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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原来刘大人应了?”夏飞博一脸无知,转头问徐文思,“是这样么?”

    徐文思摊手,“我们不是还没谈?”

    夏飞博点点头,“我想也是,我们的报酬都没说呢。”

    刘县丞想起请贴上那五个大字,心里忽一下又升了起来,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他想先下手为强,以势压人,让两个少年人失了方寸,谈事时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结果却被这两个少年阴了!

    这二人以言语挑起自己心内惧意,以致方寸大乱,失了先机!

    谈判时失了先机,优势全无!

    以前是两个少年求着他办事,现如今,他得矮下身段,听两个少年讲计了!

    真真是失算!

    刘县丞深深呼吸。

    “两位真是人间龙凤,打蛇七寸,掐人关节,我在你们这个年纪,可没这份本事。”他脸色突然缓和下来,声音和煦,“实不相瞒,我那女儿就是我的命,真真碰不得伤不得,让二位见笑了。二位有何高见,不若坦诚一谈。”

    夏飞博徐文思对视一眼,暗自点头,成了!

    徐文思朝房间内侍立小厮使了个眼色,“把棋盘撤下,让店家上两盘茶点过来。”

    小厮应声退下。

    “我们先谈正事再用饭,如何?”徐文思问刘县丞。

    来都来了,刘县丞定是要得个结果才会回去,“好。”

    小厮退出来后,进了隔壁雅间。

    纪居昕正带着周大,在那里喝茶。

    听小厮说完话,纪居昕唇角微扬,“知道了,你去吧。”这事进展不错,很顺利。

    刘县丞摆出了谈事的态度,夏飞博二人当然也就没那么锋利了。

    “其实大人真帮着我们悄悄把人换出来,我们也不怎么愿意的,这次出外游学,我们大大方堂堂正正,为何要避着旁人?实在憋屈,”徐文思笑吟吟给刘县丞倒茶,“我们有更好的办法,大人要不要听听?”

    “此法不但可解您女儿危机,能消除您眼中钉肉中刺,还能让您升官呢。”

    刘县丞呼吸有些急促,他不信!

    “不信?”徐文思拉长声音。

    “年轻人,口气不要太大。”刘县丞呷了口茶,把心头浮躁压下,“阳青县离府衙甚远,知府知州都难以在短时间内插手,县令是此方父母官,说一手遮天也不为过,什么事还能越过他不成?”

    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全阳青都知道,就是顶头上司,王县令!

    徐文思笑眯眯不说话。

    夏飞博却轻敲了敲桌面,“听闻本州通判明日将来阳青,由大人您接待。”

    ☆、第96章 鸣冤

    “听闻本州通判明日将来阳青,由大人您接待。”夏飞博眼眸沉静地看着刘县丞,“而大人您,与于通判关系十分不错。”

    刘县丞手微顿,借着端茶杯的动作遮掩脸上警惕之色,“这话夏少爷从哪里打听来的?我与通判关系好,我怎么不知道?”

    徐文思凉凉笑了下,声音冷清中带着笃定,“刚还以为大人坦率,原来大人还是不愿意交底啊。”

    刘县丞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他与本州通判于年的确关系还不错,但他们的交情是早年结下的,阳青地界上并无人知晓。

    他如今做县丞正与姓王的打对台,这样不为人知,且比较重要的交情,他根本不愿意表现出来,全作手里底牌,希望能在要命的时候帮上忙。应他所请,两人在明面上并无来往,此事连姓王的都查不出,这两个少年怎么知道的?

    刘县丞两眼微阖,手紧紧握拳,就算此事被猜出来,这种时候他也不想暴露。

    夏飞博却直直望着他,一双深邃眼睛好似能看穿世事,“大人无需提防我二人,我二人只为救出狱中兄弟,其它事情与我等无干。大人的事,我等无意中发现,此后更不会乱说,大人可安心。”

    “刘大人真真不用愁,”徐文思眼角微微扬起,眸内似有笑意流转,神秘又自信,“我猜大人不想把这层关系放到明面上,也是为了对付那位,如今我兄弟二人有好计,能扯了那位下台,到时大人与通判交好的事也就没有必要瞒了,大人何需犹豫?”

    刘县丞双目沉沉,面色肃然,久久不语。

    这是在考虑。

    “大人可是不信我们?”夏飞博形容沉稳,不慌不乱,周身气度正派光明,给人一种信他准没错的感觉。

    徐文思则拉长了声音,手指有节奏的轻敲桌面,“今日我们请大人来,是揣着诚意的,大人若是不愿相信,怕是……后患无穷啊。”

    是提醒,也是淡淡威胁。

    刘县丞眉头微皱。

    夏飞博此时才开始道明徐文思和林风泉身份,“一年前临清官面大换血,那般凌利快速,想来刘大人也曾听闻。好教大人知晓,我身边这位徐少爷,就是那次官场得意的徐家嫡子,而牢里那位误抓的林少爷,是林家人。”

    临清城突然除夕之日官场生波,有被抄的,有升官的,打头走鸿运的两家,就是林徐两家,夏家在其中也得了不少好处。但凡官面上的人,尤其同在东昌府内为官的,没有人不知道。

    刘县丞自然也听说过,可他万万没想到,那夏林徐三家的少爷,竟然全来了阳青!

    这三家的事,旁人只听得传闻,不知道三家背后站了什么人,但只消心想脑补,就明白此事不平常,三家一定极不好惹!

    刘县丞从走进这个雅间开始,随着同二人说话,先是心交一分,再是三分,到现在,已是不能再拒绝了!

    人家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聪慧程度,怎么看都没有开玩笑的可能,这两位不是什么骄傲自大的公子哥想玩游戏,是正正经经在谋事的!

