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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于是方静去做水煮鱼,陆惜杰就出去买酒去了。陈源跟张栋确定厨房里的事没什么能帮忙的之后一起坐下来聊了会儿天。

    陈源听说张栋想去宝乐园继续做推广,便觉得也没什么不行,于是把那边的一些规定跟需要注意的细节大致说了说。还有像宝乐园的营销部大概每半个月会有一次有培训,所以要是想在那儿工作肯定至少有一部分时间得住在那边等等。

    张栋觉得这些倒没什么问题,他我有时间,再说能多学些东西也是件好事。至于说到一个人住在外地,其实跟他现在的生活又能有多少差别,他早一个人住惯了。顶多就是租房子,不是住自己家里这点大概不太习惯吧。

    陈源点点头说那倒是没什么,说完去摸烟,结果一摸发现又断粮了,他问张栋:“有烟么?”

    张栋说:“没有,我基本没这爱好。不过小杰好像有。”他说着指指陆惜杰放烟的糖罐子,“我看过他往那里放烟,不过不知道方不方便抽。”

    陈源其实挺想来上那么一支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动,毕竟不是他的东西乱拿总归是不好,于是他憋了会儿才说:“算了我还是出去买一盒吧。”

    离家里不远就有一家小卖店,里头也卖些零食跟调料还有烟酒什么的,不过陈源没去过所以他不知道,但还算赶巧,他出大门没一会儿陆惜杰就回来了,于是他问陆惜杰,“你那儿的烟能抽么?”

    陆惜杰微讶,“你怎么知道我有烟?!”

    陈源失笑,“张栋说的,那我去拿一支?”

    陆惜杰有些迟疑地说:“行……”

    陈源于是不客气地去打开陆惜杰的糖罐子,结果一打开就发现里面不是成盒的那种,而是一支支的,并且就一种,全都是他最喜欢抽的牌子。这烟……显然是每次他给陆惜杰的,就连那盒他落在明珠家园的应该也在这里了。但是陆惜杰这么攒着做什么?如果只是那一盒比较多的留着他还觉得挺正常,但是这一支支的,只看数量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张栋随口问:“没买着?”

    陈源回过神来,从罐子里取出一支,“嗯,小杰说能抽就没去买。”说完他将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才发现,这烟的味道早已经变淡,但是吸进肺里却又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把盖子重新盖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小罐子上的小动物,若有所思。

    张栋这时说:“你说小杰这小子有时候是不是挺奇怪,他不抽烟还攒这些烟做什么?”

    陈源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想不明白。又或者说,他可能想得明白,但不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而如果对了,那又该如何去回应这个问题?他过了年都二十三了,可陆惜杰才十六而已,而且他心里还有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

    不过这样一想,他好像突然明白方静在防着他什么。也许女人真的有第六感这种东西?可那也不对啊,他对陆惜杰又没贼心,方静防他干嘛?

    这时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道声音说:你真的真的一点儿贼心都没有吗?你敢发誓吗?

    陆惜杰不知道陈源在想什么,不过他一进屋看见陈源一直在抚摸他那糖罐子上的小兔子,心里就有点怪怪的,就好像陈源摸的不是他的东西而是他这个人一样,透着股诡异劲儿,特别是陈源转身望过来的时候,那两道目光好像能穿透他的心看触摸他的灵魂,有点令人发毛。

    陈源见陆惜杰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便说:“味道谈了,附近有卖烟的么?带我去转转。”

    陆惜杰点头,率先走了出去。陈源拿过外套稳步跟上,看得后面的张栋总觉着有什么地方奇怪可他又说不出来。

    方静正往锅里放着调料,结果看见儿子跟陈源这么一起出来,心里多想之余就把之前放过什么给忘了,后来她舀了一勺盐进去,心想管它呢,大概没放的就是盐吧!完全忘了她其实可以先尝一尝。

    却说这厢,陆惜杰跟陈源出去之后,陈源本来想穿外套,但一看陆惜杰没穿,便想都没想地直接把自己的给他披上了,而且这个动作十分自然,弄得披完之后他自己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陆惜杰似乎也查觉出异样,所以只推辞了一下就穿上了,随口问:“那些盆栽是从谁手里要来的?”

