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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清点完账目,于路伸了个懒腰:“走吧,收拾东西去那边房子,今晚上终于可以不用睡阁楼了。”

    阿海看着一脸喜气的于路,想起昨晚的事情,其实睡阁楼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培养亲近感,但是这话他不会跟于路直说,只说:“睡店里至少方便。”

    于路笑嘻嘻的看着他:“那你住店里守夜吧。”

    阿海没做声,都走了,他一个人住店里有什么意思。

    两人将被窝卷下阁楼,将日常生活用品收了,放在三轮车上,一车就拉了过去。

    开了房门,于路站在门口,有些洋洋得意:“这房子不错吧,让你先选卧室。”

    阿海拎着东西进了屋,什么也没说,推开三个卧室的门看了一下,选了一间次卧:“我住这个好了。”

    于路说:“你怎么不选主卧?”

    阿海说:“你是老板。”

    于路笑了起来:“什么老板伙计的,现在你不也是老板吗。”

    阿海先将于路的铺盖提进主卧,帮他铺床:“你先给阿冰洗澡。”

    于路看他主动帮忙,也不推辞:“谢了啊。”已经快十一点了,于冰早就睡得呼呼的了,昨晚因为不方便,没给他洗澡,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洗了,天天在厨房里钻来钻去,满身都是油烟味。

    于路放了水给于冰洗澡,一边打量卫生间里的洗衣机,这下好了,以后衣服直接扔进洗衣机就好了,太便利了。于路想着接下来的便利生活,心里美滋滋的,总算能像个现代人一样,能够用上基本电器,勉强跟上时代的脚步了。

    他将于冰洗了澡,擦干净,用大毛巾裹起来,抱到房间去,阿海已经帮他将床铺好了,他将于冰塞进被窝里。

    阿海在客厅里看电视,于路看着电视机屏幕上的雪花电子:“这电视都多久没人看了,放坏了都。你去洗澡吧。”

    阿海说:“你先洗。”

    “你先洗,我收拾一下东西。你换下来的衣服放洗衣机里,我洗了澡一起洗,明早起来再晾。”于路说着去整理东西去了。

    “哦。”阿海看着他的背影,轻摇了下头,真是个劳碌的命。

    阿海洗完澡出来,电视机还开着,依旧是满屏的雪花,于路在沙发上躺着,似乎已经睡着了。他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到沙发边,看着于路的睡脸,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青黑色,这黑眼圈自打他见到他起,就没有消失过,近来看着还淡了些,顶着这么大压力活着,能过得轻松自在才怪了。阿海每次看着像工蜂一样不知疲倦的于路,就觉得莫名难受,他想帮他,让他过得好一点,轻松一点,快乐一点。

    他在于路身边坐下来,沙发垫子凹陷下去,于路依旧没醒。阿海安静地盯着于路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拍拍他的脸颊:“起来洗澡。”

    于路睁开眼,看见阿海坐在自己身边,身上穿着那件黑色短袖t恤,一箭穿心的鲜红图案醒目扎眼,他撑着半坐了起来,抹了一把脸:“啊,哦,差点睡着了。”他说完打了个哈欠。

    阿海转过脸去背朝于路:“是已经睡着了。”

    于路嘿嘿笑着从阿海身后爬起来:“沙发太软了,一坐下就想睡觉。”他爬下沙发的时候,脚卡进了沙发垫子的缝隙间,将一块沙发垫子带了起来,顿时脚下拌蒜,整个人就往地上栽下去,眼看就要摔成狗啃泥,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搂在了腰间,往后一带,身体贴上了一堵坚实的胸膛,避免了与地板亲吻的危险。

    阿海轻笑了一声:“你小脑肯定没发育好。”

    于路大囧,最近连续摔两次了,还都是在他面前出糗,他连滚带爬挣开阿海站好:“大意了,大意了,你当没看见啊。我去洗澡。”说完逃也似的进了卫生间。

    阿海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继续用毛巾擦头发。

    过了大概三分钟,于路的声音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阿海,你还在外面么?”

    阿海关上电视机,走到门边:“嗯?”

    “咳,我没带毛巾和衣服进来,帮我拿一下吧。”刚才有点慌张,进去脱了衣服打上肥皂才想起来这回事。

    阿海笑意更深了:“别穿了,裸奔吧,反正都是男人。”

    于路咳了一声:“那多不好意思。”

    “你自卑?”

    于路:“……”

    “我不会嘲笑你的。”

    阿海这是在开玩笑?于路有些不太确定,他似乎没见过阿海不正经的时候:“阿海你别闹了,帮下忙吧,我会感激你的。”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的门被敲响了:“给!”

