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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掌柜的便道:“老爷可是要我等准备好礼?”

    秦泰摇头,“不用。杨家虽如今是承恩侯,然而却也是读书人家出身,最注重清名。我等手中的俗物,哪能入这一位的眼。”

    然而他们虽是商贾,那也是明白读书人爱附庸风雅的,不过是那些风雅之物多在秦泰府中,平日里重金购买了来,好寻着机会送出罢了。

    掌柜的明白了秦泰的打算,便拱手退出。

    秦泰又自己研了墨,写了封短信,等晾干了后卷进一支小指大的竹筒里,叫了长随进屋,“这封信你亲近去凤阳城一趟。”

    长随点头,将那竹筒收下别在腰间,出了院门。很快,外面便传来了马鸣声。

    秦泰这才朝着林氏的院子里走去,只摸着拇指上的墨玉,心中思量着事,等到了林氏的院门口才收了心神,走了进去。

    林氏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书,见得秦泰进来,便放下了书,笑着道:“赶了这般久的路,你也不歇歇,过来可是有事?”

    秦泰上前了两步,伸手撩起了林氏散着的还有湿的长发,只觉得顺滑无比,手再往上,那桂花的香气便冲进了鼻尖。

    这般亲密的举动,若是换在当初,秦泰脸上少不得已经挨了一巴掌了,可这会儿的林氏却是像哑了一般,有些不知所措,竟是不想躲开,连耳根子都窘迫得红了。

    秦泰看到这般的林氏,轻轻一笑,便放下了手中的软发,与她道:“过几日,我便与你和铭儿换一个户籍,以后你便是去哪也成了。”

    虽然他能带着林氏母子离开京城,一路走到落日城,本也借用了别的身份,然而到底还是不如换一个更为清白的好。

    林氏点头,自也想要一个更合适的身份,然想起之前听到的马鸣声,就道:“之前我听得马叫,可是别处生意出了茬子?”不然何必才到谷阳就有人要走。

    当初林氏还是南阳侯的姨娘之时,组建这商会,她在各家里就有两股分红,然在秦泰手里的生意分红却占了一半,因此秦泰的生意她也多有关注,往日也有一年查账一回,遇到了事也向来积极解决。

    秦泰与她解释道:“也是听说老宁头在凤阳城好一段日子没见着人了,我便写了信过去,好让他们到处找找,我虽是让他能四处走动,却也不是让他耽误了正事的!”

    林氏点了点头,“也是该敲打敲打,我瞧着边关所有掌柜里,就他最为不稳重,时常跑得个没影。”

    秦泰一笑,不再说生意上的事情,“好不容易回到这里,你可让厨娘做了喜欢吃的?”

    在吃饭时,秦泰又道:“惠娘可知太孙吴到了边关?”

    本在给儿子夹菜的林氏手一顿,放下了筷子,道:“太孙吴?他来边关做甚?”

    秦泰就将太孙吴奉命视察边关军务之事说了,“与他一道来的还有皇后娘家的杨三爷,南魏的几人,及当年从边关调进京的宿琼。”

    林氏脸色有些微变,这一路从京城到边关,她自也明白萧家那个老东西为何要自己去死,为何要替魏氏之父伸冤,说到底还是因南魏要入仕了,而南魏在入仕之前却是要与北魏合宗,萧家不敢得罪了南魏,且还让南阳侯尚了个寡公主。

    “不是说太孙吴自幼体弱,甚少见人。皇帝又舍得他出京到边关里来受苦?”林氏也有些狐疑。

    秦泰也点头,“我也这般想,但那太孙身边带了御医,又有宿琼在,要说是假的怕也不敢假得这般真实。”

    林氏心里动了动,“那太孙?”

    秦泰摇头,“太孙并不好见,就是三关里的知府也只得见过一面,倒是主事的一直是那位杨三爷。杨家书香门第出身,想来也是不爱黄白之物的,我倒想着从库房里挑些孤本画册来,也不知能不能得杨三爷见一面。”

    林氏知道秦泰担忧的是往年与三关交易的米粮之事,便道:“刘将军那里可是有传出话来?”