    陈源一顿,“你怎么知道?兴许是我买的呢。”

    陆惜杰轻笑一声,“这年头有几个人会卖仙人掌跟龙爪菊?要是天暖和时候倒还有些老头老太太出来卖一些,但这个季节肯定没有,更何况是养了那么大的。不过你还真能搬,这都快赶上打劫了吧?”

    那龙爪菊都得有六七十公分高了,他刚才看着那部分断了的脑袋一阵肉疼。都要出花箭了,陈源这个败家玩意儿,这么一断,活是能活,但是再想见到开花可就难了。

    陈源说:“我妈养的,反正她一大帮姐妹都有这东西,再养就再要呗。不行我就给她买点儿别的。她其实喜欢花,不过老人么,不太舍得在这些地方花钱,所以要着什么也就养什么了。”

    陆惜杰明白,毕竟他妈妈也是这样的,平时有时间钩点什么都是用给他打毛衣剩下的线,很少会特意去买。

    转眼到了小卖店,陈源随便拿了盒烟之后从裤子兜里掏出钱夹子给了店家五十块钱,然后对方在装钱的鞋盒子里翻了半天之后只找出三十三块来,还差七块,于是陈源说:“不用找了,剩下的钱都给我拿棒棒糖。”

    店家麻溜地扯下来七个阿尔卑斯递给了陆惜杰,“给。”

    陆惜杰接过来,特别想问,我就那么像等着要吃糖的吗?!人都说了“给我拿”,你干嘛不听消费者的话?!

    陈源似乎看出陆惜杰所想,出门便低低地笑问:“怎么了?被当成小朋友的感觉不好?”

    陆惜杰转身面无表情瞅他片刻,余光瞥到旁边有一堆水泥管子便站上去,让自己一下子比陈源高出了一头,然后他拍着陈源的头,用诱哄的语气说:“小朋友,叔叔给你糖吃你说好不好啊?”

    这时正好旁边过来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见陆惜杰跟陈源这样吓得bia~一声扁扁地贴在墙上瞪俩眼瞅他俩,直到陆惜杰跟陈源反应过来有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开,那孩子才突然找回魂似的嗷唔一声大吼着跑起来,“妈妈~妈妈~~邻居家的帅哥哥他是个疯子啊~~~”

    正在关门的陆惜杰:“……”

    方静已经把鱼做出来了,虽然有点咸,但是整体来讲味道还不错。陆惜杰去洗手帮忙盛了饭,方静趁这功夫又赶紧炒了两道素菜,还有一盘切好的凉菜也把新炸的肉酱放上了,最后四个人一起上了座,这小屋里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不过方静心里却是有那么一点……

    她喝了点东西说:“陈源你开车过来的,少喝点。”

    张栋想都不想地说:“哎呀姨,晚上在这儿住不就好了么,反正都不是外人,再说我们都是小子您怕啥?我跟陈源肯定不会欺负小杰的!”

    把方静堵得哑口无言,嘴角都跟着抽了两下!

    陆惜杰肯定是不能在这种时候搭话,陈源则是一挑眉问张栋,“你常住这儿?”怎么说得跟自己家一样?

    张栋说:“我家就我一个人,也没啥意思,所以没事就到这儿来蹭饭。我脸皮厚,阿姨跟小杰嫌弃我我也当没看到啦!”

    方静说:“瞧你这孩子说的,阿姨啥时候嫌过你?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就行。”

    张栋一听不知怎么的突然低下头去,可能是喝酒喝得伤感了,又或者是方静那一句无心的话触了他心头,于是过了一会儿他有些哽咽着说:“阿姨,那要不我认您作干妈行么?”

    方静没想到张栋会有这样的提议,但是跟他也算认识不短的时日,再加上张栋这孩子确实不错,便说:“行啊,只要你乐意,这有啥不行的?”

    张栋于是一激动,赶紧又给方静倒满了饮料,因为他知道方静从来不喝酒。他把饮料敬上,叫了一声:“干妈。”

    结果方静还没咋地,他自己先来眼泪了。他妈走得早,他对她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只隐约记得他妈也像方静一样,朴实贤惠,老是用一双温暖的眼睛看着他。

    方静赶紧给张栋抽了纸巾,“这孩子,咋还哭上了?刚认了干妈就后悔呀?”