    于路拉开门,伸出手来接东西:“谢了啊。”

    阿海一本正经地说:“其实裸奔真没什么,比我小我也不会说的。”

    他一本正经地说不正经的话,把于路雷得外焦里嫩,原来阿海并不是绝对正经的人,他也坏,蔫坏蔫坏的那种。

    第二天一早,于路睁开眼,看见晨曦从窗口透射进来,屋子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他几乎有点没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处,过了五秒,思绪才归位,对了,在新租的房子里。他看着明亮的窗,洁白的天花板,嘴角勾了起来,这生活,终于步入正轨了!

    旁边的于冰还没有醒来,于路捏着他的鼻子:“阿冰,起床了。”

    于冰闭着眼睛,眼睫毛却在颤动,于路知道他醒了:“还不起来,阿伯要走了,你一个人在家?”

    于冰还是不动。

    于路觉得不对劲,掀开被子一看,于冰在床上画地图了,他正躺在那块地图上。鼻端传来一股子尿骚味,于路大叫一声:“小兔崽子,你尿床了!”难怪昨晚上没起来撒尿。

    于冰抬起手捂住眼睛:“阿伯,我生病了。”

    于路跳下床,将小兔崽子迅速拽了起来,将湿裤子一把脱下来:“臭小子,别给我装病,你怎么不起来撒尿?尿湿了还睡在上头,不生病才怪?走,打针去!”于冰平时晚上撒尿都很自觉,想尿了就醒来说一声,于路帮忙开灯,他自己下去尿完后再爬回被窝里,基本不用于路操心,结果昨晚上不知怎么就没起来。

    于冰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乖乖的任由于路在他身上折腾。于路外衣都没穿,抱着他到卫生间去清洗。阿海正在晾衣服,看见这对伯侄:“怎么了?”

    于路没好气地说:“尿了!”

    “谁尿的?”

    于路简直要抓狂:“你故意的吧!”

    阿海笑了起来:“没关系,放在洗衣机里洗一洗。”

    于路终于才想起来今非昔比,有洗衣机帮忙了,不用自己洗刷了。他放了热水给于冰擦洗了下半身,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怎么这么蠢,尿湿了还不知道换地方,你想把那儿给烘干?生病了就送你去打针!”

    于冰的本意就是想自己把尿湿的地方用身体烘干,无奈地图太大,他人太小,火力不足,罪证还没消灭,天就亮了。带着湿气的屁股被于路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于冰又疼又怕,哇一声哭了起来。

    阿海放下撑衣架,跑到卫生间:“你打他干什么?”

    于路恨恨的说:“不打不长记性。”

    阿海将于冰从他怀里夺过来,自己抱着,伸手替他抹眼泪:“阿冰不哭。”

    于冰没想到一向不太喜欢自己的阿海叔叔居然这个时候来救自己,这下子哭得更厉害了,于路将尿湿的床单、被套和裤子都卷吧起来,扔进盆里先泡着,还忍不住唠叨:“被套都湿了,连床垫都给弄湿了,今晚上看要怎么睡,你睡地上吧。这么大个人了,想撒尿还不知道叫人吗?在家天天那么听话,到点就知道醒,这到了新地方就不知道醒了。”

    阿海一边给于冰穿衣服,一边听着他的唠叨,说:“床垫搬到阳台上去晾着,被子洗了,用洗衣机甩干,晾一下,晚上应该就干了,不行就去买一套新的。”

    于路看着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买菜吧,我洗好被子再来。”

    阿海说:“你先把衣服穿上,别着了凉。”

    于路才发现自己起来就给于冰收拾残局,还穿着单衣单裤呢,不由得打了个喷嚏,赶紧去穿衣服。

    阿海问于冰:“你跟着阿伯,还是跟叔叔去买菜?”

    于冰有些怯怯的看着于路:“跟叔叔。”这还是这小子头一回主动亲近阿海呢。

    阿海牵着他的小手:“走吧,去买菜。”

    于路看阿海带着于冰走了,赶紧在后面补充一句:“阿冰,要跟紧叔叔,不要乱走,别走丢了。”

    于路将洗好的床单被套晾在阳台上,抬头看着防盗窗外阴晴难测的天色,居然是个难得没风的冬日,心里怀疑床和被子能不能干,抽空去买一套被套好了,如果床垫不干,就睡另一间屋里,那房间有一张单人床,本来是留给于南的,好在他现在还没回来。

