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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这位侥幸活下来的梁美人用事实证明了这条变态的规矩还真不是多余。

    她执掌朝政,牢牢的控制着自己的儿子,小皇帝元灏,成为实际上的帝国主人。

    现在正是梁太后执政的第十九个年头。

    内官通报:“长敬公主到。”元明姝已经随着声进了殿,满面笑容在梁太后身前去请安:“母亲。”

    众人见她都欢笑起来,梁太后左边是皇后徐陵,右边是贵妃刘沅,徐陵含笑没动,刘沅让出了空位,内侍添了座。

    元明姝向她这一干大小嫂子按身份一一问候,就了座落定,梁太后拉她手笑道:“我怎么听皇上说,你不想回洛阳,我还当你真不回了呢,我瞧瞧,才离开几个月,就瘦了这么多,今晚就不要回去了,留在宫里陪母亲。”

    徐陵笑:“还不是太后宠着她,看她整天不安分,这回千万找个夫家好好降降她。”

    元明姝故作委屈:“哪里是我不想嫁,是这天底下的好男子被皇嫂你挑去了。”

    徐陵脸上微红:“你这做妹妹的,整日拿你皇兄说笑。”

    元明姝笑:“哪有说笑,我是在称赞圣上。”

    梁太后柔声询问:“对了,你见过皇上没有?”

    元明姝道:“我刚回宫就来见母亲呢。”

    梁太后道:“你去见过皇上,晚上咱们娘儿两单独说话儿。”

    元明姝笑答应了,去见元灏。

    元灏正在几个侍卫陪同下练习射箭,见了元明姝也没停下,拉了弓瞄准,嘴里说道:“母后最近在忧虑你的婚事,准备把你嫁给敬卫将军韩放的儿子,你知不知道?”

    元明姝为难道:“这不合适,我不会答应的。”

    元灏箭没射出去,瞄准,又松开,放下了。他将弓箭交给侍卫,问道:“好不容易给你谋一门婚事,怎么不合适?”

    他皱起眉来,玉白的脸上显出眉目秾秀,嘴唇鲜红。作为一个皇帝,元灏这副相貌比他后宫里的任何妃嫔都要好,自己一人全可以抵过佳丽三千。他的注意力很快又从婚事转到了元明姝本人身上:“你刚回来,怎么瘦了?”

    元明姝道:“韩傥这人,不怎么样,我不喜欢他。”

    元灏嗤笑,很不以为然:“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这个做皇帝的都不敢说什么喜欢不喜欢,你多大的口气。”

    元明姝听他说话酸溜溜的,知道他在讽刺梁太后,也没法有意见,只是辩驳:“这怎么说也是我的人生大事,我一个女子,怎么能跟皇兄你比,你娶了个不顺眼的,不看她就成,还能去找其他顺眼的,我可是嫁了人就得跟他过一辈子。”

    元灏笑:“胡说八道,朕成什么了。”

    元灏洗手擦汗,换了便服,让元明姝陪他到上清池走走。说了些有的没的,元灏突然想起来了,道:“广陵王府有个叫温秦的长史,我最近准备提拔他去中书监,这人才学很好,人品兼优,将来前途无量,把你许配给他怎么样?”

    元明姝有些无语:“皇兄,我连人什么样都没见过,为人更不了解,许配给他做什么呀?”

    元灏奇了:“那你到底要个怎么样啊?你见过的也不少,那你倒是说说,你都看上谁了?让我听听。”

    元明姝心说我这才十七岁,怎么四面八方都在催婚了,我真没见到合适好嫁的啊,要是有我能不想嫁么?

    元灏道:“那尚书令崔家的公子,听说有个叫崔乔的,名声很好,还未入仕。”

    崔氏是太后的人,元灏摆明了是试探她,元明姝敢说好那可是要戳她皇兄的心窝子:“你看崔尚书那酸黄瓜脸,小鼻子小眼睛,娶个老婆也比着自己来,他家的儿子那能看吗?”

