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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节

      “既然你知道我是女的,为何我在恭房里,你就这样进去?”

    郁临旋但笑不语。

    “你故意的?”

    其实这是废话,秃子头上的虱子,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不是故意,难道是无心的不成?

    郁墨夜只觉得浑身的血顿时朝脸上一冲,她一把拾起掉在身边的包袱就朝郁临旋砸过去。

    一边砸,一边骂:“哪有你这样不正经的弟弟?吓唬姐姐不说,还故意当着姐姐的面,想要小解,简直……简直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郁临旋双手抱着头躲避,可马车里空间就那么大,而且他又未起身,避来避去也避不开。

    郁墨夜挥舞着包袱,也砸得毫不留情。

    一下一下落在郁临旋的头上、手臂上。

    郁临旋被砸得“嗷嗷”直叫,可面上却丝毫未见痛意和悔意,有的只是一脸的不怀好意。

    “啊啊,痛……痛……轻点轻点……”

    “啊,四哥四哥,我错了,手下留情,请四哥手下留情…….”

    “四哥再不住手,就要出人命了,啊,啊啊……”

    两人打得热火朝天,不知几时马车竟停了下来。

    等他们意识过来的时候,马车早已停稳。

    两人一怔,连忙停了各自动作。

    郁墨夜正欲撩开窗幔看看怎么回事,车厢内骤然一亮,门帘已经被人自外面掀起。

    是九王爷郁临归。

    他看了郁临旋和郁墨夜一眼,开口道:“我是奉三哥之命,给四哥五哥传话的,下面是三哥的原话……”

    “咳咳,”清清喉咙,郁临归才继续,“前有

    tang朕要看书批奏折,后有王德生病需要休息,他们就不知道要收敛点?如此打闹,考虑过别人没有?”

    模仿着帝王冷硬的口气,郁临归还还原了帝王面若寒霜的表情。

    郁墨夜跟郁临旋愣了愣,同时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他们方才打闹,影响到他们了。

    他们的动静的确不小,但是三辆马车跑起来,车轱辘声音很大,她以为基本盖住了他们的声音呢。

    却原来还是惊动了前面。

    两人对视了一眼,郁墨夜想问,要去前面道歉吗?

    郁临旋已唇角一勾,对着郁临归道:“请九弟转告三哥,我跟四哥知错了,接下来我们会动静小点。”

    “我的两位好哥哥,你们还想再弄动静啊?”郁临归皱眉,他们两个是没看到,方才某人让他过来传话时的脸色。

    他甚至在想,或许不是在看书和奏折,而是在睡觉被吵醒了吧?

    不然,哪有那么生气?

    “对了,三哥已经让青莲跟车夫去附近的街上重新买辆马车了,这样也走得快些。”

    走得快些?

    他们两人一车拖后腿了?

    竟然这般赶行程。

    不多久,马车就买回来了。

    郁墨夜坐了上去。

    如此一来,就一人一辆,她也落得清静。

    行程果然不是一般地赶。

    除了吃饭,几乎日夜兼程,中途就在一个镇上投店了一个晚上,其余都在马车上渡过。

    回到京师已是四日后的下午。

    一到京师,就接到太后的懿旨,让一行人先进宫,她在凤翔宫等着。

    郁墨夜一颗心就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一路忐忑到了凤翔宫。

    果然,太后的脸色很不好。

    因为懿旨说的是一行人,所以,包括帝王郁临渊在内,加上她,九王爷郁临归、五王爷郁临旋,樊篱也随着了一起,还有王德和青莲。

    郁临渊在前带头行礼,他们紧随其后。

    太后雍容华贵地坐在贵妃椅上,低垂着眉目饮茶,戴着长长尖细指套的手,一手执杯,一手执盖,一下一下拂刮着茶面。

    玉瓷撞击的清脆之声突兀地响起,让偌大的凤翔宫越发显得静谧,也让压抑的气氛越发得让人心悸。

    皇后秦碧站于太后的身后,美眸蕴着愁绪,一脸担忧地看着郁临渊。

    良久,许是见茶水已经凉了,太后终于停了刮拂。

    端起杯盏送到唇边,欲喝,却又顿住,忽然,随手一撂,将杯盏重重置在边上的桌案上。

    众人只听“啪”的一声大响,杯盏里的茶水尽数撒泼出来,杯盖滚落在地。

    动静之大、响声之大,吓了大家一跳。

    立于边上的大太监孔方都不敢上前去将杯盖拾起来。

    太后挑起冷目,睇向最前面的郁临渊。

    “你说,你要去岳国赴宴,结果出现在江南,甚至连对哀家都瞒着,哀家对此表示理解,毕竟身为帝王,你有你的谋略,而且,事实也证明,你的做法是对的,很顺利地就解决了江南之事。哀家不能明白的是,你在那个叫忘返镇的地方,都做了些什么?你是一国之君,你的一言一行都被世人看在眼里,你竟然让人家乱.伦的兄妹合葬在一起,你……你……你糊涂啊!”

