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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节

      傅凝听沈苏姀的口气松动心底也是一松,马车徐徐而动,两人便再无话,又过了半刻钟,马车在忠亲王府之前徐徐停下,傅凝起身告辞,沈苏姀看着她那小心翼翼护着肚腹的模样忽然心头一动道,“你为了忠亲王可能会惹怒秦王下场惨淡,你就不怕自己将来会后悔吗?”

    傅凝挑帘的手一顿,默了默才答,“为何要后悔,倘若没有这个孩子,那我一辈子都只是个细作而已,人这一生,总要为自己活一回。”

    话音落定,身后的沈苏姀久久未答,傅凝知道沈苏姀再无话说,当即便挑帘而起走了出去,傅凝离开,马车之内便只剩下了沈苏姀一人,想到傅凝口中的“人这一生总要为自己活一回”,她心底竟涌起一股子莫名的情绪一时难以平复,外头响起侍婢的声音,脚步声远去的声音,府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待沈苏姀回神,大街之上人潮熙攘,她身边却一片静谧,沈苏姀呼吸一促,脱口便道,“去秦王府……”

    话音落定,马车却未动,赵勤在外低声道,“侯爷,秦王才去了西山,王府中无人。”

    沈苏姀猛地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下了什么命令,唇角扯起两分苦笑,那日他送她回府之时她尚且并未觉得有什么,可眼下倒觉得有些后悔了,说不迁怒,可她这难道还不是迁怒,他要去西山多日,她竟然连话都不曾和他主动说几句。

    深深一叹,沈苏姀艰涩道,“那行,回沈府罢。”

    一回沈府便遇上等在府门口的杨嬷嬷,杨嬷嬷乃是老人了,见沈苏姀独自一人回来便知道宫里头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多言,请安之后便退了下去。

    沈苏姀对沈鸢芙本就是心意尽到便可,眼下她自己非要留在宫中非要走上那一条路她也委实不愿多费唇舌,一路回了伽南馆,沐萧早已在书房等着她,见她出现唇角一扬,行完礼之后便道,“主子,早前那些人处理的干净利落,绝无半点错漏。”

    沈苏姀眼底露出赞赏,“你性子虽然不如你哥哥稳妥,可做事我素来放心。”

    沐萧听着这话摸了摸鼻子一笑,而后却又是将眉头一皱,“主子,虽然事情办妥了,可是近来朝中对此事议论却也多,无名氏这话题自然少不了,只是朝中有言这位无名氏不仅仅是要替苏阀平反的江湖人士,恐怕有可能是当年苏阀之案的余孽,更有可能这漏网之鱼的势力不会小,后面还可能有诸多行动,主子,刑部和卫尉营都打着十二万分精神呢。”

    沈苏姀坐在书案之后听着这话到不觉得奇怪,“此番行事的波及面有些大,自然会惹人怀疑,正是要叫人怀疑才好,只可惜再怀疑此案也不得公正严明的查一查。”

    沐萧闻言面色亦是一沉,当即抱拳道,“请主子下令下一个任务是什么,沐萧保证用那些狗贼的性命为老侯爷和死去的弟兄们祭天!”

    沈苏姀被沐萧这义薄云天的气势震得回神,依旧是拉开那书案的抽屉,从里头抽出了两张信笺递给沐萧,“这两日君临城中稍有松懈,我要一个不落!”

    沐萧接过信笺打开一看,眼底杀气一现当即告辞,沐萧刚走香词便又入了书房,沈苏姀好似知道她回来一般的问,“有消息没有?”

    香词不敢看沈苏姀的眼睛,只道,“还未曾找到人。”

    沈苏姀闻言便有些支持不住似得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之上,仰头闭眸,想到傅凝的那句话,再想到眼下的处境,忽然觉得有些讽刺似得,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为自己而活的……默了一默沈苏姀才又看着香词重新开口,“继续找,此番秋猎还有十日左右,十日之后皇上和诸位随官便会回君临,在此之前必须找到孟先生!”

