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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见到青锋一闪,秦冕唬得两条腿发软,头往旁边一扭,整个人从椅子上滚落了下去。慕乾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秦冕捂着眼睛放声叫了起来:“慕大将军,别杀我,别杀我!”

    慕乾看了一眼秦冕的两个小跟班内侍,笑得十分温和:“快将秦大人扶起来!虽然现在已经是四月天气,地上还是有寒气,着了凉可怎生是好?”

    两个小内侍战战兢兢将秦冕扶了起来,胆怯的望了一眼慕乾,见他笑得十分温和,这才站稳了身子,心中埋怨秦冕,分明知道慕大将军惹不起,可他非还得要自找苦吃。

    秦冕瘫坐在椅子上喘了两口气,缓缓睁开眼睛,见着慕乾那似乎笑得很有深意的脸,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慕大将军,祭祀就用猪牛羊各一只罢,这人……可别杀了。”

    “可若是有些人不识趣,喜欢说些煽动军心的话,那慕乾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慕乾笑眯眯的将那宝剑回鞘,一脸惊讶的望着秦冕道:“秦大人,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要不要回帐篷去歇息着?”

    秦冕摆了摆手:“身为监军,怎么能在行军前去歇息?慕大将军,你只管继续与将士们商议今晚的计划,咱家且在旁边听着,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咱家再提提建议。”

    “如此甚好。”慕乾见秦冕不再拿着慕微那件事情说道,一颗心才放了下来,稳稳的踏着步子走回了主座,眼睛扫过麾下的将领:“今晚咱们撤离云州城郊!”

    “撤离?”军帐里众人都大吃了一惊,眼睛不解的望向慕乾,秦冕的脸涨得通红,一双手不住的挠着椅子背,实在要开口说话,可又怕吃慕乾的训斥,强忍着没有开口,继续听慕乾说了下去:“是,我们连夜撤离,去攻打旁边的江州。”

    “这又是为何?”有将士很是不解:“慕大将军为何舍近求远?”

    慕微想这件事情已经想了一个下午,自从接到皇上的密令,他便在思考着改怎么样布置行军路线才既不会违约,又能够遵旨。他与燕昊约定是十天,可密令到的时候才九日,也就是说遵照协约,他要推迟一日才能进攻云州。

    可是皇上的密旨不得不遵守,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现在大虞将士们休整了这么久,早就摩拳擦掌的想要攻打南燕了,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得了皇上密旨依旧按兵不动,别说是秦冕,就是自己的手下都会有人提出质疑。

    如何能做一个守信之人又不要违背皇上的意旨?慕乾想了很久,又根据目前的形势,终于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法子来。皇上是命令他攻打南燕不假,可却没有指挥他攻打哪一座城池,攻打江州也是进攻南燕,并没有违背天子旨意。

    “江州在云州南六十里。”慕乾伸手指着悬挂的那幅地图,开始侃侃而谈:“根据密探送回来的消息,江州只得两万兵士守卫,而且城防较云州城要松懈。咱们在云州城外也僵持了这么久,你们自己也明白,那云州城有五万将士,南燕太子亲自督战,士气颇高,又兼着有固若金汤的防御设施,咱们想要一举拿下,是绝无可能的。”

    将士们听着慕乾如此分析,一个个都点着头表示赞成:“慕大将军考虑得果然周到。”

    “现在咱们绕过云州,拿下江州,再拿那下后边的黄州与漳州,云州便成了一座孤城,陷入了包围之中,咱们只需断了它的粮草,这云州城的供给无论如何支持不了一个月,到时候咱们再回过头来收拾它,岂不是更容易一些?”

    “慕大将军,可这连夜行军六十里,恐怕到了那里十分辛苦……”有将士疑惑的提了出来:“是不是还能有更妥当的法子?”

    旁边的秦冕见有人提出质疑,仿佛就如逮着机会了一般,他得意的点了点头:“慕大将军,舍近而求远,这乃是兵家大忌!分明云州更近一些,为何你却偏偏要赶六十里路去拿江州,你这番举动,究竟是何道理?”

    “道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秦大人听不懂我也没办法。”慕乾冷着一张脸望向了秦冕:“秦大人,若是你以为能轻而易举攻下云州,那我便给你一万人马,你带着去做先锋,你将云州城的城墙打出一个缺口,我再带着将士们跟着你进军,你看如何?”

