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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满室静谧,气氛却妙极。

    只勉强喝下半碗粥,慕容耀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秋月按云琉要求,找来了小剪刀、锉刀给她。

    一只手托着慕容耀的手,云琉用小剪刀剪去他稍长的指甲,再用锉刀细细磨去棱角不平的地方,这样一来,就算没看住,不小心让他挠了脸,应该也不会太严重。

    “小姐,王爷来了,在外殿等着呢。”秋月怕吵着皇上,在云琉耳边轻声告诉她。

    把慕容耀的手放进被子里,又为他掖好颈边的被子以免透风,云琉这才走出去。

    云仲看女儿很困倦的样子,问她“琉儿,是昨晚没睡好么?”

    “嗯,没怎么睡。”

    “皇上晕倒不是传的?真的…?”

    云琉晃了晃头,“皇上是生了水痘。”

    “水痘...可严重?琉儿你照顾皇上这么久,会..”

    “爹,没事儿,你忘了娘当初照顾我直到病愈了?”

    云仲看着云琉的眼神有了一丝愧意,“琉儿,爹一直在边关,多亏公主细心抚养你长大,是我这个父亲做得不称职。”

    “诶呀,好端端地怎么提起这茬了?”云琉走到她爹背后,替她捏肩,感叹道,“爹是大英雄,大漠孤烟战沙场,保我夏国千家万户,没有安定的国,哪有女儿的小家?”

    云仲被云琉说得笑出了褶子,作为父亲,再也没有比来自女儿的夸赞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爹,皇上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怕有人挑事儿,所以不如先下手为强。”

    被云琉的用词弄得一愣,无奈道,“琉儿是在说?”

    “王府最好闹些事出来,这样他们就不必都紧盯着皇宫了。”水痘发作急,再去操心外面不省心的人或事,就怕更难痊愈了。

    云仲无心去纠正她女儿简单粗暴的话,点点头,“爹知道该怎么做,倒是你,别把自己累坏了。”

    只是大将军的心里不知怎么有些不是滋味,女儿嫁进皇宫,似乎是真正长大了,做的想的都在为了大局着想,让当父亲的既欣慰,又心疼。可见不得她累,有时候希望她还是那个承欢膝下,无忧无虑的孩子,然而岁月不饶人.....她终要长大。

    “嗯,还有一事。”云琉故意停顿一会儿,“爹,自从柳叔进了王府,你成日就算不吃饭也笑得比谁都高兴,这是不是就叫,有情饮水饱?”

    云仲被女儿闹得脸发红,可惜不善言辞,悻悻作罢了。

    内殿里,太医都站在床前,急得焦头烂额。

    其实得了水痘,哪个不是高烧反复,昏迷不醒,然而这得水痘的不是别人,是皇上,关系着他们全部的身家性命,别说是高热不退,就是打个喷嚏,都够愁人的了。

    云琉快走几步,“皇上的病情加重了?”

    “回娘娘,并非是加重,只是皇上高热不退,臣等....实在无能为力。”

    “本宫知道这个过程在所避免,你们尽心诊治就好,至于其他的,不会怪罪于你们。”

    “娘娘仁慈,臣等不胜感激。”

    几位老太医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松了,好在皇后确实明理宽容,换做其他后妃,他们的境况可想而知。

    云琉面上还算镇定,心里却也着急,可她不撑着,这宫里怕是早就翻了天去。

    给他换了个冰枕,却瞧见他的手不自觉地想抓生了红疹的皮肤,索性爬上了床,侧过身子半抱着他,刚一躺下,眼睛就跟被胶水糊住了似的,合上就睁不开了。

    “小姐,小姐。”

    “什么事?”云琉闭着眼睛,嘴里含糊说道。

    “和瑞王爷,德妃娘娘、良妃娘娘求见”秋水也不忍心将云琉叫醒,可是门外的两位娘娘不肯罢休,请来了和瑞王爷。

    云琉恨恨地睁开眼睛,法老说凡是打扰人睡觉的,都该下地狱。

    和瑞王爷?论辈分是慕容耀的亲大伯,老狐狸一样的人物,最懂得明哲保身了。

    竟然将他请来了,她们能耐也不小啊。

    即使是好情况,慕容耀也还需七八天。

    淑妃的教训看来不够,只能出狠招,她们才会消停几日了。

    秋水看着自家小姐越来越温柔的笑脸,打了个寒颤。

    有人要倒霉了.....

