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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

      李碧珠再次败倒在外星语下,转眼见女儿手中紧紧捏着一把美术课用的安全剪刀,再安全那也是剪刀啊!她不由一个心惊,高声呼道:“你把幼儿园里的剪刀拿出来干什么?!”

    小习云被唬了一跳,但很快的,她把剪刀护到胸前,紧紧捂着,看得李碧珠心都吊起来了,只见宝贝女儿皱着小眉头、嘟着小嘴巴倔强的说道:“我和楚老师说过的!这是我借的!”

    “好,好,好~可是宝贝借剪刀做什么呢?”李碧珠见势不对,立马换了攻略,果然,小习云很吃这套,神情松了下来,依旧很认真的说:“这是我给二舅舅用的。”

    在李碧珠的理解里,这就是小习云要送剪刀给二舅舅用,这让她一阵感动,她的女儿那么小就那么懂事了,直到惦记着舅舅,她真是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小习云依然抱着小剪刀警惕的看着妈妈,只是越看越心惊——妈妈的表情怎么那么怪?又哭又笑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就是小明说的隔壁家的疯婆子?

    她真的是要哭了……给她几个小舅舅,她都不愿意换个疯婆子妈妈呀!于是她抽抽噎噎的把一切都招了出来——她为什么那么想见到二舅舅、为什么准备剪刀、准备剪刀后用来做什么等,一个不差。

    李碧珠听了事情原委后,很不给女儿面子的当场笑喷!她二哥什么都好,就是爱摆弄什么艺术家的气质,这艺术家的气质就包括留长头发、留八字胡,那两处毛发可是她二哥的心头肉。正好,她和二嫂都看那两撮毛不爽很久了。

    这么想着,李碧珠嘿嘿笑,对小习云说:“宝贝儿真聪明!只是妈妈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二舅舅呀,特别宝贝他的小胡子,你要是想去剪,得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不然一定剪不成功!第一次不成功,第二次就难啦。”

    妈妈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怎么会不注意呢?二舅舅又不是木头人。“那怎么办?”小习云嘴角都耷拉下来了。

    “宝贝今天就敬酒,对二舅舅说‘你干光,我随意’,等把二舅舅喝倒了,那就随便你怎么弄啦。”

    “你干光,我随意?”小习云一字一句的学这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自己忘了。

    她很认真,自然记得很熟练,等到了饭席上,小习云举着一瓶ad钙奶频频敬二舅舅酒,每次都奶声奶气的说:“你干光!我随意!”逗得全桌人大笑不已。

    二舅舅也宠她,虽无奈,但每次都二话不说就干了,酒量再好的人,也经不住这样的灌法呀,三巡还没完,二舅舅就通红着脸,迷迷糊糊的说要去休息一会儿。

    这一休息,就趟床上去了,李碧珠先去探了探情况,二哥妥妥睡着,于是她立马招呼女儿过来,说:“可以了~可以开始变小舅舅了!”

    小习云也兴奋得小脸通红,她想着案几上那个帅帅的小舅舅,笑得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在妈妈舅妈的鼓励下,她兴冲冲的爬上了床,右手不稳的操着那把美术用小剪刀,喀嚓、喀嚓的动手开始剪。

    成果不是很好,小习云觉得她总也剪不到底,小舅舅光娟的下巴总出不来,于是她哭丧着脸朝门口看戏的大人们求助,“云云剪不干净~舅舅的胡子太长了!”

    李碧珠自告奋勇,“妈妈来帮你!”

    说着就操着早就准备好了的剃须刀,一溜烟的冲到了床前,小习云看着二舅舅白乎乎的下巴,在妈妈一下又一下的刮后,渐渐显露了出来,激动得双手捂胸,嘴里碎碎念着:“亲爱的小舅舅,你快点变身吧~”

    这话被李碧珠听到了,喷笑!一个手抖,划破了二舅舅的下巴,这一下估摸着有点重,老早陷入沉睡的人哼哼唧唧的醒来了,眼见着视线范围内一大一小两个惊悚的头,他还懵了懵,沙哑着声音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李碧珠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把手中的剃须刀塞到了女儿的手中,然后呵呵笑道:“我们来看看二哥你是不是喝多了,难不难受?我去给你弄点蜂蜜水吧!”说着她也不等回答就起身一阵风似的跑了。

    小习云却一动不动,她的表情有点……怎么说呢,绝望?这词好像过了点,但也差不了多少了,反正就是指不定下一秒钟就要哭出来的架势。

    看得二舅舅整个精神都紧绷了起来,这是谁惹宝贝云云生气了啊?竟然那么委屈!他是真怕她哭。

    下一秒,小习云真的绷不住哭了。

    “哇!!!!!二舅舅怎么就醒了呢!我的小舅舅呢!小舅舅,呜呜呜~~~”

    “什么小舅舅?”二舅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时,二嫂拿着面镜子神色古怪的走到二舅面前,“哪。”她一举镜子。

    一室寂静。

    过了几息,楼上楼下的邻居们全部听见了一声怒吼:“nmlgb!谁干的?!哪个混蛋干的?!!老子要杀了他!”

