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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唐经纶有些愕然:“衙门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就是常瀚涛,但是想不出来常瀚涛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赶紧起身出来,到了二院门问武兴,武兴果然就说,衙门一个差役过来,说是常爷叫来的。

    唐经纶急急忙忙的来到了门房这边,一个差役正等着,手里拿着一封信,看到他笑着躬身道:“常爷叫小的来的,因为他和贵府的关系,不大好过来说话,便叫小弟过来,这个是常爷给您写的信,说是大姑娘吩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人的名字、地址全都在里面写着,还叫小弟问问,因为有一家人有点小麻烦,常爷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打算的,想要问问他这边帮着解决了行不行?”

    唐经纶‘哦’了一声,先把信打开了看,见里面写着几个人的名字,还有住址,其中做生意的就在涿州城里,另外一家在安宁侯府做下人。出问题的是做生意的这一家子,涿州那边的县衙有人告状,指认高小民两口子放利钱……

    唐经纶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这两家应该是另外的两家陪房,姐姐是没办法,请常瀚涛帮忙寻找。

    而常哥这边找到了,但是做生意的这一家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放利钱,这种事情说大事确实不算大事,但是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未必好摆平,常瀚涛询问的意思,大约的是想知道,姐姐是不是愿意搀和到这样的事情里面去。

    他沉吟了一下,到底觉着没法做主,便对那个差役笑着道:“这件事还得问过我姐姐,不过我姐姐现如今病着,也没法问,请你回去跟常哥说一声,明天姐姐好点了,我问问情况,然后去衙门找他。”

    差役便忙笑着答应了回去了。

    唐经纶琢磨了一会儿,转身往长房院走,刚进了长房院的大门,就看到贵嫂子带着两个二十来岁的汉子站在弓着腰站在那边,看到他过来就忙跪下道:“二少爷。”

    唐经纶也知道,如今用人不易,因此对自己的下人们也是很客气,忙叫贵嫂子起来,把另外两个汉子也叫起来道:“这就是你两个儿子吧?”

    贵嫂子忙点头道:“是啊,才从庄子上回来,赶紧过来拜见少爷……少爷您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他们做吧。”

    唐经纶点点头笑道:“不着急,先歇几天吧,等大姑娘身体好了在吩咐。”转头看着那两个汉子道:“你们俩是在哪个庄子,都干什么的?”

    其中一个汉子忙躬身道:“小的在东北阳城的庄子上,小的哥哥在长白山上,那边有府上的两个庄子,小的和哥哥全都是干杂活的。”

    唐经纶听了略略有些失望,点了点头,心里头却也明白,二太太这样的人,千算计万算计的,怎么可能叫大太太的陪房们学到东西?肯定是干杂活啊!

    不过好歹也是在庄子上干过,懂庄子上的事情就行!

    唐经纶就道:“你爹娘妹妹都在院里了,你们全家凑齐了也不容易,就好好的团聚几天,你们兄弟两个,既然在庄子上干过,这几天也把自己以前懂得,看过的庄子上得事情好好的琢磨琢磨,以后你们全家可能都要去咱家涿州的那个庄子。”

    既然是陪房,自然是知道哪些是大太太的东西,贵嫂子一家听了,忙忙的点头道:“是,是,我们一家子还有见面的时候,全都亏了大姑娘和二少爷!奴婢们全家都感激的很!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唐经纶摆了摆手,又问了两个汉子叫什么名字,摆手叫他们去了。

    常瀚涛在衙门等着兄弟把信带去,希望能带回来回话,因为他这会儿马上要去安宁侯府了,如果能有个明确的回话,说不定顺便的能把那叫高木的一家子给要出来。

    可没想到等到衙役回来了,一问才知道,大姑娘病了:“听门房说,病了好几天了。”衙差左右的看看,没人,便压低了声音道:“我十文钱掏出来的话……说是大姑娘跟二太太吵了一架,在二房院大雪地里站了一个多时辰,回去就病倒了……”

    常瀚涛听了心里就是一沉!是为了城门口出事那天的事情?大姑娘好好的没事提前回去了,二太太她们在这边可是被堵了好几个时辰,最后也是狼狈不堪,马车动不了,走着回去的。

    常瀚涛当时领着唐如霜从小城门进城的时候,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因为出事那地方他也挤不进去。送唐如霜回去,回来之后开始疏散人群,才知道事情有点严重,而且越往后发现越严重,那时候他心里还一个劲的庆幸,幸好把唐如霜早早的送进了城!再晚点小城门那边也堵了,可就麻烦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二太太心中不忿?

