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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节

      “他是想和你一起把尚家平分了,只是不敢明白说出来而已。”

    “是啊,陶耀光有很大的野心,一向对朝廷阳奉阴违,他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是另一个苏峻。”司马十七郎还知道,“陶耀光的长女就是尚喆的嫡妻,不过去年病死了,陶家不只想让我纳个陶氏侧妃,还想要尚喆再娶个陶氏女呢,因为尚喆还没有嫡子。”

    “情况还真很复杂呢。”不过乱世中,谁又不为自己打算?卢八娘问:“你想怎么样呢?”

    如果王妃不是这样善妒,那么司马十七郎会同时接受这两家的侧妃,两不相帮,然后因势力导,将这两部分势力早日收到自己麾下。但是想到王妃,司马十七郎便决定两家的女人都不要了,然后还是一样的两不相帮,将他们收服。

    其实有没有两个联姻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关系,真正靠的都是实力。多两个女子,不过是后院多两个玩物,司马十七郎虽然有点遗憾,但也没什么大不了。比起王妃的身子,比起她肚子里的孩子,孰轻孰重他还分得很清。

    从董氏到薛氏,王妃每一步做得都很完美,可是司马十七郎还是品出了王妃的心思,想到王妃对自己尽心相助,他实在不忍再让她心里不快。他完全可以再等上几年,多生几个嫡子,那时候王妃也会更加放心自己,人也会更成熟懂事,再提侧妃的事她也许就能接受了。

    “具体要看他们怎么做了,不过尚陶两家的地盘早晚都要属于淮北军管辖,他们也要真正臣服于淮北王!”

    卢八娘再是精明,也没有想到就是刚刚司马十七郎的思路还在纳妾上转了一圈,但是就是她知道了,也不会有多吃惊,司马十七郎从来没有答应过自己不纳妾,他骨子里就认为那都是应该的。

    不过卢八娘从来没有反省自己的问题,她只会围追堵截,却从没有想过从思想深处去帮他改变,因为在潜意识里她并不相信他能改变,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改变他。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想多维持一段现状而已。

    她并不真懂感情,更关键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不懂。

    但听了司马十七郎的承诺,她完全放下心来,这个男人还算有节操,答应自己的事,如果没有特殊原因轻易不会改变,自己可以相信他。卢八娘自己的节操肯定不够,但她特别喜欢与坚守道德的人打交道的原因就在于此。

    就在这种温馨的气氛中,卢八娘慢慢过了怀孕最难过的头几个月,身体很快就没有任何不适了。一天,她正在屋子里看帐,就见司马十七郎领着孟白和卢苘进来了,不由得惊喜万分,“怎么不先送信过来?我好准备一番。”

    “准备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在这里的真实情况。”孟白说完后就大笑了起来,“若不是淮北王带路,我还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淮北王府!”

    所谓有淮北王府,就是在淮北军驻扎的后营修起的一个两进的小四合院,外面一进是司马十七郎的书房,里面一进是卢八娘的内院,院子西北角还隔出一个小院子,就是薛侧妃的住所。如果在整个院子的外面绕着走一圈也就是一会工夫的事儿,实在是小得连个花园都没有。

    小还只是一方面,整个房子都是夯土筑成,又低矮又简陋,屋子里面光线极差,孟白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回,外间明显是待客用的,最显眼的就是占了半间屋子的大炕,炕上铺了红地暗花的锦褥,中间摆了两个案几,上面放了几样杯碗茶具等物,一丝装饰性的东西也没有。

    三四个一两岁的小孩子在炕上玩闹着,两三个妇人在一旁照料,而屋子唯一的小窗前摆了一张没上漆的方桌,放了一张木椅,卢八娘就坐在窗前,眼前摊着一本打开的帐目。

    所有的人,包括卢八娘在内都穿着很普通的绢帛做的衣服,这种便宜的绢帛色彩暗淡,更显得屋子里灰扑扑的。且不说孟白在前世见过的世面,也不说京城里王侯世家的府院,就是来到了这个时代他改为孟姓前生活的孙家住得也要比这里好多了,穿得也要好得多了。

    一向有着严重的洁癖,又骄奢淫逸的卢八娘竟然过着这样的日子!孟白一声长叹道:“卢八娘,没想到你竟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

    第七十四章 煮酒笑谈京中旧事排戏展现淮北新貌(一)

    不必去看,卢八娘也知道司马十七郎的脸色肯定不太好看了,男人都是要脸面的,而且公正地说司马十七郎一直努力想让自己和儿子过上更好一点的生活。

    要知道他自己在军营中与军士们吃着简单的饭食,却让人每天都要给自己和儿子炖一只鸡;他穿着粗糙的军服,可自己和儿子贴身的衣服都是用细绸做的;就是现在这间小小的院子,也是淮北军后营里最好的建筑。

    处于创业艰难的阶段,每一处都似巨大的无底洞般地吸收着财富,却还没有多少产出,所以卢八娘保持着节检,至少在外表上是如此。

    但卢八娘也理解孟白对自己有着一种类似娘家人的关心,他们曾经生活过的世界里,物资是那样的丰富,生活是那样的便捷,所以他以为自己一定很难忍受眼下的日子。但其实,卢八娘不是孟白那经历单纯的学生,她生存能力之强大,会远远超出孟白的想象。要知道前世创业过程中她的受的苦要远远超过现在,而且那时她是一人独行,所有的苦都要自己来扛,而现在司马十七郎总还是挡在她的前面的。

    她心里还是很甜的。

    于是她微微一笑答道:“孟表兄现在越来越有名士风范了。”

    孟白也觉出了自己的话引起了司马十七郎的不快,相处这么久他自然知道卢八娘选的丈夫还是很关心她的,便尴尬地笑笑道:“什么名士风范,不过是说话直接不经大脑而已。我到了你们这里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其实是因为你已经习惯了名士的说话方式和方法了。”卢八娘一针见血地指出,孟白成为当世之一名士才子后,也被这个时代文人的风气所感染,疏狂放任——但也许这正是他骨子里的性格。

    她这样说,是告诉司马十七郎根本无需介意孟白的语气。然后她便转向卢苘,“你怎么出来的?”