    陆惜杰暗暗叹气,随后拍了拍张栋的肩,“得了,大好的日子可别发大水,还是高高兴兴的,咱们碰一杯,祝大家新年的运势比往年更好。”

    张栋忙抹了把泪,“对对对,新年比往年更好!”说着他拿杯子往几人的杯子上轻轻一碰,一口干了。

    再往后喝酒时张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他都多少年没这么跟人这么一起喝过酒吃过饭了,今天难得的,他能放纵一下。

    陈源跟陆惜杰俩人陪着他一起喝,不过他俩酒量好啊,喝半天也啥事没有,但是张栋喝了两瓶就倒下了,不久前还说着话呢,结果也就眨几下眼的功夫人就伏桌上把呼噜打得震山响。

    方静哭笑不得,“还以为多能喝,搞了半天就这点儿酒量啊?”

    陆惜杰说:“我把他扶进去吧,再搁这一会儿我估计他得滑地上去。”

    刚说完,张栋就开始往桌下出溜了,陈源忙扶了一把朝陆惜杰看过去,“我扶,你去给他拿个枕头。”

    张栋已经在这儿住了不少次了,这儿还有他自备的被子跟枕头呢,陆惜杰一看他睡这样,直接给他把被铺上了,因为一看就不知道得睡到什么时候。

    陈源看着陆惜杰在那儿忙活,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不爽了,明明是他的小弟,干嘛给张栋铺被子?他偏头看了眼张栋瘦得跟竹条似的脸,心说怎么远看的时候挺顺眼个人,近看就这么不招待见呢?!

    于是陆惜杰一铺完,陈源就直把不太客气地把张栋丢到了炕上,然后不等陆惜杰动手,他有点儿凶巴巴的三两下把被给张栋盖上,连头都给人蒙住了。

    陆惜杰愕然,“我说,他还没死呢,你给他蒙什么头啊?”

    陈源于是恶狠狠把被子往下拽拽,小声问:“晚上我睡这儿有被子没?”

    陆惜杰摇头,“没有。”

    陈源更更不爽,“那为什么他有?!”

    陆惜杰靠在墙上笑,“他自备。”

    陈源:“……”

    方静见儿子跟陈源还没喝完呢,就只先把张栋用过的碗筷跟自己的收拾了,因此陈源跟陆惜杰出去之后又继续喝起来。方静想了想嘱咐一声,“少喝点,别喝多了再难受。”

    陆惜杰说:“知道了妈,我们一会儿吃饭,喝完杯里的就不喝了。”

    陈源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方静对他绝对有什么想法,他于是也说:“是啊姨,您放心吧,不会喝多的。”

    方静心下叹口气,“行,那你俩多吃点儿,吃完叫我。”说完便回了自己的屋。

    就隔着一道门,有些事也不便多说,陈源便问陆惜杰,“张栋怎么回事?”他虽然见过张栋几次但是对他家的事情不是太了解,他又不会没事去乱问,所以一直不清楚。

    陆惜杰之前听张栋隐约跟他说过一些,便说:“好像是前段时间吧,他家里有亲戚过大寿他去了一趟,结果有人在席上问他结没结婚呢,他就说还没,那亲戚就说得赶紧抓紧时间。我估计他当时应该也没多想,谁知道后来那个亲戚居然在背后议论他,说这孩子没了爹妈,连婚事都没人给张罗了什么的,反正大概就这些吧,就是有些人嘴碎乱议论。”

    陈源还真不知道张栋是孤儿这件事,一听也觉着他挺不容易。不过再不容易,好像也比他们这种强(?)

    陆惜杰似是跟他想到了一块儿,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沉默。

    方静想出来收拾东西的时候饭桌已经收拾完了,上面干干净净的,而陆惜杰跟陈源则在厨房里忙活。两人似是怕把她吵醒似的,动静都比较轻,陈源在那里把该扔的东西扔掉,她儿子在那儿刷碗筷,配合得十分默契,特别是偶尔对视一笑时,那感觉就像,就像多年的老夫妻一样。

    陈源感觉有人在瞅,回头看了一眼,见是方静停下手里的活叫了声阿姨。

    方静说:“你别忙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让小杰干。”然后她见儿子瞅过来,又说:“陈源你晚上在这儿住吧,喝了酒开车可不好。”说完犹豫了一番,又看向陆惜杰,“儿子,你的被是单人的,要不一会儿妈把妈的给你?”

