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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第48章

    她想,大概是昨天的事情传开了,也难怪大家会有这种反应,只若无其事的做自己的事。

    同她在一个处所的几个宫婢过来接她手中的扫帚,打眼瞧了瞧近处无人,才压低声儿道:“姐姐,咱们听说皇后要给姐姐赐婚呢。”

    辛四四大惊失色,赐婚?赐什么婚?!她握住同她说话的宫婢的手,焦急问她,“什么意思?什么皇后要给我赐婚?”

    那宫婢将手附在她手上压了压,不得细品。“咱们不敢造谣,眼下还不省得。”

    辛四四有些慌了,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还是要处处针对她?如果只是宫人之间谣传,倒也不必惊慌。可这宫里总没有空穴来的风,既然有人说这桩事,她就不能不防着。

    正巧莫宫人带了婢子们过来传召,见她面色忧虑好不得意,眼里透着丝瞧不起她的意味。

    “哟,孟宫人,还在这儿扫着呢?行了,随我走吧。”

    辛四四皱皱眉,事到如今她也没必要再看莫宫人的脸色了,反正现今处境已经糟糕透了,再坏还能坏哪去?!抬起脸来冷笑一声,“莫宫人叫孟蓁随你去哪?”

    莫宫人脸色变了变,阴沉着没立刻方才的得意。心道,这丫头真是胆肥,竟然敢跟她这么说话。要不是她还顾念着之前得的好处,早就让皇后赐给她一杯毒酒结果性命了。辗转又一想,反正都要嫁去宫外了,她度量大不跟一个可怜人计较。

    “你莫要同我这般口气,我也不欠你的。若不是我,你早就不知道殒命在这皇宫中哪口枯井里了。怎么?对我倒还有怨气?”

    辛四四警惕却也不忘礼数,立时是俯俯身放柔了声儿,“方才是奴婢不对,这里给莫宫人赔罪了。但是莫宫人知道奴婢的处境,奴婢是万万对陛下没有任何心思的。”

    “我知道有什么用?”她往前走两步,凑在辛四四耳边轻笑道:“皇后娘娘不信有什么办法?怪就怪孟宫人长得太好看了,偏偏还不知道收敛,硬往陛下跟前凑啊。照皇后的脾气,没赐死孟宫人,孟宫人就谢天谢地吧。”

    能再从辛四四身后捞点好处,她何乐不为呢?

    辛四四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到这种地步。眼下怎么办?去皇上哪里说理么?皇上对皇后的纵容,入宫这些日子以来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真的去皇上那里告状,只怕会被治个以下犯上的罪责,到时候交到皇后手里,还能落得好下场?

    现在写信告诉孟扶苏,让他来救自己么?从高陵到帝朝郎口,一来一回小半月,她就是把信儿送出去了,只怕孟扶苏赶回来时,只能看到自己冷冰冰的尸体了。她有些绝望,难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吗?

    莫如带她进来大殿,吕氏正和个四五十岁模样的妇人说笑,见辛四四进殿,吕氏同妇人笑道:“瞧瞧,正说着呢,人就到了。”眼里蕴着满满的笑意向辛四四看过来,丝毫没有昨日里的狠戾。“来,过来给安国夫人看看。”

    辛四四踌躇着往前走两步,在安国夫人面前拜下去,“奴婢给安国夫人请安。”

    安国夫人免不得跟吕后说几句客套话,这才对辛四四道:“抬起头来给我看看吧。”

    辛四四无奈只得抬头看着安国夫人。

    安国夫人细细看了看,心里免不得一阵惊艳。道这等美人,难怪皇后迫不及待的要送出宫去,留在宫里确实是个祸害。不过话说回来,能有着这种姿色,想必能让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收收心了。开口赞道:“确然是个美人,瞧着就让人喜欢。”

    吕氏捏着茶盏,依旧是满脸笑意,“姐姐满意就好。说起来卫邯也好些日子没进宫了,本宫倒是挂念他。不如过两日姐姐带卫邯来本宫这里坐坐,本宫呀,跟皇上说说,这桩喜事多半也就成了。”

    安国夫人一听,皇后这是在暗示自己快点把人接出去。明了道:“明日我就带卫邯来拜见皇后。”

    吕氏点点头,“如此甚好。”

