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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地痞见宁榴一点也不惊慌,地痞心中不由慌起来,接着瞧了瞧自己这边,总有七八个人,宁榴又是外来的,难道他还能比吴大哥的力气更大?

    地痞心中想着,嘴上就开始嚷:“呸,呸,别在这充大头蒜,就你……”地痞还没嚷完,宁榴的脚一勾,已经把放在案板后面的一个小椅子勾出来,接着宁榴的手变为掌,一掌劈下,那小椅子就变成两半。

    地痞这下是真被吓到了,宁榴把小椅子放下,冷冷地看着地痞。

    地痞还在肚子里面想回话,宁榴已经把剩下的那半小椅子递给地痞:“也不要多,只要你们随便谁,空手掰一块木头下来,从此以后,我每日卖的的钱,分你们三成,如何?”

    宁榴的语气从来轻柔,此刻也不例外,地痞像在梦中一样接过那半小椅子,伸手去掰椅子上的木块,怎么都掰不下来。

    宁榴还是笑着瞧那地痞,一点也不着急,小椅子从这个地痞手中,传到另一个地痞手中,已经全都传完,一个也没掰掉!

    “你们这群人啊,这是榆木做的椅子,真那么好掰的?”围观人群中有人忍不住,语带讥讽地说。

    地痞们脸一红,把小椅子交给宁榴,匆匆走了。张二婶的嘴巴这才合拢,怎么宁榴的力气会这么大,一掌就把这椅子劈开,换了自己,别说劈开,就算拍这椅子一下,自己的肉也疼。

    张二婶见宁榴又走回案板后面,急忙跑上去:“宁小哥,你竟然还会这个,真是了不起?既会了这个,为何不去镖局充一个武师,也省的在这镇上辛苦!”

    “不过是天生力气大,拳脚工夫我差的很,哪够得上充武师?”宁榴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拿过刀继续分着肉。

    张二婶啊了一声,就对宁榴道:“那给我割一块肥肉来。要肥肥的,好多炼些油!”

    张二婶说着,宁榴就把肉割好,秤了用稻草系上,交给张二婶。张二婶还想再夸宁榴几句,宁榴却一副不想多说话的神情,况且这会儿又有人来了,张二婶只得提了肉离开。

    来人却不是买肉的,瞧着打扮像是富人家的管家,对宁榴打一拱:“鄙主人姓林,前日听的吴大哥的妹妹成亲,特地命我前来送上一份贺礼。”

    姓林?宁榴想一想,想到这就是吴大哥送去京中的那家,想到这点,宁榴对这家子的观感就不会太好,不过来人既然这样客气,宁榴也拱手说了几句客气话。

    猪肉摊子,自然不好坐。管家把礼物放下,也就告辞。

    管家走了一段路,回头瞧了瞧宁榴,见宁榴还在那继续卖猪肉,管家不由摇头,还真瞧不出来,他竟有这样一手好功夫。

    自从露了那么一手,宁榴在这镇上就没人来找麻烦。那日林家送来的贺礼,宁榴带回去给青娘,拆开瞧瞧,里面装了一个宫制荷包,荷包内放了两个吉祥如意的金锞子,还有几样讨口彩的东西。这样一份贺礼,也算重了。

    青娘瞧着那两个金锞子,一点也不高兴,宁榴晓得原因何在,接了金锞子就把它们撩进箱子里去了。

    宁榴把箱子一关,青娘已经把伤感收起,对宁榴微笑:“多谢!”

    “谢什么?一场夫妻!”宁榴说了这么四个字,仿佛想起什么一样,脸就有些红,急忙低头:“我去烧洗脸水。”

    宁榴的脸红并没逃了青娘的眼,青娘不由抿唇一笑,接着青娘就叹一口气,这件事,总觉得现在还不是机会。而且,真做了夫妻,等以后宁榴就不好走了。

    青娘把窗子推开一条缝,瞧着宁榴在院中打水,打了水进厨房去烧水。青娘觉得这样瞧一辈子都不会腻。

    只可惜,这样的人,不该是娶自己,他该娶一个知书达理的,温柔腼腆的女子,而不是像自己一样,什么都不懂。

    “洗脸水好了!”宁榴的声音响起,青娘哎了一声,出去洗脸,不想那么多了,他在自己跟前一天,自己就和他这样过一天吧!

    ☆、第39章 生事

    宁榴把洗脸水倒在脸盆里,抬头见青娘瞧着自己,宁榴伸手摸一下脸:“难道我脸上碰到黑灰了?”

