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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节

      而此时此刻,北狄王都也在筹备着过个好年。定都之后,北狄多少也受到汉人文化的影响,重要节日或多或少和南边重合了,比如除夕、元宵等等大节。也不知哪家商户先向南人学习,搞起了“过年促销”活动,街上叫卖的、买办的都比往年要多得多,连平时不怎么需要的东西都因为价格降了一截而统统抱了回家。

    看过端王给谢则安写的信之后,耶律衍没再去过水榭。

    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耶律衍去平乱了。

    冬天水草渐稀,草原人粮食快吃尽了,难免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摩擦闹起来。以前遇到这种事他们一般是转移内部矛盾,去大庆那边烧杀抢掠来“补给”,如今大庆边军强盛,他们没办法再那样做了,只能内杠。

    耶律衍回到家中时甲袍还沾着血。

    想到那些不中用的叛党,耶律衍冷笑一声:“一群乌合之众。”

    耶律衍没有询问下人家中的情况,他径直走往水榭。有些东西经了别人的口,难免会添油加醋,还是亲眼看到的比较让人放心。

    耶律衍迈入水榭,只见端王正倚在那儿小歇。这水榭是照着端王当年想要的模样建的,端王对他说过的话,他一句都没忘。可这人呢,却把他自己说出口的事抛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留下。

    耶律衍大步走近,逼视着端王的睡颜。

    或许是察觉了光线的变化,端王缓缓睁开眼。即使过了十年、过了二十年,这双眼睛还是一样撩得他心旌摇曳。当年分别时这人伏在他怀里,还是个半大少年,小小的个儿,抱起来又软又舒服,差点让他舍不得放开——但是他得走,必须得走,不走,他们都会困死在那小小的一隅;再重逢,他毫不迟疑地认出了他,两个人之间的依恋像是渗入了血骨,谁都无法将它拔除……

    后来呢?

    耶律衍伸手掐起端王的下巴:“叛乱都平完了,你的身体也该养好了吧?”

    端王淡淡一笑:“多谢大王高抬贵手,不再喂我吃毒药。”

    耶律衍手微微一顿。

    长时间服用那种让人无法使出力气的药,确实等于在吃毒药。他问人要药的时候那些人只考虑能不能奏效,哪会去想配出来的药会不会伤到端王的身体?这件事是他理亏。但理亏归理亏,耶律衍不打算让端王蒙混过关。

    耶律衍冷笑说:“那应该是养好了?”

    端王说:“好了。”他毫不闪避地与耶律衍对视,“好了又如何?你想做什么?”

    耶律衍说:“我想做什么,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端王垂眸,不再接话。

    耶律衍说:“明知道我会看到信,还故意写成那样,你应该想过会有什么后果的。”他伸手按住端王的后颈,“没有一个马背上的人,会容忍自己的配偶做那样的事。”

    端王仰头看着耶律衍,嗤笑出声:“配偶?”

    耶律衍狠狠地吻上端王的唇。

    他已经很能忍耐了,换成其他人,哪会顾着端王当时身体如何、端王心里是不是愿意。事实上要不是突然听到附族叛乱的消息,他恐怕也不会那么“大度”。他自己猜测是一回事,真正看到端王那封思念之情溢于言表的信又是另一回事。

    耶律衍把端王的口腔里里外外地占领了一遍,才摩挲着端王的脖子冷声说:“我发誓,我会杀了那个谢三郎。只有最强的勇士才能保住自己的配偶不是吗?”

    端王说:“不过是你们自欺欺人而已,既然是最强的,为什么要把弱的杀掉才放心?因为你们心里也知道,即使有人比你们更弱,也能轻而易举地夺走你们想要的东西——”

    耶律衍怒不可遏:“赵凌,不要再挑衅我。”

    端王冷冷一笑:“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第170章

    端王知道这次不可能再靠晕过去糊弄耶律衍。

    离元宵还有一段时间,他还没有布置好。要是他自己走当然方便,问题是他准备把赵蝉也带走,这就得从长计议。端王边与耶律衍边衡量着自己该如何应对,自从知道耶律衍是什么人,他就知道自己和耶律衍再无可能。不说北狄和大庆多年的仇怨,光是耶律衍的野心已经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性。