    反正常瀚涛自然是站在唐如霜这边,心里头对二太太恼火的很,别人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他可是清清楚楚,伯府的所有下人小厮,连一个在这边护卫唐如霜的都没有,就一个车夫!所有的人都在二太太和三太太那边的车子旁边。

    这不是二太太的吩咐,谁敢这样疏忽自己府的大小姐?

    常瀚涛就算是不知道府里的情况,现如今也能感觉到,姐弟两个的处境愈发的困难。

    别的没办法,只能希望赶紧到成亲的日子吧。

    这样想着,常瀚涛从衙门出来,往安宁王府这边而来。那天出事之后,这几天的时间,他是抓紧的查了查唐如霜让他查的那几个人,因为知道唐如霜肯定是很着急的要用这些人。

    幸好衙门想查什么人很方便,只要查查那时候从伯府出来的人,在查查附近做生意的有没有同样名字的,一查就查到了,不过因为做生意的两口子现如今有点麻烦,常瀚涛不知道唐如霜那边愿不愿意搀和这些事,因此并没有先找这一家,而是又查了人市,找来城里的几个官派人牙子,很快的就查出来了,那一家子原来是叫安宁侯府买去了。

    那时候正好安宁侯府缺人手,虽然伯府这边嘱咐叫把这一家子往西北那边卖,但是这边有生意啊!人牙子为什么不做这生意?人你都卖了,管我卖到哪里去!因此就给卖到了安宁侯府这么近的地方。

    常瀚涛同样也是想问问唐如霜,既然是在安宁侯府的,这样的情况是买不买出来?不过现在她病了,也没有办法知道。

    常瀚涛今天去安宁侯府是要自己的腰牌的,原本他还以为人家会给他送来,结果也没送来,反而今天安宁侯府那天的那个管家来了,请他过去,侯爷想当面的谢谢他。

    常瀚涛也知道,估计这几天侯府就没回过神来,毕竟这事情有点太……侯爷肯定也是今天才定了神,一定要亲自跟自己道谢,可能也有嘱咐自己不能传出去的想法。

    常瀚涛走着来到了侯府,早上传话的那个管家就在门口等着他,见他来了忙迎上来,笑着道:“您可来了,侯爷都问了好几遍了,您跟我来。”

    怎么说,他们家的小姐也算是常瀚涛救的,因此这个管家是格外的客气。

    ☆、第35章 沉重的侯府

    常瀚涛跟着这位管家进了府门,沿着游廊一直往前走,穿厅过门,到了正院,正院门口站着数十个家丁下人,在门口站成了两排候着,看到管家带着他过来,齐齐躬身。

    进了门,书房门口路也站着四五个下人,这些下人穿的更好一点,态度也更庄重一些,好像守得是皇上的御书房一样,静悄悄的站在门口,看到管家同样是一躬身,不过都没有开口。

    管家走到了书房门口,轻声道:“侯爷,常爷来了。”

    “请进来吧。”里面传来一声。

    管家转身,对常瀚涛用了个请的姿势,常瀚涛点点头进去了,而那个管家只对门口的小厮们挥挥手,小厮们便退到了院中候着。

    常瀚涛进了屋里,看到屋中摆设的也是很奢华。门口竖着立着一个红木雕空玲珑木板架子,架子以各种形状雕出来镂空的地方,里面摆着各种古玩和书籍,有些放着剑,有些摆着琴。

    镂空的地方,无不都是按照摆放的物品形状雕刻的形状,看样子做这个之前,便已经想好了这里面要放什么。

    转过了这个架子,里面是个大屋子,好像是三间直接打通了一般,霍朗的很,里面摆着一张紫檀木长条案几,案几后面端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穿着米白豹纹镶边翻毛皮袄的中年男子。

    常瀚涛想这个人应该就是侯爷了,上前抱拳行礼道:“小吏常瀚涛参见侯爷。”

    侯爷道:“常爷别这样客气,说起来你还是我侯府的恩人。”说着站起身,从案几后面转了出来,指了指靠墙放的两张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道:“常爷请坐。”

    常瀚涛忙道:“不敢不敢。”

