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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木青犹豫了下,回身加了件沙皮的外套,指尖触摸到了衣兜里的坚硬,这才弯腰从帐篷里出来。

    她对呶呶了解不多,但有一点很清楚,自己现在如果不出来,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来找我?”

    木青拍了拍小黑的头,等它蹲了下去,这才看向呶呶平静地问道。

    呶呶盯了她半晌,身子动了下,仿佛要朝木青走过来。

    虎齿显得有些焦急。他或许之前被吩咐过不能让呶呶接近这里,所以试图再次阻拦。

    “滚!”

    呶呶看都没看他一眼,喝了一声就继续朝前走。但很快被虎齿用手上的锐矛拦住了。

    呶呶脸上现出了愤恨之色,就在她抬手欲打虎齿的时候,木青让虎齿松开手。

    “她可能有话要和我说。”

    她对虎齿微笑着说。

    呶呶哼了一声,拐过帐篷往不远处的溪边走去。走了几步,见木青并未跟来,回头挑衅地问道:“怎么,你不敢来?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

    木青笑了下,慢慢跟了过去,停在了溪流边,两人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

    “你为什么要回来?”

    沉默地盯了银光闪闪的溪面片刻,呶呶突然开口问道。

    木青怔了下,但她还没回答,呶呶已经自顾又继续说下去了:“你被我阿爸带去丢弃在林子里,我以为我从此再也不用看到你这张脸了。但是你居然又回来了!你还带走了骊芒!他是我的男人!”

    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木青原本以为是责问她这次的返还。但立刻就知道了,她指的其实是去年的那次。

    “他现在是我的男人了。”

    木青很平静地说道。

    呶呶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应。侧头斜睨了她片刻,这才哼了声道:“我其实还是太心软了。当初要是叫我阿爸把你杀死就好了。那就再也没有后来的麻烦事。”

    木青看了她一眼,从前偶尔会在自己心底里揣测下的疑惑被证实了。但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其实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了。她只是关心和骊芒有关的。

    “图鲁和刚突要害骊芒,你知道的?”

    她突然问道。

    呶呶的语气很快就生硬了起来:“不,我不知道。我央求阿爸远远地丢掉你的时候,只是恰巧被图鲁偷听到了,这才有了后面的一切。如果我知道,我还会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从前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他在我心里胜过一切,以加也比不上。他的胸口顶有锐矛的话,我愿意替他去抵挡。我真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这样他才能知道我是那个对他最好的人!”

    她的语气近乎热烈,一双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像是天上的星。

    木青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以加,你们的新达乌,他才是你的男人。你的好要对他表现。”

    呶呶冷笑了起来:“他不需要我的好。他有的只是算计和野心。那次的事情,你以为他是干净的?他知道刚突和图鲁的谋划,不但不加阻止,我甚至怀疑他也从中推了一把。我阿爸死了,他就和图鲁争夺达乌的羽冠。就像两只贪心的狼,相互撕咬着肉。他比图鲁厉害,他抢到了嘴。但是如果骊芒还在,怎么可能轮到他做达乌?如果骊芒成了达乌,我就是他的女人了!所以我恨你,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给我的族人和骊芒带来灾祸的怪人!”

    她的目光变得飘忽起来,木青有些警觉,正要离她再远些,她已经突然朝木青扑了过来,一把揪住她束在脑后的长发,拽了过来往溪流里捺去。

    呶呶力气大,又是使出了全身劲道的,木青整张脸被她压得浸在了水面之下,一时不备呛了水进去,难受得要死。

    “你还给骊芒生了孩子?你这个丑女人!你的孩子会被哈拉带走,他会受到诅咒……”

    呶呶一边用力不住按压,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

    哈拉在这里是与神灵相对立的类似于恶灵的称呼。他们都很敬畏,甚至在祭祀神灵过后也不忘奉献牺牲给哈拉,祈求它能远离自己的部落。

    木青露在水面之外的耳听到了来自于的呶呶的诅咒,气血翻涌,摸起溪边的一块石头,反手朝上狠狠砸了过去。

    呶呶惨叫一声,倏然松开了压制住木青的手,改为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木青抹了一把自己头脸上的水,转身将猝不及防的呶呶推倒仰面跌在了地上。

    “闪电是骊芒和我的孩子!任何东西都休想伤害他,你休想,哈拉也休想!”

    木青一下跨坐在了呶呶的身上压住了她,从沙皮外套的兜里摸出军刀,猛地将刀锋拉了出来,贴在了呶呶的脸颊上,恶狠狠地说道。

    冰冷的闪着月芒的刀锋刮过呶呶的脸。她被吓得一时失神,连额头的痛也忘记了,只是呆呆地盯着木青瞬间变得凶神恶煞般的脸,突然呜咽着哭了起来。

    她越哭越厉害,眼泪不断从两边眼角流出来,看起来像个迷了路的伤心孩子。

    木青吁了口气,收了自己的刀,慢慢从她身上站了起来。

    这时虎齿和小黑闻声而来。

    虎齿的表情看起来万分惊讶,小黑却扑到了仍躺在地上的呶呶的身边,张嘴不断去嗅她脸,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丝血迹,小黑一定是闻到了。

    呶呶应该是被小黑露出的利牙吓到了,大叫一声,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脸上的眼泪鼻涕,尖叫着朝聚居地跑去。

    木青急忙喝住了还要追赶的小黑,朝不明所以有些担心的虎齿笑了下。

    一夜平安过去。又一天过去。傍晚时分,外出采药的人终于回来了。早已焦急等待的女人们立刻熬了浓浓的药汁,让每个染病的孩子喝了下去。

    是夜,骊芒和木青仍留宿在了原地,打算第二天一早走。

    骊芒说以加是个好达乌,当先攀援爬上长满了厚重湿滑青苔的峭壁。他一定可以带领族人们过上好日子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