    香词应是离去,沈苏姀便再度陷入了深思,在沈苏姀的印象之中,孟南柯素来都是独来独往,不是在学堂便是回了宗门之中,可是此番一连消失几日是去了何处呢,而他所言的会有人帮她杀皇上又是什么意思……想了半晌沈苏姀心中也没个谱,再加上陆氏有病在身不认得她,沈苏姀便待在府中绣嫁衣,并着为嬴纵准备的几件衣衫一并上了手,日子就这般安闲的度过了两日,第三日午间,香词忽然急匆匆的出现在她眼前,沈苏姀心头一跳,沉暗了多日的眸光顿时大亮,“找到孟南柯了?”

    这几日沈苏姀最心焦便是此事,她满眼希望的看着香词,可香词却无奈的对她摇了摇头,口中苦笑道,“属下知道主子心中所想,孟先生虽然未找到,可眼下这件事和那件事一样紧急而危险。”微微一顿,香词沉声道,“秋猎出事了……”

    ☆、152 按兵不动!

    暮色西垂,伽南馆书房之中的沈苏姀面沉如水,距离她身前书案三步之地,香词的身影笔直的站着,口中话语声平静而沉稳,却无一句不让人惊心动魄。

    “西山大营全部戒严,内外人员皆不可随意出入。”

    “午间曾有皇帝身前的御史回宫去了太医院,并未带走任何一位太医,却是拿了一味名为千灵草的圣药,此药专克制剧毒雲荔,那御史前脚刚走,中书门下后脚已向文武百官发出檄文,称原本定在七日之后才落幕的秋猎将于明日结束。”

    “此外为了迎接皇帝回朝,卫城今夜将亲自带着五千精兵出城相迎——”

    “取药的事乃是密探而知,百姓们并不知其原委,皇上提前回朝对外宣称的是南煜郡主即将入城,为示两国邦交之友好方才将秋猎的时间缩短,别的消息一概不知,秦王那边亦不曾送任何消息回来,依属下所见,此番秋猎必定出了乱子,那药极有可能是给皇帝的。”

    静静的语声好似带着寒意的秋风一般扫过沈苏姀的心防,香词的话语虽然不曾肯定西山大营到底出了什么乱子,可那雲荔毒乃是见血封喉的天下剧毒,好端端的不可能有人忽然中毒,沈苏姀墨瞳一缩,忽然就想到了孟南柯的话——

    他说过,会有人帮她杀了皇帝。

    秋猎的乱子,是否是皇帝中毒呢?

    如果是,那么下毒的又是谁呢?

    沈苏姀微垂着眸子,一颗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攥了住,默然良久才继续道,“既然是禁卫军守卫森严,那我们探查不出什么也是应当的,那雲荔毒我倒是知道几分,见血封喉厉害无比,光是千灵草也不一定能解其毒,叫底下的人不要继续盯着,所幸……明日皇帝便会班师回朝……到底是谁用药,到时候看看便知了。”

    香词闻言立即点头,随即却是眉头一皱道,“主子,此番若是皇上中毒,朝中必定又是一大动荡,倘若……倘若皇上此番情况糟糕,朝中的变动必定更大,眼下秦王人在西山,主子……是不是要做些准备?”

    香词言语略带犹豫,沈苏姀听得眉头猛然一皱,她抬眸看着香词问,“秦王府那边……当真没有任何消息送回来?容飒怎么说?”

    香词摇摇头,“没有任何消息,容飒那处亦然。”

    沈苏姀深吸了口气,沉默一瞬才道,“去备车。”

    香词眸光一凝点了点头,转身而去,不出片刻马车便已经备好,沈苏姀带着香词出了沈府,小半个时辰之后,沈府的马车静静的停在了骁骑营大门之外,香词下的马车走至那衙门门前,还未说什么便被两个身着蓝色军服的士兵拦了住,两人身上带着戾气,腰间大刀虎虎生风,其中一人瞧着香词低喝道,“骁骑营重地,外人不得私入,快速速离去!”

