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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节

      那个挂伤的男子怒极生笑,仰天打了个哈哈。他连连摇头,好似见到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一般,手指林一,带着挪揄的口气骂道:“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凭着偷袭而侥幸杀了我师弟后,反而屁话连天,充起好人来了!我呸!你不就是个七层的修为吗?还真当自己是个前辈高人了!”

    “哼!以命抵命!休要与这狂妄自大的东西啰嗦!”年长些的男子已是脸色黑沉,手诀掐动祭起了飞剑。

    “多谢这位大哥相救之恩!你还是逃命去吧!”这余下两人皆是练气九层的修为,杀意浓重,拼杀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秋采盈不想拖累他人,好心出言相劝。

    林一不为秋采盈的好意所动,焦黄的面皮上,神色僵硬起来。他被对方骂得火起,看着两个气势汹汹的敌手,摇摇头,挤出生硬的一句——

    “死,还真是自找的!”话音未落,林一弓着的背猛然直起,手臂轻扬,两道金光夹着两道银芒倏然出手,其脚下一动便在大石上失去了身影。

    不动则已,动,便迅如风雷!

    林一又一次骤然发难,使得那两人一下子跳了起来,暗骂了一声可恶后,欲催动飞剑之时,却不见了对方的身影,忙用神识追寻其踪迹所在,不忘祭出宝物护身。

    谁成想,金光一闪,不待那年长些的男子躲避,金鞭去势甚疾,瞬间便将其手脚紧紧束缚起来。大惊失色之下,他竭力挣扎,却是难以挣脱,只得催动飞剑四下乱劈乱砍,唯恐再遭暗算。

    另一男子心知敌手狡诈,往后闪避之时,急忙催动飞剑在身边盘旋,伸手抓出一叠符纸便欲抛出。

    “夺、夺”两声闷响中,银芒闪过,两条玉蛇翻腾作势,牢牢缚住对方的两把飞剑。与此同时,金芒大盛之中,一条张牙舞爪的赤金狂龙凭空而出,带着风声呼啸而去,只是刹那,便将那连连后退的男子周身牢牢缠住。片片赤金鳞甲之上,隐有赤焰涌动,带着令人心悸难奈的烧灼,使得被缚之人惨嚎了一声——

    “啊——饶命!”

    呼救声未止,林一陡然现身。其面无表情,惟有嘴角冷冷翘起,手臂挥动,剑芒一闪。看也不看对方已成两片的尸首,飞剑脱手而去,直奔那被金鞭所缚之人。

    年长的男子已是惊恐失色,正欲开口求饶之际,飞剑快若电闪,已是贯颅而过,带去半边脑袋,红白之物溅出老远去。

    金龙奏功而返,复又化作林一手臂上的赤金龙纹。巧若灵蛇一般的金鞭,‘嗖’的一声收入了乾坤袋。失去了法力的两条玉蛇,在空中轻轻爆裂开来,玉屑中落下两把飞剑。火球弹出,尸首的灰烬中飞出两个乾坤袋。

    抬手将飞剑和乾坤袋收了起来,林一四下打量了一眼,背又弯了下去。

    暴起杀人,清理首尾,只不过喘息的工夫!一个练气七层的修士,杀了两个练气九层的高手,却是如此的轻而易举!看着林一神色如常又举止轻松的模样,外柔内刚,本性颇为泼辣的秋采盈,一时之间,竟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第三百八十五章 行之有变

    “这位大哥,你杀了不少人吧!”不知为何,秋采盈忽然脱口说了一句,见对方看来,她才知失言,忙又说道:“不……我是说,大哥……莫非是筑基前辈?”

    装模作样地摸了一把胡须,看着大石头上面有些惊慌的秋采盈,林一眨巴了眼睛,心忖,这姑娘敢打敢拼的模样,怕是从未杀过人。他想了想,摸出了个小瓶抛了过去,说道:“姑娘有伤,这丹药或许有些用处!此间事了,告辞!”

    接过丹瓶,见林一转身欲走,秋采盈急了,忙喊道:“前辈留步!还请告知尊姓大名,也好容采盈他日报恩!”

    “这个……”林一挠了挠头,转过身来说道:“前辈的称呼可不敢当,你我皆为练气修士……”

    秋采盈跳下大石,紧走几步,神色恳切地说道:“既然如此,还不知大哥该如何称呼?”