    秦冕听着慕乾让他带兵去攻打云州,唬得脸上便了颜色:“慕大将军,你在开玩笑不成?咱家如何能带兵打仗?还是慕大将军带着将士做先行部队罢。”

    “既然知道自己不会行军布阵,那便闭嘴。”慕乾呵斥了秦冕一句,转身指着那地图道:“六十里地,步行需两个时辰多一点,若是骑马则只需一个时辰,实在算不得太远。咱们十万人马里边有一半骑兵一半步兵,行军途中可分乘坐骑,最多两个时辰便能杀到江州城外。现儿正是酉时,各位将军现在就各自回营整顿人马,让军士们立即歇息,还能休整三个多时辰,等着子正时分,咱们便准时出发!”

    军帐中的将领都应声领命而去,军帐里只剩下慕乾与他的心腹副将,还有呆呆坐在主座旁边椅子上的秦冕。

    “秦大人,你可还有什么问题?”慕乾抄起桌子上的那碗冷饭,大大的扒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秦冕苍白的脸:“秦大人,你好像得了伤寒,脸色有些差。”

    秦冕猛的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朝慕乾低声说道:“慕大将军,你与那南燕太子,实在……”瞧着慕乾满不在乎的神色,他咬着牙齿道:“实在可疑!”

    慕乾望了秦冕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的嚼着饭菜,只觉得那饭冷了以后越嚼越甜,一时间吃得津津有味。秦冕站在那里等了好半日,也不见慕乾回答他,有几分着恼:“慕大将军!”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将饭吃完?”慕乾抹了一下嘴巴,将饭碗放了下来,忽然间便沉了一张脸:“秦大人,你莫非想要一个人留在云州对付南燕大军?我可以成全你,回京的时候我会替秦大人请功的,就说秦大人为国捐躯,死得壮烈。”

    “大人,大人!”两个小内侍惊叫了起来,秦冕一双腿软绵绵的似乎没有半分力气,已经慢慢的朝地上溜了下去,两个小内侍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大人,咱们回自己帐篷去罢。”

    秦冕额头上汗珠子滴滴的落了下来,他哪里还敢说多话,拖着软绵绵的两条腿往军帐门口走了去。门口站着的两个军士,脸上有着不屑的神色,替他将门帘掀了起来。

    “大将军,为何不将那秦冕给……”身边的副将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脸上全是气愤的神色,这秦冕仗着是皇上宠幸的内侍,在这军队里头作威作福,动不动便将皇上抬了出来压人,仿佛他一个阉人还是高高在上,要大家将他当了不得的人物一般捧着,将士们看着都心中有气。

    “秦冕是皇上亲自指派下来的监军,我不好动他,若真将他杀了,皇上恐怕会更疑心我们慕家有什么非分之想了。”慕乾摇了摇头:“吓唬他可以,真正要动手,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春风将门帘吹得不住的晃动,慕乾嘴巴紧紧的闭着,望着外边漏进来的一线月光,心中忽然有几分遗憾,那南燕太子燕昊,倒是一个值得结交的,只可惜两人身为敌对,无缘成为挚友。

    第38章 不逢敌手

    夜色深深,一轮圆白的月亮照着树林,黑色的树影与银色的月华互相交映,形成了一种不协调的美。世间万物,一般隐没在黑暗里,而一边却又披着如水的轻纱,刚刚从那轻快的银色月光里踏出几步,很快又没入到无比的黑暗里。

    护城河的吊桥放了下来,一支人马正从吊桥上走过,迅速的朝城外扑了过去。燕昊穿着寒铁盔甲,骑着他的宝马金翼走在队伍的最前边,身边跟着的刘将军在苦苦劝说他:“太子殿下,前边太危险了,你还是到队伍中间去吧,前边由我们领着走就行了。”

    燕昊神色坚定的望前边看了过去,前边一片银白与漆黑交织,就如一个蛰伏着的猛兽,仿佛要随时抬起他的头来。“身为南燕太子,自然要与将士们同进退,更要身先士卒起到表率作用,如何能躲在别人身后?李将军,你不用劝我,咱们速速出发!”

