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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楚昭设计,在地道里炸死了崔彧,崔彧毕竟是准宗师的水准,最后关头护住了身边的赵跃,赵跃逃出来后,欺骗信徒。说是崔彧经过九天玄雷的轰击已经升了天。

    所有邪教教徒都有一个特点:就算戳穿西洋镜的事实就发生在眼皮底下,他们也能假装没有那回事。

    天师道的忠实信徒们都坚持认为崔彧没有死,而是渡劫成仙了,他们继续效忠仙人崔彧的弟子赵跃。加上张英用药物控制了一些朝廷的官吏。她来自后世,知道历史上本来就该有一场天师道叛乱,因此便竭力劝说赵跃动手。

    师君升天而去,楚旦也被圈禁,时不我待。赵跃临时决定提前发动起义,一举攻克人类黑暗和罪恶的大本营皇宫,迎接天国降临。

    计划已经订好了,然而派入都城游说世家的大祭酒却被身边的宠姬告密,事情败露。都城内一千多名信徒被逮捕杀死。

    张英和赵跃就像跳梁小丑一般再次狼狈逃窜,因为张家暗地里也做生意,张英在商户里说得上话,所以几人扮作行商,混在大部队中往西北行去。

    朝廷这边已经通过蔡薇得到了秘密罂粟基地的位置,正在云贵那边的山中,南书房几位大臣都认为张英会往南逃,再说,张英不过是一介女子,逃出去又能兴起多大风浪?关键还是要将长寿糕的流出地一举拔除。楚昭大以为然,便派了军队与墨门中人南下。

    南书房几位大臣和楚昭的判断没有错,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张英的真实来历——自以为知道历史的穿越者。

    原先看好的楚旦被圈禁,张英隐约觉得历史已经不同了,心里很恐慌。她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寻一个新的靠山。这时候,贵霜帝国的阿勒坦汗便进入了她的眼帘。

    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一位。前世这位可汗的伟大事迹可是被无数次翻拍成电影电视剧,张英纵然没怎么读过书,对他也十分熟悉。

    ——出身军奴的韩起先是在喻王军中供职,继而成为一方镇守,在犬戎南下时与其里应外合,在北边建立了号为北秦的王朝。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在韩起带领下的犬戎就统一了草原,又用了三年时间北秦统一了北方,之后韩起并没有搭理偏安于男方的南楚,反而开始了西征,开辟更广阔的疆域,使北秦的的统治延伸到欧亚大陆,为他的子孙后代积累更多的财富。

    而他本人,也被中亚各族尊称为阿勒坦汗。

    而此时的南楚还陷在內斗之中,战争和天灾人祸导致人民的生活极端贫困,终于发生了天师道叛乱,南楚的世家贵族被大肆屠杀。

    尊贵的阿勒坦汗率兵南下,将天师道和南楚朝廷一锅端。

    这位军奴出身的可汗自此完全统一了华夏。在他统治期间,是中国历史上版图最大的时代,他是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战神,是真正的“一代天骄”。

    然而,穿越之初,张英绝对没有想过要去抱这位的大腿,因为她知道,像韩起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是她能驾驭的。况且,这位帝王除了战功累累之外,更以残暴无情著称于世,而且非常非常仇恨楚人,身为楚人的张英根本不敢招惹于他。如今历史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偏差,就连阿勒坦汗都没有统一北方,他的帝国,在更加西边的中亚和西域一带,而且连名字都有了改变。

    张英在恐慌之余,下意识想要靠近自己熟悉的事物。况且对于残暴而伟大的偶像韩起,张英自认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是一个对南楚怀有极大恶意的极端民族主义者,在一手创建帝国之后,他的理想一定是向南统一整个中国。

