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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节

      这座城关过了,再往北走,便是青图草原,青图草原再往西北,便是西凉三大势力所在的其中一个势力,班尔拉部落,班尔拉部落里的杰出领袖是一名十八岁的女子,名唤岚安将军,西凉除去王都祁连以外,草原分三大势力,两名女将军,仅一位男性首领。

    顾九望着远远的城关,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离开小镇,一路往北,直至看到大片的草原。

    她知道过了这城关便是青图草原,青图,不归大雍,也不归属于西凉,那里的男子是低贱的马奴或者牧羊人,女子,多以皮肉买卖为生,那是一个游走在文明与落后之间的民族。

    天空中突然传来几许大雁的声音,她抬头一看,风掀起她的裙摆,微微勾唇,再过数日,这里再也看不见大雁了吧。

    她想继续走,到城关上去瞧瞧,俯瞰草原当是一个很美的景象。

    她瘸着腿,一路走,还一路的留心,有没有可以食用的野草,这些草都是阿娣嫂教她识别的。

    没待她走到城关的时候,篮子里就被填的满满的。

    还未走到城关就瞧见许多穿着大雍战袍的士兵,他们或交谈,或自行饮用两口酒,看到顾九走来,目光落下一震,又走开了些。

    顾九没半个月会休息一日,她每天都会练习周子谦所授的入门十式,腿瘸了便是很难矫正这个她知道,但是不在意了,走的时候自己注意点,将姿势方正,若是穿上长安的广袖长裙便也瞧不出什么,只是这胡人所穿的衣裳窄袖,短袄,下身都是马裤或者短裙露出膝盖和小腿,穿这种衣服,她的瘸腿便看着比较明显。

    顾九难免听到有士兵的嗔笑或者戏谑声。

    军营里难免会这样,不过她不害怕,从早上出门她就一直往这边赶路,她说过要来看看青图草原,羊肉店里的年轻屠户跟她说过,站在城关上可以远远的就看见青图的牧民赶着成群的羊群,他们不靠近城关,但城关上可以看到羊群的身影;还有西方天际的落日,美丽的不似在人间。

    顾九从城关底下的石砌搂道上城关,顾九初次发现瘸腿上楼很不容易,她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撑着楼道的扶手上了城关。

    她就站在城关上,有士兵从她身后而过,却没有人管她,城关的风很大,她披着一件自制的斗篷。

    高高的城关上,她望着一望无垠的草原,顿觉生命的渺小与脆弱。

    孔子登高,于川上,觉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文人也多登高之作。

    她站了许久,直至午后过了,才从怀中摸出一个体温捂着还是温热的馒头来。

    “中原人?”身旁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她微怔了一下,并没有抬首,而是慢条斯理的吃着馒头。

    咬了几口,才感觉到身旁的人还在,并未因她的不理会而离开,她这才点点头。

    “来城关看什么?”显然来人因她理会,便继续问了起来。

    顾九听他的声音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她没有抬头,胡乱的吃完一整个馒头,才说道:“看日落。”

    来人小骇了一下,这才望向女子的侧脸,他能看到的皮肤很白,却显得很干燥,只是侧脸却能看出是一个美人。

    许久来人才说道:“城关的日落看完,你便要抹黑回家,或许回到镇子上,子时都过了。”

    “无妨。”顾九淡淡道,依旧保持着话不多说的样子。

    她不在乎是否天黑,是否回到镇子已经很晚了,她只想看一眼草原城关上的日落,如是而已。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只要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从不计较后果。

    许久,她望着草原,轻叹了一句:“牧羊的人呢……”为什么一个都没有?羊肉店的屠户不是说了,城关上望去,远远的青图草原上,会有成群的牧羊人?为什么,一个都没有?连羊群都没有见到?

    顾九一开口,身旁的守城士兵震了一下。

    的确,为何没有一个牧羊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他不记得有没有了?

    他为何没有注意到?不过,这倒是让他上心了。

    来人唤阿羽,一个守城的士兵,二十岁,死过一个妻子,本是祖籍晋阳,却随着祖父从妻子死后,一直在这里守城关。

    落日的余晖渐渐的褪散的时候,顾九才想着离开,她转身就被灯笼的光影刺了一下。

    那男子举着灯笼递,没有料到自己的灯笼举得太高了些,伤了她的眼。

    男人放下灯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天还没有全黑,不过是他担心她要走夜路。

    顾九这才打量起这个男人来,墨泼似的浓眉,修目,高挺的鼻梁,坚毅的下巴,同北地男子一样,有些带着尘垢的面。

    “你拿着吧,夜路不好走。”阿羽说道,声音沙哑。

    北地的风沙大,顾九知道他的嗓子是被风吹成这样了的。

    顾九接过他递来的灯笼,笑道了声谢。

    那一笑阿羽尘垢满面的脸上抹上一抹薄薄的红晕。

    “不谢不谢。”他挠挠头,尴尬道。

    “小九。”顾九提着灯笼和篮子转身离去。

    阿羽这才意识到,方才她是在告诉他,她的名字了。

    他望着顾九,转身下了楼梯,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忽地他上前数步,追了上去,在楼道里唤了一声:“我们……能做朋友吗?”

    顾九步间一滞,心中有些好笑,没有回头,下了城关。

    她会来还灯笼的,你说呢?