    “是。”刘将军手握缰绳,紧紧跟上了燕昊。太子殿下可真是让人没花说,若南燕是他治下,恐怕不会是今日这局势。刘将军暗自叹了一口气,想到了在江都寻欢作乐的皇上,不由得添了几分忧愁,听说皇上最近还颁了一道圣旨,说是后宫空虚,着令各地州府物色美女送去江都。

    做儿子的在前线拼死拼活,当老子的却躲在后宫享受,这太子殿下的命也着实有些苦。据说皇上原先还不准备立燕昊为太子,只不过是皇后娘娘身后有助力,这才没有让那贵妃娘娘得逞,现在看起来,皇上的选择没有错误,那位贵妃娘娘生的三皇子燕旻,瞧着与皇上差不多是一个性子,若是他当了太子,恐怕会是与皇上一道躲在深宫里饮酒作乐,又怎会到这云州来督战。

    马蹄上都裹了稻草与碎布,走起路来不再是平日里的得得作响,而是细微的沙沙之声,就如春蚕在啃食着桑叶一般,那是一种充满着希望的声音,让人听了仿佛全身都有了力气。

    从云州城出来到大虞驻军之处香樟岭差不多有三十里地,丑正时分出发,走了约莫有一个时辰才赶到了香樟岭。香樟岭是一个依山旁水的好地方,有开阔的平原,进可攻退可守,真是军家必争之地。燕昊带着南燕将士与慕乾交战过很久,最终还是敌不过大虞军马,只能放弃香樟岭回了云州。

    这次算得上是故地重游,燕昊心中憋着一股子劲,怎么样也要将这局势扭转过来才行。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云州百姓们殷殷盼望的眼睛,想到了王家阿婆、小虎子、宝儿,只觉心中一片发堵,云州的百姓都在指望着他呢,说什么今晚必须一击得中,杀大虞兵马一个措手不及,将香樟岭收复回来。

    顾名思义,香樟岭是有很多樟树的山头,军队缓缓前行,终于见着那连绵的山脉,上边黑漆漆的一片,只是山风刮过的时候,那黑色才会不住的晃动起来,让人明白原来那山上全是树木。

    “香樟岭到了!”刘将军低声喊了一句,那声音里头充满了惊诧。

    燕昊将金翼的缰绳嘞住,往前边看了看,立刻也呆住了。

    他想象中的成千上万顶军帐没有出现,香樟岭静悄悄的一片,只有山头、高大的香樟树与静静的河水在无声的流过。

    “大虞的十万军士呢?都去哪里了?”燕昊睁大了眼睛重新再扫视了一番,还是没有见着一顶军帐,也没见着一个大虞的士兵,只是地上砌起来的灶台在提醒着他,这里真的驻扎过军队。

    “太子殿下!”那边传来焦急的呼喊声,燕昊举目一看,却是从西边包抄的南燕军队也到了,赵将军与李将军正领着军队朝这边奔了过来,旗帜随风猎猎招展,上边圆圈里的燕字在银色月光的照耀下各位显眼。

    “两位将军,可否在途中遇到了什么?”燕昊拧起眉头,这件事情实在古怪,一夜之间,大虞军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会去了哪里?不是说大虞的皇上将南燕使者斩杀了,下了圣旨让慕乾即刻发兵攻打南燕?如何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山风不住的吹过,香樟岭上的香樟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不住的在风中摇曳着身子,乍一看过去,仿佛山头上站着无数的士兵一般。燕昊警觉的望了望那边,可却不见有任何动静,心中立刻空落落的一片。

    做好了偷袭的准备,南燕将士本来是想一鼓作气将大虞击退,可没想到就如伸出拳头去打人,却只打到一个软软的枕头上边,实在叫人不痛快——而且,这根本就是连枕头都没有打到,只是在空中虚晃了一拳。

    “去四处搜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看看大虞军马去了何处。”燕昊翻身下马,背着手往香樟岭那边的平地走了过去,几位将军带着士兵紧紧跟上:“太子殿下,小心有诈!”

    燕昊站定了身子,转身看了看几位将军:“吩咐下去就地休息,但不得放松警戒,你们领几支精锐部队跟我走。”十万人,不可能凭空就消失了,应该总能找到线索,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身后的人打起了火把照着前进的路,地上有着零落的细碎东西,有纸片,有被遗弃的破布,还有——燕昊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一个平台上边有着黑黝黝的几团影子,打着火把过去一瞧,那是作祭祀用的牺牲,猪、牛、羊各一只。燕昊低下头去,在牛的脖子那处摸了一把,再将手缩了回来,手上有着暗红色的血迹。

    “祭祀?”燕昊的眉头皱了起来:“糟糕,大虞发兵了!”

