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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呢?

    掬起一捧水来,溪水从指缝间流逝地极快,她叹了口气,对现实的现状并不满意,却束手无策。

    须清和鬼魅也似从树后现身,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她身畔,他眉目间笼着淡淡的思悯,潋滟的水光波荡在如玉的侧颊,恍似古墓中幽谧传神的绢画。

    “你倒益发幼稚了。”他倾身,纤长的手指伸向她,呢喃道:“同他那样亲近,只是想叫我吃味生气么。”

    念颐五指松散开,愣了愣,水便流的一干二净,她欣喜起来,迫不及待把手覆在他手心里,他拉她起身,指尖因她而濡湿了,残留的水珠顺着两人相缠的指尖流入腕子深处。

    看着终于肯露面的须清和,念颐撇嘴道:“可惜你油盐不进,我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扯了扯唇角,弧度难得的寂寥。她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才是,正踌躇着,他却长臂一伸将她纳入怀中,“念颐,我接下来说的你要每一个字都听进心里去,倘若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做。”

    被他温暖的胸膛拥着,她奇异地不那么烦躁了,他在说什么她也听得迷迷糊糊,深深吸了一口气,脸埋入他胸前自顾自闷闷地道:“我好高兴,还以为再见你会是明年,或者更远的将来,等我和他成亲之后,没想到——”

    “可是,我又不想见到你,我应该从不曾认得你。”念颐抱紧他的腰,嗓音嗡嗡仿佛一个要糖吃的小孩。

    “嗳你,是不是把血蹭在我身上了?”须清和的话和她的风马牛不相及,她气咻咻抬起脸来欲要解释,他却璀璨地笑开来,下巴在她眉心一点,“高兴些,若总是这般愁眉苦脸的,我要不喜欢你了。”

    念颐还是分得清须清和什么时候在调侃,什么时候在逗她,安静了须臾,讷讷道:“你方才说的什么,要我做什么?”

    夏风拂过树林,树叶窃窃私语,须清和取出水囊往手心倒水,一面往她脸上抹,一面道:“你应当记得望星楼上的事,我事后命人调查,方知幕后之人是陌氏。”

    “贤妃娘娘?”念颐错愕,将事情前后联想,却觉到不可思议,“她做什么要害我,甚至置我于死地?”自己好歹是一条人命,即便是挡着了念兮的路,想来也有更好的解决方式,陌氏却直接想要她的命?

    想着后背一凉,她很聪明,“如此说来,那边的蛇…那些突然出现的蛇也是陌氏刻意为之?她疯了不成——”

    他举起袖子为她擦干脸上的水珠,袖襕落下,她脸上是又惊又怒的表情,须清和道:“在望星楼中她确实是要你的命,至于缘由……念颐,你不是问我你与陆氏像不像么?”

    她的注意力立马就转了,炯炯望着他,眼睫忽颤忽颤。他抚摩她凝脂一般的侧颈,指尖眷眷,缓声道:“我说不像,你总是不愿信的,我倘或说像,你更要气闷,我自己亦亏心。”

    “真的不像么,可是太子说——”

    念颐在须清和的凝视下抿嘴不敢说下去,他便启唇道:“个人看人眼光不同,存的心思也不同。我心无杂念,瞧你便只是你,如何与不相干的人相似?太子思陆漪霜成狂,才会看你越看越像她,或许日后还会将对她的思念逐渐转承到你的身上。”

    他轻柔唤她一声,视线却紧紧攫住她的眸子,缄了缄道:“答应我,日后你们一处,无论他怎样待你好都不要受蛊惑。他不爱你,他的心中只有一个陆漪霜。”

    念颐糊涂了,横竖自己与陆漪霜相似与否这一辈子都说不清了,好在须清和愿意这般诚恳地表态,然而美中不足,他前面一句话叫她委实听不懂。

    “‘日后一处’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或许你也不能逆转,可是……”她哑口无言,他话里意思竟然是隐晦暗示她与太子成亲之后的画面,她气闷无措,只能嚷嚷,“你太自私了,我和别人成亲了,就是人家的娘子,他待我好,我自然加倍待他好。”

    她在倔什么呢?

    须清和负手望向远方,他心底的计较考量不必一一明说与她,想了想,道:“我收到消息,明年皇后便要亲自操持你同太子的婚事。”眼瞳转得缓慢,眼光重落回她面上,“翌年你才是十四岁,还不到及笄之年,嫁给太子,入住东宫后他不会动你。你…可以放心,接着——”

    “我不要听……!”念颐捂住耳朵,他既然没有办法,为什么还要给她希望,还要她嫁作人妇后想着他么?她成什么人了?

