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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可是大门却在它面前彻底关上,小灰拼命地扒拉着房门,口中嗷呜嗷呜着发出焦急的叫声,期待凌霄能够回头。

    “它平时都不这样的,我也不知道它今天怎么了,”凌霄看到岚晟手腕上的伤有些愧疚,“我给你治一下吧。”

    “不用了,”岚晟谢绝,“我知道你赶时间,我的车就在停机坪,一来一去用不了很久。”

    二人很快来到停机坪,岚晟竟然真的有车,还是比较新款的飞行器。

    “这是哪里来的?”凌霄问。

    “我工作的地方借给我的,”岚晟轻描淡写地答道。

    “哦,”凌霄没怎么怀疑就相信了。

    岚晟站在舱门前,“好了,谢谢你能送我。”

    凌霄很想跟他好好话别,可他还惦记着宿舍里的小灰。

    “记得联系我。”

    “一定。”

    岚晟再度抱了过来,凌霄没有想多,同样搂上去拍了拍他的背,这时就听岚晟的声音从胸前小声传来。

    “但是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什么?”凌霄没听清。

    “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凌霄背后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冰凉的液体被注射进自己的身体,凌霄浑身使不上劲来,眼前渐渐一片模糊。

    直到昏迷之前,他都不敢相信岚晟会对自己做这种事,他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对他连一丝怀疑都不曾有过。

    “你为什么……”他挣扎着说出这句话。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岚晟温柔地托住了他的身体,“我会帮你结束这段痛苦。”

    但是我真的一点都不痛苦,你怎么就不明白?

    凌霄闭上眼,想到受了伤独自在家的小灰,难怪它会有那么过激的反应,野兽的直觉通常都准得可怕,为什么自己没有接收到它对危险的预警呢?

    他在倒下去的一刹那,仿佛见到嬴风风尘仆仆归来的身影,天都黑了,你到底去了哪?

    笑醉

    嬴风步伐匆匆地行走在校园里,转过一道弯,宿舍楼出现在视野内,他下意识就往自己的寝室窗户望去。

    当看到那里空无一人时,嬴风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多余,凌霄怎么可能无所事事地趴在窗前等他呢?今天是他的亢奋期,一定不是在上网,就是在跟红毛打游戏。

    不过很快就可以见到人了,想到这里,他又加快了步伐。

    “嬴风。”

    一个陌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嬴风停下脚步,想看看是谁在叫他。

    从树后绕出来一人,身姿挺拔,神采俊逸,一双桃花眼顾盼飞扬,这面容有些熟悉,但又很陌生,嬴风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不起来了吗?”那人薄薄的双唇一抿,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若不是那头罕见的淡黄色头发,嬴风还真的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不过他这么一问,让嬴风有了印象,只是不敢确定。

    “……逐玥?”

    逐玥笑容加深,“真荣幸你还记得我。”

    嬴风不大相信地从头到脚迅速地打量了他一遍,昔日那个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逐玥已经脱胎换骨,长成了高挑俊朗的青年,但改变更多的不是容貌,而是气质,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的人,很难让人跟过去胆小懦弱的他联系在一起。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那双黑色的眼睛,眼珠里充满了对天宿成人仪式的嘲讽。

    “你怎么在这里?”嬴风看着他身上明显不属于御天的制服,不明白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学院跟御天是合作院校,只要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嬴风没兴趣知道他是什么学校的,昔日校友意外重逢打个招呼也属平常,不过他现在还有别的事,没有时间也无意与他寒暄叙旧。

    “那你随意,”嬴风转身就要走,却听逐玥在他身后道。

    “你还是这么冷漠啊,我这次是特地来找你的。”

    嬴风微微扭头,“找我做什么?”

    “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你,关于你的。”

    嬴风一口回绝,“我赶时间,再说吧。”

    他抬脚就走,逐玥也没拦着,只是在他身后低声说了句,“你会后悔的。”

    嬴风脚步顿了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但仍一刻不停地快步离开,转眼间就把逐玥甩开了好远。

    逐玥倒也没恼,这么久没见嬴风,他一点也没有变,跟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目送对方的背影消失,逐玥这才转过身,一个跟他穿着同样制服的人从方才的树后迈出了一步,露出了半个身子。

    尽管逐玥的身高增幅超过了枕鹤,但毕竟二人先前的基础有差,完全发育的逐玥比起他来仍要矮小半个头。

    枕鹤同样出落得仪表堂堂,已经不是先前那个慵懒散漫的二十二年雏态了。

    逐玥含着笑意走过去,亲昵地勾上了他的脖子,“怎么,吃醋了?”

    枕鹤头也没低,从眼底睨视着他,同样似笑非笑。

    “别担心,我对他已经没有感觉了,”逐玥用鼻尖与他蹭了蹭,“谁让所谓的天宿人生来就是以忠诚为行动第一准绳,就算这么多年来你们苦费心机地改了又改,也不过是把忠诚的对象做了转移,根本无法取缔这一属性。”

    发表了外人根本听不懂的言论后,逐玥才又转回原题,“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但是他们两个带给我的屈辱,我一天都不会忘记。”

    他低下头,眼底的精光使人发凉,“这一点,我一定会从他们身上讨回来。”

    枕鹤手上的环指闪了闪,他抬起手看了一眼,“人已经到手了,我们走吧。”

    二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浓浓夜色里,短暂的插曲过后,校园里再度恢复了平静——就像它表面看上去的那样。

