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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闻言众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宋怡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韩璎太美丽了,今日韩立韩珮能生出这龌龊主意,明日就会故伎重演。韩璎回了辽州也好,起码辽州是安国公的势力范围,韩璎在那里出不了什么事情。

    韩琰面容平静心中却颇不平静,她没想到今日居然会有这等奇遇,她不但见到了传说中的“京城二美”之一——未来的二姐夫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傅榭,还见到了传说中的汴京一霸花花公子崔五——明明是个漂亮的小白脸嘛!

    韩玲则有些失落。有韩珮这样的嫡姐在,她其实过得相当压抑,好不容易能压住韩珮的韩璎回来了,刚刚熟悉一点儿韩璎又要走了……

    傅榆眼睛瞬间发亮。她的生母李姨娘随着安国公在辽州,她也想去辽州……

    众人又吃了两杯酒,漱冬才急急地带着三夫人赶了过来。原来太夫人吃了些酒,不胜酒意已经睡下了;二夫人又在忙着陪客,所以漱冬只好悄悄请了三夫人过来。

    三夫人见已经没事了,心下的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索性留下陪着这几个女孩子:“我也没事了,陪你们在这里吃酒好了!”

    她接过韩璎奉上的一杯温酒一饮而尽,在丫鬟搬来的锦椅上坐了下来,陪着这几个年轻女孩子喝酒吃菜。

    今日情形虽险,韩琰却只是打了一回酱油而已,倒是无碍。她窝在母亲怀里撒娇道:“母亲,我要吃那边的蛤蜊生!”

    韩璎见韩琰窝在三夫人怀中撒娇,心里颇为羡慕,想起了自己远在辽州的爹娘,鼻子不由酸酸的。

    傍晚时候下起了雨。雨倒是不大,淅淅沥沥地落下来,落在屋檐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徐妈妈立在廊下,一边为韩璎撑伞,一边道:“姑娘,下雨了,不如不去了!”太夫人那么偏心二房,去找她说了又有什么用?

    韩璎专心致志地套着木屐:“我得让祖母知道,这府里不止有二房的人,还有大房和三房的人!今日之事传出去像什么?我是有人家的人,可韩琰韩玲还没有许人家呢!”

    此时的怀恩侯府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雨雾之中,如一幅冷色调的画。

    洗春走在前面,一手打着伞一手打着灯笼;韩璎走在中间,徐妈妈打着伞陪着她;漱冬和一个婆子打着伞走在后面。

    一行人都没有说话,周围静极了,惟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木屐敲击在青砖路上发出的“咯咯”声。

    刚到庆寿堂大门外,韩璎就碰到了从里面出来三叔韩忆和三婶邹氏。

    他们夫妇见了韩璎,心中大概都明白了韩璎的来意。三夫人忙道:“阿璎,这么晚了……”

    韩璎给韩忆和邹氏行了个礼,道:“我去看看祖母。”

    韩忆和邹氏均叹了口气。

    韩忆摇了摇头,叹着气离开了。

    韩璎看着他们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抬脚进了庆寿堂院子。

    太夫人睡了一下午,走了困,正歪在锦榻上由梅香和两个大丫鬟陪着抹骨牌,见韩璎进来,也只是淡淡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阿立只是稍欠考虑了些,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崔五公子谁呢惹得起?他非要见韩璎,阿立又能怎样?三房的人来告状,怎么韩璎也要过来告状?

    不等韩璎回答,她又加了一句:“傅三公子把你大哥带出去喝酒,你大哥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韩璎屈膝行礼罢,抬眼看着这位心偏得没边没沿的祖母:“祖母,大哥会回来的,咱们说说今天大哥做的事情吧!”

    她不待祖母说话,直接把今日之事讲了一遍,又道:“今日崔五过去的时候,大姑姑家的怡表姐也在,安国公府的二姑娘也在,另外府里也有不少亲眷,大哥哥大姐姐带了崔五过去,究竟是什么意思?咱们府里还有没有规矩了?”

    太夫人不爱听这话,极不耐烦斥责道:“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韩璎气急反笑,道:“祖母,大姑父是国子监祭酒,傅二姑娘也自有父兄出头,您得想想明日怎么办了!”