    陆惜杰说:“晚点再说吧,一会儿我跟陈源出去转转,也可能去一趟市里,我们想再去买点菜什么的,要不晚上可没什么吃的了,还得把明早的带出来呢。”

    方静想说那都回市里了就直接住自己家多好啊,还回来干啥?但一想人家车还搁这儿呢,于是她就没说这话。她暗暗想着,或许陈源跟她儿子不一样?但是不一样为啥对她儿子这么好啊?桌上张栋可是说了,之前签的合约对他们真是百利无害。

    陆惜杰手脚麻利一会儿就把厨房收拾完了,他把手擦干了对陈源说:“我去穿衣服。”

    陈源没说什么,直到出去之后他才问:“有事跟我说?”

    陆惜杰笑得有些无奈,“也没什么,就是我妈她知道我的事之后就总有点儿……我想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陈源当然明白,别说在方静那里感觉出防备,就是在家的时候,最开始父母对他的态度也是很让人难受的。他们并不是那种明显的距人千里或者排挤,而是用一种无法理解甚至是怜悯的目光去看你,让人觉得特别难受,就像软棉棉的针一点一点扎进皮肤里一样,或许不疼,但绝对会令人烦躁。

    陆惜杰站到马路口拦了一辆车坐上去,然后陈源也上了车。这里离批发市场近,他们便直接去那儿买菜跟鱼肉什么的。本来钱是陈源要花的,但是陆惜杰没让,他说:“你难得去我那儿吃个饭我还能让你花钱?”

    陈源看陆惜杰提着菜挑水果的背影,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回去的时候并没用去多少时间,因为打车比较快,但是由于中午吃饭本来就挺晚,加上喝了酒费的时间更多,所以本身出来时就已经快三点了。这时候买了菜回去,基本又快到晚饭时间。不过到了家才发现,张栋已经走了。

    方静说:“他一个什么同学说是进了医院,我看他接完电话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因为中午吃得比较饱,晚饭做得也挺晚,而且方静怕不利于消化做的是粥,然后弄了几张春饼。看着清淡但是挺下口的。

    陈源跟陆惜杰还不太饿,便没吃太多然后一起回了小屋,且由于张栋不在了,所以被褥也够用。但是不知怎么的,方静的心更不安了。原来有张栋在她觉得三个小伙子睡一屋也没什么,可是现在就剩下陈源跟她儿子,她这心里怎么就这么闹,明明张栋在这里睡时她没有这种感觉啊。

    其实说起来陈源都已经醒酒了,更正确的说法是他压根就没醉,可他最后还是盖了陆惜杰的被,铺了陆惜杰的褥子。这想法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说陆惜杰的被褥比张栋的大。但是他盖完之后看见陆惜杰进了张栋的被窝,心里又不爽了!

    陈源不傻,他知道这种心情应该算是吃醋,可是他吃的是爱情醋还是友情醋?

    陆惜杰莫明其妙地看着陈源偷偷摸摸把被褥往他这边挪的行为,小声问:“你干嘛?”

    陈源同样小声说:“方便聊天,再说你一人睡这边冷,我俩挨一起能暖和点。”

    陆惜杰:“猪啊你?你那边才是炕头,放好好的暖和地方不睡往冷处搬?大晚上你又抽什么疯?”

    于是陈源想了想,抓着陆惜杰的褥子轻轻抖两下,“你起来。”

    陆惜杰:“又怎么了?”

    陈源见陆惜杰不动,直接把陆惜杰连人带被子起卷巴卷巴抱到了炕头!!!

    ☆、第三十六章 彼此的心思

    炕挺大,陆惜杰足够挣扎甚至能跟陈源一较高下,但是隔壁就是他妈,所以他到最后都没说话,因为陈源明明说过挨近了是要聊天,结果把他抱到炕头之后看他两眼就不吭声了,且睡到后半夜的时候还起来把被褥又往炕尾挪了挪,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