    他却是胸有成竹的模样,迎风而立,衣袂飘绝似要临风而去。

    少顷,风中传来他沉缓的语声,“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第46章

    他们的思想是不同的,念颐忽然明白这一点,她不是偏执不知变通的人,可是现摆着的问题是须清和。她并不知道他预备怎样去处理今后的事,她只知道他束手无策,仿佛是为上演一出缓兵之计,故而让她顺应眼下大势。

    念颐也确实是那样打算的,然而方才甫一见到须清和她忍不住重新燃起了希望,或者她从未放弃过罢。目下却不能够了,须清和的思路她跟不上,他太异想天开。她可以站在他的角度思考现下的问题,也可以理解他应有的苦衷,但是她自认并不是那样嫁人后还同旧日相好藕断丝连的妇人。

    她又不是潘金莲,他也不是西门庆不是么,这个人真是…!

    便是这些通通都不计较,难道须清和竟不曾思考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念颐咬着下唇看着他,咬得嘴唇发白,她倘若来年嫁与太子,成为须清止的妻子,那便是太子妃,是他承淮王的嫂嫂——

    但凡正经人家的姑娘,对于世家间的腌臜之事皆是持嗤之以鼻的态度,念颐是侯府嫡出小姐,自幼所受管教可见一斑,她只要一想到来日和须清和成为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心里就一阵颤栗,遑论在这样的情状下他竟然还要她等。

    等什么?等她看着他成亲么,他对她的喜欢会持续多久?不论他是如何打算,她算是看出来了,他们不会有将来了!

    真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念颐才是真正心如死灰,她前番总在徘徊犹疑,此刻须清和作出了这般的决定,她对他没有足够的信赖,也不认为当自己成为太子妃后,他和她还会有半分的可能。

    即便那时她仍旧愿嫁,他也不能娶。他以为自己是怎样的权势滔天,堵得住天下百姓悠悠众口?他不怕,她却怕自己的脊梁骨都叫人给戳出个窟窿来,且满朝文武亦不会同意,太子又不是个死的,他们那时再在一处,太子的脸面往哪里摆?

    念颐头脑发胀,愈是思考,愈是发现前途阻碍重重,已然预见一盘死棋。

    只当她是乌龟罢,缩回自己小小却坚硬的铠甲里,不伤人不伤己。在一切开始时结束,须清和有自己的人生,不该因她而走偏了方向。

    如花美眷与子偕老,终究要缘分成全。

    水流的潺潺声灌进耳里,大自然中的一切都透着股子不动声色的安宁静谧,念颐面部神情放松下来,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他,道:“还是不等了罢,路那么长,或许不必为沿途的风景而驻足。”

    “顾念颐。”须清和眉心蹙起,唇角略微抿了起来,双目直戳戳望着她,像两个永远没有尽头的黑洞。

    他不满意的时候时常称呼她全名,念颐已经习惯了,甩了甩手上残余的水渍,便也二话不说,转身按着原路走回树林里。

    她的背影仿佛林中招摇欲坠的绿叶,他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住她,现实中的不作为和无能为力都叫他对自己生出厌弃。

    始终是他小觑了太子,只道太子失去陆氏后自此便要一蹶不振。诚然他确实如此,政事上早叫皇帝失望透顶。至于私生活,太子东宫里有多少收集回来的“陆漪霜”,宗室里谁人不知?

    皇上却因圣躬欠安,对太子的管教渐次有心无力。

    便是这样一个外表表现得糊涂度日的太子,暗中防备着与他亲近并且是残疾之身的他。

    太子发现他对她的心思,继而决意封念颐为正妃,难说这其中没有借以牵制的意思,毕竟比起麒山王而言,他腿有残疾,无法坐上皇位,娶了顾念颐,这个弟弟的心便走不远,也只能对他俯首称臣。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野草被踩平了,“簌簌”暗哑的叫声。念颐心头一怦,下一息便叫须清和拉住手臂扯了过去,他捏得很重,用这样的大力道竟似乎不在意她痛不痛,念颐扭着腕子挣脱几下却不能挣开,气红了脸道:“这样有意思么,我已经不喜欢殿下了,望您自重,不要徒徒让人困扰。”

    他掖着眼角向侧边偏了偏头,“你为什么这么固执,我什么也不要求,只要你心里装着我,等我,很困难么?!”

