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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

      不方便?这大半夜的都方便了,云菀沁就不信他白天找不到个方便,气极反笑:“那万一等会有人来了,是您躲床底下,还是我躲?”

    夏侯世廷背着手,在帐子里转了一圈,没心思跟她开玩笑,转过颈子,开门见山:“怎么,明天还是巴心巴肝地要见蒋胤?”

    他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心思,也猜透了自己此行要做的事。

    云菀沁道:“您不帮我,还不准我自己想法子?”

    帐子内的气氛凝滞了会儿。

    他静静看着她,一张俏丽脸庞,宛如帐外悬挂在天际的明月,好看,可又好像隔着那么一些叫人摸不到的距离。

    罢了,他终究叹口气。打了这么几次交道,难道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吗,看起来跟个小女孩儿一样天然无害,核子里比活了几十岁的人还要倔强,肚子里不知藏着怎样一具老道魂魄,认准的事儿,别人说几句她能算了?做梦!

    云菀沁见他放弃劝服自己,应该算是个好事,顺势将他打发就行了,可看他垮着一张脸,哎,谁叫他生了一张好脸?倒是奇怪了,自己不是个花痴啊,更不是那种一看到漂亮人就软了腿脑子发懵的,可每次见着他颓然,却有点儿过意不去。

    美人难受,看得自己也不舒服,就当有怜香惜玉的情怀吧,云菀沁主动道:“三爷,我想知道我娘的事儿,就像您对贵嫔娘娘在宫外时刻关心着一样。我和我娘分开得太早,我没有时间能够孝顺她,也没有得到太多亲娘的疼爱,所以,能多知道娘一点点事,我都会很高兴,”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声音低了不少,“这样,就好像我跟娘还能保持一些联系。所以,还请您谅解,我不求你帮我,别挡我的道就行了。”

    男子目光如后半夜的月色,黯然下来,半晌开口:“高兴的话,就去做吧。”

    这——就放行了?云菀沁眨眨眼,早知道就早点儿跟他说这么一通煽情的话了。

    夏侯世廷眼眸一沉,缓踱过去,等她抬头,他已经站在面前,听见他心脏有力的勃动和浓重的呼吸。

    云菀沁一凝,这段日子姚光耀送来的医书里,也有一些听诊问脉的法子,光听心脏强健而有节奏得跳着,真的是没法想得出他身上有毒伤。心之脏器,为全身脏腑输送粮食的仓库,当下的大夫,大部分是看手腕脉象,而小部分也会听取心跳,看有没有杂音,频率如何,来判断患者的健康。

    看多了,总想要练习,眼前刚好有个长年病患……云菀沁一个没忍住,不易察觉地往前一倾,侧了侧脸,仔细再听,他随时注意着她的动作,哪里会瞧不见,一把握住她的皓腕。

    云菀沁抬起头,正对上他一对眸子。

    半会儿,男子淡淡开了声:“今儿早上,他在房间里对你怎么样了?”

    云菀沁会意,他说的是郁成刚,轻轻一挣,没挣开,也就任他拧着了:“你没看见他手背上掉了块肉吗。”

    掉了块肉又怎样?便宜若是占去了,也挽回不了。

    他脸开始一寸寸发红:“那就是说,怎样了,是吧。”

    云菀沁摇头:“光天化日能怎样?小人一个,无非就是占占口头便宜,动动手脚,遇着好欺负的,再找机会下手,往日只怕不少宫女都是这么被他祸害了。后来您来了,更不可能怎样。”

    占口头便宜,动手脚。这还叫没怎样?

    男人的手一紧,把她的腕子握得越发紧:“像这样?”手一松,滑到女子的腰后,朝自己怀里扣进去,脸更黑:“还是这样?”鼻翼一抽,俊脸凑到她面颊前,几乎快要零距离:“难道是这样——”

    您这便宜占得也太光面堂皇了吧!云菀沁哭笑不得,推了他一把:“都没有!”

    他唔了一声,心里好歹舒坦了一些,脸色平静,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天色不早,走了。明早本王还要出猎。”

    云菀沁觉得有些不对劲,无端端又提起那郁成刚干什么,当时见他对郁成刚没怎样,只当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一听他明早要出猎,脑子什么一闪,叫了一声:“三爷,明早你要跟皇上一起出猎?”

    郑姑姑说秦王和蒋国舅一样,身子不大好,皇上应该会怜恤照顾,让他们歇在原地,既然他都出猎了,那蒋胤说不定也会去围场?

