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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卫邯索性从床上下来,慢慢走到她面前,提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是我的夫人吧?丈夫想同夫人圆房,有什么不对么?”

    被他钳住,辛四四只能被迫看着卫邯的脸,她垂着眼睑不去看他,咬咬嘴唇又喊悯夙。

    他有些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用喊了!竟敢百般阻挠我进房,早就让人捆起来丢在柴房了。”

    她愕然。他不是不喜欢她么?看不起她的么?连碰都懒得碰的么?为什么会在本该同两个妾同房的晚上,来自己的房里?

    卫邯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恐慌,浮出个嘲讽的笑意,“怎么?同你家那个先生就可以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到了自己的丈夫面前,却这般模样?”

    她想,她是误会她和子詹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不打紧。管他会怎么误会,反正她是不喜欢他的。

    见她不答话,反而干脆合上了双眼,卫邯气急。他长得不算差,身量还挺高,高陵的女人们都对他爱慕的死去活来,他不单单是个小霸王,还是许多女人心中的美男子,长得芝兰玉树。他虽然看不起她,可到底在意她的态度。他要纳妾本是说说气话,谁让她嫁给了他,还不知道廉耻和个先生眉来眼去。没成想人家到是根本就不在乎,还大大方方的又塞了个妾来。

    他第一次被个女人触到了底线,还是个不贞不洁的女人。

    慕容冲喜欢上的女人,还被单靖远那个短命鬼也看上了,又和她家的先生有私情。真好,他这个绿帽子戴的真大。

    他的夫人怎么这么有本事呢?

    他琢摸着是一掌把她劈死的好,还是天天折磨她好。手上的力道似乎要把辛四四的下巴捏碎。一掌劈了确实好,他很解气,可是想到她同那个先生坐在廊子里的脱尘光景,莫得就是怒火中烧,她又那么好看的时候,确是为了别的男人。

    男人天生就有占有欲,越是不属于自己的,越想去征服,所以才会行军打仗争强好胜,才有血流漂杵和大好山河。他觉得就是让她死,也要先征服了再说。

    他松开手,忽然换个姿势将她打横一抱,顺势扔到床上,一边解下衣袍一边往床边走。

    辛四四其实脑袋还有些晕,暗暗责怪自己每个拿捏喝了呢么多酒,眼下就是想反抗也是没有半分力气。

    她抓紧了衣服,瑟缩着往墙角里躲,忽然一阵困意袭来,眼睛就变得模糊,最后一丝清明消匿的时候,恍惚看到卫邯倒在床上。

    醒过来的时候,悯夙趴在床畔,正睡着眼眶有些通红。

    她怀疑自己昨夜其实是做个场梦,过来摇悯夙,“悯夙?”

    悯夙被她一推搡,惊了一跳,看是她醒了,疲惫的笑笑,道:“我去让她们进来伺候小姐梳洗。”她站起来,方走了两步竟是晃晃悠悠的险些摔倒。

    辛四四忙跳下来扶她,担忧的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是腿疼么?”

    悯夙摇摇头,“不是,小姐先吃饭,回头悯夙再告诉小姐。”

    她起来,艰涩的走出门去。

    看着悯夙走出去的身形,辛四四心里好像有什么被掏空了似得,她隐隐似乎猜出来,昨晚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不多时进来几个婢子,过来服侍她穿衣梳洗,等打扮完了,外头也摆好了饭菜。她看着满桌子的菜,提不起胃口,正想让她们都撤了,卫邯已经提着剑走了进来,面上颇是春风得意的模样。

    他挑眉看了看她,“起来了?身子可还舒坦?”

    她不晓得他为何这么问,却并不像回话,兀自坐在桌旁踢了筷子吃饭。

    卫邯也不恼,吩咐丫头们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伺候。”

    丫头们连连应是,端铜盆的,湿帕子为他净面的,替他洗手的,顿时忙碌起来。辛四四吃了些菜,食不知味,望望门口,问身边的一个婢子,“悯夙呢?叫她过来一起吃饭。”

    婢子略吃惊,回话道:“悯夙是下人,怎么能同夫人在一桌上用饭呢?再说……”她畏惧的看看卫邯,呐呐,“三公子不许悯夙跟在夫人身边太近。”