    秦泰道:“刘将军只带着人巡查边防,军中辎重之事,自今年起还未来得及交易。要不查往年账目,便没有问题。但若是查往年账目,那时刘将军还只是副将,只怕……”

    拿精米换军粮,从做生意上来说自然是平等的买卖,然而军中储备又哪轮得上商人勾当,就算是再粗的粮食,那也妄动不得。

    毕竟若是三关周围地方若有个年成不好,也不是没有找军中开粮库借粮的事情。救急救灾之时,多的粗米却是要比少的精粮救得更多人的命。

    刘希庭掌三关兵马不过最近时日,若是查到往年的账目,就算是与秦泰再称兄道弟,也不可能为了这份‘兄弟之情’而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到时候必然是要将这一切往直前的南阳侯头上推。

    然而南阳侯已经尚了主,怕是最后倒霉的还是商会了。

    林氏心中一紧,脸色已渐苍白。

    第070章 畜生人行畜生事

    重兵把守下的山中矿脉只不过一日便被清查完毕,那近二十人的姑娘们也终于回过神来自己得救了,然而也依旧木然。

    其中一个年级大好一些的,倒是在得知获救后很快醒过神来,也愿意开口说话,更愿意与魏氏攀谈,“我们这些下贱人,都是被家中卖上山来的,如今就算是出了山,又有谁愿意接纳?在这里许还能有一口吃的,出了山怕也是被饿死的份儿了。”

    也不怪那些被骗来做活儿的矿工们每日干活不勤快要被山匪们鞭打却还愿意听他们的话,这有吃有住有睡的,除了苦一些,又哪不比当个连媳妇都难讨到的良民强。

    而这些被祸害的姑娘们也正因是无处可归,才在这其中苟延残喘,活一日得一日,好歹也是有个归宿,对下山后虚无缥缈的生活更没有期待。

    魏氏扫了一眼穿着布衣的女人们,指着护着她们一行的二十余女兵道:“若是下山让你们与她们一样,如何?”

    这些女人,也不过在今日才知晓,这世道女人也是能从军的。

    然而她们与她们又如何能一样,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了,带着破败的身躯,怕是连刀都提不起,更别说是上场杀敌。

    年长的姑娘苦笑着摇头,“夫人太高看我等了,我等若是有这般的本事,又哪会被卖到这里来。”

    她们是女子,虽也有出身不好的三岁捡豆五岁下田七岁插秧,然而到底干活比不过同龄较她们吃得饱穿得好的男丁,才最终导致了被卖的命运。

    魏氏垂眼,轻声道:“我知晓你们不行,可你们连个念想都没有,又如何能在这天地间立足?纵然我与你们良家身份,与你们安家银两,你们又能养活自己,保得自己活下去?”

    她们若是有活下去的勇气,有想自己养活自己的念想,又何愁这天下没有立足之地?女人再难,终归是难不住念想。

    领头的姑娘听得眼角微红,捏紧了手,指甲都将手心掐破,昂起头来,直视魏氏道:“若夫人能与我等一个安身之处,我等便定能养活自己!”

    魏氏这才笑了,点头,“好!六关七万兵士,多少一辈子娶不得妻?尔等若是愿意,只将病治好了,随意挑一个也不难!就算是不喜欢那些臭男人了,军中也差缝补衣物的手艺人,总归是饿不死你们!”

    魏氏与柳贞带着抓住的人浩浩荡荡的又从小路往谷阳里赶,立求不惊动其他凤鸣城与凤阳城里的人。

    柳贞将程谨安与两百夫长留下,“尔等两百人在大军不曾再来之前,定要守住这里,莫让旁人接近毁了这矿山,磨灭证据。”

    程谨安与百夫长拱手道:“谨遵命。”

    柳贞点头,提点道:“还有那矿井里的人,外番蛮夷,吃得用的都比别的工匠要好,就算是干的重活儿,绝不可能是因干得好的缘故,当还有别的身份,既然已抓了几个活口,其余的一个也不得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