    香词闻言唇角微扬,规规矩矩站在门前,朝门内看了一眼淡笑道,“我家主人和宁世子有约,来了却等世子而不见,且不知世子是否有要事忙的脱不开身忘了此约?我家主人时间不多,倘若宁世子有要事要忙,我家主人便不等了……”

    香词身上的衣饰虽然一般,可说话之间的气度却不同寻常,一口一个我家主人,更显示出她只是个下人,一个下人便是如此,那她的主子自然更不敢叫人想象,宁天流地位尊贵,而这位主人却是多等他片刻都不愿,足见这位主人不同寻常,两个威风赫赫的士兵听完香词的话面色一变,对视一眼气势一弱,朝远处平淡无奇的马车看一眼,又看了看飒飒然站在眼前的香词,终究是双手一拱道,“请姑娘稍等,在下此刻便去通报世子爷。”

    香词对那人点头一笑,“主人就在马车之中,若世子无事,请至马车中相见。”

    香词说完便走,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更让两人不敢大意,几乎是立刻便有人窜进衙门之内去禀报宁天流去了,半柱香之后,宁天流一身白衣从衙门之中悠悠走了出来,身边跟着的正是那个守门小兵,站在宁天流身后道,“世子爷,等着您的那位就在那马车之中!”

    宁天流顺着那士兵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停在一丛绿荫之下,他并未立刻上前,反倒先是眉头一簇,与此同时眼底的探究骤然一浓,站在他身侧那侍卫见他这表情心中咯噔一下,面色陡然一白颤声发问,“世子爷?难道那人和您并没有约?”

    这士兵也不是个笨的,向宁天流禀明情况之时便觉得不对,眼下再看到宁天流这般表情哪还有不明白了的,冷汗如雨而下,连忙俯身跪地,双手抱拳道,“世子爷恕罪,实在是小人看那婢女气势不凡才信了她的话,小人这就让人将那胆大包天的人纠察法办!”

    这士兵竟然也是个小官,话音一落便要起身叫人,刚转身宁天流却是悠悠一抬手,“谁说这人和本世子没有约的?你退下吧……”

    那士兵愕然转身,只见早前一脸疑惑的宁天流此刻面上已经挂上了两分意味深长的淡淡笑意,话音落定,已步伐悠然的朝那马车快步行了过去,那士兵留在原地傻了眼,使劲的眨了眨眼之后才懊恼自己竟然一时错看差点闹了个大笑话!

    平淡无奇的青布马车只比一般马车阔达了些,却是没有特别的标志点名其主人身份,马车之外立着两人,一男一女自是车夫和侍女,宁天流不认识香词,却对赵勤有两分印象,走到距离那马车五步之时已笑道,“营中事忙,让沈姑娘久等了。”

    宁天流谈笑风生,话中之意竟然是同香词之语相应和,本以为马车之中的人骗了他应当理亏一把,可没想到车帘掀起,露出的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肃容,沈苏姀眼底并无半点开玩笑的意味,只直直盯着宁天流好看的眸子,口中道,“事关重大,请世子上马车再说。”

    宁天流唇角笑意一淡,眸光往那马车之上一扫,眼底闪过两分郑重点头应了好。

    车帘掀起,宁天流的身影一闪而入,刚在侧座之上坐定沈苏姀已经凝眸看着他问,“世子可知西山大营之中出了事?”