    “为什么?!”辛四四站起来,手握得紧紧的,怒目瞪着她。

    闻声,卫邯挑眉笑了笑,“就去让悯夙进来伺候吧。”

    他今天着实心情很好,一直以为这个夫人是个不贞不洁的女人,可早上遗留在床上的那摊殷红血迹,让他一下子亢奋了。

    但辛四四完全没有弄懂眼前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卫邯对自己的态度有这么大的转变,当然昨晚上她昏昏沉沉的,压根也不知道,其实悯夙替她跟卫邯圆了房。

    卫邯近来收心不少,整个高陵城传开了,说是卫邯去了个娇妻疼爱得很,连芙蓉楼也见不着他的身影了。

    卫府里呢,到是比外面更开心,津津乐道三公子改邪归正了,夫人可真是又两把刷子。但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辛四四却什么也不知道,心里还觉得纳罕。

    同往常一样给安国夫人省过茶,回来的路上遇到刘氏,刘氏自从知道卫邯收心以后,成天跟整个府里的人都欠她几百吊钱似得,对谁脸子都不好。

    卫冲本来人老实,老太爷看的上,说是这么实诚的人不会克扣弗里的供应,就让他管着账房的钥匙,成日在账房走动。她是长得实诚,心眼却不少,好几次都跟着卫冲在账房走动,暗地里也确实捞了些好处。

    可是这卫邯,平日里花钱大手大脚,没成亲之前是个浪荡公子哥儿,谁看了谁来气。怎么这才成了亲,不过在府上安稳了半月,老太爷就让他也管起账房来?哪有这种道理,老太爷这心偏得太重了。

    她瞧见辛四四就气不打一出来,压压怒火堆着笑走过来,“哟,这不是三夫人么?这是给母亲省茶去了?”

    辛四四免不得多留了个心眼,笑着回道:“方才省过,母亲有些面色不好,约是着了寒,眼见着进了腊冬,免不得天气冷。上次韩姨娘说凌安街的绸缎庄上有些好料子,二嫂若是没事,反正在家也是闲着,同我一道去选些么?”

    刘氏瞧着这是要请她去庄上,心里一琢磨,那绸缎庄的账簿今日才送了来核,卫冲和卫邯两人此时都在账房对账呢,她是要赶过去看看的,才没有那份闲心。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我就不去了,答应知景要陪他投壶的。”

    知景是刘氏唯一的儿子,今年也是四岁了,她之前见过两次,长得浓眉大眼的像个糯米团子,挺招人喜欢。

    便点点头,“那我就自己去了。”

    她现在没什么资本在府里说话,卫邯虽然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但她还是这府上最小的辈分,为了好好的活着,她得找个可靠地人巴结。比如安国夫人,比如卫温。媳妇在家中,婆婆和公公才是最大的靠山,这点她还是知道的。把安国夫人伺候好了,没准在卫府就能站的住脚。

    去绸缎庄是为了挑些上好的织锦缎给安国夫人做棉衣,要暖到她心坎里去,才能让人喜欢到心坎里去。

    卫邯从账房回来吃中饭,瞧见辛四四不在房里,叫了丫头来问。

    丫头回说,“夫人一早就出了府,说是去庄上挑些好料子回头给老夫人做些合衬的棉衣裳。”

    他觉得他这个媳妇相处这段时间下来,对谁都挺上心的,上至婆婆公公,下到丫鬟奴婢,唯独对他冷冰冰的。他纳罕,难道这半个月的雨露滋润,完全没有打动她?他不免有些恼,开始琢磨是不是他床上功夫不行?只顾自己不顾她的感受?可是她在床上从来不说感受,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让她快活过。不禁很是颓然。

    下午辛四四回来,边和跟着的丫头吩咐,“这缎面颜色深,送去给绣娘,就说要做的厚实些,御寒。这个比较适合拿来做中衣,婆婆身子娇,穿这个贴身的最好。”忽而打眼瞧着匹驼色的,拧拧眉,问道:“我不记得挑选这个过,是不是拿错了?”

    丫头忙回话,“可能是包错了,奴婢这就带回去退了。”

    她前脚进了门槛,将丫头叫住,“不用了,回头留给官家做鞶带吧。”

    丫头看看这么厚一匹布,又想想鞶带,暗笑道,咱们公子一辈子怕是只能用种颜色的鞶带了。

    辛四四一回头,卫邯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不觉有些尴尬,“你怎么没去账房?”

