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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崔庆和回头一看,见问话之人乃是同一号舍的潘清,也不隐瞒,苦笑着说道:“考得不好,怕是要挨夫子的批了。”

    潘清惊异地张大了嘴巴:“怎么会?夫子出的题目不算难啊!”

    崔庆和摇了摇头,总不能把自己昨晚宿醉的事情说出来吧。

    实际上,即便他不说,潘清也能猜测到他去干什么了。

    潘清动了动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没等他张口,赵泰已跟了上来。

    潘清赶忙闭上了嘴巴,不知怎么地,对赵泰这个人,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升起忌惮之心,感觉对方并不如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

    关于要不要提醒崔庆和这件事情,潘清其实内心一直在犹豫。犹豫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他觉得自己和崔庆和虽住在一起,但实际上交情并不深。“交浅言深,君子所戒”这句话,他从来没有忘记。另一点,无凭无据便在背后道人长短,怎么也不是君子所为。

    基于上述这两点,潘清每次都没有出言阻拦崔庆和。

    “庆和兄,稍后是打算回家吗?”赵泰只扫了一眼潘清,便顾自和崔庆和说起话来。

    潘清并不生气,笑道:“庆和兄,赵泰兄,路途遥远,我先行一步了。”

    崔庆和冲他点了点头。

    赵泰看着潘清越走越远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弯了弯。碍眼的人总算走了!

    “庆和兄,昨天见的小蛮姑娘......你觉得如何?”

    赵泰的话才说完,就见崔庆和的耳根子一红。他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说来惭愧,昨日我是对你是有所隐瞒的。小蛮姐妹......实际上也算是我家的远房亲戚吧。她们身边伺候的冯妈妈......与我母亲有亲。我母亲菩萨心肠,怜惜姐妹俩个孤苦无依,不但为她们安排好了容身之所,还为她们提供了赚钱之道。若非冯妈妈尚有厨艺傍身,这两姐妹......唉!”

    崔庆和想到了晓月和小蛮的花容月貌,顿生怜爱之情。

    “赵兄既与姐妹俩有旧,不如多帮帮她们吧。”

    “我何曾不想帮助她们呢?”赵泰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烦劳庆和兄多多相助了。我在这里替她们姐妹谢庆和兄的仁义。”

    崔庆和也不知说什么好,结结巴巴地道:“若她们有任何差遣.......我必尽力相助。”

    赵泰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试探道:“明日你回来,要不要再去......”

    崔庆和一百个愿意去,只是还未等他开口,门外边响起一道宏亮的声音:“三弟,我等你好久了!”

    崔庆和抬眼望去,咦,他怎么来了?

    到底是兄长,崔庆和客气地叫道:“大哥,是你啊!”

    崔庆林点点头,笑道:“是娘让我来接你的。你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回去的?”

    崔庆和道:“有些衣物要拿,烦请大哥再等上一会。”

    崔庆林的突然出现,无疑扰乱了赵泰的计划,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对崔庆和道:“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别忘了明日的约定。”

    “哎......”崔庆和喊了一声,却见赵泰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去。他在心里叹了叹气,总不能每次都让赵泰请客吧。如此,被小蛮姑娘见了,会不会看轻我?

    这般想着,脚下的步子难免沉重了一些。

    崔庆和拎着包裹出了大门,就听崔庆林笑着说道:“三弟,你跟我来,牛车停在后边。”

    崔庆和“唔”了一声,随口道:“七叔公家没用牛车吗?”

    他口中的七叔公便是村长的父亲,同时也是一名老童生。

    “这牛车不是七叔公家的,是咱家刚买的。”

    这个答案显然惊到了崔庆和,他精神一振,问道:“家里哪来那么多的钱?徭役的事情也解决了?”

    崔庆林咂巴咂巴嘴巴,回答道:“这事我也不清楚,你回家问问娘去。”

    对对,问问娘去,凭着娘对自己的宠爱......等等,崔庆和身形一顿,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自从上次娘晕了以后,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变了很多啊!那自己开口要钱......不会被娘拒绝吧。

    一念及此,崔庆和就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

    要是娘不同意,自己怎么去看望小蛮姑娘啊?不管了,总要先尝试尝试再说,没准娘一个高兴就同意了呢。

    “大哥,娘近来身体怎么样?家中应该没有什么事让她烦心的吧?”崔庆和别有目的地问道。

    崔庆林笑道:“除了舅母来那天,娘好像有点不高兴,平时我瞧着倒还好。”

    舅母又上门来借钱了吗?崔庆和一想到舅母荣氏那副爱贪便宜的嘴脸,打心眼里涌上来浓浓的厌恶感,又不是没手没脚,这种女人......也就只有舅舅看得上了!

    崔庆林不知他心中所想,扬起手上的木枝,往牛背上轻轻一拍,牛儿加快速度,朝镇外赶去。

    第23章春梦

    牛车进了村,路上看到他们兄弟俩的村民皆笑着冲他们打招呼。

    “是庆和回来了?”

    “庆林,把你兄弟接回来了?”