    于路打算得很好,然而从早上就预见了这是混乱的一天。这一天分外的忙碌,从上午九点开始,电话就响个不停,全都是打电话订餐的,有现在就开始订年夜饭的,还有订酒宴的。

    年底是办喜事的高峰期,尤以结婚喜宴最多,其次是寿宴,还有摆满月酒的、乔迁新居的,等等,所以年前是酒楼的消费高峰。

    于路家的饭店虽然不算大,但也能摆上二三十桌了,对一般的宴席来说,已经够了。虽然开张才两三天,店子的名声却已在外了,有不少客人打电话来预订酒席。

    这些于路都还没来得及和阿海商量,菜谱都没定过,规格什么的完全没有标准。于路只能先应下时间,跟阿海商量好了再跟对方讨论细节问题。一上午竟接了三场酒宴,于路粗略盘算了一下,假使是一千块一桌,一桌赚个两百块,摆个酒席,至少都有十来桌的,倒也是赚钱的。

    不知道是早上着了凉,还是电话接太多了,于路感觉有些头昏脑胀。到了午饭时间,于路的感冒加重了,头痛眼涩流鼻涕,在打了三个喷嚏之后,阿海发话了:“赶紧出去,这里不用你忙了,上前台收银吧,记得去买药。”

    于路知道自己这情况呆在厨房里不合适,他耷拉着脑袋出了厨房,并不去买药,一点小感冒,吃什么药,自己年轻力壮,扛一下就过了。于路吸溜着鼻子,去给客人点单。

    刚点了两份,张易伟过来了:“老板,你去休息,我来,我来。”这小子今天变得格外勤快主动,因为他知道阿海教做菜一道价值五千块,他好好表现,就能免费学做菜。

    于路只好回到收银台后坐着,于冰本来坐在那儿玩他的奥特曼,看见于路来了,就有点想逃走,他还记着今早屁股上挨的那一巴掌呢。

    于路瞪他一眼:“臭小子,这么会记仇。谁给你吃,谁给你穿,谁带你睡觉的?你不喜欢阿伯,以后就跟着阿海叔叔吧。”

    于冰低着头不说话。于路打了个喷嚏,扯了一些纸擦了一把鼻涕。于冰抬头看一眼于路:“阿伯你生病了?”

    于路摆摆手:“去别的地方玩,离我远点。”

    于冰以为于路真不要他了,伸手抓住于路的袖子,眼睛里又怕又委屈,瘪着嘴快要哭了:“我要阿伯,不要阿海叔叔,我会听阿伯话的。”

    于路说:“阿伯没有不要你。阿伯生病了,会把感冒传给你,你去别的地方玩吧。”

    于冰转身离开了,跑到厨房:“阿海叔叔,我阿伯生病了。”

    阿海正在忙:“我知道了,他吃药了吗?”

    于冰摇头:“没有。”

    阿海看了一下,将火关了,然后亲自动手洗姜葱,用姜块和带须的葱白很快就烧出了一碗葱姜水:“阿阳,将这个端去给老板,让他喝了。”

    赵晓阳过来:“好。”

    于路看着赵晓阳端着碗朝自己过来了:“干嘛呢?”

    赵晓阳说:“老板,这是海哥让我给你端来的,让你喝了。”

    于路看着那碗淡黄色的水:“这什么?”

    赵晓阳说:“姜汤水。”

    于路接过来,闻了一下,果然有股子姜味和葱味,他咧开嘴,心里暖暖的,这人还挺细心的。

    于路喝了阿海煮的葱姜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好受多了,喷嚏都没那么频繁了。

    于冰跑过来,大眼睛里满是关切:“阿伯你病好了吗?”

    于路揉揉鼻子:“好了。你自己去玩,先不要来我这里。”说完打了个喷嚏,赶紧扯纸擦了一下。

    于冰看着鼻子红红的于路,觉得阿伯好可怜。他抱着奥特曼,乖乖的坐在一张空椅子上,远远地看着于路,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然而于路的病情并没有因此真好起来,着凉只是一个诱因,长期以来积累的疲惫让他的免疫系统低下,病毒肆意蔓延,他的感冒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没有于路帮忙,两个新来的小弟又帮不上太多的忙,阿海在厨房里简直是三头六臂,又要切菜又要炒菜。张易伟和赵晓阳看着阿海将刀铲舞得简直就是耍杂技一样,不由得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真大厨是这样的!除了顶礼膜拜,他们再也无话可说了。

    张易伟送菜出来,抽空跟前台的于路说话:“老板,你看过海哥耍杂技没有?简直太精彩了!”

    于路吸一下鼻子:“没有,怎么了?”

    张易伟嘿嘿笑:“从此以后,海哥就成为我第二崇拜的人了。”

    于路问他:“第一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