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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疑心

    晚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溶溶月色里淡淡的落花让人瞧着格外神清气爽,踏在粉白的花瓣上,就如踏在柔软的心事里一般,轻快得似乎要飞了起来。

    简亦非轻轻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去,现在该已是亥时初刻,方才角门的婆子笑着对他说道:“简师父再回来得晚些,老婆子就要睡下了,都快到落钥的时辰啦。”

    她的话分明是笑着说的,可那语气里却透着一种不耐烦与埋怨。简亦非知道自己回来晚了,故此她在抱怨,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伸手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了她:“妈妈拿着去打酒喝。”

    婆子惊喜的瞪大了眼睛,伸手将银子接了过来,将角门全部拉开,朝着简亦非行了个礼:“简师父快些进去歇息,颇有些晚了。”

    这一次的笑容,却是货真价实的,得了一块碎银子,心里头高兴,那笑容自然便真实了。

    简亦非将马送去马厩,慢慢走进自己住的院子,刚刚才踏了进去,门边上便扑出了一个人来:“师父,今晚你去了哪里?害得我到处找你不见人。”

    简亦非将趴在自己肩膀上的许宜轩的手拿开,朝他笑了笑:“我今晚有一桩急事,没来得及与你说。”

    许宜轩跟着简亦非往前边走,心里头好奇:“什么急事?解决否?”

    “肖姑娘被林知州的儿子强抢了去。”简亦非见着许宜轩的眉头慢慢的聚在了一处,朝他宽慰的一笑:“你别担心,我刚刚已经送她回家了。”

    “真是岂有此理!”许宜轩的一只手重重的捶在了树上,树枝簌簌的摇动起来,残花与落叶“扑扑”的落在了地上,一点点清脆的声响。“你怎么处置那林知州的儿子?砍了他的手剁了他的脚没有?”

    “没有。”简亦非很诚实的摇了摇头:“要是我这样做,现在就不在这里了。”自己不是许宜轩,能由着性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虽然他有能力将那林勤勋的手脚砍断,可也不至于真这般穷凶极恶,教训他便够了,若是他再是这样为非作歹,自己再出手去教训他也不迟。

    “师父,你怎么能这样心软呢?”许宜轩着急得在一旁?跳脚:“怎么着也该让那坏人得些教训,否则他疑惑还会干坏事的!”他想了想,忽然间眉毛挑了起来:“原来肖姑娘有什么事儿,她那二姐都会来找我,为何今日却不来跟我说?”

    简亦非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今晚我准备到外头骑马遛遛,一出门就见着肖家二姑娘站在门口,一脸焦急,走过去问了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许宜轩的脸色瞬间便变了颜色,他将长袍一掀,跳了起来:“好哇,那两个门房竟然不让她进来,可是吃了豹子胆?”一甩手,许宜轩便怒气冲冲的朝外边走了去,身边两个小厮赶紧追了过去:“世子爷,你可慢些跑,仔细了脚下!”

    秀云正站在院子门口张望,与许宜轩撞了个面对面:“世子爷,天色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

    许宜轩没有搭理她,一阵风般卷着往外边跑了出去,秀云望着他的背影,捻了捻衣角,咬着自己的嘴唇皮儿,露出了一副难过的模样来。世子爷这些日子越来越不爱搭理自己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低头望着落了一地的花朵,秀云慢吞吞的往自己院子里走了过去,才走过那道院墙,就听着有人在喊她:“秀云,你这是怎么了?世子爷都跑远了,你还不快些追上去!”

    抬头一看,却见豫王妃身边的李妈妈正在往这边走,深蓝色的大褂被撑得紧绷绷的,露出了一股一股的肉来。她气喘吁吁的走到秀云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王妃刚刚好在外边散步,见着世子爷跑得风快,喊都没喊住,让我找你来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秀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刚刚我去简师父院子里头喊世子爷回来,正好碰着世子爷从里边跑出来。”

    李妈妈皱了皱眉头:“那你先跟着我去向王妃回话。”

    许宜轩怒气冲冲跑到门口,抓着那两个门房问了下,才知道原来已经托管事婆子送信进院子去了。那门房无比委屈的耷拉着眉毛:“世子爷,肖家姑娘着急得都跪了下来呐,我们再心肠硬,也不至于去替她捎信儿!”