    崔庆林裂开大嘴,同样笑嘻嘻地回道:“是啊,回来了。”

    而坐在后面的崔庆和只是扯动一下嘴角又或者是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但这种表现和从前相比,已是好了不少。

    所以,有村民在背后小声议论了:“嗯,长河家的小儿子好像变得有礼貌些了。”

    接话的说道:“可不是吗?从前那孩子头仰得高高的,不爱搭理人。”

    崔庆和不知道别人正在说他,他现在的心神还在赵泰的话上面。

    究竟该如何帮助小蛮姑娘呢?只要一想到小蛮姑娘有可能会过的落魄,崔庆和的心里便一阵阵的疼。

    “三弟,下车吧。”崔庆林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崔庆和惊醒过来,跳到了地面上。

    院门恰好开着,方氏手里挎着篮子正在喂鸡。

    看到崔庆林兄弟出现的霎那,她也顾不上喂鸡了,三步两步走上前去道:“三弟,回来了?”

    崔庆和还是习惯性地“唔”了一声,旋即问道:“我娘呢?”

    话音刚落,徐书怡从西屋那头出来了。

    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说道:“三郎回家了,先进屋洗一洗吧。”

    崔庆和心里一松,笑道:“娘,爹呢?爹是不是又下地去了?”

    见母亲点头,崔庆和神色微微一动,说道:“眼看着快晌午了,不如我去叫爹回来吃饭?”

    徐书怡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两眼,随后说道:“也好,你爹怕是又忘了时间。”

    崔庆和高兴地出了门。

    算起来,从十岁以后,崔庆和就没来过田头了。一时间,他居然想不起来自家的田是哪几块。

    在田埂上站了会儿,崔庆和显得有些迷茫,应该是这里不会错啊!怎么回事,爹他人呢?

    还是附近一个仍在劳作的村民看到了崔庆和,毕竟他身上那件蓝色长衫太显眼了。

    村民直起腰,嗓门很是宏亮地道:“长河家的三小子吧,你来找你爹?”

    崔庆和眯着眼睛认了认,说话之人好像是儿时玩伴铁生的爷爷?

    他不确定地说道:“是......杨家大爷吗?我来喊我爹回家。”

    好在他的确没喊错,杨大爷指着前方的一条小路道:“你家的地在那边呢,你忘了?”

    “腾”地一下,崔庆和涨红了脸皮,嚅嗫道:“多......多谢。”说完,恰如一只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地小跑了过去。

    完全不知道老人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崔家这小子,家里人也太宠了,要是以后考上了还好,考不上可怎么办哦!

    被人指点过了,崔庆和这次当然很快便找到了自个儿的爹。

    “爹!”他朝着麻田里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喊了一声。

    听见他的声音,崔长河站了起来,随即脸上浮现出又惊又喜的表情,高声道:“哎呀,三郎,你啥时回来的?”

    崔庆和笑眯眯地道:“我才回来,知道爹您在地里干活呢,就想过来瞧一瞧。对了,家里已经做好饭了,爹和我一道回吧。”

    “嗯。”崔长河憨笑道:“知道你要回,你娘一早还特意杀了一只鸡呢。”

    崔庆和笑了笑,伸手去接父亲肩上的锄头。

    不料崔长河一个闪躲,避开了他的动作,嘴里嗔怪道:“别把你的衣服弄脏了,爹自己来。”

    只一句,崔长河就没再坚持。

    他眼神闪了闪,说道:“爹,我不在的日子,您和娘还过得好吗?”

    “好好。”崔长河笑道:“除了徭役的事,别的也没什么。家里一切都好,你呢,就只管放心念书。”

    崔庆和靠过去,状似不经意地道:“家里都买牛车了,什么时候的事啊?这买了牛车,家里用度还够不够?”

    崔长河从没想过要瞒着儿子,遂将衣架的事情说了清楚。末了,赞叹一声道:“你娘的脑子就是动得快!她要是个男的,科举考试肯定能过!”

    崔庆和的嘴角微微抽了抽,爹说得也太夸张了!不过,娘确实是有几分小聪明,关键是认识字,这个很重要。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家娘亲不像别的农妇眼皮子那么地浅,在这个家里,他也最愿意和他娘多说几句话。至于旁的人,除了他爹之外,他自觉身份高人一等,自然不屑与他们交谈。

    “爹,这次回来......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打算下个月去县城游学,所以这个费用......”崔庆和想着先跟爹通通气,要是爹同意了,娘那边......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果不其然,崔长河当即表明了赞同之意:“游学,要紧的,要紧的。”

    崔庆和面显踌躇,问道:“爹,您说娘会不会同意我出去游学?”

    崔长河奇怪地看着他道:“怎么会不同意?我抽空同你娘说去。”

    崔庆和的双眼蓦地一亮,欣然道:“劳烦爹了。”

    吃了午饭,崔庆和打了个哈欠,说道:“早上月考累了,我想先去午睡一会。”

    崔长河挥了挥手:“快去歇着。”

    躺到床上没多久,崔庆和就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崔庆和似是看到了一位衣袂飘飘,踏云而来的仙女。

    仙女走的近了,冲她嫣然一笑,美波流转之间,透着风情无限。

    啊!他不由地惊呼出声:“小蛮姑娘,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