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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这类赞誉,雁游以前听得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当下只笑着摇了摇头:“哪里,是陈老有好物件,我碰巧提了一两句罢了。”

    “小雁师傅,你忒谦虚了。这东西在我店里放了一两年,来来往往见过的人不下上千个,谁也没看出它的来历,偏你看出来了,如果这不算本事,那我真不知道什么叫本事了。”

    陈博彝感慨片刻,忽然又想出个疑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还收着它的木底架子?”

    雁游刚才目光往那盆栽上一扫,在看穿了这东西的来历之余,还有一种玄妙的感觉,认定它的另一分部件就在附近。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只可意会,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自然也不会告诉对方。遂顺口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其实我也是赌一赌,毕竟它的木架底座用料珍贵,若是在你手上,一定不会丢弃。”

    “嗯,这倒是。”陈博彝想破头也不可能知道雁游还有这等能力,所以便接受了雁游的托词。

    把这古陈斋看得差不多,雁游见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再过一两个小时,潘家园就该关张了。之前他只是走马观花地浏览了一遍,想抓紧剩下的时间再仔细看看,淘弄点儿好东西,便说道:“陈老,我想去外面摊子上看看、”

    “啊?我陪你去。对了,还有这钱——”

    那斗鸡架是买货的添头,没花一分钱。如果今天不是雁游道破来历,只怕再过几年,就要被当成破烂清理出去。今天这三百元等于是白捡来的,陈博彝寻思着,至少得分七成给雁游。

    但话还没说完,又有人进了店:“太好了,陈教授,您在这儿,我找了您老半天了。”

    来人约摸三十上下,个头不高,有些消瘦。鼻梁上架着副国内商店还买不到的金边眼镜,衬着苍白的面孔,本该显得颇为斯文,却因闪烁不定的眼神,没由来地让人不大生得出好感。

    见他进店,正好端茶过来的小张招呼道:“许老师。”

    男子却像没听到似的,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冲到陈博彝面前:“陈教授,你明天有空吧?我们刚刚得知,那位准备捐赠的华桥喜欢华夏历史,所以想让你明天一起出席陪他聊聊。他带来的捐款可是笔大数目,学校绝不容许出半点纰漏。”

    一口气说到这里,男子才注意到小张端着托盘经过,竟问也不问,直接拿起杯子就一饮而尽。末了放回杯子,以命令式的口吻说道:“再来一杯。”

    小张有点委屈地看了雁游一眼:“这是给小雁师傅的……”

    男子这才注意雁游。打量对方衣裳寒酸,直接把当成了来干粗活儿的木匠瓦匠之类,不耐烦地说道:“不愿倒就算了,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这人自负无礼,如果在平时,雁游也懒得计较。但小张是为了自己才受了冤枉气,以他的性格不会装看不见。遂淡淡说道:“小张还要招呼客人,不负责端茶倒水。阁下若是渴了,外面有凉茶摊子,一毛一大杯,药茶绿花应有尽有。”

    “你——”

    听到他的话,男子顿时狠狠瞪了过来。刚要发作,却听陈博彝不耐烦地说道:“小许,你到底有什么事?别是专门跑到我这儿和人拌嘴来了。”

    男子不依不饶道:“陈教授,你看你的员工,竟这样对待我堂堂大学老师。还有这个人——”

    “好了,你是老师,比一般人更懂礼仪,何苦斤斤计较。”

    陈博彝知道这许世年仗着有位学术大牛的远房爷爷,为人又略有点小聪明,一直张扬自负,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怕雁游再待下去,倒因这人惹一肚子不必要的闲气,便说道:“小雁,恕我有客,不能送你了。你先自个儿转转,过两天咱们再聊。”

    雁游明白陈博彝的意思,不再多说什么,道了一声再见便走了出去。

    许世年瞪视着他的背影,在肚内暗骂了一声小兔崽子,这才悻悻收回视线,同陈博彝说起正事来。

    ☆、第19章 玫瑰紫宝石

    因为快到关门时间,游人渐少,不少没生意的店铺、摊子都开始慢悠悠地打包东西了。雁游本想到金石区去转转,见状,估摸着等自己走过去时,人家已经把摊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只好在就近的珠玉区细看。

    以前琉璃厂售卖的玉饰,基本是有些年头的古玉,或因西太后、蒋夫人喜爱而风靡全国的翡翠。

    雁游在附近几个摊子溜达了一圈,一眼看出绝大部分摆件都是料器制成,要么就是在过去根本算不上玉类的翡翠伴生矿所制。真品不多,且都不是什么好玉料。想想也是,地摊嘛,针对的大都是手头没几个钱又想淘东西的小客户,哪怕进了真品,也卖不上价。

