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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花大姐”是瓢虫的别称,明摆着不信。

    “既然都聊开了,敢问花大姐愿不愿帮小弟一把?”

    自己招认,那叫怂蛋。被人告发,顶多是点背儿,不伤声誉。

    因此,他一直在等一个可以在陌奕宗面前说上话的罪臣,却不曾想等来一个女人。

    呵,还是一位美艳的敌国女将军。天意,绝对的。

    花响沉默片刻,道:“帮,但前提是……”

    “我保证,不出一个月,我便带上族人回来救你。”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夸叶乘风撩开脏乱的长发,露出一张泥泞,但英俊的脸孔,继而笃定应声。

    “我以已故父亲的名义保证,绝不食言。”

    花响歪头相望,哟,脏是脏了点儿,但无法掩饰夸叶一族的贵气与儒雅,可见血统是多么重要。

    提到王族血统,她躺倒在地,默默思念儿子,早知如此,真不该把时间浪费在逃避儿子的问题上,真郁闷。

    …………

    翌日晌午,王德才奉旨提人,劳役三月。

    花响手上的镣铐被卸下,脚上换了一副重量稍减的,相对便于行走的脚镣。

    跟随王德才离开前,花响与夸叶乘风互换眼色,就此达成共识。

    走出昏暗的天牢,明媚的阳光险些刺伤她的双眼。她刚欲遮挡,一把油纸伞在她头顶撑起来。

    她颇感意外,王德才则是没好气道:“别看杂家,杂家只懂得一心一意侍奉圣上,至于其他人,皆是奉旨行事。”

    这话再明白不过,花响下意识地咳下喉咙,推远伞柄,不屑道:“小恩小惠,不稀罕。”

    王德才无奈一叹,欲言又止。

    真想劝她仔细想想,她的夫君并非寻常百姓,也不是普通的王孙贵胄,而是拥有富饶疆土的大帝王。这位帝王足以只手遮天,足以拥有无穷无尽的美女。他若是一跺脚,辽原都得颤三颤。所以王德才特想骂花响是榆木疙瘩,圣上绝非一般人,却愿意为她做到这份儿上,这不是爱,又是什么呢?

    两人徒步前行,唯有脚镣声哗啦作响。

    “王公公,等干完活儿,我想见一下陌……圣上。”

    王德才眼前一亮,听听这懂礼数的称呼,哎哟喂,莫非开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花响追查纵火真凶。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苦役

    “杂家可以帮你问问,不过你也知晓,圣上日理万机的。”王德才自然要帮主子端着点儿。

    花响应了声,又问:“惠儿醒了吗?”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圣上自有公断。”

    “公断?我猜他多半已经查到真凶是谁,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关于火灾之事,惠儿顶多是个帮凶,花响虽然答应陌奕宗不会闹大,但也绝不会放过真凶。

    “啧,懂事儿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怎么又较上劲儿了?”王德才蹙着眉,“我再跟你说一遍,宫廷跟小家小户不一样!不是大老婆推你一下,你便可以转手扇对方大耳光子的事儿!朝廷的事儿,是最大的事儿,更是你担待不起的事儿!”

    “你才小家小户、胡同串子呢!我学习礼仪教条的时候,你!……”花响察觉自己说多了,幸好及时刹住车。

    王德才多精明多油条,挑起半边眉,追问道,“你六岁随父奔赴沙场,你爹乃是武将,教你礼仪?”

    “不行吗?我毕竟是女儿身,迟早要嫁人,不学嫁得出去吗?”

    “我看呐,最多学到一点皮毛,否则……”

    “别数落个没完没了的,你主子矫情,你比他更矫情!别扯闲篇儿,赶紧走吧。”花响吃力地加快步伐。

    暗自祈祷,但愿这无意间吐露出来的大实话可以蒙混过关。

    …………

    王德才将花响领到劳役之地。皇宫劳役分为两种,其一、因犯错而被关押的妃嫔们,软禁在某一个处,做一些整理废弃杂物或打磨灯台、建筑工具、炊具的工作;其二、进宫只能先从劳役做起,多为太监,他们可以在规定范围内自由活动,平日从事搬运、协作修补砖墙等工作。

    花响便是分配到刷油漆的工作。王德才安排她刷油漆自然是考虑到她行动不便的问题,况且能坐下干活的可能性比较多,如此墨迹三个月,应该可以忍受。

    他将花响交给监管太监,不忘叮嘱其照顾花响,而后便匆匆返回圣上身旁。

    在管事儿太监当中,监管役使干活儿的算不得什么肥差。他们常年游走于水泥沙石之间,这辈子基本与升官发财无缘,见到与宫里走得近的大太监,还要跟三孙子似的点头哈腰,这心里不免泛酸别扭。

    “既然王公公帮你垫了话儿,你就负责粉刷大东头儿的那堵墙吧,那里挺安静,就是安静得过于清净,你可有异议?”

    花响看得出眉眼高低,看出监管太监满脸假笑,她便也懒得致谢,拎起油漆桶,趟着脚镣,走出老远一段,才走到东墙的附近。

    抵达目的地,她环视四周……这里何止清净,简直是荒凉。秋风习习,半人高的杂草沙沙作响。枯竭的水井里发出嗡嗡的噪声,墙上还写有一个大大的“禁”字?

    花响靠近墙壁,吹散覆盖在墙体上的灰尘,看到墙面上有一滩陈旧的血迹。

    倘若是一般女子,孤身一人置身此地,耳畔风声不断回响,墙上溅着大片“陈年老血”,估计不吓个半死也得吓哭。

    果然又是一个不安心眼儿的阉人,她就纳了闷了!为何这偌大的皇宫之中,一个好人都没有?!