    张英相信,做过军奴,受过胯下之辱的韩起,对南楚的仇恨,是绝对不会被时间消磨掉的。对于这一点,张英十分肯定。

    前面说过,韩起“战死”之后,楚昭听崔景深的建议,在幽云十六州设有九镇,即,辽原、蓟州、宣府、大绥、延夏、宁肃、固原、玉门关、壶关,由王若谷统领。

    自从两年前犬戎爆发大规模内战之后,就分裂为南北两部,南戎内附,北戎却往西昆仑一带迁移。

    然而犬戎的没落却让草原上的其他游牧民族逐渐强盛起来。现在作为王若谷对手的,是草原上一个新崛起的民族——鞑靼人。

    鞑靼首领叫泰哲。泰哲开始不过是个部落头领,其部游牧于阴山南麓带,虽然也是犬戎大汗的外孙,部落的草原却十分贫瘠。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泰哲部自然异常凶猛,然而他们谁都不服,就服当时犬戎的赛也亲王,还尊敬地称其为阿勒坦汗。阿勒坦在鞑靼语中的意思就是太阳。

    元嘉元年,泰哲帮助初回部落的赛也亲王攻掠犬戎也速该部(就是逮了哀帝做战俘的那个部落),元嘉二年,两次攻入西海,助其大败亦不刺和卜儿孩。可见那个时候鞑靼和大楚的关系,因为韩起,也就是塞也亲王的缘故,还是很不错的。

    然而到了元嘉三年,犬戎内部一番乱斗的结果就是塞也亲王带着部众北迁,韩起阵亡,这个泰哲突然翻脸无情,多次攻掠大楚边境上的宣府、大绥等地。

    王若谷忙着打柔然和靺鞨,竟让泰哲鞑靼渐渐地成了气候。

    泰哲部落纵马塞上,没了犬戎压在头顶,感觉什么都好,就是生活得寒碜了一点。老百姓的棉衣穿用坏了,换不了新的,贵族的香皂用完了,得不到更新。因为这泰哲认为大楚害死了自己的带头大哥,所以十分仇恨大楚,坚决不肯和大楚互市。

    看着柔然人靺鞨人都穿得暖暖和和,洗得香喷喷的,若是力气大肯干活,还能换上一大口袋土豆红薯,再也没心思去打仗。泰哲见了心里痒,有心要强抢,奈何却被王若谷领兵打得落花流水。

    这时候张英来了。

    张英旗下的商队是这些年中唯一一个愿意与鞑靼人做交易的,泰哲对他们的观感自然十分之好。而张英知道泰哲是阿勒坦汗身边的重臣,也嘱咐下面的掌柜刻意与之交好,算是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谁知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虽然一开始泰哲还不肯相信张英,不过在张英给他定下的骚扰策略起效之后,泰哲便渐渐对这个女人信服起来。

    张英给泰哲出的主意,其实就是游击战的方针。只要王若谷一去鞑靼人就跑,王若谷一走鞑靼人继续换个地方抢,充分发挥出了游牧骑兵的机动性。

    反正边界线那么长,不可能每一次都无懈可击吧?

    你若是认为泰哲不过是想抢点东西罢了,那可就大错特错,在这个举动背后,还有更加歹毒的阴谋已经悄悄伸向了驻守边关的王若谷。

    最毒妇人心。有资格和能力参与到朝堂斗争中的女人都是不能忽视的。楚昭犯了轻敌的错误。如果他能够一开始就意识到这是一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女人,从而更加谨慎地对待,也许一切都会是另外一种结果,但世上本来就没有如果。

    很久以后,崔景深也依旧在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答应崔景行的恳求,没有娶蔡薇为妻,自己和陛下也许就会有另外一种结局,但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

    第133章

    大楚也有大楚的难处。九镇一线连绵边防,看起来王若谷真是威风凛凛,但实际上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统领九镇,九镇各有镇守,有的甚至是与邓成等人有旧的征西军,所以才会出现鞑靼的军队得逞之事。而更加糟糕的却是军费问题。

    边境一吃紧,兵当然就不够用,要添人。添人就要花钱,边防军费开支之巨,让朝中大臣无法安枕。

    转眼到了九月间。宫中的冬事历来要比民间准备得早一些,修暖炕、设围炉,上下人等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昨晚监督着修建兴庆宫的供暖设备,忙了一晚没歇,小盒子这日早早起身,用冷水擦了一把脸便赶到兴庆宫正房。