    “你让哪个管事婆子送信进来的?”许宜轩气得肺都要炸了,哪个没长眼的婆子,竟然还阴奉阳违,这还了得!幸得肖家二姑娘遇着了师父,要是师父没有及时前往……许宜轩双手捏成了一个拳头,心都在发颤,他简直不敢去想没有简亦非相救,肖姑娘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我们托了那易妈妈,就是男人替王妃掌管着豫州城铺子的那个。”门房心中有气,也不替那婆子隐瞒。这事儿不是他的错,他又不是不替肖姑娘通传,全怪那易婆子,这般大事竟然不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她究竟去做什么了。

    “易婆子?”许宜轩气冲冲的折了回去,见着自己两个小厮追着过来,伸手一指:“快去将那个易婆子给我喊过来!”见着两个小厮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他用力添了一句:“就是那个男人管着我母亲铺面的易婆子!”

    小厮点着头,慌忙的去了,许宜轩气呼呼的走进了园子里,心里就像烧着一团火,额头上的汗珠子都要落了下来。肖姑娘竟然被人强抢了去!这么重大的事情都赶不来告诉他,真是岂有此理!

    肖姑娘……许宜轩面前闪过一张明丽的脸庞,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甜蜜,他最喜欢的就是她的笑容,那笑容纯真甜美,只要她展颜一笑,仿佛世间便没了烦恼。

    许宜轩用力拽住树枝,猛的一拉,那树叶便簌簌的;落了下来,地上全是残缺的叶子。

    “轩儿,你这是怎么了?”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许宜轩抬起头来,就见着豫王妃那笑意盈盈的脸。

    “母亲,孩儿心里不痛快。”许宜轩撅着嘴,嘴里头嘟囔了一声。

    “什么事情不痛快?说来给母亲听听。”豫王妃笑得格外温柔,一把拉住了许宜轩的手:“轩儿,你今年十四,可是大人了,怎么能这样小孩子行径?有什么事儿,务必沉稳,不能这般急躁。”

    “见过王妃,世子。”一个老婆子在许宜轩两个小厮的带领下走了过来,朝着豫王妃与许宜轩行了一礼:“世子爷,这么晚了找老婆子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站在面前的这个婆子约莫四十多岁,可眼角那处的皱纹却实在是多,看上去几乎都快五十了一般。许宜轩瞧着她的样貌,就是一副尖酸相,颧骨高高,嘴唇颇薄,不由得心中便有几分不喜,伸手朝她一指:“将这个婆子给我拿下,重责五十板子!”

    易妈妈听了这话,唬得魂飞魄散,这五十板子打下去,还不得要了她半条命?她慌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世子爷,老奴犯了什么错要受此重责?”

    豫王妃也是吃了一惊,这易妈妈的男人易管事,可是自己仰仗的人,她在豫州城有十五六间铺面,全是这易管事在打理,每年总能交上五六万两银子过来,自己手头也宽裕了些,即便是豫王爷宠着那朱侧妃,送给自己的头面首饰不多,可她依旧能有闲钱自己去买想要的东西。

    易管事是身边得脸的人,而轩儿却要打易妈妈,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豫王妃有些不欢喜,轩儿这是怎么了?就算是易妈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也得要酌情处置,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给她来五十板子?

    “轩儿,这是怎么了?”豫王妃伸手捏住了许宜轩的手:“你莫要这般急吼吼的,先问问缘由再说。”

    “母亲,你是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糊涂事儿!”许宜轩气呼呼的伸手一指:“老婆子,门房让你给我稍个信,说肖姑娘有急事找我,你却全忘记了不成?你可知道你没有及时将这信捎给我,出了什么样的大事?你拿了豫王府的月例,就该好好为豫王府做事,就连传话的事情都做不好,那你还在府里当差作甚?”

    易妈妈跪在那里,脸色有些发白,今日门房要她给世子爷递个信,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晚一阵子再去说。因着秀云曾经拿了银子来请求过她,希望她不要将那肖姑娘的事情来告诉世子爷。她心里头想着那肖姑娘来找世子爷,不就是勾着往她那乡间旮旯里头去?要是让王妃知道了,自己也少不了会得一顿骂,还不如就当没听见,既成全了秀云,又不会惹得王妃生气。

    可是算来算去,却算到了五十板子,易妈妈只觉倒霉,自己可是方方面面都打算倒了,唯独只漏了个世子爷!

