇头说:“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当不得真,我们回去吧。”

    和天家沾上边的女子各个都不过是棋子,只是当棋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当了谁的棋子,不自知自己在棋盘哪个位置。

    姬如不疑有他跟着柳阿继回了疏影黄昏楼。

    这边柳阿继刚迈出关押烟雨的院子,隔壁一直听着她们话的陈禄就摔碎了茶杯。

    “安氏这个恶妇就不配当铭儿的娘亲!”陈禄恶声恶气地骂道。

    陈禄生于皇宫见惯了女人间的阴私,却是第一次这么痛恨女人的勾心斗角,只觉得恶心透顶。

    “王爷,息怒啊!”一旁的常玉喜看陈禄当真动了气,连忙上前宽慰他:“好在世子和侧妃娘娘都福大命大,没出了什么大事,王爷也可早日发现多加提防。王爷宽心,莫气了啊!”

    陈禄停了常玉喜的话,沉吟了片刻。

    “本王如何不气,这群贱女人闹得内院不得安宁,本王早就知道安氏看似老实本分,却一直在本王子嗣上使些阴毒手段,不过看在铭儿的面子没有出声。本王给她留了颜面,她却越发糊涂,这王府内院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一而再再而三莫要真生出大乱子来。”陈禄一向自觉年轻,除了陈铭并不太在意其他子嗣,可这次内院之事竟害得陈铭身处险境,终究让陈禄忍无可忍。

    “王爷的意思是?”常玉喜问道。

    “先把把隔壁的那个贱人拖下去剐了!”陈禄到底先拿了烟雨开刀,用这个无足轻重的女子性命一吐出心中怨气。

    陈禄话音刚落已经有人出门替他办事了,那烟雨虚弱得厉害,也没听到什么声音不过片刻就回来禀报,已经处理好了。

    陈禄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对常玉喜说出心中打算:“至于王妃,既然她这次病得厉害,以后就不要再操劳了,好好的在玉树斋休养即可。”安氏不止心肠恶毒,而却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甚至牵连了儿子,陈禄对她的情分也早已用尽。

    “王爷,那王府的中馈怎么办?”陈禄的话等于无限期地禁了安氏的足,这陈王妃从此已经算是名存实亡了,只是这王府里的中馈就成了问题,毕竟一直以来这都是王妃的职责,常玉喜不知陈禄要做何打算。

    “王氏才刚进门,这事还是让阿继去管吧。常玉喜以后你得了空,也替本王多往疏影黄昏楼跑一跑,阿继以前没管过家你多替本王提点下她。”陈禄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这王府之中能让他放心的女人,也只剩下了柳阿继一个,其它的不是蠢笨不堪重用就是居心叵测心怀鬼胎。

    “王爷严重了,老奴自当尽力辅佐娘娘。”常玉喜一向不反感柳阿继,欣然领命。只是以前却没想到,这个出身卑微地侧妃,居然没用什么力气短短时间就走到了这一步,不得不想也许正如那道释和尚当日所说,这位侧妃天生命格贵重至极。

    身为陈禄贴身伺候的亲信,常玉喜比谁都清楚陈禄的野心,若是王爷有朝一日一飞冲天,以眼下的形式看来,这位侧妃也的确极有可能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如此说来,这贵重至极也当得。

    “只是怕王妃娘娘不会轻易同意,毕竟自从王妃娘娘加入王府,这么多年来一直掌管王府中馈。”常玉喜又说。

    “哼,她犯下如此恶事,本王是给她颜面给她娘家颜面才留她当这个王妃!她要是不知好歹,也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不顾多年夫妻情分!”陈禄却已经下定了决心。

    陈禄在这陈王府里就是天,他说得话就是天意。不过一天时间,王府里的大小管事就捧着账本,跟着常玉喜到了柳阿继面前。

    “这是作何?”柳阿继莫名其妙。

    “王爷说王妃娘娘病重,不知何时才能康复,不过王府里毕竟不可一日无主,只能有劳娘娘暂代中馈了。”常玉喜上前一步,解释清楚。

    柳阿继知道昨天陈禄派人去了玉树楼,也知道他为何去,却没想到不过短短一日之间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本宫无才无德愧对王爷和王妃的赏识,只是既然是王爷有命本宫也不敢不从了,有劳常公公了。”柳阿继说道。

    “老奴不敢当,娘娘聪慧着管家的小事情自然游刃有余。”常玉喜一向都高看这位侧妃,在王府里走到今天的地步,常玉喜自然不信这之中只有陈禄的宠爱和幸运。自打她入府以来桩桩事情由于她有关,却一直看似无辜却立于不败,但是这一点常玉喜就不敢小瞧。

    见识过太多的内侍,早已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无缘无故地幸运。

    柳阿继未曾多加推辞,事以至此她若外露惶恐定然会被王府里这些管事小瞧,从古至今无论何处都不缺欺主的恶奴。

    如此,王府里的管事领命逐个交个账本,又说了最近的情况,在常玉喜面前和在陈禄眼皮子底下没有太大区别,自然各个恭敬有加不敢唐突冒进。

    柳阿继也没多说认清了人,记下了他们所说的事情就让他们下去了。

    下午的时候姬如得了消息兴冲冲地赶了过来,却见柳阿继坐在桌旁正认真地一一核对账本,忍不住撇了撇嘴。在柳阿继开口前率先说:“姐姐你莫要管我,我是学好规矩才过来的,也不会吵到你你可不要撵我走呀!”

    柳阿继到底当了一世皇后,生生把那句'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咽了回去,没多理姬如有低下头看账本,心里却忍不住想今生她对姬如却越来越没辙了。

    姬如见柳阿继不理她东碰碰西摸摸,最后干脆拉着巧蓉闲聊了起来,倒是巧蓉即怕打扰到柳阿继,又不敢拒绝姬如这个混世魔王,越发尴尬起来。和巧蓉聊不出什么,姬如就又变着法同柳阿继搭话。

    “姐姐,管家这种事情叫下人来就成,你不过看看何必这么认真?”

    “姐姐,你怎么不出声?是觉得我说的有理?”

    “姐姐你莫不是嫌我烦了?”

    不管姬如如何打扰,柳阿继偏偏稳坐泰山,就是不出声安静地核对着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