    说罢,她屈膝行了个礼,起身离开了。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雨还在下,雨势似乎变得大了一点,滴在瓦楞上房檐上发出“啪啪啪啪”的脆响。

    韩璎面无表情走在雨中,脚上的木屐一下一下敲击在青砖路上,就像敲击在徐妈妈的心上。

    她用左手握住伞柄,右手握住了韩璎藏在衣袖下的手,察觉有些凉,不由更是心疼:“阿璎,妈妈陪你回辽州!侯爷和夫人定能护着你。再说了,辽州是安国公和姑爷的地盘,你在那边定能无碍。”

    韩璎因为祖母的态度冰凉的心得到了一点安慰,过了片刻低声道:“妈妈,再过一段时间辽州该下雪了吧?”

    “辽州天寒,雪下得早,”徐妈妈点了点头,“到时候咱们就猫在屋里。”她在辽州长大,自然了解辽州的天气。

    想到冬天时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辽州,韩璎的心却奇异地温暖了起来。

    夜深了,韩璎洗完澡有一段时间了,却没有睡觉的打算,而是拿了本书歪在床上看。

    润秋有些奇怪,便问道:“姑娘,头发已经干透了,您还不睡?”

    韩璎眼睛看着手中的书:“你们都回东厢房睡下吧,留下洗春和徐妈妈陪着我就行!”韩璎觉得夜里傅榭一定会来见她,她相信傅榭有办法。

    她想去辽州,打算和傅榭商议一下。

    亥时三刻的梆子刚刚敲过,徐妈妈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道:“姑娘,姑爷过来了!”

    韩璎闻言坐了起来,大眼睛里已经溢满泪水。

    她其实没那么爱哭的,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回事,见了傅榭就想流泪。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华美的房屋,低垂的帘幕,宜人的酒香,缠绵的琴声,低徊的歌喉,醉人的媚笑,艳丽的女人……眼前的一切令崔五更加迷乱,他只知道自己是被两个青年带过来的,可是究竟是怎么带来的,他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他却想不起来了。

    重重帘幕内似有香炉在焚烧着香料,一缕缕芳香缓缓地飘拂着。

    在这芳香的缭绕中,崔五喝了一口酒,感觉到了一股飘飘然的快感,一幅幅画面迅速在脑海里掠过,想什么就出现什么,要什么有什么,没有爹爹的斥责,没有母亲的唠叨,没有那些烦人的朝堂争斗,没有傅榭那个心狠手辣的活阎王……

    一具温热窈窕的躯体贴了上来,崔五脑海中浮现了韩家二姑娘那甜美的笑颜,开始为所欲为。

    晕晕乎乎的快感中,崔五想:仙境也不过如是吧……

    汴京最大的销金窟江南春的前院歌声缭绕琴声靡靡,欢笑声拼酒声不绝于耳,后院却沉浸在静夜之中,悄无声息。

    后院种满银杏树,一株株高大的银杏树隔开了前院的视线。一栋极为普通的小楼在银杏树的掩映下静静伫立着。

    一楼武库内灯火通明,傅榭缓缓拉开了手中的飞云弓。

    傅靖立在角落里,悄悄为他斟了一盏清茶。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静寂,脸上犹带稚气的傅安快步走了过来,行罢礼后禀报道:“禀公子,崔五已经中招了。”

    傅榭淡淡道:“知道了。”再次重复抽箭、搭弓,弯弓如满月。

    傅安见状,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公子箭术高超,在辽州战场上曾经创下射六十箭杀六十人的记录,端的是箭无虚发力度惊人。

    傅靖见公子连提都懒得提韩立,便看向傅安,替公子问了一句:“韩立呢?”

    傅安恭谨禀报:“韩大郎已经交代了,说他瞧少夫人美貌,想着让崔五看到,说不定能……”

    随着一声呼啸,傅榭已经一箭射出,前方的箭靶应声倒地。

    傅安吓得顿了一下,继续禀报道:“奴才已经让人给他……韩立以后想必不会再有出格之处了。”

    他接着又道:“河道总督费叔度今夜宿在南街外室处,奴才已经安排好了。”

    “不要露出行迹。”傅榭看都没看傅安,从箭筒里又抽出了一支箭。

    又练了半个时辰射箭之后,傅榭瞧了一眼角落里放置的西洋金自鸣钟,发现已经快到亥时了,便把弓箭递给傅安,径直去浴间冲澡去了。

    一刻钟后,傅宁在书房见到了身穿白袍腰围玉带翩翩佳公子般的傅榭。

    傅宁被家法处置过后,一下子老实了很多,原先那股飞扬之气一下子收敛了,恭谨地行了个礼,道:“禀公子,奴才已经和琴韵姑姑见过面了,琴韵姑姑说她已经禀报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把这件事交给了甄公公。”