    安国夫人笑了笑,起身道:“皇后娘娘,这孟宫人我瞧着喜欢,暂且和她说说话,这就告退了。”

    吕氏搁下茶盏,站起身来道:“那就去吧。莫如,替本宫送送安国夫人。”

    出来大殿,安国夫人便一直握着辛四四的手,同辛四四来到宫婢的处所。辛四四进了屋,忙从安国夫人手里挣出来,微微垂了眼帘心念一闪,道:“奴婢去给夫人请茶。”

    “不了不了。”安国夫人忙制止道,“你不必忙碌,也不必在我面前自称奴婢。我知道你是埕州孟府的四姑娘,倒是个乖巧的孩子。埕州孟府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四叔父同慕容王爷密谋造反,如今孟家大势已去,若不然以你的身份,也算门当户对。叫你嫁给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是委屈你了我心里有数。我跟你过来就是想同你说说真心话,你不必忌讳我。坐下吧。”

    辛四四没成想,这个安国夫人倒是个明白事理的。便欠欠身在旁边坐下来,道:“安国夫人有话只管吩咐就是。”

    见辛四四言谈举止大方,并不忸怩,安国夫人笑了笑。她膝下三个儿子,大房媳妇出身是好,可惜身子不好,常年有病卧床一无所出,二房倒是叫人省心,小两口都是老实本分的。只有这个三儿子,年龄小自幼宠着,养成了个小霸王,整个高陵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么个混账。三儿子的终身大事成了她心头上的刺,没法了她才进宫来求皇后。

    见过辛四四,她心里是极满意的,并不避讳,直言道:“说什么吩咐不是跟我见外么?这以后你嫁到卫尉府,咱们就是婆媳。我还要麻烦你对我那儿子多多担待。四姑娘有勇有谋,说不准,这以后我们卫尉府都要交给你来大理呢。”

    辛四四心里吃惊不小。看来这个安国夫人对她倒是看中,连整个卫尉府都打算交给她。倒是对她放心。面色从容道:“夫人对孟蓁高看了。”

    她越是面色不该,越让安国夫人心里吃惊。难怪皇后对她这么在意,真要是让她得了宠幸,怎么可能不危及皇后的后位?她确实同后宫的女人不同,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她看人向来看得准。便暗自点点头,“你若不是碰上我这个妹妹,必能在宫里闯出条自己的路来。不说了,我言尽于此,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得罪的是皇后,想要活命只有眼下这一个办法了。我也听说了孟世子的事情,但还是提醒你一句,远水解不了近火。凭你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的。”

    她起身,唤来随行的家婢,“咱们出宫吧。”

    她恭敬地送走安国夫人,一个人闷在房中想了又想,只觉得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其他的应对之法。叹口气望着阴沉沉的天色,自言自语,“二叔,我不是要放弃同你的约定,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你要相信我,记得来接我。”

    皇后赐婚的旨意很快下来,奇怪的是慕容煌那边竟然丝毫都不反对。吕氏并非是只想把辛四四赶出宫,其中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试探试探慕容煌的心意。她本来以为慕容煌或者是对孟宫人另眼相待的,没成想慕容煌答应的十分干脆,还让她一定好好好操办这桩婚事。

    自赐婚的旨意传下来,辛四四就免了宫婢的身份,以固安郡主的身份留在新拨给她的殿里等待出嫁。间中时宜过来,看辛四四一个人坐着发呆,少不得安慰她几句。

    “能嫁到卫尉府,也是你的造化。瞧瞧这宫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说真的我是舍不得你的。”

    辛四四勉力笑笑,“舍不得又能怎么?卫尉府好歹也是官宦人家,嫁过去不会吃什么气的,你不必舍不得我。”

    时宜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哭起来,“都怨我,要不是我想帮你争宠,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她抽抽鼻子,也不哭,挽过时宜的胳膊,“你知道悯夙去哪里么?我想她。我只是嘴上说不怕,但是卫尉府是个什么样子我从来没见过,嫁过去会不会被欺负,那个卫邯长什么样子,脾气如何我都不知道,我心里没底。”

    时宜更是哭得厉害,“我就说都怨我。那个卫邯在高陵城胡作非为谁个不知谁个不晓?你嫁过去,可怎么是好?”

    但有什么法子呢?