    嬴风在走廊里老远就听到小灰在叫,叫的声音有些不妙。

    他皱了皱眉,最后一段路没有用走的,而是直接一个瞬移魂晶到了门口,掏出卡来刷开了房门。

    门方打开一条缝,一个小小的灰影就从里面钻了出来,疯狂地往走廊的尽头奔去。

    “小灰!”嬴风叫了一声,小灰跑得更远了,而房内悄无声息,嬴风心中起了不祥的预感。

    放弃进屋查看,他迅速追了上去,前方的小狼顺着楼梯一路向下,直奔宿舍楼大门而出,它的前爪受了伤,很快在沿途地面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

    嬴风看着那些血迹怵目惊心,但小灰跑得飞快,连疼痛都不管不顾。嬴风跟着它来到了停机坪,只见它绕着地上一样黑色的东西焦急地转圈,鼻子在附近拼命地嗅着,同时嘴里呜呜地哼个不停,像是线索被断掉一样着急。

    嬴风拾起地上的东西,那是凌霄的个人终端,空有终端在此处,但人已不知所踪。

    小灰急得抬头冲嬴风直叫,嬴风闭上眼,意识飞快地向四面八方发散,仔细搜索着每一寸角落,终于在光源的尽头捕捉到了凌霄的踪迹。

    从内部环境判断这是一艘民用飞行器,但是做了全封闭处理,驾驶舱和载人舱相互隔断,凌霄正昏迷不醒地躺在后舱,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因为不像逐玥那样由于发育而产生了显著的变化,嬴风一下子就将这个人认了出来,那是凌霄在璧空时期的好友岚晟,当初在天台一跃而下时,是自己拉住了他,也亲眼看着他割断袖角,从高空落下。

    不过后来听说他被送去了疾控中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会带走凌霄?

    凌霄的位置显然已经超过了传送和召唤的范围,心灵视界最大的局限,就是不能突破契子所在的空间,是以嬴风也看不到飞行器外界的环境,判断不出凌霄的所在位置。

    他只能试着用心灵沟通呼唤他。

    ——凌霄,凌霄!……

    发出去的声音有如石沉大海。

    而这时一边的岚晟却突然动了动,嬴风看着他打开一面电子屏,在虚拟键盘上缓慢地敲打着,屏幕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弹跳出来,最后组成一长串完整的信息。

    ——听说你能看到这里,我可以把我的目的说给你听。

    ——我听说过你对他所做的一切,包括他身上的精神损伤都是因你而患。

    ——做契子的痛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凌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让他赴我的后尘,更不能任由他继续这样丧失人格。

    ——凌霄不应该成为你的,乃至于任何人的契子,他理应有更好的人生,成为契主,或者享受自由。

    ——他对你的感情不是爱情,只是天宿人惯有的忠诚与服从,等到血契解除,他会重新找回自己的内心,不再受你桎梏。

    ——我不会让你找到他的,你趁早放弃吧。如果可能,真希望让他经历过的苦难,都在你身上重演一遍,那时你才会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惜,已经太迟了。

    画面就此中断,飞行器已经脱离了心灵视界可以追踪到的范围,连凌霄最后的线索也就此失去。

    嬴风二话不说联系了伏尧,三言两语介绍了这边的情况,伏尧也毫不含糊,第一时间率舰队赶到现场,把嬴风接到了自己的舰船上。

    “你还有什么线索?”伏尧一见到他就问。

    “没有了,心灵视界之前就已断掉,心灵沟通也在刚刚失效,”嬴风出示了一枚魂晶,“我们的信赖值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但是现在这个也用不了。”

    “那是因为五感共享魂晶只能在对方清醒的时候使用,昏迷的人没有五感,自然发挥不了作用,你试试这个。”

    伏尧抛过来一枚魂晶,嬴风接住,激活,手心泛起白光。

    伏尧指着雷达,示意他把手掌按上去,嬴风照做后,雷达上出现一圈不断波动的光圈。

    “瞄准这个方向前进,通知其他舰队也前往附近查找,封锁这片区域,不要让任何一艘船离开。”

    多名属下齐声应道,“是!长官!”

    待众人各就其职后,伏尧不放心地瞄了眼嬴风,他的精神力强大他是知道的,但是这种追踪魂晶对力量的消耗也是极大的,若是赶在精神力消耗殆尽之前没有找到人,而对方又去了外太空的话,那搜索起来可就麻烦了。

    转头至前方,伏尧皱紧了眉,为什么凌霄总是遭遇这种事,他到底惹到了谁?

    ***

    天宿基因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员们也在经历着又紧张又关键的时刻,时值一年的实验终于迎来了结果揭晓的最终时刻,当最后一滴血液输送到月影体内后,这个人的脉搏、血压、呼吸频率统统达到了标准值,按照研究报告所说,这就是他的苏醒之时。

    恒河屏住呼吸瞪着床上的人,如果视线能当射线用,月影的脸都快被他贯穿了。在这样一瞬不瞬的注视下,沉睡了千年的人的睫毛动了动,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真的醒了!”恒河喜出望外,其他实验人员也是一片哗然,对于科学家们来说,这个实验能达到怎样的目的并不重要,只要能使一个冰冻了四千余年的古天宿人苏醒,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成就。

    站着的人们喜于言表,躺着的人却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无论外界发生任何事,都面无表情。

    恒河渐渐发现不对劲了,检查了他的瞳孔,又重新检测了他的脑电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