    宁天流的目光尚且落在沈苏姀的面容之上,听到此话眸色立刻一沉,“怎么回事?我只知道皇上明日便要回朝,是因为那南煜郡主一行同样也是明日入君临。”

    沈苏姀见状便知宁天流不知西山大营之事,语声一时变得更为凝重,“西山大营今日忽然戒严,今日午时还有御史回宫取奇珍之药千灵草,那千灵草乃是雲荔毒的克星,皇上明日回宫是真,可是今夜卫城要带五千禁卫军迎皇上回君临。”

    宁天流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

    沈苏姀点点头,“我断定西山大营之中已经有人中了雲荔毒,且这中毒之人的身份不同寻常,卫城既然带着五千人马去迎,更表明皇帝担心此行安危,西山到底出了何事先不论,这雲荔毒见血封喉,哪怕是有千灵草相救那中毒之人也不一定能得救,秦王身在西山大营无法送出消息,具体状况我们还不知,不过我想着朝中的波诡云谲觉得还是先让世子知道此事为好,若是旁人中毒也就罢了,若是……”

    这第二个若是沈苏姀并未说明,可宁天流眸色一深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双眸微眯,他眼底露出几分幽光来,“我明白了,你希望我怎么做才好?”

    沈苏姀狭眸一瞬,“我希望宁家按兵不动。”

    宁天流眉头一挑,“你隐下身份专门来此就是为了让宁家按兵不动?”

    沈苏姀在宁天流的狐疑注视之下点了点头,语气仍然沉肃,“我此刻知道这消息,或许晚上世子爷也会知道,世子爷必定也会若我这般担心,世子爷或许还会做些旁的,而我所想,便是及早告知世子爷此事,而后请世子爷务必按兵不动。”

    宁天流眸色深沉,“按兵不动,然后呢?”

    沈苏姀眸色一定,“等他回来。”

    宁天流眼底便生出几分怪异来,“等秦王回来?”

    沈苏姀点点头,“不错,他人在西山大营之中,自然最知道西山大营发生了何事,不管中毒的是谁,事情是好是坏,唯有他回来方才能应对,我们不可先乱了阵脚。”

    宁天流仔细的看了沈苏姀一瞬,面上绽出几分了然的淡笑,“我明白了,你对他信任有加,他不归你不动,而今来便是提醒我不要放松警惕更莫要添乱……”

    沈苏姀唇角几动,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驳他的话,宁天流便深吸口气看定她,“你放心,此事我已知晓,我自然会留意君临之中各方动静,无论是宁家还是朝中,在明日皇上回朝之前按兵不动,哪怕事情糟糕骁骑营也会严阵以待,一切都等他吩咐。”

    沈苏姀面上露出满意的欣慰,点点头,“世子英明。”

    宁天流凝眸看她片刻,而后一笑,“但愿事情不会到最坏一步。”

    沈苏姀亦弯唇,“有他在,事情怎会到最坏?”

    沈苏姀语气肯定,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宁天流颔首淡笑,看着她眼底坚韧的微光一时出神,车厢之外秋阳暖人和风徐徐,此时的沈苏姀却不知,最坏的,已经在朝她来的路上……

    ☆、153 嬴纵之变,郡主入城!

    九月初的天气已经颇有几分肃杀寒凉,沈苏姀走出伽南馆之时香书还不忘殷殷上前为她加上一件披风,又切切叮嘱香词几句才笑看着她们一路远去,刚走出一段路,沈苏姀面上的薄笑就淡了下来,回头看一眼香词,“宫门处如何说的?”

    香词眸光一沉,口中淡声道,“说是皇命,今日外臣无皇命不得入宫。”

    沈苏姀眸光微暗,眼睫一抬便看到了天边沉沉坠着的团团阴云,她心底莫名的跳了一下,忽然生出几分不安来,香词这边厢继续道,“宫门处戒严必定是因为皇上出了什么岔子,咱们的人虽然盯着西山那边的动静,可到现在也没送回有用的消息。”

    沈苏姀眯了眯眸子,只定定道,“到底除了什么乱子,待会子便可见分晓。”

    香词低声应是,不再言语的陪着沈苏姀出了沈府大门上了马车,马车徐徐滚动,赵勤马鞭一挥便上了君临城中辅道,辅道并不宽敞,马车走走停停的速度并不快,倒也不是赵勤不识路,委实是因为今日里昭武帝回朝圣德大道已经被戒严,摇摇晃晃的走了两刻钟的时间,马车终于在天下第一楼之前停了下来,因为今日里皇帝回朝,此刻的圣德大道之上已经被卫尉营和禁卫军的士兵把守,君临城的百姓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皆是为了一睹昭武帝圣颜和诸位皇子的风姿,再加上听说那南煜郡主也是今日入城,自然又让百姓们多了一层期待。