    他想了想,接着禀报道:“禀公子,怀恩侯府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傅宁觑了公子一眼,这才斗胆道“禀公子,永寿长公主让奴才给你递一封信……”

    见公子微微蹙眉,脸现不耐,傅宁的声音愈来愈低,渐至不闻。永寿长公主是当即承胤帝一母同胞的幼妹,至今未曾许人,对公子似乎有点痴情太过了,只是公子忒不解风情了点儿……

    傅榭点了点头:“走罢!”他根本不接永寿长公主这封信。

    一个披着玄色斗篷带着兜帽的人跟在徐妈妈后面进了卧室,见韩璎看了过来,便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一张俊俏而英气勃勃的脸。

    卧室门内摆着一架枝形灯,摇曳的烛焰为他那光洁的脸镀上了一层金光,在他微微低头掀起兜帽的瞬间,一双精致凤眼在长睫毛的掩映下波光潋滟,衬着高挺的鼻梁,英俊得令人窒息。

    韩璎匆匆拭去眼泪,迎了过去屈膝行礼:“见过哥哥。”

    她现如今已经不算矮了,可是此时站在傅榭面前,依旧感觉到了因为身高差而造成的压力,当下破涕为笑往窗边退了几步。

    傅榭见她流泪,心里原本揪得慌,此时见她眼中含着泪笑了,心里不由松弛了一点,见旁边靠墙放着一对锦椅,便在锦椅上坐了下来。

    韩璎见他坐下,也在窗前榻上坐了下来。

    洗春奉上了清茶放在了小几上,悄悄退了下去。

    徐妈妈情知自家姑娘心中有谱,不是乱来的人,便也退了下去,让洗春先去睡,自家搬了张凳子坐下,守在堂屋廊下的阴影里。

    韩璎一见傅榭心跳就有些快,索性不再看他,低下了头。

    傅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向韩璎,觉得韩璎是那样娇嫩,那样笨拙,那样可爱可疼……

    半晌之后,傅榭沉声道:“崔五你暂时不用担心了,韩立也解决了,就连韩大姑娘,我也都安排好了。”

    韩璎抬头看向他。

    傅榭见她双目盈盈望着自己,不由心脏一颤,便移开视线,继续道:“你都放心吧!”

    韩璎看着傅榭,心中说不出的熨帖。傅榭口气淡淡的,可是她能猜到为了这几句平淡的话,傅榭做了多少事情。

    她轻轻道:“哥哥,谢谢你!”

    傅榭看向她,见烛光下的她娇美不可方物,顿时心跳有些加速,便垂下眼帘低声道:“你我原本就是……夫妻,本是一体……无需客气。”这几句话他说的断断续续,因为按照大周的礼法,他和韩璎这种已经写过婚书的未婚夫妻,虽未成亲,可是按照大周律却已是夫妻。只是这“夫妻”二字说出,却令他不由自主有些羞涩。

    韩璎听到傅榭说到“夫妻”二字,脸蓦地*辣的,不禁想起了白日崔五调戏她傅榭过来救她时所说的那句“这是贱内的居处”,不由心脏怦怦直跳,全身上下都开始发热。

    傅榭看向韩璎,见她连看自己都不敢了,侧身看向床帐的方向,小脸绯红,眼睛水汪汪的,腰、肢纤细,而高高鼓起的胸,脯正在剧烈起伏……他不禁有些呼吸困难,便起身道:“你休息吧,我要离开了!”

    他走到卧室门口,抬手撩开了珠帘。

    “哥哥!”韩璎闻言当即站了起来,眼带不舍地看向傅榭

    傅榭转身看向她。

    韩璎走到他身前,仰首看着傅榭,眼中满是缠绵之意,丰润的唇微微颤抖。

    傅榭再难忍耐,抱住韩璎吻了下去。

    珠帘落了下来,一粒粒玉石珠子撞击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中间夹杂着泠泠的余韵。

    不知过了多久,在外面的徐妈妈突然咳嗽了一下。

    韩璎慌忙推开了傅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