    “嗯。”

    “我听郑姑姑说,明儿早上咱们臣子女眷是等旨意,叫到的人便能去围场,三爷能想办法让我给哪位娘娘或者皇女伴行么?”云菀沁打着算盘。

    夏侯世廷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放心,不用我帮忙,旨意自然会让你伴行。”

    *

    第二天,晨晞初露没一会儿,祜龙围场的太阳就爬了上来。

    阳光铺满了整个围场里外周遭,镀上一层金子般的光芒,衬得视野开阔而明亮,是阳光明媚,风轻无雾的一天,正好适宜狩猎骑射。

    昨晚上秦王刚刚一走,郑华秋就领着曹凝儿两人后脚回来了。

    原来郑华秋看见曹凝儿和韩湘湘抱着被子被吓过来了,又是好笑又是叹气,劝了一通,好容易将两人劝回了帐子。

    三人折腾了小半晚,都累得不行了,曹凝儿和韩湘湘疲倦得眼皮子往下直耷,根本就没力气害怕了,倒在床上就睡。

    云菀沁捻熄了灯,好生睡了个饱觉。

    天光渐醒后,云菀沁几人刚洗漱完毕,用了些早点,便来了一名任姓太监,下了旨。

    果然,旨意上,云菀沁被择中伴行围场,陪在这次出行其中一名皇女——长乐公主夏侯婷身边。

    曹凝儿和韩湘湘二人则在帐中留守,见云菀沁要出门,也陪着郑华秋一块儿给她换行头,又为她七手八脚地重新换了个清爽的发髻。

    任公公在外面等着,等云家小姐拾掇好了,再将她送去围场。

    云菀沁刚换了一身服饰,帐子外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任公公的惊讶声,似是受惊不浅。

    “劳烦姑姑去看看。”云菀沁一疑,温和道。

    郑华秋几步过去,掀开帘子,只见一个从围场那边跑来的将官正与任公公说着什么,任公公本就细白的脸更是白得没有血色了。

    “任公公,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么?”郑华秋上前低声问。

    任公公吞了口唾液,与那将官对望一眼,缓了缓气,掩着嘴,小声说:“郑姑姑,内务府大总管昨儿晚上去围场查看环境,一夜未回,今儿破晓前,内务府去派人去寻——”

    “怎么了?”郑华秋心生不好预感。

    “发现围场有一处栅栏损了,郁成刚的尸体在栅栏外的半里开外,开膛破肚,死得惨不忍睹!估计郁成刚是沿路想要查看一下哪里坏了,却有野兽钻了进来。正撞上了。”

    “啊?”郑华秋脸色一变,这围场里的野兽,虽然是朝廷圈养放生的,但个个兽性十足,打猎时若遇到凶狠的,免不了会有人受伤,历朝历代秋狩时,更不是没有死过人,可今年挠死了内务府总管,不是小事啊,倒也是流年不利,这次秋狩恁的多灾多难,刚刚才死了个侍卫内总管家的女眷,竟又死了个朝廷重臣。

    郑华秋问:“皇上可知道?”

    那将官禀道:“郁总管的尸体已经被送了回来,因为太血腥了,本来奴才们没打算给万岁爷看,可万岁爷说是朝廷重臣,偏要看,这会儿,已经抬去了皇上的御帐中。”

    郑华秋听了,忙进去跟云菀沁一五一十说了。

    ——

    御帐外,本朝第一位被野兽挠死的内务府总管尸体盖着白布,放在地上。

    宁熙帝垮着脸,大步走出御帐,刚刚走近,旁边的燕王世宁张口劝道:“父皇,儿臣刚瞧过一眼,实在恶心得紧,怕污了父皇的龙目,还是别——”

    夏侯世廷站在另一边,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宁熙帝皱皱眉,手一举,示意不要紧,拔出卫士的宝剑,用剑鞘将白布挑开,这一看,睁大了眼睛,胃一阵发紧,早上的御粥都快吐了出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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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九章 设局杀人,皇女争风

    郁成刚半张着嘴巴,仰面朝天,脸色乌青,死不瞑目,尸体像一坨碎掉的泥巴,稀巴烂。

    两条腿被啃得差不多了,露出了白森森的小腿骨,一条胳膊勉强完好,却也被咬得快要断掉,几乎剥离了上身,浑身上下的衣服更是七零八碎,几近赤身*,双腿之间,鸡飞蛋打,连男子最宝贵的物件都不翼而飞,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洞口……

    御帐外,年轻宫女看得又羞又怕,一个个偏过脸去。

    在场的男人们看着郁成刚腹下的惨况,也禁不住跟着一阵蛋疼。

    光看郁成刚疼得扭曲变形的嘴脸,也知道当时的场景一定是惨不忍睹。

    “这,这也太凶残了!”宁熙帝手中的剑哐啷一声落地,退后两步,姚福寿连忙将皇帝搀住。

    燕王屏住笑,一喝:“是啊,这野兽也太重口味了,将人撕了吃就算了,还吃男子的那地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成了精的母兽,正在发情期呢,哈哈……”说着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又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对面静立着像一堵墙似的三哥。

    夏侯世廷面无表情,斜睨一眼八弟,淡道:“秋狩官员殒命,这会儿正在调查情况,八弟说话别太轻佻了。”

    燕王吐吐舌。

    宁熙帝一听秦王的话,却想到了什么,马上道:“对,调查清楚没?被什么野兽咬的?”