    卢苘已经二十岁了,性格象四老爷和四夫人,非常温和,但好在他不完全是四老爷和四夫人那种一点主意都没有的人,闻言道“当时姐夫带着姐姐到淮北时我就想跟着过来,只是那时知道后已经来不及了。这次听说孟表兄到淮北宣旨,我便跟着来了。”

    对于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卢苘反而总觉得有些疏远,但是他对司马十七郎这位姐夫的感情可不一般,青少年时期最重要的几年,他就完全在姐夫的羽翼下长大的,他还跟着姐夫出征过,这也让他对姐夫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心追随姐夫,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淮北。

    司马十七郎既能感到孟白的不满,当然也能感到卢苘的景仰,他的不快已经消散了,拍了拍卢苘的肩让他坐下来,“小舅子,走了一路累不累?”

    “一路上请孟表兄的宴会不少,所以并没有急着赶路,一点儿也不累。”

    就在他们对答间,屋子里经过一通小小的忙乱,细君几个把各自的孩子们都带走了,宁姑姑下去安排晚饭,又有人倒茶过来,卢八娘拉了儿子过来让他叫表舅和舅舅,现在旭儿说一两个字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清晰了。

    当年卢八娘是在山庄生的孩子,又因为国丧期间,所以孟白和卢苘都没有与生过儿子的她见过几次面,现在他们看着带着一个孩子,肚子又微微隆起的母亲形象,都觉得非常地陌生。

    卢苘不由得说:“姐,你变了。”他的姐姐从骨子里依旧散发出傲气,但却不再那样冷淡而拒人千里之外,她温和地笑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带了一种令人想亲近的感觉。

    “是吗?”卢八娘犹有不信,“是衣服的原因,如果我换上了锦缎华服,你可能更习惯一些。”

    卢苘一向不善反驳,便又说:“父亲和母亲非常惦念姐姐,让我给姐姐带来一些东西,还嘱咐姐姐要保重身体,照顾好外甥。”

    “父亲母亲身体还好吧?”卢八娘也问。

    “都好,”卢苘答道:“卢家已经分家了,财物都已经分好,父亲分得一个千亩地的庄子,仆婢几百人,只等守过孝就搬出卢家坞堡了。”

    祖母早就去了,祖父病逝后分家就是必然的。至于父亲的生母更是在嫡祖母之前就去世了,所以父亲没有需要赡养的老人,出孝后直接带着自己的儿孙出府。虽然卢八娘听到父亲分到的东西不多就知道他一定吃了些亏。卢氏家大业大,就是庶子吧,也不应该只分得这么一点子。但是想到四老爷和四夫人的懦弱,有太多的银钱并不是好事,所以就随他们吧。

    而且息八娘在离开京城时,也曾派人给四老爷和四夫人送去了一笔钱,足够他们终老一生的。而且她坚信自己和司马十七郎的事业一定会成功的,到那时,什么金钱、农庄、财帛,统统算不了什么。

    “我们来的路上绕到了卢家的坞堡,曾见过姑父和姑母。”孟白安慰卢八娘,“分给姑父姑母的庄子和奴婢虽然不是顶好,但也不差,我让张管事找了懂农事的庄头帮着看顾,你只管放心。”

    “还有表弟跟着我过来,也是向两位长辈禀报了,他们也都赞成,姑父说与其在京城受人欺负,不如跟着王爷在淮北呢,就是姑母也是极放心的,我才将他带过来,”

    卢苘看了一眼卢八娘也赶紧说:“父亲和母亲让我到了淮北都听姐夫和姐姐的。”

    这便也是卢八娘父母的好处了,他们懦弱老实,但是却能够相信自己的女儿和女婿,竟然舍得把嫡长子送到淮北来。卢八娘看向了司马十七郎,既然父母都同意卢苘到淮北,那么他们就收下好了,果然司马十七郎点头道:“小舅子,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然后司马十七郎便向孟白询问齐王府的情况,他走前其实对父王和母妃是非常失望的,但眼下孝道又使得他忘记了自己的失望,转而关切起他们了。

    孟白字斟句酌地说:“齐王现在很少在朝堂中露面,齐王妃也不大参加各府的活动,我好久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了。不过,最近朝中有人提议,要迁齐王鲁王等诸王去皇陵为先皇守墓。”

    “可知道是哪些人提议呢?”卢八娘问,司马十七郎原来说过,如果他不能到淮北,为先皇守陵就是他的命运。

    “是以陆家五郎为首,应该是皇上的意思。”

    陆家是后族,皇上登基后他们家所得到的好处最多,自然也要为皇上做急先锋。卢八娘忍不住想起了宁太后,“不知太后现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