    “事情没办成之前,我这关系,不能暴露。”刘县丞很快做出决定,并提出要求。

    “自然。”夏飞博点点头,“那接下来,我们就来说说我们的打算。”

    徐文思松了口气,挥了挥手,让早前叫了茶点的小厮再退出去。

    小厮悄悄退出去,一个转身,又到了隔壁雅间,将事情报与纪居昕知晓。

    纪居昕手托着下巴,笑的眉眼弯弯极是满意,“知道了,你回去吧。”

    他是真的高兴,刘县丞愿意配合了,他们谋的事情就会顺利。

    也亏得夏飞博徐文思会哄人,换成他这样没半点气势看着还是个孩子的少年,估计说什么刘县丞都会跳戏,会怀疑,没那么快答应。

    不到半个时辰,那边叫了酒菜,再过两柱香,小厮来报,刘县丞走了。

    纪居昕起身走过去,夏飞博徐文思齐齐回头看,眼睛亮亮的,“成了!”

    所有计划进行都在白日,这夜是救不出林风泉的,纪居昕又使周大跑了一趟。

    周大回来说,那王少爷开始想方设法折腾林风泉了,饭食是馊的,林少爷吃不下,好在之前他吃的饱,饿个两顿也没什么,可王少爷还安排隔壁牢房用刑,各种刑轮流来,虽然没一样用在林少爷身上,但各种声音,气味,对林少爷来说有很大的精神压力,王少爷好像还发了话,不让林少爷睡觉。

    纪居昕暗叹口气,这姓王的也忒狠了,看着对林风泉没用刑没虐待,可这样的对待,只要时间长点,只要林风泉胆子小点,毅力差点,造成的伤害是很难恢复的。

    夏飞博徐文思气的咬牙,“这孙子,迟早弄死他!”

    第二日,阳青地界上,出现了一场数年难闻的奇事。

    午时刚过,县衙前摆着的大鼓被敲响,有人击鼓鸣冤。

    敲鼓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粗布衣裳,裹着小脚,满目凄哀,头上一件首饰都无,只用木钗挽发,看着便知她日子过的一定辛苦非常。

    可这妇人一双脚缠的极小,举止步姿都不像农妇,面上虽有些风霜,眉眼却秀致脱俗,皮肤也不似这个年纪的妇人那般粗黄,想是以前过的好,保养极佳,底子没被毁完。

    这么一看,又不像穷人了。

    这样的妇人击鼓鸣冤,自是吸引眼球,很多人听着声音就围了过来。

    妇人心中似是极恨,一下下的击着鼓,明明有皂隶过来说可以了,还一直不停,秀美双眸中眼泪不停地尚,令人见之唏嘘。

    直到围观的人多了,妇人手累地直抖,才放下鼓捶道:她有冤要诉,要告的不是别人,就是此间县令!

    众人哗然,转而眼神怜悯。

    这妇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状告一县父母官!

    官字两张口,世人皆知,但凡当官的,没有谁完完全全干净的,就说这王县令,做过什么事么,呵呵,百姓都有眼睛。但他干不干净,百姓说了不算。

    一般人受了当官的为难,十有十忍着,因为民告官,难比登天,若不是有大气运,告了也白告!

    这妇人怎么敢!

    民告官可是有规矩的,敢往上递状子,这头一条,得挨板子!

    至少数量二十的杀威棒,这荏弱妇人可能经得起!

    皂隶连问三次,是否确定要告,妇人皆神色肃然:告!

    周围有人提醒她,如此是要挨板子的。

    妇人微微一笑:若是能与先夫申冤,她便是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

    外头闹的这么厉害,县衙不可能没反应。

    王县令气的差点拍碎桌子,让人把衙前事先分明后,请来了王师爷。

    王师爷眯着三角眼,自信满满,“不过是个不知礼的疯婆子,大人安坐就好,属下即刻去处理此事。”

    王师爷走到前头,正好听到妇人说那句,若是能与先夫申冤,她便是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的话。

    “好志气!”王师爷走到妇人面前,声音隐含威胁,“你这冤情如若属实也便罢了,如果是栽赃攀污,你可知道有何有下场!”

    “不劳大人操心,小妇人此来,句句属实,有一个字不实,不消大人罚我,我必下十八层地狱,受油锅拔舌之苦!”

    “好!”王师父眯着眼抚掌,身体微倾,声音森寒,“你一庶民,状告朝廷命官,有什么规矩,你当知道吧。”

    “自然!”妇人上前一步,目光坚毅,“若是怕小妇人根本不必来!”

    王师爷没多话,直接让皂隶拿了板子长凳,招手使两人按住妇人,手向前一划:打!

    ‘扑扑扑’,板子重重举起,重重落下,打在肉上闷响,所有人都听的真真的。

    听这声音就知道有多疼,妇人却一声没哼,愣是咬牙挺着!

    渐渐有血水渗出衣衫,妇人满额冷汗,衣发皆乱,惨不忍睹。众人看着心哀,有人开始相劝,妇人却闭着眼睛不理。

    直到二十板子打完,妇人奄奄一息瘫在地上,撑着一口气,从怀里拿出状纸,“小妇人状告阳青县令,逼财害命,我夫家上下十三口性命,连带我那才五岁的儿子,都被他下手杀害!此方状纸,上记详情,另有人证物证,请青天伸冤!”

    王师爷心底暗骂妇人命大,装模做样的拿过状纸,也不知道有没有认真看,“按律,你状告县令,县令当避嫌,应有上级官员接任此状,调查取证。然阳青离州府甚远,需要时间,我这便帮你把状子递上去,你先回家休养,敬候佳音吧。”

    他这话一出,妇人还没说话,围观众人已嘘声一片,这是明显的包庇推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