    端王怎么会看不出耶律衍的想法。

    耶律衍在气他背弃承诺娶妻生子——这种愤怒,源自于于自己禁脔的一种占有欲。在耶律衍心里他必须乖乖等着他回来,谁都别亲近,痴心等候十数年,等他筑好水榭把人养在里面。养起来以后他最好还是谁都别亲近,天天等候他的“临幸”。生在皇家,这样的人他见多了,要不是有个控制欲极强、野心极度膨胀的母妃,他说不定也会变成那种人。

    耶律衍的想法,他看得一清二楚。

    说不定耶律衍心里还很委屈呢。

    比如想着“我惦记着你这么多年你却把我忘光了”“我都勉为其难忘记你和别人的事了你还想怎么样”“啊我真是要多深情有多深情”之类的……

    他也是男人,怎么会不清楚这些想法?

    端王任由耶律衍将自己抱起来。

    冰冷的铁甲锋利而尖锐,割得端王手臂发疼。

    他微微皱起眉头。

    看来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端王看着耶律衍甲袍上沾着的血,垂下眼睫。这个人骁勇善战,手上沾了多少大庆人的血?他虽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贤王,骨子里却还是个赵家人,大庆是赵家天下——他与耶律衍之间必有恶战。

    元宵节之后……

    端王顿了顿,睁眼看向耶律衍。平叛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即使对手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多日的急行军依然让耶律衍眼底泛起红色的血丝。

    还有大半个月才到元宵。

    在被抛进床里时,端王坐了起来,看着耶律衍脱掉铁甲,露出壮实的身体。

    耶律衍注意到端王的目光,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火热又滚烫的欲念奔涌而出,几乎要将他淹没。耶律衍一手将端王抵到床上:“不要这样看着我,现在才求饶已经来不及了。”

    端王微微抬头,轻轻在耶律衍唇上碰了一下,连沾都算不上,一下子又退了回来,低低一笑:“是吗?听说大王无妻无妾,情事上恐怕生疏得很,谁求饶还说不定。”

    端王的鼻息喷在耶律衍脸上,亲昵又暧昧。可一听清端王的话,耶律衍理智轰地一声炸开了,这家伙果然是个中老手,既把他撩拨得欲念更甚,又让他火冒三丈!他生疏得很,他自己难道就熟悉了?想想也是,他已经娶妻,还有了孩子——

    耶律衍一语不发地扯开端王的衣服。一开始的温存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直入主题的抢夺和侵占。

    耶律衍像只发了疯的疯狗,啃咬着端王暴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在上面留下一个个红色的牙印。

    端王疼得厉害,咬牙骂道:“畜生!”

    耶律衍说:“对,我是畜生。不过是你让我变成畜生的,”他牢牢地压制着身下的人,“你再不愿意,下半辈子也只能留在我这个畜生身边!”

    这话是在端王耳边说的,说完耶律衍便往下一咬,狠狠咬住端王的脖子。

    端王的喉咙被牙齿抵着,呼吸微微一促,身体瞬间绷紧。

    耶律衍却趁着端王神经最为紧张的一瞬用力挺进。

    端王脸色霎时惨白。

    耶律衍松开牙齿,吻咬端王耳垂:“疼吗?很疼吧?这点疼,哪及我遭受过的万分之一,这一点点疼是你该承受的——”

    端王闭上眼,额头疼出了细密的汗珠,唇色都白了不少。他冷笑说:“那又不是我逼你的,别不要脸地算到我头上来。”

    耶律衍压紧端王,逼迫端王将自己咬得更深,口中却振振有词地指责:“怎么不是你逼我的?你快把我逼疯了,赵凌,不是你逼我的能是谁。”

    端王几乎被耶律衍的蛮横粗暴折磨得失去意识,只是耶律衍怎么会让他昏过去?总给他留着点喘息的余地。

    到了下半夜,端王已经没有力气做任何反抗。

    耶律衍伸手将端王扣入怀中,轻吻那闭起的眼皮。端王眉头微皱,仿佛遇着了什么梦魇。耶律衍手掌加重了力道,让端王靠得更近。端王大概是快要睡着了,下意识地挨近热源,偎入耶律衍怀中。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耶律衍浑身紧绷。这样的偎近,竟比一整晚的交欢更让他喜悦和满足。