    第八十一章

    “肖姑娘?”豫王妃两道柳叶眉慢慢的拢在了一处,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肖姑娘这个人了,上回丫鬟婆子们就向她抱怨,说许宜轩为了讨这肖姑娘喜欢,竟然让她们去山上挖小笋子,攒了两三百斤就给那肖姑娘送了去。

    现在又是肖姑娘!豫王妃鬓边的流苏微微的颤动了起来,心里边有些满不是滋味,这肖姑娘真有这般重要?为了她竟然要打自己心腹婆子!

    “一个农家丫头,又能有什么急事?”易妈妈趴在地上,朝豫王妃磕了个响头:“还不上千方百计勾着世子爷出了别院同她去玩耍!王妃,你可得为老奴做主,老奴可是担心那肖姑娘是红颜祸水,会将世子爷给祸害了!”

    “妈妈甚是忠心。”豫王妃微微一笑:“你起来罢。”

    易妈妈感激涕零,恭恭敬敬朝豫王妃磕了个头,正准备爬起身来,一只脚踏上了她的手背,踩得她生生的疼:“你这婆子,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许宜轩叱喝了一句:“你花言巧语就想将我母亲蒙骗过去?还不老老实实给小爷跪着!”

    “轩儿!”豫王妃脸一沉:“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面,现在母亲让易妈妈起来,你却执意不肯,这究竟是为何!”

    许宜轩急得头上直冒汗,一把将秀云手中的帕子抢了过来擦了擦额头:“母亲,你且听我说!肖姑娘被林知州的儿子抢了去,这事情还不要紧?偏偏这婆子却藏着掖着不告诉我,若不是师父出去骑马溜达,肖姑娘现在已经……”说到此处,许宜轩气得重重的一跺脚,易妈妈发出了一声惨叫。

    “哦,原来是为了这桩事儿。”豫王妃了解的点了点头,看来那位肖姑娘颇得轩儿的欢心,轩儿生怕她被旁人抢了去,心中着急才做出这样举动来。

    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听闻自己喜欢的女子被人抢走,如何不会心慌?豫王妃轻轻踢了易妈妈一脚:“你这婆子,实在可恶,这事情着实凶险,怎么能瞒着不来告诉主子?未必你就能将这事情解决了不成?”

    没想到豫王妃转眼就翻了脸,易妈妈匍匐着身子,心中懊悔不迭:“王妃,那门房只说肖二姑娘有要紧事情找世子爷,我又如何知道是这事?若是知道这事儿,老奴肯定会飞奔着进来替她通传了。”

    “轩儿,易妈妈也是在替你留心,况且她也不知道内情,这五十板子的责罚也太重了些。”豫王妃望了许宜轩一眼:“不如罚她十板子如何?”

    许宜轩气呼呼的一转身:“母亲,我知道她是你面前得脸的人,所以你要护着她。随便你怎么做罢,反正我是不多说了。”

    豫王妃说责罚易妈妈十板子,不过是装模作样,让许宜轩脸面上过得去罢了,可没想他竟然这般较真。目瞪口呆的望着许宜轩的背影,豫王妃惊得快说不出话来:“这肖姑娘,真有这般重要不成?为了她,轩儿竟然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敬重了!”

    易妈妈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王妃,不是老奴不通传,实在是这个肖姑娘太狐媚了!世子爷为了她,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呢!”

    晚风轻轻的吹了过来,树叶簌簌的响着,豫王妃站在树下,好半日没有动弹。她的心中不住的在琢磨着,这众人口里说的那个肖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如何能让自己的轩儿会如此心动?

    站在一旁的李妈妈扶住了豫王妃的胳膊:“王妃,不过是一个农家丫头罢了,世子爷在京城里没见过这种人,自然觉得新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可不是。”豫王妃喃喃的自言自语了一句:“毕竟少年气盛,心里维护着她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论如何,许宜轩总不会将那乡下丫头看得比自己重。豫王妃微微一笑,自己也是太紧张了些,一个农村里的女娃,自己花些银子将她买进府来给轩儿做丫鬟便是,若她实在是个不错的,到时候让轩儿给她开脸,放了她在轩儿屋子里头,这样也全了轩儿的心愿。

    豫王妃越想越得意,自己这般做,也算是个贴心的母亲了。她扶着李妈妈的手慢慢悠悠的往前边走了去,眼睛瞥了瞥候在一旁的秀云,见她眉眼间有些不通顺,微微一笑:“秀云,快些去将你主子喊到我屋子里头去。”

