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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

      但是,既然来了,就接得住,季童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扣了扣,“刚才那句,我就当是夸奖。下面容许我自夸一句,一切都很顺利。我有信心这会是一部划时代的好作品。”

    若这一位是真释放善意的,自己这句话是朋友间的信心玩笑。若是存心刺探的,放出去刚好给某些人看看。

    赵先生大笑,“果然是季童,这话听着狂妄,只是我不得不承认你有这个资本。我可也是风入松的书迷,期待很久了。”

    季童语调轻松,“我替你转达这句话,从风大神手里给你弄点儿签名书来。算算有一年多没见了吧,抽空一起喝个酒?”

    赵先生在另一头有些得意,终究是季童先说出这句话,“喝酒就算了,上头管得严,交集少一点比较好。我又不是局里那些喜欢应酬的老家伙。等你电影上映了,给我几张好票就行。”

    “贵宾vip,抱着够你带着全家去的。”季童笑,喜欢应酬的老家伙,确定了,是说裴正诚联系审核部门的事儿。

    “我就提前说声谢谢了,”赵先生打算挂电话了,“希望早日看到电影,今天就不聊了,有空常联系。”

    “常联系,”季童听着嘟嘟的忙音,把手机丢到桌面上,打开电脑查关键信息,很快挑了一个会所订了房间。

    然后给陈姝打内线,“晚上汉宫聚会,愿意去的都可以去。加班的有事儿的给特殊津贴。”

    陈姝当然知道是要通知那些人,叫了高管层和中层,然后给财务部门发内线本月普通员工津贴翻倍。

    接到通知的家伙们欢呼一声,汉宫最基础也要人均消费上千,季童这是又打哪儿发财了。

    裴佳木仍旧坐在他办公室的小会议桌上,在他打完电话才反应过来,“怎么忽然去汉宫?”

    这个地方对两个人,尤其是对他来讲不是什么好地方。当年他还是没脱离裴家的裴嘉木时,没少因为参加通阶层所谓少爷小姐的聚会到这个地方。

    后来脱离了裴家,偶尔路过一次遇到旧识也有许多不愉快的回忆。

    季童已经开始收拾桌面上的文件,“去做点儿有意思的事情。”

    裴佳木跟他一起开始收拾东西,“嗯?”

    季童很快地解释了一通裴正诚的打算,“我们已经开始做准备了,但是目前在他眼里,他很成功啊!眼瞅着他要因为这个成功高兴好几个月,看到他高兴我就不高兴,所以必须去做点儿什么。”

    时机已经成熟,做什么都兜得住。

    裴佳木忍不住隔空点了点他,笑骂一句,“幼稚!”

    季童耸耸鼻尖,“有钱任性!”走进抓住他的手握了一下,“回去打扮一下,吓唬吓唬老狗。”

    裴佳木忍笑,他这两年里又长高了不少,已经逐渐脱去了少年人的轮廓,肩膀都宽了许多。

    从后面和侧脸看已经很难分出他和曾经的裴嘉木的区别,季童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

    但是他挺乐意配合,裴佳木高高兴兴回去,挑了个曾经裴嘉木最喜欢的衣服风格穿一套,头发稍微定型,还借用裴佳叶的眉笔折腾了下眉型。

    等两个人一起到汉宫的时候,包厢里大家都玩儿起来了,灯光昏暗,没人注意到今天裴佳木的轻微不同。

    车海和范思达带着他们4s店的伙计们在附近的房间里,按照追踪信息,裴正诚在走廊尽头的豪华大包。

    high到晚上十一点,范思达乐呵呵进门拍了拍季童的肩膀。

    昏暗的房间里大家喝酒唱歌摇色子跳舞,谁也没注意到是不是有生人进出。

    季童就带着裴佳木一起出去了,三人进了个空包厢,范思达打个响指,屋内的小投影上正是裴正诚包厢里的情景。

    七八个陪酒公主跟几个拉出来名气颇响亮的总坐在一起正高兴,裴正诚眼神有些涣散,仿佛有些坐立不安。

    裴佳木厌恶地盯了一眼他喝了酒脸颊酡红满面油光的样子,“谁进去下的手?”