    楚昭已经醒了,父子俩个正睡意朦胧地坐床上,动作一致地往身上胡乱套衣服。

    小盒子一见熙殿下把头成功地塞进衣服袖子里,而陛下还一无所觉的帮忙,赶忙忙着上前侍侯小皇子穿戴,待两位都起身之后,方才退后垂手侍立。

    穿戴齐整,楚昭拉着儿子先去校场练习骑射。楚昭给儿子找的骑射师父是罗致。罗致温柔细心,推行军屯有大功,又与黑骑军关系极好,最关键的是正处于三十多岁的上升期,未来有无限可能,让他教楚熙一个四岁的小娃娃,虽然略有大材小用的嫌疑,但是楚昭却不得不为儿子的未来考虑,暗暗给他加码。

    趁着罗致教导阿熙的时候,楚昭转过来到太极殿接见王若谷派入京的司隶校尉王崇古,又了即将外放的李知谟和郭怀的儿子郭全。处理了一些政事,楚昭这才下令回驾兴庆宫,与小儿子共进早膳。

    为了儿子健康成长,楚昭早就把一日两餐改为一日三餐了。

    儿子也非常给面子,吃饭食欲都好得不得了。

    今天也一样,阿熙是以父皇为榜样的,一看到父皇碗里的小馄饨明显比自己多时,虽然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楚昭还是感觉出儿子有点不高兴。吃完自个小碗里的,不等身后的太监给盛,楚熙就自己拿着小勺子去大碗里舀。这可有点不符合礼仪,小盒子担心的皱起了眉头,唯恐小皇子惹陛下不高兴。当今圣上打小就长在世家里,礼仪上连宫里最严格的教养嬷嬷也挑不出差错来。

    楚昭倒不怎么在意能不能自己盛饭的事,只说:“你那么小个肚皮怎么装得下,要撑坏的!”

    喝止归喝止,阿熙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楚昭也不忍心不让他吃,只好吃完陪着他多玩一会儿。

    皇宫内苑中有一棵大松树,枝干高高得耸立,树皮最厚的有二尺多。据说这是盘古氏年代的古树,称为万年松。

    松树上面有个树洞。楚昭就带着儿子去把把树洞挖开,在大树洞里装上门窗,还做了个滑梯上下。

    挖出块木头来就做成小床,放在树屋中。进到大树洞里,真像一间房子,而且夏天时特别凉快,比水乡精舍住着还舒服。

    不一会儿獾郎也过来了,他看到滑梯很是羡慕,可是自己又不敢一个人爬上去玩,就一直跟在阿熙后面,心甘情愿被他领导着。

    床做好了,父子三又商量着用什么做席子,不然躺在光秃秃的木头上,刺得慌。为了启发两个孩子的想象力,楚昭就让他们自己去找材料。

    不过你真是不知道小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两兄弟商量了半点,最后摘了几片芭蕉叶子下来,巴巴儿递给楚昭。抱着芭蕉叶子的胖娃娃萌得楚昭忍不住抱起来一边亲一口。

    “宝贝,你们这想法很好,只是芭蕉叶子从树上摘下来,不到第二日便萎了,做席子可用不久。而且也太小了些,只能宝宝用,父皇可用不了。”

    两个小东西有些愣愣地反应不过来,侍立在旁的高文突然笑道:“陛下,奴才倒有个主意呢!”

    “什……什么主意?”獾郎立马被吸引了注意,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

    “林轩老大人前几日做寿,王崇古小将军代九镇大司马去送礼——哎哟哟,那可真是豪阔的出手啊,白玉镶嵌的席子,一块块莹润可爱,便是大户人家里的小姐得了一块去做镯子,也得当成传家宝。这样的好东西只拿去做席子,听说是冬暖夏凉的,还能驱赶蚊虫。奴才想着,咱们宫里玉也不少,不如做一个类似的。”

    “王若谷只送了林轩?”楚昭的脸色有点不高兴了。高文却没发现,还接着往下说:“那怎么会呢,王将军可是王家家主,都说当兵富三代,出手真是大方,陛下是没见到啊——一人高的红珊瑚,主干天然弯曲,脉络纹理分明,没有一丝一毫斧凿的痕迹,颜色也纯粹,天然樱桃红,红得特别惹人,可以算是奇绝之宝,眼睛都不眨送给了方子安方大人,只是又被方大人退回了。好家伙。”