    “可是,太子殿下,为何咱们路上没有见着?”身后几位将军听了也是一惊,他们出来偷袭大虞军队,城中正是设防空虚,若大虞十万军马不顾一切扑向云州,城中那一万人马是没法子抵抗的。

    “咱们没有见着的原因,”燕昊有几分痛苦的将手指并拢,紧紧的捏了一个拳头:“咱们没有见着是因为大虞兵马并没有攻打云州。”他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我想,不出意外,他们应该是奔着江州去了。”

    “那咱们追!”李将军有几分沉不住气,直直的吼了出来:“江州布防虚弱,如何能抵挡得住?太子殿下,咱们赶紧发兵去救江州!”

    燕昊摇了摇头:“这牺牲已经全部冷了,可见他们早已出发,咱们去也赶不上了。”

    “可是,如何能让江州城失陷?”赵将军也是着急,心中惴惴不安:“若是江州失陷,紧接着便是漳州、黄州、明州、惠州、豫州……”说到此处,他已经不敢再说多话,紧紧的闭上了嘴,豫州再过去,那可便是江都,南燕的京城。

    慕乾这算是遵守了他的约定?燕昊望着那三头已经死透的牺牲,心中不住的在翻腾着,因着今日才是第十天,所以他并没有即刻发兵攻打云州,宁可舍近求远绕道去了江州。不仅仅是江州城布防虚弱的问题,主要是他曾经对自己做了承诺。

    他才是真正的男子汉,自己与慕乾相比,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燕昊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身子微微的发凉,身上的寒铁盔甲似乎更重了几分,仿佛有不堪承受的重量一般。这时耳边似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你不守信用,竟然想偷袭我兄长!”慕乾只觉得额头上汗珠子不住的往下滴落。

    “太子殿下,下边该如何做,请示下!”几位将军见燕昊默默无语,也有几分着急,七嘴八舌的在旁边提醒着:“军士们在那边等着我们回去呐。”

    燕昊猛的一惊,忽然醒悟过来,他此时已经没有权力去选择守信还是背弃,他是南燕军民所倚仗的人,他不能拿着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来为自己的私情做牺牲。祭台上的那几团黑影似乎颜色又深了些,那影子也似乎变大了一些,燕昊看了那团黑影,心中有几分凄凉,他不能让南燕的军民成为祭台上的牺牲,他要奋起,无论如何他也要为了自己的国家去博上一搏!

    “赵将军,你们带一万人赶紧回云州城去,我与刘将军李将军领着两三万人去追大虞军队。”燕昊最终下定了决心:“咱们不着急进攻,等大虞军队去攻打江州城的时候,咱们再从背后发兵,两面夹攻,大虞十万军马只怕也难抵挡。”

    “太子殿下说得对。”几位将军脸上都有欢喜的神色:“咱们打他个措手不及!”

    当下将四万人马分割清楚,燕昊领了三万人往江州而去。

    从香樟岭去江州只有一条路,根本不必猜测大虞军队是走的哪一边,燕昊骑着金翼往前追了过去,脸上没有半分别的表情,嘴里没有说一句话,可他的心里却很不平静。

    他终究要辜负了慕微。

    想到慕微这两个字,燕昊便觉得有一种刺心的疼痛。她的那双大眼睛仿佛浮现在他的面前,正以责备的神色在看着他。

    “你竟然背信弃义偷袭我兄长!”慕微的眼神变得很是凄厉:“你可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燕昊,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为我的兄长报仇!”

    “不,不是我背信弃义,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燕昊为自己分辩着,一颗心已经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他想为自己辩白,可他的话又是那般苍白无力。没错,他就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为了他所谓的大义,他放弃了自己做人的原则。

    月亮慢慢的朝东边走了去,那圆白的月色也渐渐的冷清了下来,乌蓝的夜幕渐渐的退却了颜色,愈来愈浅,从乌蓝到宝蓝到淡蓝,眼见着天空里已经出现了淡淡的灰色。

    “太子殿下,快到江州了。”刘将军举目看了看前边的路,此时已经有了朦胧的天光,大路两旁的东西已经看得有些清楚:“再过去五里路,那边是江州城了。”

    燕昊勒住马,朝前边望了望,四处是一片空旷,路向前边延展着,似乎在通向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那路的远处,仿佛蹲着一个怪兽,张大了嘴巴,要将走过去的人一一吞噬。