    范思达揽过身边一个穿着会所服务生制服的年轻小哥,“我们店的招牌,修车技术没的说,特长下药。”

    小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裴正诚的房间一晚上被公主们忽悠着要了许多酒,花式调酒还有现场表演的,下药简直不要太容易,怎么好意思受夸奖?

    范思达派人进去给裴正诚下了药效缓慢代谢更慢的致幻剂,以及一点利尿的药。

    监控是下午就潜伏进去黏贴的,这会儿就等着裴正诚出来了。

    果然没过十五分钟,裴正诚终于忍不住了,推开贴在身边的公主慢腾腾站起来,看到包厢内的卫生间已经被人吐的一塌糊涂,皱着眉出去。

    季童带着裴佳木先他一步进了卫生间。

    高继vip会员专享的顶层,接近凌晨的时间,走廊里静悄悄的,不知道为什么,裴正诚觉得灯光有些昏暗。

    但是地方是常来的,他也不以为意,一个人进了卫生间,刚站在小便池前面摸到腰带,身后的卫生间门哐当一下子关住了。

    裴正诚顿住,莫名觉得心脏噗通一下子猛跳,膀胱憋到要炸,几乎忍不住,也没工夫管门怎么回事。

    扣住皮带扣的手还没用力,卫生间的顶灯忽然一闪也灭了,只留便池侧面一盏灰蓝色的壁灯。

    裴正诚看了一眼头顶,皱着眉转过脸,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季童嗤笑一声,胆子倒是挺大。

    裴正诚忽然回头,“谁?”

    这一回头呼吸几乎骤停,裴嘉木站在他眼前,头颅微垂,刘海后梳,脸部轮廓清晰可见。

    裴正诚僵住没有动,没有尖叫,没有逃跑,就呆立不动。

    裴嘉木一侧嘴角翘起,咧出一个邪恶的微笑,“父亲,好久不见!”

    ☆、第100章 很快

    裴正诚呼吸慢慢急促起来,浑身冒出黏糊糊的冷汗,膀胱猛然一松,淅沥沥的水顺着裤腿流下去。

    裴佳木的肤色在壁灯昏暗的灯光下显现出一种奇异的灰蓝色,眼窝下有深深的阴影,瞳孔漆黑一片,声音幽幽带着寒气,“您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裴正诚牙齿咯咯作响,恍惚听明白了这句话,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裴佳木的声音裹在轰鸣里好像炸雷响在头顶。

    心里拼命反驳,什么叫不太好?我一向好的很……只是喉咙呼噜了几下,终究发不出声音来。潜意识里又不敢发出声音来,如果真的和这个什么对话了,岂不是承认它是真的存在吗?

    要是裴佳木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也得佩服一句,果然坐到这个地位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心理素质真不一般。

    他上前一步,裴正诚就身体后仰,后腰完全靠在小便池上。

    裴佳木嫌恶地低头看了一下地下的水渍,退回去一点,背在身后的手抬起来向前。

    裴正诚拼命后仰,直到觉得后脑勺已经抵到墙壁上了才停住。

    裴佳木摸到他的侧脸,微微蹭了蹭,“罢了,不好也没关系。反正很快要见了,妈妈还在等你呢。”

    裴正诚只觉得摸在侧脸上的手指冰凉且带着湿漉漉的气息,有种奇异的腐败东西混着湿木头的味道,心里开始拼命尖叫,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儿,竟然仍旧忍住没出声。

    这时候卫生间顶上的大灯忽然爆了一声,噼啪一下亮起来。

    从极暗到极明亮只有一瞬间,裴正诚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灯光又闪了几下才稳定地亮起来。

    等到再能看清楚周围情况的时候,明亮的灯光,洁白的墙壁,一排整齐的格子间门,洗手台上水晶镜子照出阔朗朗的空间,脚下地面上一滩水渍,此外一个人都没有。

    裴正诚脚下一软,整个坐在地上。

    外面有人握着门把手晃荡了几下,醉鬼很大声的念叨,“特么的卫生间怎么锁起来了。”

    他的同行发出猥琐的笑声,“哎呦,锁门不就为了那件事儿,棒打鸳鸯可不好,哈哈哈哈!”

