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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程北望也不废话,简单明了三个字:“宋凉夜。”

    宋凉臣瞬间就全明白了。

    上次是他们跑得快,离开了贯城,以为就安然无事了,怎么就忘记了自家父王那样的人,从来是执着到不要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宋凉夜,那是燕王爷暗地里最锋利的剑。

    以前宋凉臣看上过一个横水河边的歌姬,私自迎回府来做了侍妾,燕王爷起初也是不允,见他坚持,就没有多说什么。

    结果没过几天,宋凉夜就来了世子府,带着那歌姬私奔了。

    更可气的是,那歌姬一去还不回头,当真爱上了宋凉夜,为此燕王爷笑了他好几个月,直道年少轻狂识人不清。

    有眼中钉,燕王爷从来都是不动声色,宋凉臣自会暗中动手,一一替他拔去,哪怕杀人如麻,双手满是血债,那人也跟疯子一样听燕王的话。

    他经常叫他哥哥,然而宋凉臣从来都不会应他。

    宋凉夜是个畜生,这是他们都明白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这次会来对美景下手。

    “再快点!”宋凉臣紧了神色:“还来得及吗?”

    程北望手都在抖,一边策马一边道:“我来的时候,王爷已经从世子府出发了。”

    从世子府到荷花湖的距离和他到军营的距离差不多,然而,他们还有一个返程。

    心里沉了沉,宋凉臣握紧了手。

    荷香半里,湖面上荷叶田田。程北望和宋凉臣终于赶到的时候,燕王爷一行人已经不见了。湖边只有一个人坐着,安静地饮酒。

    宋凉臣跳下马看了看平静的湖面,冲过去一把抓起宋凉夜的衣襟:“人呢?”

    宋凉夜半醉,一张脸比女儿家更加妩媚:“人?没了啊。”

    眼眸一深,宋凉臣一拳砸在他的左脸,打得宋凉臣没站稳,竟然掉下了湖,湿了半边衣裳。

    茫然地看了看湖面上,他们这一路用了三柱香的时间,三柱香,沈美景就算会水,一直在湖里沉着,怕是也已经……

    “别想了,人不可能还活着了。”宋凉夜撑着岸边,想爬上去:“王爷走的时候让我在这里守着,以防她有什么法子能上岸。我在这儿守了三柱香的时间,她没能上来。”

    程北望伸脚,狠狠地踩在他放在岸上的手上:“你还是人吗?世子妃与你无冤无仇!”

    “说得像我以往杀的人跟我有什么仇怨一样。”宋凉夜脸色都没变,任由他踩着自己的手,抬头朝宋凉臣笑了笑:“哥哥啊,王爷为你可算是操碎了心呢。”

    宋凉臣深吸一口气,纵身跳进了湖水里。

    水花溅了宋凉夜跟程北望一身,两人都有些傻了,抬眼看过去。

    不会水的世子爷,什么时候突然会了?虽然姿势不太优雅,却是一路往湖中心游过去。

    “凉臣!”程北望皱眉:“没用的,你快回来!”

    宋凉臣轻笑:“怎么会没用?”

    程北望喉咙动了动,抿唇道:“没人能在水下活三柱香的时间。”

    “那是一般人,她不一样。”宋凉臣咧了咧嘴:“你们不知道,那女人,不管怎么样都会活下去的。”

    她说过的,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性命,不管遇见什么事情,她都一定能想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他信她,沈美景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吃亏。

    然而,他游了好久,找了好久,都没能找到她。

    深吸一口气,宋凉臣往水下潜去。

    他真的不是喜欢她,没有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喜欢上一个人,他只是觉得,就这么失去她的话,以后肯定会很难过。没有人会跟她一样无所不能,也没有人会跟她一样让他总是生气了。

    连生气都不会了的话,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还要有多无聊。

    所以沈美景,你一定不能就这么死了!

    宋凉夜爬上岸,看着湖上的波澜,轻笑道:“他什么时候对别的女人那么上心了?”

    程北望神色严肃地道:“你现在最好一句话也不要说,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也一拳送你下湖去。”

    耸耸肩,宋凉夜索性自己站进湖水里,继续道:“那女人不过长得好看点儿,还有什么好的叫你们一个个着迷?啧啧,不过我觉得,等会哥哥抱着她的尸体上来的画面,一定很美。”

    程北望眯了眯眼,心里微微噬疼,朝湖上喊了一声:“凉臣,回来吧,让其他人来找,你不会水!”

    湖面上还有波澜,然而宋凉臣也已经不见了。

    微微皱眉,程北望倒吸一口气,连忙脱了靴子跟着跳下去。宋凉夜挑眉,站在岸边还是没动,轻声嘀咕道:“为这女人,命都不要了?哥哥这深情还真是让我感动。”

    又是一朵水花扑在他的身上,宋凉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哼笑着上了岸。

    “凉臣?宋凉臣!”程北望一路划水找过去:“听见应我一声,应不了扑腾一下也行!”

    四处安静,程北望慌了,朝岸上大喊一声:“快去叫人啊!”

    宋凉夜坐在岸上,像是没听见一样,拧了一把衣裳上的水,笑得跟夜里的妖精一样:“你慢慢找,我任务完成了,该回去了。”

    程北望大怒,转身继续寻找。荷叶微动,荷香四溢,湖面上月光盈盈,然而不管是宋凉臣还是沈美景,他一个都看不见。

    当真是要殉情了不成?!