    “怎么?王若谷既这样周到,不送你们一些边境特产?”楚昭问道。

    高文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摸出一只三条腿的水晶蛤蟆:“真被陛下说中了,刚奴才伺候陛下左右,王崇古将军出去时,便送了奴才这么一个小玩意儿,说是可以作扇坠……”

    虽然水晶不如玉石值钱,但是高文手里的水晶蛤蟆却是黄水晶,看去像纯金的液凝成,晶莹透明,是件希有宝物。其他太监宫女看了不由艳羡。

    话没说完,楚昭猛地一转身,“啪”地一声照着个高文的脸打了一巴掌!把高文打了一个趔趄,踉跄后退几步,噗通一声双膝跪倒,连连磕头。

    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都正看得眼红,忽然看到楚昭发怒,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瑟瑟发抖。獾郎更是被吓坏了,正要哭,却被阿熙伸出小手,安抚一般轻轻拍了两下。獾郎往常只有被嫌弃的份,何曾得到温柔相待过,当下不禁忘记了哭,愣愣地看着阿熙发呆。

    “混账东西!谁支使你来寡人跟前胡说八道的?”

    “是,奴才混账!”高文半边脸己涨得通红,浑身颤抖着,“不过奴才说的是实话!对陛下绝无半点欺瞒。”

    楚昭冷笑一声:“寡人自与儿子玩笑,倒引得你就说了这么一大套!你这叫内监议政,诬蔑大臣知道吗?将士们在边关流血流泪,你这奴才就敢诽谤他们,嗯?”

    “奴才不敢说王将军的坏话。实实在在是羡慕王家富贵而已呀!”

    楚昭气得两手都是抖的:“好好好,好一个羡慕富贵。来人!拖出去,抽他一百鞭子!”

    楚昭见两边的侍卫们全都呆住不动,更生气,“怎么着,现在寡人使不动你们,倒要认一个太监当爷了?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

    这下,侍卫再不敢怠慢,将泪眼汪汪的高文架起就走。高文满脸委屈地看一眼挨着阿熙站着的小盒子。小盒子不觉心里一软,躬身笑道:“万岁,奴才前去掌刑可好?”

    “打量着寡人不知道你们这些奴才秧子的把戏?祖上原是订下家法,宫里虽用阉宦但自有规矩。朕事情多,宫里也没有皇后,没顾着治理,你们便上头上脸地越来越加放肆了!再这么下去如何了得,——苏溪传旨下去,立即做一个“内监宫嫔人等干与朝政者斩’的大石头,竖在安门下!”众人只道楚昭素日温和,对待身边人也从来不曾打骂,岂料今日却拿高文作法,一个个心惊胆战。

    这时外头已经动刑,一开始还有鞭响声呼痛声传进来,后来大约是被堵了嘴,或者高文自个忍耐着,不敢叫疼。太监挨打也是有讲究的,有时候被打的人叫的厉害,其实打得并不疼,真正打实了,却让人叫都叫不出来。

    院子里很安静,唯独剩下鞭子撕裂空气的呼啸以及打在肉上的钝响。

    阿熙听了,帮獾郎堵住耳朵,皱着眉道:“真吵。父皇,教训几鞭子便算了,獾郎这样胆小,吓坏了怎么办?”

    “那好吧,便瞧着阿熙的面子上减去剩下的鞭子,只是全都给我记在帐上!叫他从太极殿回昭阳宫侍候——苏溪,你可瞧见了?这就是样子,给我拖出去叫太监们一个个地都仔细了。妄议朝政,泄露宫廷机密的,高文便是前车之鉴,仗着自己那点体面的大可以来试试。”说完楚昭站起身来,抬脚上朝去了。

    当时的情况是“九镇日请增兵,兵部日请给饷”,南书房的重臣们头都要大了。楚昭还没来,就差点当庭掐起来。

    朝争的主要原因在于王若谷一封请求给边关将士添棉衣的折子。

    文官们甚为怀疑:头年入冬之时不是才送过一次吗?如今已是秋季,天气尚暖,如何又再要?还有还有,这兵马数目是不是实数?军饷是不是都用在了实处?这中间的黑洞究竟有多大?