    ☆、第26章 暗整

    “本宫素闻和瑞王爷身体不好,今日难得来次皇宫,想必是有重要的事了。”云琉坐在主位,笑容恰到好处,得体大方。

    和瑞王双指捻了捻胡子,正色道,“听说皇上病倒在御书房,臣忧心难安,只好来皇宫看个究竟了,冒昧之处,还望皇后莫要怪罪。”

    云琉吩咐秋水上些点心,笑道,“王爷是皇上的伯父,来看望皇上是有心了,哪里有冒昧之处。”

    瞥了眼一边默不作声的两人,笑意淡去,“皇上最重孝道,若知道王爷不顾身子,亲自来看望,一定会责怪本宫不识礼数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惊动了王爷。”

    德妃和良妃仿佛受惊了般,头低得更厉害了。

    和瑞王打了个哈哈,“是本王心忧急切,皇上怎会责怪皇后娘娘?”接着,轻呷了口茶,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臣还听说淑妃娘娘昨日冲撞了皇后娘娘,此事可是真的?”

    云琉没有回答,看了眼身旁的秋水。

    秋水会意,向和瑞王福了福身子,“王爷,这说来话长,娘娘近日服侍皇上,疲乏劳累,不如让奴婢来回答,您看可好?”

    和瑞王爷自然一口答应。

    “昨日几位娘娘听闻皇上晕倒后,都赶来了龙吟殿。可是皇上早就下令除了皇后娘娘外,任何人不得私进内殿。娘娘见天黑便劝几位娘娘回宫歇着,淑妃娘娘也许是关心使然,顶撞皇后娘娘说,皇上不是娘娘一个人的皇上,她想关心皇上还不行吗?”

    秋水吸了口气,又继续道,“娘娘曾说淑妃娘娘是被怀恩侯宠着长大的,性子娇了些,平时让让她也无妨,可是淑妃娘娘实在冒犯娘娘数次,皇后娘娘作为后宫之主,再不管教以后如何让后宫中人信服呢?于是便小小打了她一下,淑妃娘娘立即反驳说娘娘怎敢打她?诶,王爷,恕奴婢多嘴,依着淑妃娘娘的顶撞,皇后娘娘罚她板子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娘娘心善,只是装作教训她一下,淑妃娘娘却不领情,奴婢都替我家娘娘委屈呢。”

    和瑞王惊讶,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云琉似乎有了些力气,接着话说,“王爷,您是长辈,本宫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指教,本宫定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淑妃是被宠着长大的,可皇后不更是昭容公主和镇远王爷的掌上明珠?更何况她还是夏国的皇后,怎么也比你一个侯府的淑妃来得尊贵!

    和瑞王心里已然后悔万分,怎么聪明一世,就在这糊涂了呢?淑妃不过是王妃的侄女而已,又不是自家的女儿,就算是自家女儿被打就打了呗,诶呀,老糊涂老糊涂!