    正气得想咒骂,某处的荷叶却微微动了动,起了一片小水花。

    宋凉夜已经走远了,没有看见,程北望却是眼尖看见了,连忙往那边游过去。

    等宋凉夜消失在远处的时候,大大的水花才彻底在湖面上扬起,沈美景头发贴在脸上,满脸的淤泥,眉目都看不清。她呸掉嘴里的荷花梗,一把将宋凉臣带出水面,低声道:

    “程都督,快来拉一把这个傻子,我要撑不住了!”

    程北望傻了。

    荷花最深处,这人一身狼狈,却清丽得比旁边的花还好看,恍然间他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怎么还会活着?

    呆呆伸手接过宋凉臣,程北望看着她,喉咙有些紧:“世子妃…”

    “我是沈美景的冤魂。”荷花里那人幽幽地道:“程都督,我死得好惨呐……”

    ☆、第52章 谢谢你这么聪明 2200钻石加更

    程北望一惊,抱着宋凉臣差点跌进水里去:“啥?”

    冤魂?

    沈美景双手往前伸,手指无力地下垂,在水里摇摇晃晃地道:“燕王欺我。陷我于不贞,沉我入湖,我只有找你偿命了…”

    “凭什么是我啊?”程北望哭丧了脸:“要找也找宋凉臣啊,他是燕王亲生的!”

    “我呸!”宋凉臣睁开眼,吐了他一脸湖水:“兄弟就是你这么当的?”

    诈尸啊?程北望哆嗦了一下,赶紧刨两下水,离这两口子远些。眼里满是惊恐。

    沈美景的“冤魂”也顿了顿,大概是没想到宋凉臣这么快醒过来,撩开面前的头发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

    宋凉臣继续吐了两口水,抹了一把脸,伸手就将她拉过来,咬牙切齿地道:“非得我快淹死了你才会出来是不是?”

    沈美景撇撇嘴,放下手道:“我还没怪你呢,你倒是怪起我来了?照你这抱怨法儿,我是不是也得说,等你来救我的话,我早就死了?”

    胸口微微起伏,宋凉臣手腕上一用劲就将她扯进了怀里,死死按着,闭了闭眼。

    沈美景一愣。身上莫名一麻,被他抱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我不想再被你憋死!”

    程北望捂了捂眼,扭身就往岸边游,一边游一边碎碎念:“装鬼吓人就算了,还当人面搂搂抱抱,真是不体谅他人心情,亏我还下来救人呢…”

    湖心寂静无声,沈美景睁着眼睛四处乱看,宋凉臣的身子却微微发抖,好久之后才哑声问:“你怎么活下来的?”

    美景伸手捡起水面上刚刚丢掉的荷花梗:“他们绑我要沉湖的时候,我把双手相扣。手腕分开些,这样绑着,之后一挣就开了。而且这湖里有荷花,这东西,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梗支出水面,含住另一头,不就能呼吸了么?”

    宋凉臣低笑,一双眼里蕴含星辰:“我真是谢谢你这么聪明。”

    “谢我做什么?”美景翻了个白眼:“还不如给我加月钱呢!你家父王简直是不讲道理,查也不查就要沉我的湖,我的命也很值钱的!”

    “嗯,回去补偿你。”宋凉臣看了看岸边:“现在咱们先回去吧。”

    “好。”美景转身就要往岸边游。游了半天也没游动,回头一看,宋凉臣正拉着她的衣衫。

    “干什么?”她挑眉。

    沉默许久,宋凉臣道:“带我回去,我不会水。”

    沈美景:“……”

    刚刚游了那么远来找她的人是谁?这会儿竟然说不会水?哭笑不得,她伸手,直接勾住他的脖子,带着往岸边拖。

    “咱们姿势能不能优美一点?”被她夹着脖子。宋凉臣咳嗽两声:“这样显得我很狼狈。”

    “世子爷将就点吧,在水里这么久,妾身已经快没力气了,用不了其他姿势。”沈美景道:“你这样可以看见天上的星星。”

    宋凉臣一愣,抬眼。

    星穹低垂,今晚没有月亮,夜空当真是无比璀璨,望着望着,容易忘记自己身处何方。身下是清凉的水,鼻息间还有萦绕不去的荷香。

    真好啊。

    沈美景费力将他拽上岸,躺在岸上直喘气,不想动了。宋凉臣跟着她躺下,有些恍惚地道:“真像是最了一场梦。”

    “醒醒吧。”美景没好气地道:“我这一活过来,王爷肯定还会想办法弄死我第二次。你家世子妃这位子风险太大,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什么?”

    “第一。”沈美景道:“爷赔妾身的受惊费,不要多了,五十两即可。妾身让位,保命要紧。”

    “那第二呢?”宋凉臣挑眉。

    美景十分严肃地道:“第二,妾身继续当您的世子妃,工钱加倍,生死自负。”

    想加工钱就直说啊,宋凉臣轻笑:“好,给你每月四十两,但是你要记住,不能丢命。一旦没了性命,我给你的银子,会全部收回。”

    还带这样的?美景横眉,不过脑子里一闪过“四十两”这个概念,眉毛就柔软了下来:“成交!”

    “走吧,跟我回去。”宋凉臣道:“我带你去跟父王说清楚。”

    “不用您来说。”沈美景抹了一把头发,长长的青丝全部湿透,垂在眼前十分有令人震撼的效果:“妾身想自己跟王爷谈谈。”

    宋凉臣咽了口唾沫,没吭声。休圣记号。

    程北望牵着马在一边候着,两个湿淋淋的人终于过来了。

    “只有一匹马,坐不下三个人。”程北望皱眉:“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