    卢恒作为户部尚书,十分光棍地跪在地上叹气:“今边费日增,计一岁所入之数,不过堪堪收支齐平罢了。如今天下初定,亦不可增税。况且安靖年间军费不过五十九万两,到本朝,却已经飙升到二百六十七万两。究其根本,乃是因为陛下仁厚,以前的军户并无钱财可得,如今便是普通大兵,一年也有一百贯钱。前方兵不足,将领也有一半是畏战的。泰哲部落统共才十万余众,其精锐不过三万,当年陛下以三万人打败犬戎十万众。反观如今又怎么样呢?若不是边将怯战少谋,何至于此!微臣只恐陛下之德政被奸人所败坏啊,反而养出军队里的蛀虫啊。”

    武将们一听都炸了:我贪污你什么,你还要来骂我?把我骗去那么远,一百贯都不给我?

    王若谷,崔景深等人逐渐接手斜桥世家的权利,大家当年同为王府幕僚,跟随陛下南征北战,筚路蓝缕开创了事业,有一份同僚情义在其中,因此,世家和寒门的矛盾在楚昭初登基时并不明显。

    然而矛盾是一直存在的,旧的矛盾解决了,又会产生新的矛盾。

    大丈夫何患无妻,却不可一日无权。权力就是这样让人目眩神迷。当官的都想在权力的金字塔中获得更高的位置,而资源却总是稀缺的,这样问题就棘手了。现在,大楚朝堂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文臣集团和武将阵营的矛盾。

    很在双方对掐之时,有一个叫陈逢时的言官跳出来指责谢棣,说他:对边将冒功领赏的睁只眼闭只眼,而真正杀退了敌人的又故意压住不赏,估计全看贿赂多少而定。如此赏罚不公,即使有敢拼的边将也不拼了。

    这一下闹哄哄的朝廷整个安静了下来,众臣绝没有想到有个愣头青居然胆敢把谢棣捅出来。倒不是因为谢棣是楚昭的表兄,而是因为谢棣背后站着的是王若谷!

    果然,接下来这言官继续说道:“而谢棣之所以敢这么做,乃是因为他和王若谷沆瀣一气。王若谷不仅贪污军资用于朝廷行贿,他还嫉贤妒能,喜欢争功。邓成和徐姜二位将军正是因此,被他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参与高贵乡公的叛乱!”

    一石激起千层浪,连楚昭都不由坐直了身体,他冷冷地凝视着这个瘦小的言官,那目光几乎要刺入对方的大脑深处。

    姓陈的言官突然打了一个寒战,但是却依旧挺直脊梁说道:“堂堂大楚的九镇将军大司马,国家安危之所系,居然是这样的人,大楚的所谓国防,不是跟开门揖盗差不多了么?陛下深爱王若谷,竟至于忠奸不分。微臣今日便是拼得性命不要,也要参王若谷和谢棣二人。”说着,那言官便取下头上的官帽,放在了地上,然后砰砰砰地磕头。

    楚昭突然想起自己旬月之前去见已经沦为阶下囚的徐姜时,对方说的话:当年末将和韩将军共事,在陛下麾下长击胡虏三千里,那种快意臣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年的热血也没有冷却。可是这之后,韩将军为崔、王二人设谋所害,陛下不仅不追查,反而越发宠幸此二人。竟将当年与韩将军的情谊忘得一干二净,叫吾辈齿冷。而王若谷,为了在陛下面前长脸,也最喜欢争夺功劳……

    之后还说了很多,楚昭却因为头疼得厉害而记不清楚了。至于邓成,他自始自终不发一言。

    因为大楚天子默不吭声地盯着陈逢时看,一些寒门出身的小言官不免捶胸顿足,高,实在是高。若是陛下纳了谏,升迁指日可待,即便陛下不肯纳谏,参倒了王若谷这个级别的臣子,那也是青史留名之事啊。一时都跳将出来。

    王若谷一个边关大将,竟成了人人争着咬一口的唐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