    时宜打开她的手,猛地站起来,“你等我,我去求太后去,是我闯的祸我自己担着。”

    辛四四忙的拉住她,“你去求有什么用?难道真的要我留在宫里继续惹皇后不痛快么?我可不想被皇上宠幸,也不想被皇后害死。”

    她也有自己的计较,既然那个卫邯脾气不好,又是个人见人怕的小霸王,兴许她嫁过去人家根本懒得看她一眼,还能保住清白之身,到时候孟扶苏来救她,她也不至于无脸相见。

    时宜陪她一阵儿,太后宫里的宫婢过来叫人,时宜只得三步一回头的回去了。

    *****

    整个殿里的宫都忙忙碌碌的,辛四四恍惚睁开眼,正瞧见时宜端着托盘站在自己床前,疑惑道:“怎么了?”寻思起来,兀自笑了笑,“大白天的我竟是睡着了。”

    时宜把喜盘塞到身后宫婢的手里,过来扶起她,眼眶红红的。“我求太后让我来帮你梳妆。”她低眉,忍不住抽泣,“你快些起来换下喜衣吧,我们帮你梳头,绞脸,上妆。”

    辛四四由她扶着起来,拍拍时宜的手,“今儿可是我大喜的日子,我都不哭你帮我哭个什么?”

    时宜扶她走到妆台前坐下,神色黯然,“按理说,女儿出嫁,要母亲给女儿画眉添添喜气的。孟夫人早就不在了,你又是从宫里往外嫁,皇后娘娘说这些就都省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婚礼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是这么寒掺。弯弯嘴角也不在意,道:“帮我梳头吧。”

    喜娘进来给她换衣,瞧着画的似个陶瓷娃娃般的辛四四笑,直夸好看。辛四四任由她们给自己收拾打扮着。这时候进来两位年纪稍大的嬷嬷,挑着双桃花眼递给她一卷缎布,神色平常,微微垂了垂眼睑,“这个是敦伦大礼,时候不够了,皇后娘娘让咱们交给郡主自己个儿看。”

    辛四四脸上抹得一红,突然就想起来孟扶苏,夜夜同自己睡在一处,她想念他的气息,想念他抱着自己时的感觉。

    只可惜,她没能强行扒了他的衣服。

    她嫁到卫尉府,以后根本不能指靠孟府给自己撑腰了。虽然是从宫里嫁出去的,可这宫里没有一个人是自己的靠山。这条路只能靠自己走,可她不能孤军奋战,到了卫尉府,只能见机行事。

    ☆、第49章

    到了吉时,喜娘替她盖上盖头,扶她上了大红绸子扎顶的马车。

    她的心都空了,坐在马车里怔忡良久。

    卫家虽是小官,到底也是体面人家,又是当朝皇后的姐夫,算得上皇亲国戚。何况,皇上又肯赏面子,亲自来坐镇。这场婚礼气派的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辛四四被喜娘扶着,迈过火盆进来喜堂,只听见四周人声嘈杂,都是些什么人无从分辨,到是这个时候,喜娘将喜绸的一头塞进她手里,小声提点着,“郡主,该拜天地了。”

    辛四四低着头,瞧着面前出现的一双黑色浮云靴,她窒了一下,竟有些害怕。忙闭闭眼,随喜娘扶着她的力道往前迈了两步。

    喜娘在她背上稍稍使力,拜过三百,只听有个尖声儿的嗓音喊道:“送入洞房。”这下,她的心彻底沉入谷底。一个可怕的想法蓦地冒出来:一定要逃!

    她被带进间亮堂的屋里,听着有陌生男子的声音,正和另一个男子说话。竖起耳朵细细听起来。

    他们声音压得低,听不真切,她屏住呼吸好好听着,勉强听出些熟悉的字眼。一说:“郎主,听说帝朝那边已经攻进昊城了。”

    另一个回说:“小爷在芙蓉楼下的注看来是要翻本了。这利要滚上三滚不止啊。”

    她听到帝朝的战局,顿时放心不少。既然已经攻进昊城,那么孟扶苏很快就能回来接她了吧有了这个念想,她也不觉得那么害怕了。眼下要做的,就是怎么和卫家三公子周旋,延迟同房。