    雁游见摊上售卖的都是近年新制的仿品,千篇一律的散珠、弥勒观音、十二生肖之类,不像以前会夹杂着有年头的小零碎,可以淘一淘。遂失望地摇了摇头,准备到下一处看看。

    蓦地,他视线不经意扫过一处角落处的摊子,突然顿住身形:夕阳照在一只仿古樟木盒上,折射出一串耀眼的光彩。那抹异彩之中,有一束特别璀璨,不似粗制滥造的仿品所能拥有。

    雁游不由自主走近了那摊子,却不急着去查看,而是装做对散珠很有兴趣的样子,在盒子里拨弄了几下:“老板,你这儿帮串成品吗?”

    “可以,一串收一元工费,隔天交货。小伙子,你是要串项链还是手链啊?我这儿都是缅国老坑种的翡翠珠子,包你满意。”

    “我想串个女式手链送给阿姨。”雁游慢吞吞地说着:“老板,怎么卖呢?”

    “直径一厘米的八分一颗,八毫米的五分一颗,再小了串手链就不好看。”

    打量雁游看得专注,摊主不觉热情起来,心道务必要在收摊前再做一笔生意。

    雁游却眼神古怪地瞟了他一眼:“老板,老坑种的玉珠就这么便宜?前头商店里,一串两绕糯种手链就要八十块呢。老实说我不计较真假,因为我还是个穷学生嘛,送长辈礼物不拘贵贱,心意到了就好。但是你不要对我吹嘘来历,否则我回去照样说了,会在全家人面前没脸的。”

    “这个……”摊主尴尬地挠了挠头,索性说开了:“我这小摊上哪怕放了八十块的货色,人家也觉得是假的,不杀到对半不肯罢休。我何苦呢?小伙子啊,这么说吧,这些珠子入不了内行的眼,但外行看着还是很舒服的。你若想要,我免费帮你串起来。”

    雁游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视线终于滑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事物上。潘家园里都是人精,他不能一上来就指着目的物,一旦被老板察觉他的急切,这漏多半就捡不到了。

    那是一盒子吊坠,银底贝叶托米珠、平安扣、假猫眼石坠……形形□□足有几十件。雁游装作请教的样子,问道:“要是在手链上加个吊坠,会更好看些吧?”

    “小伙子,你很有眼光嘛,加上吊坠,可就是百货大楼里最时兴的款式了。”摊主热情地推荐道:“你阿姨几岁?年轻些就挑个带银的,宝石颜色亮眼些。上了年纪,就挑块吃色重的翡翠,这才显得沉稳。”

    指尖划过某块玫瑰紫宝石,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雁游又若无其事地拿起旁边一个豆绿色的小玉葫芦:“就这个吧,再要十六颗八毫米的珠子,一共多少钱?”

    “珠子八毛,坠子算你五块,减去优惠的手工费,一共五块八,老吉利了。”

    “这么贵。”雁游提了高嗓门:“都是仿的,居然要五块?”

    “哎呀,小伙子,仿品也有高下之分嘛。如果是津卫那些小作坊里的,我一块两块就卖了。但这是我从解放前一位老掌柜那儿拿的货,都是他当年打眼买的赝品。你想想,能让老成精的人吃了亏的东西,那手艺还得了?哪怕材质差一点呢,也足够精致了。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你阿姨戴出去倍儿有面子,谁都夸你孝心。”摊主舌灿莲花地说道。

    听他自动把进货渠道说了出来,正暗自疑惑小摊主为何会有极品宝石的雁游这才恍然大悟。但他还是装作不满意的样子,说道:“还是太贵了,我最多给你三块,再添个搭头给我。”

    “啥?砍半价还要搭头?”摊主顿时将脸一丧,“小伙子,我本来也就赚你几毛钱,你这是想让我亏本啊?”

    雁游早对他们的作派摸得熟透:哪怕赚得笨满盆满,心里暗爽又坑到个人傻钱多的,表面还是跟折了棺材本似的哭天喊地惺惺作态。当下他以退为进,站起身来:“园里都快关门了,你别耽误我时间。要是不卖,我马上找下家去。”

    本来还想再抬抬价的摊主一听,顿时急了:那盒坠子的确是从个老掌柜手里拿的货不假,却是十块钱一盒,足有一百多个,除算下来一毛一个也不到。至于珠子,就更便宜了。都是玉行用翡翠伴生矿磨出来的,几块钱就能买一袋,十八颗珠子本金最多两毛钱。哪怕少赚一点呢,他也不能把这笔生意往外推。

    “唉,算了算了,看在小伙子你孝心可嘉的份上,我今儿大出血卖给你就是。不过那搭头……就算了吧?”摊主垂死挣扎道。

    闻言,原本已经挑了两三颗玉珠的雁游把珠子放回盒里,再度起身作势要走。

    “哎哟,别介别介,你要就挑一个吧。”摊主连忙说道。又在肚里感叹了一声:现今的小孩儿,怎么就这么精明呢?