    说到最后,太后显然很激动,气都顺不上来。

    郁墨夜轻轻抿了唇,其实,她一路担心的就是这个。

    流言远比马蹄跑得快,她想太后肯定早已知晓了此事。

    果然。

    就在她正焦心地想着此事该怎么解决的时候,郁临渊已不徐不疾开了口。

    “儿臣原本是准备去岳国赴宴的,去江南也是临时起意,并非有意瞒着母后。事实上,儿臣没去岳国,并非是因为要去江南,而是因为要去江南,所以没去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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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愕。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就连太后都听得一脸莫名。

    了然大家的疑惑,郁临渊继续解释道:“换句话说,儿臣是因为不想去岳国,所以,以去江南为由。”

    “儿臣坐在马车上,一直在想,二十年前,我大齐国力的确不如岳国,才会将还在襁褓中的四弟送至岳国做质子。”

    听到自己被点名,郁墨夜呼吸一滞。

    轻敛了眸光,她朝男人挺拔的背影看过去。

    他低醇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些年,大齐蒸蒸日上、国富民强,早已不惧岳国。但是,岳国却因为我大齐的王爷被他们钳制二十年,一直觉得,大齐在他们之下,是他们的臣国,他们有什么要求,我们大齐就必须得答应。前年的新帝登基,去年的太后寿辰,哪一次没让大齐君王前去?这次,仅仅一个太子纳妃,都让儿臣前往祝贺,儿臣不想让他们如意。”

    太后怔了怔,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稍显些些意外。

    众人都默不作声。

    “但是,毕竟攸关两国邦交,儿臣也不能逞一时之气,直接回绝会失了风度,欣然前往又贱了大齐的身价,所以,儿臣就紧急修了国书给岳国,说,江南河道出了事,迫在眉睫,儿臣必须亲临处理。如此一来,既爽了他们的约,让他们知道,我大齐并不是随叫随到的臣子,也堵住了他们的嘴,理由充足,让他们无话可说。”

    郁临渊一直不徐不疾地说着,眸光也非常坦然地面对着太后。

    太后眼波微动,没有出声。

    郁墨夜虽没有在岳国的记忆,但是,她想,既是质子,定然过得艰难,所以,听完这里,心里就不免隐隐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的确,国之邦交,如同人与人之交往,姿态太高容易树敌,姿态太低容易受辱。

    不卑不亢才是礼貌与气节共存。

    郁临归一脸恍悟。

    郁临旋唇角轻勾。

    樊篱跟青莲低垂着眉目。

    王德心中感叹万千,也难怪青莲会为了这个男人甘愿失.身,也不要名分,连他都被他深深折服。

    明明,明明压根就没准备去岳国;明明一开始的计划就是要去江南,岳国只是幌子;明明就是故意想要瞒着太后,结果……

    被他一套一套说下来,连他这个知道内情的人,都几乎相信了他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终于,太后再度开了口:“那忘返镇的那件事呢?”

    虽语气依旧很冷,面色却已明显缓和了不少。

    郁墨夜忽然生出一种感觉。

    其实这个女人最在意和最生气的是郁临渊说去岳国,结果瞒着她去了江南这件事。

    虽然,她说这件事她理解。

    而且,郁临渊肯定也是这样觉得的,不然,不会对她已经表示理解的事,还解释那么多。

    且最先解释。

    “忘返镇那件事你又怎么说?”太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郁临渊恭敬颔首:“那件事……”

    顿了顿,他抬起头,复又看向太后:“不知母后知不知道,儿臣在忘返镇就是借宿在那对夫妻家里?”

    太后没有做声。

    他继续:“儿臣听说了他们的故事,儿臣并不苟同他们一双儿女乱.伦之事,儿臣只是同情那对父母,母后是没看到当时,他们为了让自己的儿女葬在一起,声泪乞求族长和那些村民时的样子,儿生母苦,儿臣想起小时候,母后为了让儿臣成为一直对我们母子有偏见的高太傅的学生,亲自跑去他的府上给他的妻子守灵,当时朝野上下皆震动,父皇也大为震怒,一皇帝的女人,给臣子的内人守灵,这于理不合、落人笑柄,但是,母后不在乎,还是这样做了,儿臣也如愿以偿成了太傅的学生。所以,儿臣一时触动,就成全了那对可怜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