    “请坐吧,常爷。”侯爷说道这里,就叹了口气,自己先坐下了。

    常瀚涛就没有客气,坐下了。那位出事的是长房院的嫡次女,而安宁侯府的爵位就是长房院承袭了的,也就是说,出事的那个女孩儿是面前这位侯爷的小女儿。

    侯爷脸色果然是很憔悴,眼睛里面红血丝很严重,显然这几天是没有睡好的,而且神情看起来也是有些心不在焉,坐下了半天,才抬头看着常瀚涛道:“我都听吉管家说了……幸亏你冷静,也多亏了你找到我女儿……”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常瀚涛看他如此沉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道:“这原也是我分内的事情。府上小姐的事,侯爷也请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这件事就烂在我心里。”

    侯爷点了点头:“我相信……那时候管家没主张了,好在有你镇定……”看样子那管家倒是没有抢功劳,当时的情形实话都说了。侯爷说完了这一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手指头不停的互相的转着,看样子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一般,突然的抬起头盯着常瀚涛,眼睛一下子就血红,声音严厉的数倍的道:“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人!只要找到那人,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常瀚涛并没有马上说话,相对于激动的侯爷,他冷静的出奇,半晌才道:“侯爷,小吏也是在城门楼上面看周围情况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小姐,但是当时并没有看到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而且那时候找小姐的人已经开始半天了,不管是什么人……肯定是早都跑了……”

    侯爷低下了头,手不听控制的哆嗦着,站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突然的走到了案几前,狠狠的砸了一下案几!

    ‘砰’的一声!

    门口的吉管家吓了一跳,伸头进来看,看了一眼马上缩回了头去。

    常瀚涛坐着没动,这事给谁谁都受不了,无论是高高在上的侯爷,还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全都一样。便是他这个陌生人,说实话这几天想起来都压抑的很,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毁了……

    侯爷打了案几一拳,半天站着没动,过了好久,才慢慢的转过身来,脸上神情平静了些,声音也平静了些道:“常爷,你是衙门的人,这事还是烦劳你查一查,因为只有你知道,我也不希望事情传出去,所以只能求你……”

    常瀚涛忙道:“侯爷别这么说,您要是叫我查,我就查,不过……”

    侯爷点头:“我知道有点难……尽量吧。”他的目光中又流露出一丝狠戾:“我安宁侯不是这么好欺辱的!”

    常瀚涛心里叹了口气,站起来抱拳道:“侯爷的吩咐,小吏清楚了,尽量查,也不会叫别人知道,如果能查出来,亲自来告诉侯爷。”

    安宁侯爷这才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再次的把情绪平静了下来,这才过去从放在窗下桌上的腰牌拿来了,递给常瀚涛:“常爷,再次的感谢……只不过现如今心思还乱着,没办法好好招待你,等以后吧……”

    “不敢不敢,这原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情。”常瀚涛再次的说了一句,拿过来自己的腰牌,抱拳拱手:“那我就先告辞了。”

    侯爷点点头,对着外面叫:“吉管家,替我送送常爷。”

    吉管家从门口进来了,躬身道:“是。”对常瀚涛请道:“常爷请。”

    常瀚涛点点头,对侯爷点了点头,这才出来了。跟着吉管家上了游廊,游廊远端一个小厮端着个托盘站在那边。

    吉管家边往前走边回头对常瀚涛道:“常爷,那天多亏了你,我都慌了……幸好你还冷静,不然的话这件事可能……还要弄出大事。”

    常瀚涛便道:“自家的人肯定是慌了的,谁也没法冷静。事情过去就好,慢慢的就忘了吧。”

    吉管家叹了口气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忘了……”长出了口气。

    整个府里全都是这样沉重的气氛,弄得常瀚涛也心情沉重的很,低了头跟着吉管家往外走,走到了那个小厮跟前,小厮躬身将托盘给了吉管家,赶紧就后退了,吉管家端着托盘转过来看着常瀚涛:“常爷,这是您的皂隶服,已经洗干净了,还有侯爷吩咐给常爷的谢礼五百两,已经送到了府上。”

    常瀚涛一听微微皱眉,不过也知道这样的大户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都送到家里去了,也不容你客气不客气的。他只点了点头,把托盘上面自己的衣裳拿过来。

    吉管家将托盘顺手就放在了廊椅上,接着送他出了府门,一直送到了胡同口,躬身道:“常爷,有些话在府里不好说,只能在这边跟您说。”

    常瀚涛点点头道:“你说吧。”估计是查那件事的线索。

    果然。吉管家从身上取出来靴掖,靴掖中拿出来四五张纸,又从自己身上拿出来一个荷包,这才将这些东西双手捧给了常瀚涛:“这些是我们小姐出事的时候,身上戴的东西,还有穿的衣裳的相同的布料片,您看看。”