    雁游顺势蹲了回去,先拿起小葫芦,又很自然地把那块玫瑰紫宝石捡出来:“老板,再多给根红绳,我那小侄女就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给她戴着玩儿。对了,手链能不能马上穿好?明天我还要上课,没空过来。”

    对熟手来讲,穿条手链用不了多长时间。摊主没口子地应着,低头翻出鱼线,问清了尺寸,忙活起来。

    趁这空当,雁游悄悄打量那枚宝石。它被镶嵌在一枚铜底托上,质地洁净无垢,十分紧密,没有气泡也没有棉絮。颜色却十分黯淡,看上去就像一枚仿制品——但那只是在外人眼中。雁游轻轻翻了个角度,宝石原本的浓艳色泽,顿时显露出来。映着夕阳,那泓滟影有如一朵最艳丽的玫瑰落在掌心,引得人移不开视线。随着手碗移动,上品宝石特有的六道耀眼勒线,也随之若隐若现。

    他能识出这蒙尘珍宝,并非世人眼力不济,而是内中另有玄机——宝石的底托里贴了一层质地特殊的金属箔片,吸收了大部分光线,使得宝石的颜色黯淡许多。

    这本是旧时用来防止钱财露白的办法。那会儿兵荒马乱,许多有钱人都变卖家产,转而买进黄金宝石等贵重物品浓缩财产,以便在撤离时轻装上路。

    许多强盗就盯上了这部分人。那时飞机还是属于少数权贵的专享,一般阔佬也只能做船。强盗们伪装成乘客,暗中盯梢,一旦有人钱财露白,就在夜间僻静处杀人夺财,又将尸体推进海里,神不知鬼不觉。

    这种事情发生得多了,有钱人人人自危,便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伪装自己。金砖融成小块缝进腰带,金饰镀银再藏入行李箱角,名贵宝石则伪饰成仿品的样子……种种法子,以图瞒过强盗。

    雁游估计,手里这块玫瑰紫宝石就是经过这样的伪装,以致流出原主人之手后,多年来被得到的人误以为是质地相近、色泽却与玫瑰紫有天壤之别的紫鸦乌。不受重视。最后七转八落,到了这小摊子上,可巧被他得到。

    紫鸦乌除颜色黯淡、远不如玫瑰紫浓艳之外,内里只有四道白勒光,不比玫瑰紫有六道光。而这枚坠子的底座恰好挡住了宝石的三条勒光,如果不是老手,很容易就会被瞒过去。认为这它连普通紫鸦乌都不如——只有三道光的紫鸦鸟,同仿制的料货有什么区别?

    这块宝石足有成年男子拇指大小。雁游记得,当年宝石行里有块略小于它的玫瑰紫宝石,被少帅夫人买走,开出了两万五千块袁大头的高价。因当时那老板买进它不过花了一千多银元,传出去后,业内人士无不羡慕甚至疾恨。

    自己得到的这枚,现在行情又是多少呢?

    “小伙子,串好啦。”

    “谢谢啦,老板。”雁游掏出三元递给摊主,嘴唇忍不住轻轻翘了一下:不管它实际值多少,现在就只“值”三块钱。

    ☆、第20章 接风宴

    把手链和玫瑰紫宝石一块儿揣进口袋里,雁游随着其他游客一起步出潘家园。刚捡了大漏,他心情极好,想要买点好菜回宿舍庆祝一下。

    想起那天和莫老用餐的东兴楼,虽然老风味一般,但有道灯灯肉做得还不错,又与回去的方向顺路,便找了过去。

    只是,他点餐的时候却遇到了点儿小麻烦:这会儿既没有从前的外带食盒,也没有将来的方便餐盒,一般都是自带饭盒、洋瓷碗什么的来打菜。服务员听雁游说要借个碗用用,愿意交押金,为难地说要先请示下领导。但她找上楼去,偏偏领导又不知到哪溜号去了,只得转而去问资历最老的厨师。

    厨师正为今天的事心烦意乱,掌勺上灶全交给徒弟,自己蹲在后巷里一根接一根地抽劣质烟。服务员还没说完,他就不耐烦地挥手:“你忘了以前有人迟迟不肯来退押金还碗的事儿了?最后连累我们自个儿买了补齐。还是老规矩,熟客借,生客不借。”

    服务员迟疑道:“这……他今天是第二次来,该算熟客还是算生客呢?”