    元灏给她逗笑,觉得她那个形容真贴切:“那御史施逢春如何?他家也有儿子。”

    元明姝道:“那就是个阿谀奉承,无耻无赖的小人,皇兄你快别提了。”

    元灏继续道:“那刘言之?这人风度翩翩,也算得正直,家风甚严,他的一干儿孙可都是芝兰玉树。”

    元明姝心里已经满地都是她吐出的槽,元灏所列举的这些都是当世的豪门贵族,无一不是支持太后,元灏最恨的就是豪门贵族,一直费尽心思的提拔寒人,他说了半天,实际上只有第一句提到的那个温秦才是他属意的,后面都是试探的废话。

    而且,我要嫁的是儿子,你给我列举这么多爹,让我看爹挑儿子,这不是考验我么!

    “刘氏全是些碌碌无为图慕清名的人,这么多年也只听说过名声。”

    元灏把朝中几大家族问遍,元明姝一一点叉,元灏就有些生气了:“你这丫头也太不懂事,按你这样说没人能娶你,你就一辈子呆在宫里好了,太不像话,满朝文武都给你说的一无是处。”

    元明姝陪笑:“我见过了皇兄这样文武俊秀的好男子,当然看谁都是一无是处了。”

    元灏佯装生气,然而心情已经被她抚摸的十分顺畅,笑骂了她两句,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了。

    回到长乐宫已经宴散了,宫中升起了灯烛。

    梁太后独自靠在榻上听琴,闭目养神,见到元明姝,她睁了眼笑:“见你皇兄说什么了。”

    元明姝在她榻前坐下,给她执着手:“皇兄说母后你要给我许婚呢,母后,你看上谁了?不是皇兄说的那个韩傥吧?”

    梁太后微笑:“你见过他了?觉得如何?我看这孩子挺不错,很懂规矩,模样也好,家世也好。”

    元明姝心说娘你眼神不好,不能因为你喜欢这种身材结实的小白脸就给我介绍啊。

    实际上她知道她娘不是眼神不好,只不过想用她拉拢那个韩放罢了。

    元明姝严肃道:“母亲,这人不好。”

    梁太后道:“哦,怎么不好?”

    元明姝却不肯说了,这个韩傥确实浑身上下挑不出一点不好。

    梁太后却也没追问,笑道:“你说不好便不好,这事不急,回头再说,用饭了吗?”

    元明姝道:“我是专门来陪母亲一块用饭的。”梁太后很高兴,让内官传膳,元明姝一边吃饭,一边给她讲这几个月在外头的事。她还说高昶:“他长的可好,母亲肯定喜欢他,等哪天有机会我把他带进宫给母亲你瞧瞧。”

    梁太后听她说什么都高兴,她对什么莫名其妙的野人没兴趣,但是元明姝欢喜高兴,她看着也觉得心情很好。

    她一共有两个孩子,一个是元灏,一个便是元明姝。元明姝是她最疼爱的,也是寂寞中唯一的安慰。她二十二岁做皇太后,其间三次被废,又三次反政,有五年的时间被囚禁冷宫,而今位置总算稳固,可是人也老了,心也老了,现在仅有的乐趣就是这个女儿,她是有母爱的,但是她的母爱对元灏这个儿子无法施展,所以就全部给了女儿。

    元明姝生下来不在她身边,在宫外受了很多苦,元明姝受苦的时候她也正在冷宫受苦,格外感觉母女同命。

    “那你便把他带进宫给我瞧瞧,我可不信有你说的那样,这宫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元明姝扶着她手臂在镜前坐下,帮她取下钗戴,发髻,用把檀香木梳替她梳头。

    “他现在头发还没长长,等他头发长出来,我带来给母亲瞧。”

    梁太后叹道:“我这又有白头发了。”

    元明姝仔仔细细的将她隐藏在发间的几根白发拔掉。

    ☆、挨打

    梁太后道:“你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孟公子吧?”

    元明姝心尖子猛一下刺痛:“母亲,都多久的事情你怎么还说。”

    梁太后道:“正是这理,难不成你还要为了他不嫁人了?”