    之后,顾九又开始卖油条、油饼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十月末她都没有再往城关那边去了,那灯笼一直搁在家里,也没有机会送去。主要的原因还是,最近镇子里来的外来人不多,她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不仅是她,还有这镇子上的其他人,她不得不将起床的时间放到更早,将收摊子的时间放的更迟些。

    可是,生意依旧如此,每日进三十来个铜板,没有再多,路上没有再见到外来的商旅,本镇上的人买她的油饼油条的也依旧是那么几个老顾客。

    为此她不得不将价钱调整到一文钱一个油条一个油饼,没有办法,为了生存,不然这个冬天,她过不了。

    过冬前她捡了许多的柴,还花钱买了一些碳,家里的面和米都储备了一些,可是她还是得赚钱,这些东西远远不够,若是来年草原的夏季来得晚,直到明年的五月草原上都不可能有野菜。她还要赚钱买几只羊,这个年夜,就算一个人过,也要过好……

    十月末了,草原已经落了一场雪了,顾九为了节约炭火,只是保持着炉子里有温度,并没有往里头加碳。

    “剩下的面全炸了。”

    顾九等了许久,街道上没有一个人靠拢,将将要收摊的时候,竟听到这一句话。

    她错愕了一瞬,没有立即动,她垂眼,过了一会儿,见来人还站在她的摊子前,她才往炉子里放了几块碳,让炉火烧的更旺些。

    她将剩下的面,捏成饼,来人哗哗的从钱袋里倒出许多的铜钱来,顾九揉着面的手一抖,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少说有二三十文吧……

    顾客给了钱,她便开始加快速度的炸起来。

    剩下的面做了十六个油饼子,她用纸包好,递与那人。

    抬眼,才认出这个已在她摊位前站了许久的男子。

    “阿羽。”她声音沙哑的唤了下,到不是因为什么情绪,只是因为天气太冷,她吹了许久的冷风。

    “我站了这么久你才知道是我。”那人接过热乎乎的油饼子,憨厚的笑道。

    “我从镇南走过来,瞧着看着有几分眼熟,走近一看,还真是你。”他继而再道,已经开始啃起了饼子,他边吃边将几个油饼递与顾九,“你也吃。”

    顾九哪里肯接过他递来的饼子。

    “很好吃,你站这么久了,不饿吗?”阿羽说道,“快吃吧,这么多,我又吃不完。”

    顾九拿起面板上的三十文钱,递与阿羽,她知道一个守门的士兵一个月都只有那么点钱,这么多她哪里受得起。

    阿羽愣了一下,见她如此,他莫名来了火。

    “你这是做什么?”

    声音沙哑的男子,尤其是这种高个头,说话总是很有威慑力,连顾九都骇了一跳。

    “不要……”

    还不待顾九说完,那人忙说道:“我买你的东西,怎么可以不要?”

    感觉到周围有人看着,顾九脸莫名一红,围了围巾,将火炉关上,将锅里的油全倒进了罐子里,又将那纸包的饼子递与那人,收下那人将将放在面板上的钱,道了句:“我回去了。”

    果然她方说完那人便追了上去。

    那人的大手正欲落在顾九的车上,顾九哑声道了句:“不用。”

    那人停住了手,末了,只听顾九再说了句:“你若是觉得早,可以在这里等着,我将灯笼还你。”

    阿羽怔了一瞬,半晌他瞧了一眼顾九,竟是离开了。

    十一月。

    这日顾九进镇,突然觉得往来的人多了些,她正欣喜自己的饼子生意兴许会好一点的时候,正听得有人在说。

    “城关附近十多个村子里的人都牵走了。”

    “是啊,感觉是要打仗了,就是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顾九惊了一瞬,饼子一丢进去,热油烫了她的手,当即起了热泡子,她骇了一跳,摊子前站着的一个牵着孩子又抱着一个孩子的妇人也骇了一跳。

    要打仗了吗?

    原来属于她的宁静日子,永远是这么短……太短了些……

    她不会走的,就算是战争殃及了这里她也不会走的。

    的确,就在长安城九月末的时候,的确发生了几件重大的事情。

    一是,璃王借惩治姚氏一族之手,又将当年顾家被抄的银两也查了个水落石出。

    姚元长常年贿赂当年江南巡抚,得了顾家财产的一小部分,江南巡抚邢大人与几个江南的高官全被罢官,罪不至死,罪行最大的邢书沁也只是罢官没收全部财产罢了。

    江南安抚使赵勰在顾氏被抄之后才上任,故,没有受到什么牵连。

    再就是几件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禀德十年,九月三十日,长安城里以慕长安为首的几个将军,联名秘密上书夜帝,请求攻打西凉三部。

    慕长安等,言如今国力充足,短短一年,大雍各行各业都振兴,而且今春的粮食,两湖至江南一带更是所产颇丰,还有收复的蜀地亦是收获不少,如今粮草充足,何不趁着西凉将入冬之季,粮食紧缺的时候,攻打西凉?

    夜帝是守成君主,不思杀伐,将这折子给驳回去了。

    夜帝曾一梦,梦到自己被人取代,四月的时候还派太子去解决了,这世上他唯一剩下的弟弟临安王卿夜闵,也就是孤洵的亲生父亲。

    安稳了数月之后,他又频频开始反复做那个梦,从皇位高处坠落下来,落入无尽的黑暗,一身明黄的衣袍满是血。

    夜帝不堪忍受,便微服去了白马寺。

    白马寺的主持是与江南凡羽大师其名的高僧溯雪。

    禅房内二人对坐,夜帝频频问起梦中事,溯雪静默后,方开口道:“圣上若是能将往尘放下,自是一身轻松,顺其自然吧……”

    夜帝微微皱眉,隐隐间觉得有些不妙,他眸子微眯,又问起攻打西凉一事。

    “阿弥陀佛,圣上仁厚能为天下百姓着想,贫僧替天下黎民谢过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