    自此,小习云想要小舅舅的心,更强烈了。

    ☆、番外 习云成长时

    “妈妈,为什么我们家里总放着周叔叔的照片?”

    时隔多年,小习云依旧对小时候闹的乌龙事件耿耿于怀。可周怀远又不是亲人,搞得跟太爷爷一样,整天供着,还是那么英俊的照片,而不是其他那种老态龙钟、皱纹满脸的,小习云觉得太奇怪了~为什么明明那么年轻的人,会和太爷爷一样,已经死了呢?她觉得有点忧伤,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忧伤。

    尽管忧伤,可好奇的还是要问的,周叔叔又不是家里人,怎么家里总到处都是他的照片?

    李碧珠陷入了追忆,有点少女也有点怀念的说:“因为周叔叔是妈妈除了爸爸和外公舅舅外,最爱的男人。”

    “为什么?”小习云不懂,为什么还会爱家人以外的人?她就不会,顶多是喜欢么。

    “因为他很出色,出色到让我不爱,都不行。”

    “嗯,周叔叔是长得蛮帅的。”小习云很是小大人的点头赞同道。

    李碧珠噗嗤一声笑了,她怀疑自己在怀孕的时候是不是看了什么非礼勿视的东西,不然怎么生出来的女儿会这般颜控?

    “你周叔叔他唱歌也是一级棒,妈妈每天晚上哄你睡觉时,哼的都是他的歌。”

    听及此,小习云眼睛蓦地一亮,“《星星》也是周叔叔唱得吗?”

    “是呀。”

    《星星》是小习云最爱的歌,每晚必点曲目,因此得知这个重大消息,她振奋得小脑瓜子都不停的摇。

    “我决定了!我也要爱上周叔叔!”

    她豪壮的立下誓言,李碧珠看得哭笑不得,她以为只是戏言,只是她没想到,随着年复一年,女儿接触周怀远的音乐、影像越来越多,是真的越来越沉迷于这个已经逝去的英才了。

    等她意识到了,也只能一声叹,做不了更多。

    斯人已逝,她能如何?只是可惜女儿比她更加生不逢时。而且在她心中曾经有过胡思乱想,周怀远逝世的那天就是女儿出生的那天,两人的灵魂会否有过擦肩?

    她一点都不觉得忌讳,只是觉得可惜,可惜在同一天,她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时,也送走了重要的他。所以才企盼女儿是不是和他也是有缘分的?

    细想下去,她就要嘲笑自己了,于是这胡思乱想就被她搁浅了,渐渐遗忘在记忆深处,直到她发现慢慢长大了的女儿,做的音乐越来越接近周怀远的风格,他们就像灵魂相通一样的契合,甚至比曾经和周怀远合作过的人还要了解他,彼时,这古怪的猜想才又再度冒了出来。

    习明然总感叹,“云云能做到这种程度,真是和从小受周怀远的影响分不开,不过我也真想不到,她单凭这些影音资料,就能对周怀远的音乐了解得那么深刻透彻。我们女儿呀,在音乐上真的是很有天赋。”

    李碧珠想:嗯,没错,而且还和周怀远很有缘分。

    不知从何时起,习云在每年特定的节日里,祈福的时候都会为周怀远带上一句——希望他在那边过得好之类的。在不知不觉中,周怀远就无声无息的融入了她的生活、她的习惯,还有她的血液。

    后来,中学里,习云的第一次正式登台表演,就是自弹自唱周怀远的歌,有点忧郁、有点浪漫,她把那首歌的灵魂,轻轻唱到了所有人的心里,就像…这首歌原本就是她写的一样。

    震撼全场!

    习云的大名经此一役,在市里同辈的学生里,广为流传。

    那天回来,她脸上没有什么特别激动得表情,在吃完饭后,她认真的对李碧珠说:“妈妈,我想去看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先前,李碧珠逼她去,她都不去,或许在襁褓中时,被抱去过,但她早已没有印象,所以那不算。

    不知从何时起,习云习惯称呼周怀远为“他”,这里面代表了什么涵义、多少涵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理不清。

    周怀远的角色变换,从舅舅、到陌生人、到崇拜的人、到亲人,最后到现在,习云自己都不知道他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好像什么都不是,毕竟他已经不在了。

    可终归是重要的人,她总得鼓起勇气去看看他。

    走到他坟前,还有几束鲜花,看来是常有人光顾,习云有点欣慰,想来他也不会很孤单,他一定很怕孤单的,没人去看他的话,他会很难过的。

    然后,她看向了他的遗照。他穿着黑色的圆领毛衣,头发梳得很是精神,温柔的笑着,目光炯炯有神,很是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正是大好年华。

    看着看着,习云笑了,她蹲了下来,对着周怀远的照片说:“我以为你会很惨白惨白的呢,没想到还是那么帅~不愧是我的怀远哥哥。”