    正憋气,身后传来轻声的呼唤。

    “花香花香,肥娥来看你……”她的眼睛被笑容夹成一道缝儿。

    气糊涂了,迷途知返的好人还是有。

    花响笑着朝她招手,问道:“你怎知晓我在这里?”

    “早上我帮岚皇妃试菜时听来的。”肥娥东张西望着走近,从袖口取出两块精致的小点心。

    “谢谢。”她可是真饿坏了,三两口便吃完一块,正要吃第二块,发现肥娥看着点心吞口水,花响噗嗤一笑,直接把点心塞入肥娥的口中。

    肥娥憨憨一笑,一边咀嚼,一边不满地嘟囔道:“你说你的命为何这般苦啊,儿子都给圣上生了,还要坐牢做苦役。”

    生儿子算啥,就是生出个三头六臂的哪吒,她仍是屁嘛没有的小宫女。花响一笑置之,问道:“岚皇妃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小亮子说你被放出来了,岚皇妃当场大发雷霆,把一桌子的糕点瓜果都扒拉到地上,咱们吃的糕点就是我在收拾时捡来的,嘿嘿。”

    “发火的时候得吼几句吧?你仔细回忆一下,都说了些什么?”花响这般刨根问底儿,只因岚皇妃大有可能是纵火真凶。

    肥娥舔了舔嘴角的渣渣沫沫,回忆道:“岚皇妃说……贱婢,贱婢,后宫要大乱了啊,纵火杀子都能释放,肯定给皇上灌了迷魂汤。这小贱.人,这死……”

    “停。知晓了。”花响透过余光洞察到鬼祟的人影儿,为了不给肥娥添麻烦,突然怒声指责道:“你这死丫头可真难缠,为了一文钱究竟要纠缠我到几时?!我说过会还你就一定还!行了行了,快走吧!”

    “……”肥娥傻不拉几地眨眨眼,刚欲追问,花响推搡她一把,朝她挤眉弄眼,悄声催促她快回去,这地方不干净,有小鬼出没。

    肥娥惊呼一声,撒丫子狂奔。

    待肥娥跑远,花响故作不知有人监视,首先进行清理墙面的工作。墙面要够干净、够平整,才能开始粉刷。

    一边擦拭石墙,一边不动声色地反侦察……监视她的人,是一名小太监,脸儿生,从穿着上来判定,朴素单薄,不像妃嫔身边的红人。

    花响喟叹,这帮人真是一刻不得闲,这厮又在憋什么坏?

    就这样,那厮从晌午一直下午,就杵在原地监视她,跟石像似的。

    花响属于急性子,见那厮又不使坏又不滚蛋,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

    这时,一只喜鹊掠过头顶,她跟随喜鹊的飞行轨迹望过去,发现喜鹊的窝就在那厮躲避的树杆上方。于是乎,她捡起两块拳头大的石块,先举起一块,眯起半只眼,猛力地抛出石块,稳稳地砸中鸟窝!

    鸟窝翻滚坠落,从中掉出几个鸟蛋,噼里啪啦地全砸在那厮头上。

    小太监下意识地向外挪了一步,就在这时,花响将捏在手中的第二块石头举过头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出去,不偏不倚地打中那厮的脑壳!

    “啊!——”

    小太监抱头弯身,花响尽可能加快步伐,走到此人面前,揪住其衣领,一拳打向他的腮帮子!

    不待小太监喊疼,花响再次出肘,击打其腹部!

    连续出击猝不及防,小太监痛苦地摔倒在地。

    “说!是谁派你来的?!”

    小太监深知行踪彻底败露,唯有翻滚装傻。

    花响冷冷地扯了下嘴角,举起沾满油漆的木刷,慢条斯理地问道:“你说这油漆若是喝进肚子里,会不会穿肠烂肚啊?”

    听罢,小太监无暇顾及脑壳上的伤口,捂住嘴巴猛摇头。

    ……果不其然,这名宫女绝非普通人,而是精通武学之人!

    花响并未浪费体力去掰他护住嘴巴的双手,而是借助他自己手指的力量,顺势施力,掐住位于槽牙附近的颊车穴。此穴位有治疗牙疼的作用,不过此穴位比较敏感,所以在捏下去的时候,会感到酸疼难忍,倘若力量够大,可以迫使对方不受控地张大嘴巴。

    木刷头上滴滴答答地淌下油漆,小太监此刻想说话都没法说,唯有惊恐相望!

    “我这人有一个缺点,没耐心;有一个习惯,问题不提两遍,所以你也不必说了,干了这桶油漆,上路吧!”

    话音未落,整个刷毛强行塞进小太监的口中,生存意识使得他疯了似的挣扎,含糊其辞地喊道,“软灰!……软灰!……”

    花响仔细辨别,道:“媛妃?……媛贵妃?”

    小太监拼命点头,作揖求饶。

    花响撤走油漆刷,道:“赶紧扣嗓子眼儿,还来得及。”

    小太监趴在地上赶忙照办,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

    “媛贵妃派你来监视我还是,杀我?”

    “呜呜!还杀你?!呜,你看我瘦得跟搓衣板儿似的!呜,我打得过你吗?!你下手也忒狠了吧?!呜呜娘,孩儿想回家呜呜!只是监视!咳咳呜呜……”

    “还是不是大老爷们儿?!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我也不算纯老爷们儿啊。”小太监默默蹭眼泪。

    花响蹲在他的身旁,吓得小太监连滚带爬欲逃跑。

    她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道:“你是在这儿做苦役的吧?叫什么?”

    “是是……叫小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