    “先歇息片刻,派人到前边打探一番再做定决。”燕昊吩咐了一声,翻身下马。

    “是。”手下的探子应了一声,赶紧骑马向前边去了,不多时便没见了踪影,只见着微微的灰尘在不住的在空中飞舞。

    第39章 州失陷

    晨曦慢慢的起来了,触目所及到处都是一片淡淡的轻纱,一个微红的太阳在轻纱后边露出了小半张脸,被云彩烘托着一点点的从青色的山峦后边跳了出来。燕昊出神的抬头望着那轮半透明的太阳,心中依旧在纠结着那个答案。

    若他与慕微还有相见的那一日,自己面对她,该是无话可说了。燕昊紧紧的抓住了那长长的缰绳,眼睛里有一丝落寞,或许他与她,从出生便注定了,两人不可能有携手相伴的可能,前不久的那一段美好的时光,只是老天怜惜他,额外开恩赐予他的。

    “太子殿下!”马蹄声得得作响,抬头一看,那探子已经骑马赶了回来。

    “前方情况如何?”燕昊不复再想其它事情,赶紧追问军情。

    “太子殿下……”那探子有几分犹豫:“前方不见大虞军队踪迹!”

    燕昊大吃了一惊:“怎么可能?这路上分明留有线索!”他举目看了看附近,那杂沓纷乱的马蹄印,路旁被踩倒的青草,无一不显示出来大虞军队从这里经过,可为何探子又说不见大虞的军队?

    “太子殿下,前边真是风平浪静,没有见到一个大虞士兵。”探子低头回答:“属下不敢有半句谎言!”

    旁边的;刘将军“咦”了一声,将信将疑问道:“你看清楚了没有,旁边可有树林?可有鸟雀惊起?”这大虞统帅慕乾甚是狡猾,说不定他带兵埋伏在哪里,专等他们走进他们布下的口袋里边便收绳子。

    “将军,这些属下都仔细查看过了。此处乃是去江州城的官道,两旁并无树林,而且路途平坦,没有什么奇特的地势。”那探子说得十分笃定:“路边还有挑着担子进城去卖菜的百姓呢。”

    燕昊沉吟了一声:“若是慕乾打算攻打江州,定然料不到我们在追赶他,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你们到这里稍等,我且去前边看看。”燕昊翻身上马便准备往前奔了过去,却被刘将军与李将军一把拉住:“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燕昊望了两人一眼:“让开。”

    “我们不能让太子殿下去冒险,还是我们两人去罢。”李将军与刘将军苦苦哀求:“南燕可以没有我们,但是却不能没有太子殿下!”

    “我和你们,现在都是一样,都是在为南燕的安危而战,又怎么要分出个高低来?我的马是宝马良驹,比你们的马要跑得更快些,这十里路程跑一个来回,对于我来说,也就是半刻钟的事情而已。”燕昊将刘将军的手掰开,朝他呵斥了一声:“你与李将军带着大军到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

    “太子殿下!”刘将军与李将军大喊了一声,就见烟尘滚滚,彼时已经不见了燕昊的踪影。两人转过脸来面面相觑,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太子殿下也实在是太仁心了些,他这般做,分明就是不想累着三军将士,宁可自己去跑一趟。

    两人默默的站在那里,望着天空渐渐显露的鱼肚白,心中慢慢有一丝不安,这个清晨,似乎也来得太早了些,仿佛不知不觉,天便大亮了。

    打马扬鞭,燕昊骑着金翼飞驰而去,江州城与他越来越近,他的心便越来越往下沉,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若是路上见不着大虞的兵马,那江州该是失陷了。

    一切与他想象中的相似,赶到江州城边,城门紧闭,城墙上边插着数面旗帜,杏黄色的缎子面料,上边有个圆圈,里边留白,上边写着一个黑黑的“虞”字。

    燕昊端坐在马上,瞪着那几面旗帜,喉间好一阵翻滚,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住了那股腥甜,心中有几分悲哀,江州已经失陷了?为何会失陷得这般快?快到他都没来得及听到前方的厮杀之声,江州便被大虞铁骑踏破!

    城墙上边站着几个人,燕昊隔得甚远,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但他能感觉得到,中间站着的那个,定然是慕乾。如芒在背,燕昊拨转马头,飞快的朝来路奔了过去,他的脑子里有几分昏昏沉沉,眼睛前边似乎模糊成了一片,额头的汗珠子滚滚而下,落入了他的脖子,就如一条小溪流般缓缓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