    李碧珠在一边听了翻白眼,又变成哥哥了,那辈分岂不是乱套了?她不就成了周怀远的阿姨辈了?太虐心了!时间是把杀猪刀,可这刀只霍霍的朝活人来,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们都老了,只有他被定格,依旧年轻、美好如初。

    女儿的神情很是认真,甚至带着点神圣,李碧珠在一边看着,口中的话滚了几滚,终是没说出来,安静的走远,留点时间给这两个有缘分的人吧。

    习云从小就很怕墓地,这种地方在她看来阴森森的,恐怖得不得了,就算是白天,开着大太阳,她都觉得不舒服,而今,对着周怀远的照片,她心里很是宁静,一会儿和他说说家常,一会儿和他说说里短。

    好像有他在,整个世界都温暖了,连隔壁墓地的老奶奶,都不恐怖了。她觉得,那个老奶奶平时一定会很照顾怀远哥哥,所以她一点都不讨厌,慈眉善目的,她很是喜欢。

    这一说,就说了好久的话,说到夕阳西下,凉风吹来,都有点冷的时候,李碧珠走近来催她走了,“差不多了,下次再来吧。”

    下次再来,不知何时了,她马上就要高考,就要念大学了,以后前程在哪都雾途茫茫,更别说周怀远的墓地根本就不在她们住的城市,这一次,她们是特意坐飞机来的。

    所以她很舍不得,舍不得笑得那么温暖的他。

    “走吧。”李碧珠圈着女儿的肩膀,半强行的带她走了。

    自那回来后,李碧珠总瞧见女儿作沉思状,都要高考的人了,怎么还这么魂不在身上的?她有点着急了,就找了孩儿她爸谨慎的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找女儿谈谈。

    只是在他们找她谈话前,习云就先他们一步,提出要和他们谈谈。

    “爸爸妈妈,我想做音乐。”

    “我的意思是,以音乐作为我一生的事业,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是玩玩而已。”

    十七岁的习云,神情庄重的和她爸爸妈妈这样说。

    习明然没什么表情,只问道:“你想做什么音乐?”

    “编曲。”习云肯定的回答。

    “想好了吗?”

    “想好了。”

    “你从小看到大,应该明白这个圈子不好混,尽管有我们帮扶着,但氛围就这样,乌烟瘴气的,你一向被保护得很好,到时候看不惯、受不了怎么办?”习明然波澜不惊的说出一针见血的话。

    习云垂了垂眼,再抬眼时,目光里就都是坚定了,“爸爸,我选择的路,再难,就算是跪着,我也会把它走完。而且,我有信念。”

    习明然很难想象,他才十七岁的女儿能说出这番话,不,应该说很难想象她是真心说出这番话的,那么慎重、那么坚定,这让他这个做爸爸的,感到有点心酸,他想是不是自己平时工作太忙,没有太多空暇时间陪伴女儿成长,才导致她整天听着已逝之人的歌曲,人也因此成熟得更早?

    总之,习明然很愧疚,也欣慰,答应了习云的请求。这件事给外公外婆报备时,他们同意了,可是反应也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小外孙女终究还是继承家业走音乐这条路了,忧的也是娱乐圈这浮华又肮脏的圈子,小外孙女会委屈了。

    长辈的心,总是纷繁复杂,出发点,却都是爱。

    最终,习云顺利考入音乐学院,凭自己的能力+家里的关系,拜师在程征老师门下。程征老师已经有十几年不收弟子,因此这一收徒在圈内很是轰动,也一下把习云的名儿给炒热了,自此,凡是华人圈子里的音乐世家,同辈的,无人不知习云的名。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不屑的、有围观的,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程征老师笑言:“这是你进入娱乐圈的第一道坎儿,以后这类口水还多的去了,你虽然学的是编曲,是纯音乐,但还是要学会利用舆论、利用话题,把好的一势转到自己的名下,不然,有多少人才是被恶意的中伤给埋没的…”

    习云心里咯噔一下,轻声的,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比如周怀远?”

    “没错,他就是个典型。被中伤后,自持周家少爷的矜贵身份,不屑和那些狗仔斗,你也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结果落了个这么个下场。人啊,就是不能太软弱,不然别人就挑着你欺负。”

    “被狗仔写两句就至于这么影响情绪吗?”

    程征看了她一眼,“周怀远从小被宠到大,又的确很有才华,耳边听到的就都是赞扬,因此偶尔一句批评就会特别的刺耳,更别提恶意中伤了。而且,玩音乐的,情感上一向就比一般人更加敏感。”

    “那也不至于要酗酒,要死啊!”习云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程征说:“这都是圈子,圈子里的人太杂,随便一个人都会带坏他,特别是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意志力也会跟着薄弱,酗酒,再正常不过了。而且…”

    他停了停,习云忙追问,“而且什么?”

    “而且也不排除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程征飘忽的说了这么一句,却成了之后习云的心魔。

    ☆、番外 凌薇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