    厨师狠狠吐了个烟圈:“起码得登门三次才算熟吧,只来一次算哪门子的熟客。”

    服务员还是有点为难:“但那天带他来的是位港岛客人,万一他是为华侨带的……”

    没等她说完,厨师忽然像被抢了香蕉的猴子似的,老腰一弹蹦了起来:“什么什么?华桥?!他就是那天下灶的人?是不是年纪不大,头发有点儿长,眉清目秀跟个小姑娘似的那个?”

    “是啊,就是他。领导也不在,你看到底要不要——”

    厨师压根儿没理会她说什么,见她点了头,顿觉心花怒放,颠颠儿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念叨:“天无绝人之路!”

    一口气冲回门面,远远看见少年的身影,厨师便如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扑上去紧紧攥住了对方的手:“小同志,不不,小师傅,您可得帮帮我呀!”

    “……这位大叔,请问你是?”雁游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人,但又怕是以前雁游的旧识,只得生生忍住抽出手的冲动,先询问道。

    厨师正是求人的时候,打量雁游神色,马上识趣地松开了手,改为半搀着他的胳膊往里间带:“小师傅,说起来惭愧,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你露了一手之后,隔壁包间有客人闻着香寻了过来,想点同样的菜。因为怕传出去不好听,我不好意思说是你做的,就厚着脸皮说菜是订做的,没了材料不能再做了。谁成想那客人把话记下了,第二天又找了过来。偏偏那时候我不在,等我回来,才知道领导已经接了他订的席面,席上还指定要那道菜。我那个着急啊,自己试着做了几次,味道却总是不对。正愁得没辙呢,可巧您就出现了,真是天降救星!小师傅,算我老李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雁游这才知道,感情老李不是旧识,而是因为一道菜招来的“新知”。

    刚才在楼下等菜的时候,他在琢磨怎么向炼铁厂开口辞职的事儿。因这事是老邻居常叔好心牵的线,当初又特地说最好做个两年左右。才几天的功夫,如果贸然走了,怕人心里有疙瘩。这节骨眼上,他不想为外事分心,便摇了摇头:“李师傅,你做别的菜补上吧。我最近太忙,实在没空。”

    见雁游拒绝,老李大急,三十好几快奔四十的大个儿,竟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小师傅,那天看您上灶的架势,我就知道您是得过老一辈真传的。按说素昧平生向您开这个口是我不妥当,但念在易牙祖师爷的情份上,好歹求您帮我这一次。”

    易牙是春秋的烹饪名人,虽然杀子献君着实残忍,但毕竟是个历史名人,还是被历代厨师们奉为祖师爷,以前徒弟拜师时,还会烧香敬贡。

    雁游没想到现在还有厨子记得这典故,转念想到若是拒绝,今后势必不能再登门,想吃灯灯肉也只能自己做。但这道菜做起来却是有些麻烦,肉切方块,加料下锅后,需要用纸封起锅口,再用瓦片铺平锅底。等水涨后马上撤火,再用一盏油灯薰烧锅脐,一宿之后肉方酥烂。

    因为太麻烦,除了饭店,一般家里很少做这个。雁游心道,这老李也算个雅人,不如就挪空帮他一帮,既全了自己的口福,又解了他的困境,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他改口道:“席面订的什么时候?”

    一听这话有门,老李大喜,赶紧连声道谢,才回答道:“时间挺急的,就在明天中午。”

    “中午我有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只做那两道菜的话,倒是来得及。”

    “当然当然,您只管烧那两道爆炒,其他的我自个儿做了。”说罢,老李又小心翼翼地确认道:“您这可是答应了?”

    “嗯,李师傅。你准备好材料,明天中午我一下班就过来。”

    “谢谢谢谢!太谢谢您了!啊,瞧我这记性,还没请教您的名字?”

    老李又道了好几声谢,习惯性地取出香烟递过去,却被雁游笑着推开:“李师傅,我不抽烟。我叫雁游,你叫我小雁就好。”

    “成,小雁师傅,明天我就指望您啦。对了,听说您是来打菜的?我这就捡拿手的给您做几个,您稍坐一会儿,马上就好!”

    雁游还来不及说自己只想要份灯灯肉,老李就乐滋滋地跑进了厨房,毫不客气地插了队,优先做了三荤二素,又装了个凉片拼盘,打包好交给雁游,并且坚决不收钱。

    结果,雁游提着满满一包菜回了家。罗奶奶口中嗔怪孙子浪费,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她这孙儿,真是越来越能干啦!

    次日中午,雁游下了班就往东兴楼赶。老李早把鸡丝、鸭片并佐料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就等他来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