    卫邯起身走过来拉她的手,“跟二哥请个假,说要带你出去走走,二哥就准了。”

    她回头瞧瞧这天色,有些为难道:“阴沉沉的,怕是要有雪,这个时候还要出门么?”

    他满不在乎,“有雪才好呢,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弟兄三个常常在大雪天聚在一起打雪仗,好玩的紧。”

    话正说着,悯夙进来揖礼,道:“飘雪花了,还剩下几匹布没分,都搁进房里么?”

    辛四四摇摇头,“起先说好的那几匹就让小厮送去给大房吧,至于剩下的,送去二房便是。”

    悯夙点点头,站起来,看着卫邯拉着辛四四的手,迟疑一下,面色一红便退了出去。

    辛四四不是傻子,这么多天,早上一睁眼就看到卫邯躺在床上,可是她天天晚上就跟没事人似得,再想悯夙说的那些要帮她的话儿,心里边琢磨出来了,大抵晚上,都是悯夙在替她。可是她也不大明白,为什么卫邯这么久都没有现。

    卫邯没发现,自然是有理由的,他每天晚上都是和辛四四一起中的迷药,自然那段时间也是睡着的,只是醒了的时候,已经正在行云|雨之|事了,且每次都是抵着她彻夜不出。说到这个,卫邯到是十分自信,他可是金枪不倒。

    就是天将亮不亮的时候会困得特别厉害,昏昏沉沉睡了再睁开眼,媳妇已经起床了。

    对于这种情况,卫邯到底是有些受伤的。只是毕竟是难以启齿的床帏之事,他也总不好直接问在面上,想找个机会私下里问问,奈何人家孟媳妇白天简直就是冷的要死。

    “就随我出去走走吧,好娘子。”

    他原来也可以这么油嘴滑舌的去讨好一个女人。

    辛四四觉得有些冷,正想再寻个由头推脱了,他却已经喊了小厮备好马车,过来与她道:“东山的红梅这个时节开的好,还记得你梳了红梅装的样子好看的紧,我来替你画妆。”

    ☆、第54章

    拿捏拿捏天色,辛四四略有些抵触,现在她完全没有想和卫邯好好相处的念想。却又不能甩脸色给他看,现下这种情况,她除了忍别无任何办法。只得点点头,“若想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吧。”

    刘氏过来,路上正碰巧撞见了悯夙送去大房的布匹,瞧着好,硬要让悯夙送去她房里。悯夙只说这是给老夫人准备的,抱大房去是让大夫人帮忙瞧瞧。她吃了瘪,心里一肚子火,又看自家小叔子和媳妇儿情意绵绵,忙里偷闲下着雪还要带着孟氏出门。干脆的在客堂里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挑着违和的笑。

    “老三,这是要去哪儿啊?”

    卫邯陪笑道:“我平日忙,怕时间久了蓁娘在府上闷得慌,正商量想带她去东山赏梅。”

    瞧瞧人家,再瞧瞧她自个儿,就是生了小子又怎么样?嫁个榆木脑袋的丈夫,不晓得嘘寒问暖,不晓得赏花弄景。

    她这几天一直窝着火,眼下可是什么也不顾了,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抱怨起来。

    “这女人平日里可不能这么惯着,老三,你跟你二哥可不一样,你二哥人老实,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骑在他头上拉屎,他也不能说个不是。你你是咱们家说话最管用的不是?哪能成天围着儿女情长的转悠?”数落完卫邯,有看着辛四四,“不是我说你,蓁娘,咱们女人平日里就要守着家,没事别老往外跑,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琴棋书画女红哪一样你做到了?回头赶紧给三房添丁增口,那才是你该做的事儿。你二嫂我出身比不得你,不如你见多识广,可二嫂知道,这女人,一本列女传就够了,学那么多有什么用?还指望着能像男人一样在朝为官?”