    “这个……称呼而已,姑娘无须介意。”林一也是不知该如何作答,本想着救了人便早早离去,谁料想这个秋采盈却是个执拗的性子。

    “大恩不言谢!可采盈总要知晓恩人的姓名才好啊!若是大哥有苦衷不便相告,还请恕采盈冒昧了!”说着,秋采盈的眼圈红了,款款深施一礼。常言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灭家之仇如若块垒在胸,雪恨之日却是遥不可期。而近在眼前的救命恩人,亦是无从回报。自感命运多舛,她不禁悲从心来。

    打量着这个神情凄婉的秋采盈,即便不知其悲恸的缘由,林一也不好再随意敷衍。他沉吟了下,说道:“我姓林……唤我林大即可。”

    秋采盈抬起头来,神色中带着几分狐疑,说道:“林大?这便是大哥的名讳?”

    “怎么不是?”林一反问了一句,清咳了一声后,拈须正色说道:“古人有云,人禀天气所以生者也!天子建德,因生以赐姓。族姓乃自身血脉所在,岂好胡言乱语?”

    秋采盈面呈赧色,忙道:“采盈不敢猜疑!林大哥真是学问渊博之人呐!”

    不是我有学问,而是苏先生有学问。林大与林一也没啥不同,还是林姓啊!不过,这易容换貌还真是有点麻烦,速速离去为妙!他轻笑道:“采盈姑娘身子有伤,还是寻一僻静所在调养一番。我便不打扰了,就此告辞吧!”

    “林大哥!不知你欲往何处……”说着,秋采盈咬了下嘴唇,好看的眼睛盯着林一,见对方并无不快,又接着说道:“我的伤势并无大碍,有师门丹药为辅,调息一番便可痊愈个七八成。欲与大哥结伴同行,不知……?”

    秋采盈的容貌清秀俊美,尤其是一双大眼睛楚楚动人。话未说尽,那盯着林一的眼神已将其心意表露无遗。

    一个孤身女子,带着伤势,再遇到不良修士起了歹意,还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想到此节,林一无奈地笑了笑,只是他焦黄的面皮上,笑容有些难看。

    “我欲寻玄明殿而去,不知采盈姑娘……”林一问道。

    这个林大哥虽是其貌不扬,却是个好人。秋采盈暗暗松了口气,话语也轻快了许多,说道:“我与师父走散,且去玄明殿便是,说不定会遇到她老人家!”

    老人家?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动人的白色身影来。如此一个老人家,她的年纪不会真有七老八十了吧?

    林一默默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也罢,采盈姑娘先自歇息疗伤。”说着,他手诀掐动,白芒一闪,不远处显现出四象旗阵来。

    看着左近突然冒出来的阵法,恍然之后,秋采盈露出浅浅的笑容。

    林一并未收起阵法,而是自行走了进去,盘膝坐下。见秋采盈神色踌躇,他说道:“若不介意,请便!”

    这个林大哥,以一己之力斩杀三位练气高手,定有人所不知之处。可救命恩人当前,总不好再作猜疑。若是他要发难,又何必如此做作。秋采盈的大眼睛弯了起来,轻轻颔首,步入阵法后,距林一两丈远处坐了下来。

    光芒闪动,转首望去,林大哥不见了身影。心知这是阵法的妙用,亦为对方的体恤而欣慰。秋采盈拿出丹药服下,闭目调息。

    在这么个地方,若无阵法守护,谁也不敢贸然静坐行功。林一此举虽属无奈,却也是善意。不过,陌生的孤男寡女同居阵法之中,还是有诸多不便。为了避嫌,他驱动阵法,将彼此相隔开来。秋采盈倒是个心思机敏之人,既是受之以诚,自当待之以信。

    面前是三个乾坤袋,里面的东西零零碎碎一大堆。灵石、符纸、丹药、药草等物被林一收了起来,看着手中的一块身份玉牌,这才得知那三人乃是定海宗的修士。将零碎的杂物一把火烧了,他只留下一枚玉简。