    将尸体抬回来的内务府官员跪在地上,哭着说:

    “微臣们过去时,郁总管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现场血浆淋漓,肢体飞得到处都是,还有动物的脚印,侍卫内的人查过,也问过围场的守兵,根据郁总管身上的咬痕,还有地上脚印和一些零碎的野兽毛发,照经验,很有可能是饿了几天的黑瞎子闯了进来,正好,山林里近来有一头身型特别高大的黑熊出没,身高近一丈,体重八百多斤,据围场官员说,这头黑瞎子不时咬死野兔野鸡,一吼起来,行宫那边儿都能听得见。只怕咬死郁总管的,就是那祸害。”

    宁熙帝倒吸一口凉气,他狩猎经验丰富,山林中最厉害的动物不是老虎不是狼豹,一是豪猪,二就是黑熊,这两种动物发起疯来都是不要命的。

    他年轻狩猎时,近距离碰见过黑熊,那家伙是兽类动物中力气最大的,一脚跺地,地动山摇,皮糙肉厚很难打死,被连射十几箭还能跟人拼命,更别提饿得不行了的黑熊,连几头膘肥体壮、训练有素的狼狗都能打不过它。

    郁成刚若是跟饿着肚子的黑瞎子面对面撞上了,就算长了八只手,也是没生还希望的。

    宁熙帝手一挥,侍卫连忙将郁成刚的尸体抬了下去,又背着手,眉头皱了起来:“围场的栅栏都修好了没?再不会出意外了吧!为什么好端端的栅栏会有缺口,叫猛兽钻了空子?照道理,黑瞎子一般生活在深林,怎会朝围场这边来寻食?”

    “回皇上的话,”内务府官员哭丧着脸,“祜龙围场宽大,有些栅栏确实年久失修,一时没法全都清查出来,前几日下了几场雨,估计那一处的木头腐了,彻底坍了,这会儿正在修葺和加固,再不会出差错了!围场官员说,黑瞎子饿得不行了会到处找吃的,围场这边怕是有动静或者有谁煮东西,吃食的香气传出去,将他给惊动了,顺着摸了过来,结果进了破栅栏,跟郁总管遇上了……”

    “唉——”宁熙帝叹口气,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天灾*,难得挡住,也怪这郁家今年走霉运,连连意外,先是郁文平的女儿,这会儿又是侄子。”却听秦王开口:“父皇,不如由儿臣先去围场事发那边,看看破损的栅栏修得怎么样。”

    有皇子亲自督工,确实更放心。宁熙帝只怕好端端一场狩猎再出意外,嗯了一声:“那世廷去代朕看看。”

    姚福寿便也扬声吩咐下去:“行了,将郁成刚的遗体好生看管着,找车子送回京去。车马器具都备好了么,好了就叫伴驾的人都去围场那边。”

    众人忙应道:“已备齐了!万岁随时可以起驾过去。”

    夏侯世廷见宁熙帝先进了御帐更衣,身子一转,燕王世宁眼珠子一转,几步跟上,笑眯眯:“三哥去哪里啊,怎么像是像是往围场的方向啊。”夏侯世廷面朝前方,脚步不停:“小屁孩,多管闲事。”

    “三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叫多管闲事。”燕王眼眨了一下。

    从小到大,有几件事这八弟没有参与?夏侯世廷见他跟得紧,也没拦了。

    兄弟二人到了围场,到了破损口的栅栏,工匠们敲敲打打,已经将大半坍塌的栅栏竖了起来,此刻正在加固。

    地上泼了几道水,却还有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很是触目惊心。

    见三皇子和八皇子过来,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俯身行礼:“三王爷,八王爷。”

    夏侯世廷道:“免礼,继续赶工,皇上他们就要来了。”

    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又低头忙活起来。

    “你,督促着。”夏侯世廷瞄了一眼燕王。

    燕王努努嘴,却见三哥背着手,闲庭漫步一样,从还没修好的一处小破口踱了出去。

    “三王爷,危险,最好不要出去,才刚刚发生大事呢——”有官员看见了,提心吊胆,急忙阻道。

    “没事。就在附近。”男子摆了摆手,“大白天的不会有事。遥安跟着。”

    众人再没说什么。燕王好奇地看过去,却见三哥与施遥安已经走远了。

    夏侯世廷慢慢踱步到不远处的一爿林子,走到一棵树下,随手捡起一根长树杆当做手杖,举起来,轻轻挑开茂密的林叶,几个饱满的蜂巢挂在树上,犹散发着蜂蜜的清甜香味。

    黑瞎子最嗜好吃蜂蜜,嗅觉也在巨型野兽中数一数二。

    饿得快疯的熊晚间出来觅食,一嗅到这个味儿,哪里会不找过来。

    夏侯世廷悠悠看了一眼施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