    常瀚涛点点头,接过来先打开了荷包,看到了荷包里有四五样料子,一片浅紫色羽纱面料子片,一片翻毛银鼠大氅衣料片,还有一片鹿皮,一片蓝烟云软烟罗。另外还盘着一条紫金玫瑰纹镶金边翡翠宫绦,还有一块青玉梅花玉佩。

    吉管家指着那羽纱面的料子片道:“这个是我们小姐身上穿的外裳料子,翻毛银鼠大氅是我们小姐外面披的鹤氅,鹿皮是靴子料,软烟罗是……”说到这里声音都哽住了,红着眼圈转过脸去,胡乱的在脸上擦了半天,才深吸了口气转过脸来,声音恢复了一点道:“软烟罗是小姐的绸裤,绸裤……也不见了。”

    常瀚涛默默的点点头,好好的一个小姐,出门还整整齐齐的,回来就成了那样,家里人也真是受不了。

    吉管家再次的转开脸深吸了口气,平静了心情,这才转回来,指着玉佩和宫绦道:“绦子是我们小姐身上系的,上面还带着这块玉佩,全都是一模一样的。绦子是她的丫鬟给编的,就有好几条,这玉佩大小姐也有一块,这块就是大小姐的,就为了您能看得清楚。”

    常瀚涛再次点点头:“知道了。”将这些东西收起来,把几张纸打开了。

    吉管家道:“这纸上画的全都是我们小姐身上穿的衣裳,丢的那几样的款式。”

    常瀚涛看了看,折好和荷包一起收起来,道:“我知道了,会盯着的,如果有人变卖或者典当这几样东西,肯定能查到。”

    吉管家点了点头道:“劳烦了……”说了这一句,声音就又哽住了,压低了声音咬着牙带着哭音道:“常爷,您可一定帮我们找到这个畜生!我们小姐……我们侯爷夫人都撞柱子差点死了,我们小姐现在还不省人事呢,您可……一定帮我们找到这个畜生!我们要千刀万剐了他!”

    又气又恨的浑身颤抖。

    ☆、第36章 找齐了人手

    常瀚涛沉默了半晌,等吉管家的情绪稳定了一点,才道:“吉管家,这件事确实不能传出去,不过,如果我自己一个人查,却也有点困难,我手下有几个能干的,我单挑一个嘴巴紧的帮我,你们觉着如何?当然这事就要和他说,但若如果你们不答应,我便自己查……就恐没那么严谨,有疏漏。”

    吉管家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常瀚涛道:“常爷,我们相信您,那天的情况,小的便看出来了,您是个沉稳的,您找您放心的人帮您,可以的,我们放心。”

    常瀚涛点了点头:“这就行了,”他又对吉管家道:“对了,吉管家,其实我是有件事想求你的。”

    吉管家有些愕然的直起身,忙道:“常爷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什么求不求的,小的只要能做到,一定帮常爷做到。”

    常瀚涛便道:“有点不好意思……贵府中四五年前吧,买了一家下人,男的叫高木,一个媳妇,一个儿子,当时这一家人被卖的是有点不得已的事情,现如今原主子找,就找到我这里,我找人牙子一问,她倒是记着是贵府买去了,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身契我可以买回来!”

    吉管家恍然了,忙忙的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一件事,这个很容易的,小的回去问问是谁,明天就叫人给常爷送去,连同身契一块儿。常爷可万万的别提什么身契的事情,您是我们府的恩人,能给您办点事,小的是荣幸的很!”

    常瀚涛听了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忙点头给他抱拳弓腰道:“那可真的是多谢了,真有点不好意思,本都是府里的下人了,还这样大喇喇的跟你们要……”

    “常爷千万别这么说,您的事就是小的的事,以后您也不用跟我客气,只要有事只管吩咐!”吉管家再三的说着,更是侧身点头哈腰的给他回礼,比常瀚涛可客气多了。

    常瀚涛点点头,再次的抱拳作揖,笑着道:“那我就告辞了。”

    “常爷慢走,慢走!”

    常瀚涛这才转身走了。吉管家站在胡同口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看不见了,才转身回了府,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高木,叫人将他们一家子找齐了,沐浴换衣裳,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明天给常爷送去。

    唐如霜这天终于是好了,午时过了之后起来的,起来便觉着身子轻了不少,头也不疼了,叫丫鬟烧了水,自己去盥洗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精神全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