    避水诀?斑黄的玉简有些年头,里面所载的功法却是令林一眼前一亮。这避水诀不会是定海宗的独门功法吧?神识浸入其中,里面只有一个避水咒诀,倒是简短好记。

    真气与灵气皆可护体,行避水之能。即便是不懂得避水咒诀,林一凭借着护体灵气和玄天盾,在水中也可以自保无虞。只是,人在水中行走不便,没有在地面、在空中那般的自在。

    这避水诀只算是一个小法术,却有其独到之处。催动此法诀后,可化水于无形,使得人在水下行动自如。此法门究竟如何神奇,尚须亲身一试。

    避水诀熟记在胸,将完天境中的大致情形又想了想,此去玄明殿还有三日的路程,过了此处之后,寻至耀明殿,玄天境便不远了。这便是有了舆图的好处,若是凭着自己瞎寻摸,怕是半年的辰光耗尽,也辨不清东西南北。

    感受四周浓郁的灵气,林一不失时机地吐纳起来。三个时辰后,他眉梢耸动,随即掐出几个手诀,四道光芒闪过,不远处现出秋采盈的身形来。

    “林大哥,得益于仙境中的灵气充沛,也多亏了您的守护之功,我的伤势已然大好!”见林一撤去了阵法,秋采盈起身拱手拜谢!

    林一笑了笑,示意对方不必多礼,便身形一动,施展御风术前行。他行有余力,使得秋采盈可以轻松跟上。二人相伴,往玄明殿的方向而去。

    ……

    在完天境的尽头,宛如利剑横劈一般,大地被分作两半,成了两山相峙的山峡。一端光秃秃的山崖之上,耸立一处残破的宫殿。悬崖峭壁之外,那云雾笼罩的天堑,茫茫无际,阻断了脚下的去路。

    此处便是耀明殿所在,而这道天堑,名曰‘仙人渡’,亦是通往玄天境的必经之路。

    宫殿之后站立着一群黑衣修士,为首者公冶平,正背负着双手,面对云雾飘渺的峡谷默然出神。

    “少宗主,我等已抢先一步来至此处。过了这仙人渡,便可直入玄天境!”说话之人是一黑袍老者,乃是黑山宗金丹后期的长老达蒙。其身后的另一老者,名为枉尺,同为金丹后期的修士,也上前一步说道:“我门下弟子皆已齐至完天境,只待少宗主一声令下!”

    公冶平没有说话,好像还是沉浸在仙人渡的云雾飘渺之中。良久之后,他才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这仙人渡,真是个好地方!莫非一步踏去,便可立地成仙?”

    眼睛眯缝起来,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咯咯怪笑了一声。未几,公冶平忽而转过身来,眼光扫过两位长老及不远处的众人,神色一正,沉声说道:“这耀明殿方圆万里之内,所有妄图接近之人,皆为我黑山宗之敌。顺从者可免一死,违逆者杀无赦!”

    达蒙的目光中厉色一闪,沉吟了下,问道:“行前,老宗主有过交代!对红云宫与定海宗可以网开一面,正阳宗与玄天门当施雷霆重击!可玄天门有余行子,正阳宗有晏起,这二人皆不好对付啊!”

    不屑地哼了一声,公冶平的脸上旋即换上了随和的笑容,说道:“那就在玄天殿之前,最后来个了断啊!凭借着我黑山宗的两大长老,以及十数位金丹修士,他二人怕是插翅难逃!”

    达蒙与枉尺换了眼神,后者附和道:“老宗主谋划多年,只待一举竟全功!以后的大夏,便是以我黑山宗独尊!”

    呵呵一笑,公冶平轻轻摇头,说道:“开启玄天殿……才是此举的重中之重啊!”

    神色阴鸷的达蒙,目光中难得闪现出几分炽热来。他交口赞道:“老宗主当真是雄才伟略!”