    “皇后娘娘端庄贤淑的美名远扬,臣也只是受怀恩侯之托,代他向娘娘求个情而已。还请娘娘代为转告,希望皇上保重龙体,如此老臣就告退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见情况不对,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拍屁股就走人了。

    最大的靠山也不敢与皇后叫板,另外两人心里的小鼓一个比一个敲得响。

    “娘娘恕罪,并非臣妾去请得和瑞王爷。”良妃推开丫鬟,跪在地上,哭得十分伤心。

    德妃暗骂好你个良妃,见风使舵比谁都快,却也没得办法,跪得更低,哭得比她还难过。

    货真价实的影后级人物,她貌似还什么都没说…

    “起来吧,本宫又没怪你们。”

    “淑妃娘娘到,陶昭仪到,崔婕妤到…”太监的通传让德妃和良妃的泪止住了,在皇后面前哭是扮委屈,让昭仪、婕妤看到那是失了身份。

    淑妃脸上的掌印被胭脂遮住,看不出什么痕迹来,可是两只眼睛肿得却不像样子,估计昨夜落英殿少不了一番闹腾。

    “既然你们都担心得夜不安寝,本宫便叫你们来把皇上的病情说个明白。”云琉没睡好,左手虚托着脑袋,管它礼仪不礼仪。

    “皇上昨夜高热不退,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怎么会?”众人大惊失色。

    淑妃这次老实了,垂着眼不说话。

    云琉叹了口气,“本宫当时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求助于菩萨,祈祷说若菩萨保佑皇上能清醒过来,必定带着后宫众姐妹手抄《金刚经》五百份以示诚意。”

    “没想到,菩萨显灵,皇上今晨真的退了高热,醒了过来。”

    崔依雪冰雪聪明,一点就透,于是说道,“是娘娘心诚感动了菩萨,臣妾虽字拙,但愿能为娘娘分忧。”

    有人做了表率,她们也不敢落后,齐声道,“臣妾等愿为娘娘分忧。”

    “你们这份心,本宫一定会告诉皇上的。”五百份的金刚经,连她自己在内,十人都不到,她们都有了事做,两月内应该不会再生是非了。

    “本宫忽然想起来,前几日看过你们在去年百花宴上提的诗,字迹秀而隽永,相信你们抄的《金刚经》定然不会让皇上和本宫失望的。”云琉一脸欣慰,看着她们的眼神不能再柔和。

    下面坐着的众人,却笑不出来了。

    皇后这话是在说,她们的字迹是圆是方,她一清二楚,都把小心思收起来。

    冬梅和秋月去梅园赏花,还给云琉折了几枝红梅回来。

    红瓣黄蕊,艳而不妖,仔细嗅,还有清香渺渺。

    云琉拿来了个白瓷花瓶,倒了些水进去,将红梅随意地插入,细腻的白瓷衬着娇红,倒有几分闲雅。

    越看越喜欢,就在慕容耀的床侧,让人放了个高脚凳,把花瓶移到了上面。

    折腾完,慕容耀也醒了,云琉端来杯温着的蜂蜜水给他,润润喉,待会儿就可以用膳了。

    “耀哥哥,好不好看?”指着红梅,邀功问他。

    “嗯…你摘的?”

    “我才不去逛梅园。”

    “不喜欢?”慕容耀疑惑了,看云琉的欢喜的神色不像讨厌。

    云琉接过秋水手中的鱼片粥,边用勺搅拌着散热,边说道“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你想啊,红梅本就是冰雪之物,一个人赏梅得多孤单啊,两个人赏梅才是情趣。我要等耀哥哥陪我去看…秉烛夜游,岂不妙哉!”

    “我很快就会好的。”

    “不急啊,那红梅要开好一阵子的。”云琉试了试温度,觉得不烫嘴了,舀了勺喂给他。

    慕容耀看云琉熟稔的动作,感觉心里胀得满满的,鬼使神差般,想着这次水痘生得不冤。

    “这两日宫外可有什么动静?”趁着喝粥的间歇,问李福全。

    云琉翻了个白眼,怪不得当皇帝,就是个操心命。

    “回皇上,老奴听着倒没有。”

    “哦?什么时候都让朕省心了?”

    李福全瞅了眼云琉,思量再三开口“镇远王府传了个消息,京都的世家大族都被它引去了....是说....”

    “有话直说。”

    “说镇远王爷要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