    耶律衍一瞬不瞬地盯紧端王的睡颜,忽然发现端王的唇正轻轻翕动。他的心脏猛跳起来,凑近细听。

    “……伊勒德……”

    耶律衍浑身一颤。

    伊勒德,意思是战刀。他为躲避追杀,远走南方。在南方那个繁华又美丽的都城里,他遇到了少不更事的赵家皇子。赵家皇子又善良又软弱,原本是他最不喜欢的那一类南人,可相处久了,他便想护住那份善良又软弱的美好。他愿意当他的伊勒德,为他拿起战刀——即使是向自己曾经的族人挥刀,他也毫不在意——他们想要置他于死地的时候,不也没想过他是他们的族人?

    他曾经那样一心一意地想要立下战功,回到他的身边;一心一意地想要扬名立万,护他一世周全——

    他以为他已经全忘了,他以为他都忘记了——

    只是那么一声轻轻的叫唤,耶律衍彻底被击溃。

    他还记得的,他也还记得——要是真的不记得,一个男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被人压在身下强暴?真要挣扎了,他肯定不能那么肆无忌惮。他怎么就没发现?端王那么聪明一个人,真要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一切的话怎么会不断挑衅他?那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唯一的答案是端王一直都记得,只是他逼得太紧、做得太过,反倒让端王和他赌气起来。

    耶律衍心头发颤,又是喜极又是怕极。喜的是端王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一切,他终于失而复得;怕的是端王醒来后生自己的气,再也不理他。

    耶律衍吻了吻端王的眉心,抱紧他度过了一个无眠的夜。

    天还没亮,耶律衍起床穿上最好的衣服,坐在床边等着端王醒来。

    到五更天,端王才缓缓睁眼。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耶律衍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活了过来。

    耶律衍像情窦初开时一样,紧张又艰涩地吐出一句问话:“……想不想出去走走?”

    第171章

    端王自然没有立刻答应。

    耶律衍好言哄了好几天,眼看雪停了,天晴了,端王才勉强点头,穿上耶律衍准备的衣物出门。端王还是大庆人的打扮,走在路上引来不少人侧目,他却浑不在意,神色淡淡地看着街道上的一切。

    耶律衍也不介意别人的目光,他大大方方地牵着端王的手,穿行在行人络绎的街头。北狄王都比之大庆的京城终归差了点,端王走了一段路便兴致缺缺。

    耶律衍叫人清出间茶馆,带端王进去喝茶。他说道:“以后你要是想出来,可以和石敢当说一声,他会安排好。”石敢当是耶律衍派去日夜守着端王的侍卫,性格耿直死板,一刻都不让端王离开自己视线。

    端王不置可否,低头饮茶。

    不多时,有个老头带出个歌女,朝他们躬身问好:“客观,店家让我们给您唱首曲儿。”

    耶律衍本想把这两个碍眼的外人赶走,可见端王目光落在那把琵琶身上,又顿住了,颔首说:“唱吧。”

    端王不动声色地啜茶。

    抱着琵琶的是老头,这画面未免有些不美,端王的目光落到了歌女身上。一老一小明显是赶鸭子上架,都紧张得很,手掌微微发颤。歌女更是怯怯地望向他。端王向来怜香惜玉,唇角微扬,给了她一个鼓励般的笑容。

    耶律衍脸色一变。

    老头弹起了琵琶。曲调一出,端王便顿住了,眼神稍稍飘远。这是阳关三叠,要将阳关曲来来回回地弹个三遍,一遍比一遍沉郁悲凉。这首送别曲是谢则安搜罗来哄晏宁公主的,端王也有幸一听,后来那些曲谱都被刊印成册、广为流传。

    端王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唱歌的歌女,她年纪很小,脸色微微发白,声音压根说不上稳。而他越看,歌女神色越害怕,调儿都跑了。

    端王总算察觉不对了,他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耶律衍。

    果然,耶律衍脸色很难看,仿佛要把那歌女就地格杀一样。

    想到耶律衍连自己人都能下令剜掉眼睛,端王觉得还是别祸害无辜了。他摆摆手说:“下去吧,不用唱了。”

    歌女父女俩如蒙大赦,诚惶诚恐地看向耶律衍。

    耶律衍冷笑一声:“叫你们下去,你们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