    醉鬼性质起来了,“你这么一说老子还非得看个现场!”说完哐哐踹门。

    裴正诚简直是晕过去都不合适,万一给人进来看到他这幅样子怎么办?来汉宫还能进到顶层的人可不太多,说不准就是认识的,一世英名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得干净腌臜了,抓着便池的管道借力站起来,走到洗手台旁边打算用凉水冲一下头清醒清醒。

    不得不说,恶人其实不太惧怕鬼神,否则裴正诚这样的人坐不到今日的地位。

    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他就整理出一点儿思路,怀疑是不是刚才的包厢里有哪个崽子high高了,而自己喝错了东西。

    所以才会产生幻觉……

    这想法等他站到洗手台前面一抬头,就断掉了,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险些再次摔倒一头扎到洗手池里。

    镜子里他的侧脸上,刚才幻觉里被某人摸过的地方,有几个清晰的暗青色指印儿。

    这么一会儿工夫,刚才被吓得麻木的神经系统好像逐渐归位,脸颊上指印儿的部分开始有些火烧火燎的刺痛感。

    裴正诚也顾不上担心被踹的哐哐直响的门了,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捧起水扑到脸上拼命搓洗。

    只是越洗脸上的灼热感越强烈,在恐惧之下,他甚至接了洗手液搓到脸上,如此这般折腾了十几分钟,一抬头,整张脸搓的泛红,印子好像只淡了一点点。

    指尖摸上去,那一处皮肤和别处一样虽然松弛,但是仍旧平滑,裴正诚眼睛里刚才进了洗手液,现在通红着两只眼瞪着镜子里的人大口喘气。

    脑子拼命地飞转,一切都指向他最不敢相信的那个事实,简直一点儿反证都找不出来。

    同层的包厢里,裴佳木正把手指浸透到浮着一层油的水面上搓洗颜料,一面洗一面跟车海几个看着屏幕里裴正诚丑态百出。

    范思达踹完了门跟小兄弟一块儿回来,咕咚咕咚灌了半瓶啤酒,“哎呦,老家伙胆子还挺大,换别人这样可能都吓瘫痪了。”

    季童看着裴佳木用小刷子刷掉颜料,一会儿递湿巾一会儿换水,闻言哼一声,“让他一回吓死过去才真便宜他了。”

    在他心里,当时裴嘉木受了多久的罪,裴正诚这个罪魁祸首就得一分不少。

    裴正诚最在乎的东西,他要挨个毁到他眼前让他长久的痛不欲生。

    眼看着马上就要收尾了,今天这点儿小把戏不过是开胃菜而已。早些年不是不能找机会让他下地狱,但是怎么想都不甘心让他风光地死在裴氏董事长的位置上。

    拖到现在,已经是便宜他了。

    裴正诚一个人呆在卫生间里折腾了近一小时,直到他的包厢里有人想起来打电话过来。

    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卫生间里好像带着回音,裴正诚吓的浑身哆嗦了一下才抖着手从裤兜里掏出来,屏幕上熟悉的人名让他松了一口气,“喂?”

    电话里醉醺醺口吃不清的老家伙嬉笑着问,“呦,这就不在了,不会已经在床上快活了吧?”

    裴正诚面前扯出一个笑,声音有些抖,“这话说的……”

    对方把他声音的异常想歪了,猥琐地一笑,“得了,也不用解释,你开心你的吧,我跟各位打招呼说你提前走了就好。”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裴正诚听着嘟嘟的忙音,巨大的恐慌又漫上来,卫生间里的排气扇嗡一声开始启动工作,他才觉得自己身上黏湿一片。裤子先是失禁再坐在尿渍遍布的地上,已经不能看了。

    这种时候,谁都不能知道。裴正诚缓了许久,才按开司机的电话,“把车开到电梯口。”

    司机一直守着,应了一声就把车过去。

    裴正诚脚步虚浮地走出卫生间,眼瞅着走廊里空无一人,飞快地从电梯直接下了车库,然后钻进自己车子后座。

    司机有些疑惑地看他扶着额头只露出半张脸的动作,“裴总,不舒服吗?”

    “没事,走。”裴正诚有气无力地偏头抵到椅背上。

    司机顿了下,“回哪边儿?”裴正诚房产有许多,除了老宅,私人别墅,还有几处藏娇金屋。

    裴正诚本能要躲个没人的地方,“去锦园。”

    司机应一声,发动车子开出去,深夜的街道空旷的很,很快就上了往锦园的绕城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