    元明姝含含糊糊:“娘,没有这回事。”

    梁太后微微笑,示意元明姝到面前偎住,手抚摸她头发脸颊:“人去就去了,伤心一阵就行了,不能老惦记着,你才多大呢?这洛阳的好家世的少年郎,怎么着也够你挑了。我的女儿这么美丽,有数不清的男人等着爱你,想要娶你。”

    元明姝听的面红耳赤,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娘,我知道了,那人我早忘了。”

    梁太后说的那个孟公子是元明姝喜欢的一个男人,死了。事实上,元明姝穿越迄今一共谈过不下十场恋爱,无一不以失败告终,其中最惨烈的就是那个孟公子,直接人死了,把元明姝伤心欲绝。

    不是正牌西皮就全是炮灰,这就是不按照剧情走的下场。

    元明姝得出教训,不能跟炮灰谈恋爱。

    可是她的正牌西皮,韩傥,高桓,高演,高昶,还有……特么的一个比一个虐好么。

    元明姝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肝疼肺疼,外面突然有人拦车。

    打开帘子一看,白袍青年,却是那韩傥。

    元明姝没来由的一阵厌恶。

    她强作了笑:“韩校尉,有何事?”

    韩傥一时冲动拦住了她的马车,看到她展脸微笑,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是个心思多而言语少的人。他已经听说了元明姝不喜欢他,可是左想右想,不知哪里得罪了她。

    就是回洛阳这一路,他也一直是恭敬有礼的,怎么也想不出是哪里惹了她不快。

    他盯着元明姝的脸,想问又没法问,是以就是个欲言又止。

    而元明姝对着他那张英俊的脸,陡然就动了杀心。

    这念头一闪即逝,元明姝轻“啊”了一声。

    “我不喜欢他,不同他接近就是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想杀人呢?”回王府的路上元明姝就在自我谴责,这么多年受她哥哥母亲的熏陶变的太不善良:“为了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杀掉可能成为的仇人,这样有点说不过去。”

    现在韩傥已经上线并进入剧情了,还演的好像很认真的样子,怎么解决他。

    “我还是再看看吧。”元明姝肯定了一下。

    马车刚在王府正门停下,有个小厮奔出来叩头,元明姝认得是她院里服侍的孩子,叫李双。

    她踩着小杌子下车:“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张牙舞爪,我看你要吃人了。”

    李双道:“主子,苏管家有事找你,让你回来了赶紧吆喝。”

    “出什么事情了呀?”元明姝边走边问。

    李双点头哈腰满脸陪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主子你带回来的那小孩子,他给六娘打了,关柴房里去了。”

    元明姝闻言大惊:“什么?”

    苏长亭也迎上来了,着急道:“主子,你可算回来了,高昶把六娘给冲撞了,给茹夫人责罚,打了板子关进柴房了,你这又不在,老奴也不敢出声,这都关了一晚上了。”

    元明姝停住脚:“他干什么了?”

    苏长亭道:“老奴也说不清楚,主子你自己问他吧。”

    元明姝既然开府,本该住她的公主府的,不过因为公主府前一阵失火,新府还没修好,所以她回了京暂住她父亲在长广王元翊的王府。没想到刚回来就出这种事,她在宫里才住了一晚上。

    她跟着苏长亭去了柴房,柴房外正有几个小厮在守着,见到元明姝一脸煞气,全都吓的站直了,元明姝道:“打开门。”

    那小厮哪敢看她,战战兢兢连忙开门,元明姝走进柴房,就看见地上卧着个脏兮兮血淋淋的的麻布口袋。

    苏长亭跟李双冲上去,将高昶从口袋里囫囵个儿的掏了出来。

    高昶被打的口鼻迸血,头脸模糊,元明姝一看他这样,气都喘不过来了。她强压着怒气吩咐道:“别挪动他,弄副担架,找两个人,先把他抬回我房里,去个人去找大夫来。”

    苏长亭连忙去找人,李双去找大夫,柴房外小厮们面面相觑,表情都不好了。他们只看那小子瘦骨伶仃跟个叫花子似的,没放在眼里,夫人让他们打他们自然就使劲打,没想到元明姝这么在意,见状吓住了,赶紧跑去报告夫人。

    元明姝拿着湿帕子擦拭高昶脸上的血,看到他原本就留了伤疤的额头又破了个洞。一张清秀的小脸被毁的不像样。

    两个婢女给他洗了半个时辰才把他身上的血和泥污洗掉,他骨瘦如柴的身体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元明姝不忍多看,让人把脏衣服被褥卷起来扔出去,给他换上干净柔软的衣服。

    大夫过来了,给高昶检查身体,诊脉。

    元明姝坐在案前听苏长亭说了事情来龙去脉:“六娘来这边玩,看见他,让他伺候,跟他问话,一个问一个答,不知怎么的那位就发火了,说他不懂规矩,要责罚,又去给茹夫人告状,就把他打了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