    眼下昭武帝一行尚未入城,人群之中一片嘈杂的议论,沈苏姀走下马车看了看周遭的人群,而后便垂眸入了天下第一楼的楼门,门内早就有青衫小童等着,看到沈苏姀出现立刻迎了上来,口中恭敬道,“给侯爷请安,世子在三楼等候,请侯爷这边请。”

    那青衫小童生的十分清秀,乃是宁天流身边的侍童,沈苏姀闻言点了点头,顺着那楼梯一路到了三楼,三楼之上唯有一间雅间,她刚踏上最后一阶那雅间的房门便打了开,宁天流一身白衣风姿俊朗的站在门内,朝她侧身一请,“快请——”

    沈苏姀对宁天流点点头入了门内,解下肩上披风交给了身后的香词,而后便看着宁天流问,“世子可知宫门戒严的消息?”

    宁天流一边为沈苏姀沏茶一边点头,“已知。”

    沈苏姀便转身走向临街的窗前,伸手一推那轩窗便被打了开,从这三楼之上望出去,大半个圣德大道尽可入眼,卫尉营和禁卫军的士兵执刀林立形成结界,空荡荡的圣德大道和那一双双满含着期待的眼睛都在等候昭武帝的出现,沈苏姀朝安定门的方向扫了一眼眸光一暗,“不准外臣入宫……这个时候下这样的命令……委实叫人不安。”

    宁天流端着一盏清茶走到沈苏姀身侧,抬手为她递上,沈苏姀侧眸一看顿觉十分失礼,连忙接在手中往后一退,抬了抬手以示多谢,宁天流看着她这模样唇角一弯,口中依旧严肃道,“我倒觉得这个消息虽然诡异却并不能说明什么。”

    沈苏姀闻言眉头一扬,转头看着宁天流,“世子可是有什么发现?”

    宁天流看着沈苏姀摇头,“正是什么发现都没有我才觉得此事并没有你想的那般严重,倘若皇上真的出了了不得的岔子,必定不会不顾及朝中,更是到了决定储位之时,即便会宫禁,却无论如何也要诏父亲和别的顾命大臣入宫才是,可今日连父亲的入宫相侯之请也是被驳了的,依我之见,这宫禁之行和皇上是否安好无关!”

    宁天流如此一言,沈苏姀细想之下也觉得有理,因为孟南柯那句叫她满是不安的话,昨日得到消息之后沈苏姀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此番必定是皇帝出事,虽然种种迹象表明最有可能便是皇帝出了岔子,可到了今日,却又委实不像,沈苏姀心底满是疑问,可一时之间又实在想不到西山大营之中到底能出什么乱子而昭武帝到底又打着什么主意,只眯着眸子道,“如此说来,皇上即便中了雲荔毒眼下也无性命之忧了,可又是为了什么才不准外臣入宫呢?”

    沈苏姀话语幽幽的一问,宁天流也是眉头一皱,两人默然一瞬,这个问题一时便无解,见沈苏姀轻拢着眉头,宁天流只好安抚道,“西山的乱子或许不止雲荔毒,具体的等秦王回来之后便可知道,早知如此,此番秋猎我便该跟着去才是……”

    沈苏姀失笑,随口道,“倘若世子也跟着去,此刻君临倒是没个商量的人。”

    宁天流眼底微光一闪而逝,“侯爷昨日何以会特意将那消息告知与我?”

    沈苏姀听这问题倒是觉得奇怪,不由挑眉道,“秦王在君临最为信任的便是世子,出了此事我自然会当先告知世子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她答的理所当然,宁天流稍有一怔,而后才淡笑开来,还要再说什么,沈苏姀却已不觉有他的转头看向了安定门的方向,“快看,好像有仪仗来了!”