    秀云抬起头来,见着豫王妃嘴角的笑容,有些心上心下,王妃听说了那肖姑娘的事情,怎么就一点也不生气?易妈妈都往明里头说她是狐媚子,可王妃似乎没有丝毫想要惩治她的意思,不由得让秀云有几分担心。

    轻轻踩着步子回了自己院子,看门的小丫头子正在与那做粗使活计的小丫鬟做那翻茶盘的把戏,见着秀云过来,小丫头子将手撑了出来,红红的线翻出了菱花格子来:“秀云姐,明日只怕是会下雨,被金柳儿打翻了好几次茶盘!”

    秀云没心思跟她说笑,将她的手拨开:“世子爷回来没有?”

    “没有呢。”小丫头子与金柳儿两人面面相觑,秀云姐今晚怎么火气这么大,瞧着那眉眼黑黑,一张脸也有些抹不开。

    秀云没有心思搭理她们,只是急匆匆的往外边奔了去,她的心有些着急,王妃正在等着世子爷,自己科等快些将他寻了去才行。站在门口想了想,她飞快的朝简亦非住的院子跑了过去,世子爷肯定去他师父那般打听情况了。

    “师父,肖姑娘没事了吧?”许宜轩站在简亦非身边,不住的问着:“她有没有被那姓林的欺负?”要是肖姑娘被那林知州不成器的儿子给欺负了,他一定要让林知州主动将他儿子给剁了!许宜轩站在那里,恨恨的想着,牙齿都有些发痒,真恨不能现在就冲去知州府,将那林大公子给拎出来,狠狠的抽打一百鞭子。

    “世子,肖姑娘没事。”简亦非见着许宜轩不住的在发问,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自己已经向肖姑娘求亲,只等着打发媒人过去,肖姑娘就是他未婚的妻子了,现在听着许宜轩这般关心她,怎么就生出了一丝丝酸意来了。

    “真的没事?”许宜轩一点也不知道简亦非的心情,还在继续追问。

    简亦非很想开口告诉许宜轩,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肖姑娘是我老婆,你别老惦记她!这样说,好像有些粗鲁,况且许宜轩也只是在表示对她的关心,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琢磨再三,简亦非决定,自己还是先委婉的告诉许宜轩今晚向彦莹求亲的事情。

    正在打着腹稿,看看该怎么说比较好,这时就听外边传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秀云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世子爷,王妃喊你去她屋子里头,好像说有话要问你。”

    秀云的额头上粘着几绺头发,瞧上去便知她跑得很是着急,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子,一点点在月色下晶莹的闪着亮。许宜轩得知了彦莹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抓住简亦非的手摇了摇:“师父,你最厉害了,有你出马,肖姑娘自然会平平安安。”

    简亦非站在那里,有些苦恼,方才他一直没有说出那件事情来是有他的顾虑。都说成亲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他现在既没有去告诉自己的母亲,也还没遣媒人去提亲,好像不能跟别人说肖姑娘是他的未婚妻子,这样似乎有损她的闺誉,自己先写封信给母亲,告诉她这件事情,再让她遣了媒人来求亲,这样才是合乎规矩。

    望了望天空那一弯明月,简亦非会心一笑,此刻他感觉到很充实,回味着彦莹站在门口与他说过的话,更是有说不出的甜。

    “肖姑娘。”简亦非呐呐的喊了一声,脸蓦然又红了,热热的一片。

    “轩儿。”豫王妃坐在那里,眼睛望着从外边大步走进来的许宜轩,笑得风轻云淡,一只手拿着帕子轻轻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为何走得这般快?瞧你这头汗,仔细被夜风吹了着凉。”

    许宜轩站在豫王妃面前,有几分不耐烦:“母亲,你喊我来究竟有什么事情?”方才他要打那易婆子,偏偏被豫王妃拦住,他现在想着都心里头不舒服。

    豫王妃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她只是温柔的拉着许宜轩站到自己身边,笑眯眯的瞧了瞧他:“轩儿,你告诉母亲,那个肖姑娘,是不是生得很好看?”