    枯坐在房中一个下午,直到天色沉下来,房门才被人推开。她攥着袖子的手忍不住紧了紧,轻轻吐出口浊气。

    只听喜娘们在旁边念叨,“三公子,该挑盖头了。”

    陌生的男子不耐烦地声音传进她耳朵里,“滚出去,小爷酒喝多了,乏的紧。都给小爷滚蛋。”

    喜娘们面面相觑,脸上都有惧色,退出去夫人那里没法交代,不退出去,看这小霸王的脸色,下一刻就能抡起拳头把她们甩出去。左右都是为难。

    辛四四咬咬唇,糯糯开了口,“你们就都下去吧。”

    喜娘们没想到少夫人竟然这么好说话,可是,还是踌躇着站在原地不敢动。辛四四听了半晌没动静,只得笑了笑,重复道:“你们下去吧,若是夫人那里问起,你们就说是我说的,夫人不会为难你们的。”

    卫吕氏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还用别人说么?这些喜娘若是不退下,只怕要惹怒她们家的三少爷了。

    领头的喜娘为难的哎一声,跟后面跟着的婢子们招招手,“走吧走吧,回去给夫人回话。”

    人一走,卫邯就一头栽到床上呼呼大睡去了。

    辛四四挑开盖头,闻着满屋子的酒气眉头几乎拧到一起。看看床上躺着的人那个德行,衣衫不整面色潮红,怎么看都是一副败家子模样。辛四四心里冷笑一声,自自顾抱起床上的锦被绕出了寝室,将客堂打量一圈,挑了几张高些的杌子凑在一起,凑合着潦草的过了一晚。

    早上才睁开眼,就瞧见个人影站在自己面前,立时把她骇了一跳,差点从杌子上滚下来。

    卫邯简单看她几眼,将块白色的布帛丢给她,厌恶的道:“把这个给过来取元帕嬷嬷。”

    辛四四却没有伸手去接,皱眉看着落在地上的元帕,“这个什么?”

    卫邯挑眉,“老鼠血。”

    辛四四顿觉得一阵作呕,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故意拿这东西来恶心自己吗?她畏缩的王后退了退,也不去捡。

    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卫邯蔑视的瞧着她,全然是瞧不起的模样。

    辛四四也不理会,他瞧不瞧得起她跟她完全没有一点关系。看这样子,人家是娶的委屈,她还嫁的委屈呢,犯不上跟个毫不相关的人有什么交集。理理衣服,将锦被叠好抱起来打算放回寝室里去,就有人在外面敲门。

    她顿了顿,没有理会径直去了寝室。卫邯嗤了一声,小声嘀咕着,“到是挺会端架子。”自顾去开门了。

    敲门的正是安国夫人吩咐过来取元帕的老嬷嬷,这些上了年纪的嬷嬷几乎是看着卫邯穿着开裆裤长大的,这少爷是个什么脾气,摸得门清。别说开门这种事他不会做,就是连洗个脸那也是得十几个婢子伺候着的主儿。

    卫邯一开门,吓得她们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站在门口谁也没敢动。卫邯探手,指了指落在地上的元帕,“拿走拿走,省的放那膈应的难受。”

    嬷嬷们这才反应过来,看到元帕竟然在客堂的地上,个个都是红了脸。她们是夫人的随嫁,这种床帏之事早就见怪不怪了,却也没见过这样的。看来这个小公子不光是惹事的小霸王,就连做这种事情也与众不同,真不知道新娘子昨夜是怎么受的,真是难为那么娇小的人儿了。又仔细瞧了瞧,客堂里并没有新娘子的身影,心里叹道:怪不得到现在还没起。

    赶忙进去收拾了元帕,嬷嬷们欢喜的嘱咐道:“成亲第一天,可别误了省茶。”

    卫邯倚在门框上,二流子似得白她们一眼,“不会误了的,我这就把她拉出来。”

    见卫邯应承了,嬷嬷们这才行礼告退。

    辛四四把喜服换下来,整整齐齐叠放好,伺候她梳洗的丫头们鱼贯而入,领头的端着盆清水,开口就是满满的喜庆。

    “少夫人,咱们来给您梳洗了。”

    辛四四怔了怔,她对这个新称呼还不怎么适应,半晌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丫头们按在椅子上上了半个妆了。给她梳头的丫头笑,“少夫人真是我见过的女子里最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