    青娘摇头,担心宁榴没看见,又开口说:“没有,只是想着,这日子,怎么就这样过下去了。”

    “这样有什么不好?”宁榴把手巾扭好,递给青娘,青娘接过热热的手巾,用手巾擦着脸,听到宁榴这样的回答就迟疑一下,接着青娘把手巾放进脸盆里慢慢洗着手巾:“我觉着,你心里,总会想着原先的事。”

    宁榴唇边现出一抹笑,这抹笑有几分莫名,这抹笑让青娘心中生出一丝怜悯,接着青娘就道:“对不住,我不该这样问的。”

    “没什么,这些事,迟早要说出来!”宁榴又笑了,青娘瞧着宁榴此刻的笑容,不知怎的,青娘心中也开始安心起来。

    宁榴的眼眨了眨,对青娘道:“青娘,我们以后……”青娘已经端起洗脸盆把水倒在院子里:“以后不以后的,这日子,总要过着再说!”

    这日子,总要过着再说!宁榴瞧着青娘的背,这句话,已经在宁榴心中嚼了很久,但宁榴就是没有勇气,问问青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远远地传来一声狗叫声,宁榴把被子兜头蒙了,不去想了,明早还要起来杀猪,睡吧睡吧。

    日子就这样静静地往下过,再有半个来月,就要过年了。年前家家要备年货,虽有些人家把养了一年的猪给杀了,可镇上养猪人家没有村里人家那么多,一到过年就算平日舍不得买肉吃的人家,也要割上几斤,做些腊肉,好哄一哄孩子。因此宁榴的生意更好,每日刚过了午肉就卖完了了,收拾回家。

    这日宁榴正在收拾东西,苏秀才娘子匆忙走来。宁榴在这镇上做了半年多的生意,和镇上的人早就熟了。瞧见苏娘子,宁榴就笑着招呼:“今儿你来的可晚了,连大骨头都没了!”

    苏娘子皱眉停下脚步,口里喃喃有声,宁榴把东西收拾好了放在推车上,笑吟吟地问:“您这是想要些什么?要不明儿一早,我就给您送到家里去?”

    “明儿就来不及了!”苏娘子手一拍就笑眯眯地说:“我闺女现有了喜,吃什么都没味,今儿不知为了什么,想要吃口猪肝汤,我这就匆匆出来买,谁晓得你这也没了!”

    害喜?宁榴用手摸摸搔下下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苏娘子道:“我听说这害喜的人,有时吃那鲫鱼炖了,葱姜蒜一概不用,连盐都不放,就这样炖了一条,送上去,有时还能吃两口!”

    苏娘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宁小哥,你这是从哪听来的什么方?这油盐酱醋葱姜蒜一概不用,就这样炖了,那股子腥味,别说害喜的,就是平常人,闻了都受不了!”

    宁榴腼腆一笑:“我也就这么一说,婶子别放在心上!”苏娘子又说两句就要转身,宁榴也推起推车打算离开。

    镇子上唯一的一条青石板路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几个衙役来到宁榴面前,把宁榴围在中间。

    这变化让苏娘子怔在那里,宁榴的眉微微一皱,还没开口说话,衙役中领头的那个就道:“你可是叫宁榴?”

    “是,请问我……”宁榴话没说完,衙役上前把宁榴一锁:“呸,你叫什么宁榴?不过是个骗子,在这镇上骗着住下来。老爷明察秋毫,怎能让你这样的骗子在这镇上过日子?锁了你回去,好把你递解回原籍!”

    “我来此地,本是投……”宁榴的话没说完,衙役就要牵了宁榴离开:“什么投亲,你那封书,是假的!”

    宁榴垂下眼,晓得这又是张秀才在背后捣鬼,宁榴对苏娘子道:“烦请婶子给我家里带个信,就说我遇到麻烦了!”

    “果然是老脸皮厚,见了我们还能这样说话!”衙役又是一呵,拖了宁榴就往前面走。宁榴垂下眼,语气平静:“我并不是没见过官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又何必这样呼喝?”

    宁榴这样不疾不徐,衙役们彼此看一眼,眼中露出惊异,拖了宁榴就离开。

    苏娘子用手拍拍胸口压压惊,镇上别的人都围上来,苏娘子离的最近,自然是问苏娘子,苏娘子答了这个,又来不及回答那个,也有好事的人飞快地跑去告诉青娘。

    就在众人纷纷猜疑,到底宁榴犯了什么事时,青娘匆匆赶到。

    苏娘子瞧见青娘,急忙上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家的我们天天见,好好地在这做生意,也是个和气的人,这会儿好端端的,怎么就被衙门里的人锁去了?”