    宁天流到口边的话语便是一顿,看了沈苏姀侧颜一瞬,当即随着沈苏姀的目光朝安定门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秦”字旌旗迎风飘扬,果真是皇家出行才有的仪仗,高高的旗帜一点点的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很快便出现了卫城率领着的禁卫军,底下围着的百姓议论声轰然一响,待看到那明晃晃的御辇并着紫章华盖之时才缓缓的安静下来,百姓们扑簌簌的跪倒在地,口中礼拜之声震天动地,这边厢沈苏姀和宁天流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簇。

    却见那禁卫军之后的明黄色御辇蟠龙腾云气势威慑,帘络轻薄摇晃不定,虽然不能得见天颜,可百姓们还是能从那间或露出的帘络缝隙之中看到御辇之内坐着个器宇轩昂的高大男子,沈苏姀和宁天流知道,那御辇之内坐着的乃是昭武帝不假。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一闪而过的讶然,虽然心底并不是一百分的肯定此番中毒的就是昭武帝,然而当真看到昭武帝好端端的坐在御辇之中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倘若是昨日中毒,即便得解,今日又如何能如此安然无恙,可如果不是昭武帝中毒,在西山大营中毒的又当是谁,西山大营之中到底出了何事?!

    那千灵草乃是皇家圣药,素来是为皇室中人准备的救命之物,此番既然不是昭武帝中毒,那又该是谁呢,旌旗漫天,昭武帝御辇之后跟着的依旧是长长的禁卫军队伍,沈苏姀一眼望过去,心中忽然满满都是不安,眼底一片焦急,忽见一袭蓝衫御马而来的嬴珞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贤名远播的忠亲王仍然儒雅雍容至极,面对百姓们尊崇的目光完美的展现了皇室风范,见嬴珞出现,沈苏姀眸光陡然一亮,只以为下一个看到的必定是嬴纵!心中如此想,身子更是热切的朝前倾了一倾,双眸一凝,果然见到一道身影御马紧随在嬴珞之后,可那身影矮小纤细,又哪里是她心心念念的九章亲王……

    沈苏姀眼底陡然一暗,看清了那身影乃是嬴湛,有了嬴珞,又有了嬴湛,下一个怎样都该是嬴纵了,可嬴湛之后竟然又跟上了一行御林军,沈苏姀心头“咯噔”一声,扶着窗沿的手顿时有些发紧,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顿时冒了出来,几乎让她呼吸一窒!

    宁天流也在等嬴纵的出现,更是极为敏感的看出了沈苏姀的不妥,他眼底虽也有几分沉暗和疑惑,却还是开口宽慰沈苏姀,“秦王行事素来不拘小节,或许根本就不曾跟随大队伍进城,又或许一进城便走别处回王府了,他心中挂念着你,只怕一进城就去沈府寻——”

    “寻你”二字宁天流未曾言语完整,只因为在几十个御林军之后,忽然出现了一辆绣着金色龙纹的马车,马车之后更跟着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那马车虽然比不得御辇,可看其制式纹样便知不是寻常人所用,此刻那马车行的十分缓慢,好似车中有什么正在沉睡倘若走的快了就会将其惊醒一般,马车前后左右皆有护卫,足见车中之人分量不轻!

    沈苏姀握着窗沿的指节开始泛白,一双点漆似的眸子更是瞬间沉了下去,隔着厚厚的车帘,外人根本看不出马车里头坐着何人,可沈苏姀只需一眼便知那马车眼下的主人是谁,这世上能让容冽驾车的人只有一人,这世上能让赤焰如影随形的亦只有一人!

    嬴珞和嬴湛都御马而行,他的赤焰分明在侧,他没道理弃马乘车!

    沈苏姀不可置信的看着那越走越近的马车,身子一僵,如遭雷击般的摇摇欲坠!

    千算万算,她没想到那千灵草是为他而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