    辛四四心里有些无趣,欠欠身道:“是官家说要带我出去走走的,既然要遵从列女传,女子在家从父出门从夫,官家说的我自然当遵从。”

    她把这个问题全都扔回给刘氏,看她如何再说。

    刘氏无语凝噎,面色顿时黑下来,咬咬牙冲着卫邯道:“看看你娶的这个好媳妇!”言罢,怒火连天的走了。

    卫邯略有些担忧,二嫂平时性子实,人也长得慈眉善目,背地里倒也不少叫人舌根,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不知道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在吕氏那里告状。再看看辛四四,站在原地绞着手里的帕子,不知道在出什么神。

    他略笑了笑,心道,就算刘氏出什么幺蛾子,他还能怕她不成?打小,就没人敢在他面前发脾气。

    过来理理辛四四额前的发丝,笑了笑,“咱们走吧,别让她扫了兴致。“

    她不语,等同于默许,只是心里到底是装着事情,刘氏原本没有长相上那么敦厚,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卫邯面上虽然挂着笑,心里却很是沉闷,他平日里跋扈惯了,谁都惹不起他情愿躲得远远地。可是蓁娘不同,蓁娘嫁过来,辈分上的最小的,旁人坐着她得站着,旁人说话她得听着还不能反口。她嫁给她也是出于无奈,他也没怎么替蓁娘想过,毕竟妻子未过门以先,名声就已经不怎么好了。再说,他对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上心,不想,刘氏欺负人,竟然敢欺负到三房门上。

    再看看这个身量只到自己胸口的媳妇,忍不住又是笑笑,到底还是个未长开的孩子。他不禁接着想了想,等蓁娘到了十六七,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一定出落得更好看。

    他是捡着宝了,回头是不是要把两房妾休了。

    辛四四不知道卫邯想的是什么,只觉得以后应当万事小心应对,安国夫人那里不能懈怠,大房那边也要观察着动静,最起码要在孟扶苏接走她之前,保证自己安然无虞。

    东山的梅树,花开的并不多,初冬时节,想赏漫山遍野的红梅是不大可能的。辛四四下了马车后,看到的不是满山红梅,是满山的红梅骨朵。

    她着实不喜欢下雪天里出门,这种天气,最适合在家里捂着被子睡觉,出门冻得要死,饶是她穿了水貂毛的斗篷,还是觉得瑟瑟发抖。

    悯夙捂着她的手,不停地搓着,小声埋怨,“这大雪天的一定要出来,瞧手都冻成什么样了?那姓卫的还是人么?”

    她攥着悯夙的手,颇是无奈的笑了下,“想在卫府安然无恙挨到扶苏来接我,就不能跟卫邯起什么冲突,现在顺着他的意是最好的。”

    悯夙自然也懂得,因而和缓了口气,“就是委屈了小姐。”顿顿声,又道:“瞧着二夫人那边,有些不要对付呢。”

    辛四四叹口气,“暂且先不去管她,不过是看着老太爷喜欢卫邯,心里窝着气罢了,还能闹出多大的事儿来?”

    腊八那天,安国夫人让人给三个房里的媳妇送了一样的粥来,独有一样不同,大房和二房都没有,只给了三房。

    辛四四望着桌上摆着钥匙,有些左右为难。安国夫人这是给自己出了个大难题。府上的账房一向是二房管着,大房和三房都是按月支例银。卫徐跟公公在宫里行走,除了每月的例银还有俸禄,二房管账自然也比三房哪的例银要多些。再看看三房,卫邯怕是只知道花钱的公子哥儿了,根本不会有例银之外的生财之法。

    前段日子,老太爷不仅把账房交给卫邯和卫冲两个人打理,现在安国夫人还把库房的钥匙给了她,只怕刘氏非要把这府里闹翻天不可。再说,难保这不是安国夫人在试探自己的心思。

    思前想后,辛四四把粥留下来,带着库房的钥匙去了婆婆的住处。

    吕氏瞧着儿妇送回来的糯米和冰糖,再看看躺在桌案上闪着银光的钥匙,疑惑道:“蓁娘这是做什么?即是让你管库房,你就收下便是,何以又送回来?”

    辛四四起来欠欠身,“蓁娘才进门,就掌库房有些说不过去。再说,蓁娘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这么大的差事,是以……”

    “谁说的?!你父亲看的中你,你又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当得起。你大嫂身子不好,不能劳顿。若她身子好好的,这库房也到不得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