    青娘并不认得苏娘子,可既然苏娘子认得自己,只怕也是常见面的,因此青娘只对苏娘子道:“多谢了,我先把东西收起来,再往县衙门里去。”

    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青娘已经恢复的和平常差不多了。不再是刚听到消息时候的如被雷击。报信那个人说的虽不详细,可青娘听到那不详细的几句,猜到这事八成是和张秀才有关系。宁榴来的时候,投的可是张秀才。

    要告官,张秀才也会被牵连,那这会儿就是张秀才告的官。

    青娘说了这句,伸手把推车上宁榴的钱袋拿下来,对苏娘子道:“我还要去我原先大伯家里,把东西寄到他家!”

    这一回,不是你们想撇清干系就可以撇清干系的,青娘心中骂了这么一句,推了车就往张秀才家去。

    秀才娘子听说宁榴被衙门里抓去,喜的连声念佛,没想到秀才还这样好用,只去县衙门里说了,县衙门就把宁榴给抓去了。

    再过几日衙门就要封印了,等再开印总要到正月十五以后,那时候,宁榴在牢里足足待了一个月,只怕早就熬死了。

    秀才娘子想着就把牙一咬,原本还想客客气气地,可是这青娘,真是油盐不进。既然如此,也就别怪自个狠心。

    秀才娘子越想越得意,听到门口传来嘈杂声,秀才娘子还在皱眉,婆子已经把门打开一条缝,接着扭着身子跑回来:“是那婶子来了。”

    “婶子?她是你哪门子的婶子?”秀才娘子骂了一句,就对婆子道:“别开门,我瞧她这日子,过的好呢!”

    婆子应是,眼却往院门处瞧。秀才娘子一抬头,见青娘已经走进院子来,原来那婆子把门开了一条缝,就忘了关上。青娘自然大大方方推开门走进来。

    秀才娘子见了青娘,也没站起身,只对青娘道:“这会子过来做什么?你们家的事儿,我都听说了,这事,有国家法度在前面,倒……”

    “大伯可在家?”青娘才懒得和秀才娘子打什么口舌官司,直接说了这么一句。秀才娘子倒被青娘这话,问的不知如何回答。

    “大伯要在家,还请陪我去一趟县衙门,若不在家,那就我去县城寻他去!”青娘说着,把推车推进院子,手指向婆子:“还请把你们家的驴子借来,我骑了驴往县城里去。”

    “你,你一个女人,跑去县城,跑去县衙,我们家的脸……”秀才娘子的话在青娘的冷眼送过来的时候,不自觉地咽下去了。

    “所以,不但要借驴,还要借你们家的婆子用用。”青娘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可秀才娘子听得出青娘话里的嘲讽。

    秀才娘子的手不由抓住自己的衣衫,难道说青娘猜出来这个主意是自己家出的?可也不对,青娘不过就是个乡野村妇,比起自己来,那聪明灵巧劲儿要少的多。再者说了,青娘如果真有几分聪明灵巧,当初就会欢欢喜喜嫁了朱老爷才是。那是怎样的荣华富贵,谁不愿意?

    秀才娘子还在胡思乱想,青娘已经在问第二声了:“怎么,不愿意?”

    “我,我不是不愿意,可也要我们家娘子答应!”婆子也觉得今日的青娘有些不大一样,急忙说了这么一句。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秀才娘子醒悟过来,骂了婆子一句,对青娘笑的假假的:“既然这样,那就陪你去一趟,不过……”

    秀才娘子还要继续不过呢,青娘已经走出堂屋门,径自来到后院,解开驴子的缰绳就走。婆子瞧一眼秀才娘子,也匆匆跟出来,把青娘扶上驴子,和青娘往县城去。

    县城离了这里还有十来里路,脚程快的话,半个时辰就该到了。青娘心里一则怒,一则忧,还有几分对宁榴的牵挂,真巴不得这驴子走的快些再快些。可青娘晓得就算心里再急,也要慢慢地走。

    青娘和婆子从东门进了县城,张秀才欢欢喜喜地迎面过来,婆子瞧见张秀才,急忙跑上前:“这个,事情家里已经晓得了,这会儿,这婶子,正往县衙里去呢。”

    ☆、第40章 再上衙门

    张秀才皱眉,青娘已经下了驴,对张秀才道个万福:“我家的中午时候被抓去县衙里,大伯,你是他的担保,想来您也脱不了干系。”

    张秀才听到青娘说这话,脸色立即变了:“什么叫我也脱不了干系,是我误信匪人,以致引狼入室。还把祖宗基业都拱手让人。这会儿不过是拨乱反正。”

    “好一个拨乱反正!”青娘的牙已经咬紧:“既然如此,就请大伯跟我一起去县衙,这诬告之罪,不晓得大伯要怎么承担?”