    枉尺有些担忧地说道:“玄天殿从未被开启过,若是我等徒劳无功……”

    这两位长老虽是修为高超,在宗门内位高权重,可行事还是略显迂腐不化。事已至此,深谙公冶干谋略之道的公冶平,只好宽慰道:“玄天殿开启的法门,说不定就在玄天门的手中……”

    ……

    第三百八十六章 运数无常

    一处山丘之上,站立三个男子,在引颈观望着什么。

    这三人皆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其中一身着白衣者身材颀长,神色倨傲。瞥了一眼身边两个着青袍的同门,他转首望向他处。

    “方才传音有了回讯,红绫师姐与玉前辈应在左近不远,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只是你我到了此处,为何不见二位的踪影呢?”翘首以望的是万子平,他与木天远和年泗三人,在完天境中行走之时,不忘发出传音符联络同门。

    正阳宗的传音符没有在外边好用,在此仙境中是时灵时不灵。万子平三人收到红绫的消息,说是她与师父玉珞依遭遇不测,亟待同门的相助。于是乎,三人不及联络他人,忙匆匆赶来,却是没见到人影。

    “万师兄!若是金师姐与玉前辈遭了不测,你我该如何是好啊!”万子平急躁起来。红绫是练气九层的修为,玉珞依可是筑基前辈,这二人若是遭遇了强敌,他师兄弟三人赶来了亦是枉然,弄不好还会将自身牵连进去。

    一旁的年泗‘嗯嗯’了两声,以示赞叹。他只有练气八层的修为,在两位师兄面前,自感低了一头,便是说话亦是如此。

    万子平的小心思瞒不过木天远,他心中鄙夷,却是淡淡一笑,说道:“万师弟是说,你我分头搜寻一番……”

    神色有些慌乱,万子平忙摆手说道:“分头去寻……若是被敌手分而击之,我等岂不吃了大亏!不妥、不妥……”

    “两位师兄……”是年泗的声音,万子平头也不回地说道:“年师弟勿要多事……”

    年泗被抢白了一句,脸上有些不快。他暗哼了一声,还是抢话说道:“金师姐……咦!那两人又是谁?”

    此处甚为空旷,莹白的天光下,数百里之内,皆是一些小的山丘和乱石。三人立在山丘上,居高望远,四周十数里的一切尽在眼底。

    远处的一片乱石旁,冒出红绫的身影,她怀中却是抱着个人。木天远与年泗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的纵起身形,直奔了过去。

    万子平则是脚下踌躇,目光移向了别处。三五里之外,出现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同为练气七层的修士。他稍稍安心,见两位同门已奔出老远,忙脚下使力,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

    修士的目力极佳,远远见到红绫脚下踉跄,显然身上有伤。其怀中所抱之人,莫非是玉珞依不成?年泗与木天远不敢怠慢,急急冲了过去,后面的木天远还高声喊道——金师姐,师弟来也!

    这几人的举动,使得远处的那一男一女放慢了脚步。

    ……

    “林大哥,这能看出这几人的来历吗?”看着前方的情形,身着月白长裙的女子开口问道。闻声,一身灰袍的中年修士干脆停了下来,神色不明地说道:“乃是正阳宗的修士!”

    林一与秋采盈赶到此处时,恰巧遇见正阳宗的几人。

    前方正是去路,林一有了回避之意。秋采盈察觉到异状,说道:“林大哥,正阳宗弟子有人受伤,你我顺道去看看如何?若能出手相帮,也算是应了同道本分!”

    秉承道义为先,这女子的为人倒也不差!只不过,还真的不想面对那几个同门。东张西望的林一,神色木讷。见秋采盈已从身边越过,他只好慢腾腾的跟了上去。

    ……

    红绫的面色有些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她脚下虚浮,步履踉跄,却是紧紧抱着昏死不醒的师父不撒手。其原有妩媚的神情早已不见,却是多出几分凄楚动人的模样。

    传音符发出了许久,终见到了同门,红绫便带着师父自藏身处走出来。来者竟是三个师弟,她稍有失望,脚下一软,身形晃动起来。

    飞奔而来的木天远,见状忙要出手施救,万子平已是抢先一步出手,他大喊道,师姐小心了!一条金龙幻化而出,已于瞬息间飞至红绫的身边,将其师徒二人轻轻托住。

    “多谢万师弟!”红绫道了声谢,便倚着金龙之势缓缓坐在地上。只是看着怀中闭目不醒的师父,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呵呵!师姐不必见外!”万子平收回了金龙手时不忘扬声一笑,很是洒脱地落下身形。木天远却是到了红绫的跟前,才急急收住了脚步,便忙俯下身去问道:“玉师叔这是怎么了?何人所为?”年泗接踵而至,亦是满脸的关切。

    万子平这才感到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合时宜,收起了笑容,凑上前去问道:“师姐的伤势如何?”

    红绫说起了她与师父在完天境的遭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