    听到豫王妃主动问起彦莹的事情来,许宜轩颇有几分惊诧,他望了豫王妃一眼,见她的神色温柔,这才慢慢的将心情平静下来,有几分忸怩道:“肖姑娘自然生得美,我还没见过比她更美的。”

    “胡说。”豫王妃笑了起来,心中明了,一个农家丫头,又能美到哪里去?只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入了儿子的眼,自然便是千好万好。若是平心而论,这京城里的美人儿谁不会比一个农家丫头强?偏偏儿子却说还没见过比她更美的,真是小孩子心性。

    “我是说真的,肖姑娘生得美,又能干,会炒菜,还会种地,儿子没见过比她更好的姑娘。”见豫王妃似乎有些看不起彦莹,许宜轩有几分着急,赶紧替她分辨:“母亲,我说的是真话。”

    “真话?”豫王妃一扬眉,眼中全是揶揄的神色。

    第八十二章调查

    鎏金的铜兽壶嘴里吐出袅袅白色的烟雾,慢慢的朝上边飘了去,带着一点点清香,那是豫王妃最最喜欢用的鹅梨香,每到了晚上,她必然让丫鬟在熏香炉子里点上几块,将整间屋子弄出一种甜淡的香味来。

    吸着这清新的香味,许宜轩的心情也渐渐的快活起来,他伸出手来按住了豫王妃的肩膀:“母亲,你怎么在取笑儿子?未必一定要儿子说假话不成?”

    “既然你这般喜欢肖姑娘,那不如将她买进府来做丫鬟?这样你也能天天瞧见她,也不用担心别人会害她了。”豫王妃端起放在桌子上的粉彩茶盏,略微透明的白瓷底子上绘着粉白粉红的牡丹,工笔精描,花瓣细致,十分新巧。

    “做丫鬟?日日能见着她?”许宜轩愣了愣,开始有一点点欢喜,忽然之间又神色黯淡:“不好,肖姑娘会不高兴的,她肯定不愿意给人做奴婢。”

    “这有什么,只要你喜欢,多出些银子将她弄进府来便是。她一个农家丫头,能进我们豫王府做丫鬟,那可是她的造化。”豫王妃揭开盖子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现儿已经是五月的天气,新茶也慢慢上市了,这茶叶该是今年顶号的雨前明茶,喝在嘴里,一口清香。

    “母亲,不行不行,你这样做,跟那林知州的儿子有什么两样?”许宜轩的手停在豫王妃的肩头停住,有几分不满意,重重的捏了两下:“母亲,我与肖姑娘是朋友,我不想把她变成我的丫鬟,你千万别自作主张。”

    豫王府里的丫鬟不少,每个人见了他都是唯唯诺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他才不要彦莹成为其中的一个,只会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做事,不敢与主子有半句呛声。他还记得她在田间地头的模样,嘴角含着笑容,眼中如有波光闪动。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她却一点也不退缩,只是热情的去面对一切。

    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他才不要她进豫王府,成为一个没有灵性的人,就如一具木头一般游来走去。许宜轩一边想着,下手又重了几分:“母亲,你听到儿子说的话没有?”

    豫王妃一惊,茶盏从手里滑落,这几个月许宜轩跟着简亦非练武,手劲大了不少,她一个没觉察,竟连茶盏都没有拿稳。

    旁边的丫鬟婆子们赶紧拥簇着围拢过来:“王妃!”

    一片惊叫之声,有人拿着抹布在擦拭地面,有人拿着笤帚在打扫着,秀云也赶紧凑到前边,伸手摸了摸豫王妃的裙角:“哎呀,王妃的衣裳弄湿了!”

    豫王妃皱眉望着地上几点白色的残片,心中有几分惊讶,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农家姑娘,值得自己儿子这般为她着想?本来以为让她做丫鬟已经是不错的了,可儿子比自己想得很多,竟然不愿意将那姑娘变成他的奴婢,只想要她与自己平起平坐,身份一致。

    许宜轩见豫王妃没有说话,以为她已经答应,又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肩膀:“母亲,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你是世上最好的人。”

    豫王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好不日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轩儿,已经晚了,你自己回去歇息罢。”

    许宜轩丝毫没有觉察到豫王妃的异样,兴致勃勃朝豫王妃行了一礼:“母亲,那你自己也早点歇息,儿子便先回去了。”

    “王妃,要不要派人去查查那肖姑娘的来路,老奴以为,指不定就是朱侧妃派过来的人呢。”李妈妈站在豫王妃身后,小声的说了一句:“一个乡下丫头,怎么会将世子爷迷得这般神魂颠倒?只怕是朱侧妃用了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