    “什么诬告?”张秀才装作一脸不解地问青娘。青娘冷笑:“还要我说明了?大伯,你果真好胆色,果真好聪明,竟想出这样的法子。说那信是假信,说他伪造了这封书,把人抓进去,关上一年半载,到时人自然就死了。于是你就又可以拿捏我了?真是做你的好梦!”

    青娘的话听在张秀才耳朵里,就跟耳边刮过一阵小风一样,张秀才呵呵一笑:“我说弟妹啊,你别这样乱说话,你也不小了,难道还不晓得话不能乱说?弟妹啊,我好歹也是个秀才,比你们知道的多一些。这人可是不能乱收留的,谁知道他是什么样人呢?我见人拿了写给我的书来,就以为是实在的,谁晓得过了几个月,写信去问,才晓得并没这么一回事。我是奉公守法的人,当然要去报官了。弟妹,你们女娘家不晓得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可是晓得的。”

    青娘和张秀才在街上站着,青娘的神色瞧来又十分激动,早有闲人凑过来瞧热闹。

    张秀才拱手对那些围拢来的闲人:“不过是一点小事,诸位还请各自去做各自的罢。”

    “小事?”青娘对围拢来的闲人大喊道:“列位还请评一评理,这人原本是我夫家大伯,我没了丈夫这一年,他们两口子算计着我丈夫留下的一点小小产业,百般使计。亏的老天有眼,都让我躲过去了。后来我娘家姑姑见这样不是事,又和我夫家的长辈商量了,做主给我招赘一个丈夫回来顶门立户,等以后生了儿子,也好为我先夫留一条根。哪晓得这人竟上了衙门,告我现在丈夫是外来匪人,这会儿把人抓进县衙里,还不晓得怎样受苦。方才他在这里还对我说,要我乖乖把那点小产业奉上,不然,就别怪他出辣手!”

    青娘一边哭,一边诉说,那眼泪就像断线珠子一样,落的满衣襟都是。

    张秀才几次想要打断青娘的话,都被青娘的声音盖过了,好容易青娘一停了口,张秀才就道:“列位别听她胡说八道,这女人死了丈夫,或嫁也好,或守也罢,都是有的。可列位谁听过招赘一个丈夫来顶门立户这样的非|礼之事的?”

    青娘又冷笑:“什么叫非|礼?这种事情,又不是独我们一家这样做的,况且都有长辈们做主,大伯您这会儿要不承认,不就为的那点小小产业?”

    青娘越说,眼泪下来的越多:“大伯此刻把我丈夫送进了牢里,打的主意就是要磋磨死了他,再来拿捏我。大伯你好狠的心,我再不好,也做了你八年的兄弟媳妇,对你和大嫂,没有一点不到处,这会儿,你们就生怕我不死!”

    青娘口口声声,只说着张秀才的不是,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况且一个女子,总比张秀才这样的男子瞧起来要弱些。

    还有老成些的开始问起那婆子,那婆子也不好说青娘的不是,也不好说张秀才的不是,只得说青娘的确守寡,也的确在长辈们的主持下,重新招赘了一个丈夫进门。

    这婆子的话和青娘的话一对,由不得人要多偏着些青娘,况且张秀才一急就脸红,脸一红就口吃,一口吃就更分辨不清楚。

    因此就有人开始说起张秀才的不是来,张秀才更加着急:“列位,列位,我哪里有不是了?”正在这热闹时候,朱老爷坐着轿子过来,他听张秀才说了这一计,觉得不错,不然这衙役哪来的这么快。

    朱老爷的轿子,就被这人群拦下了,朱老爷掀起轿帘,问旁边的黄管家:“这又出什么事了?怎么好好的大街,人都堵在这里?”

    黄管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忙道:“等我去问问!”黄管家话音未落,朱老爷的轿帘还没放下,一头驴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不偏不倚,就往朱老爷轿子上撞去。

    黄管家想拦,可这惊驴怎么拦的住,朱老爷的轿子被撞了一下,朱老爷整个人从轿子从滚出来。

    婆子已经从人群中挤过来,瞧见驴子撞了轿子,吓的魂都快飞掉了,不晓得该是去拉驴,还是该去扶朱老爷赔不是。一只手去牵驴缰绳,另一只手在空中,想要去扶朱老爷。

    黄管家可比婆子机灵多了,急忙把朱老爷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