    越性儿说手上动作越大,念颐呼了声痛,恐吓他道:“你再这般我便要叫人了,太子就在这左近,你想让他看看他的好弟弟是怎样一个‘残废’么?他就是这样气势汹汹,追过来抓住别人,想捏断人家的手——”

    她知道他的秘密,似乎在今后理所当然便有泄漏与太子的可能。

    须清和忽然撤手,眸光复杂望着念颐,她对他狠心,对自己亦狠心,她怕麻烦,索性快刀斩乱麻,试图自此和他成为相见不欢的陌路人。

    他往后倒退一步,念颐忙把手缩回,惴惴觑他一眼,转开身拔腿就跑了。

    方元从别处走出来,想说点好听讨巧的话儿讨殿下开心,然而话到嘴边却不是这么回事。他是想到了寻找与先太子妃陆氏相像之人一事,丧气不安地道:“殿下…着实是再寻不着了,往日能有几分相似的,早便叫太子搜罗了去,如今一时有几个,也不能肖似到那般出神入化的地步……”

    须清和瞥他一眼,刀刃一般锋利的眼神,方元腿软险些就地跪倒下来。听王爷寒声道:“你并不曾将我的话当作一回事,适才你所说,也正是你一直以来所想。”他负手走出树林,沿着小溪边沿缓慢地踱,“确实,现今症结早已不在陆漪霜。”

    即便把一千一万个相像之人送至太子身边怕也是徒劳罢!须清止目下认定了念颐,他同他本质上有何差别?

    不过是须清止在念颐面前装得道貌岸然,而他至少同她一处时并没有伪装。

    是这样的他叫她生出退惧之意么?

    可是他没有退路了,皇帝缠绵病榻,于太子一派而言驾崩之日可待,过去还不觉得,如今看来一旦太子即位,非但麒山王,只怕连他也是落不着好的。

    昔年太子伙同麒山王对他诸多暗害他未敢有一刻忘记,卧薪尝胆这些年,为的是叫这天下臣服,是这储君之位。现在,还有顾念颐。

    ***

    却说念颐这头,太子已经不在了,海兰等得稍许有点久,但由于念颐走时她未曾留意,是以只能站在原地干等,好容易间姑娘回来了,赶忙儿迎上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的去了这样久?”

    念颐垂头搭脑说没事,海兰不信,一头走一头问,她没法子,只好把同须清和的来去告诉了她,海兰初听惊讶,后来倒也认同她的做法。

    “姑娘不是个糊涂的,这样果然极好,虽说眼下会难过,但如今若是不做个了断,难道还真要在嫁与太子后再与承淮王来往?他们是兄弟,是手足,姑娘切不可意气行事,成了那种女人,世人的嘴可不饶人,光是口水也能把人淹死。”

    “我知道的,所以…所以走的时候没有回头看他,日后都不会再记挂他了。”她握了握拳像在给自己鼓气,只是面上难掩落寞。

    回程的路上顾之洲策马在马车旁边,念颐就问起他和公主的情况,顾之洲倒是坦荡,笑笑道:“不过与公主在庵前走了走,公主虽年长于你,性子倒比你可爱几分。”

    念颐语塞,听哥哥话里意思他对公主想必颇为满意,便探手挑开窗帘道:“才和人家处了一会子,我这个妹妹在哥哥心里面立马就没地位了,”她喟叹着,他在马上观她窗前的小脸,却见她温温笑了起来,“真羡慕嘉娴公主,她仰慕哥哥,哥哥对她亦不乏好感,上有皇后娘娘做主,下是门当户对,没有忐忑,轻而易举便好走在一处了。”

    顾之洲一手绕了绕马鞭,过了一时道:“没有好感,处着处着便有了,人不是生来便知道喜欢谁的,念颐和太子,你们是命里的缘分,日后拜过天地结为连理,生生世世都在一起,自然而然的,你便离不开他了。”

    他是听出她的口风,拐着弯的让她打从心底里接受赐婚一事,念颐却把最后一句听进心里,迷惑地问道:“成亲之后,我便离不开夫君了么?”

    顾之洲何曾成过亲,他说的也是从自身角度出发,男人么,自然对女人有占有欲,何况是自己的妻子,念颐这样问,他想也不想就说道:“这是自然,成亲后朝夕相对,夜里同床而眠,吃睡皆是在一处,如何离得开。”

    几句话说的念颐连连点头,她放心了些,害怕自己对须清和有执念,不过要真如哥哥所言便好了,她一直都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否则,一生这样漫长,碌碌的光阴,她对太子没有感情只惦念另一个触不到的人,该是多么寂寞钻心。

    回府后,念颐摘下帷帽,里面沾血的衣裙露了出来,屋里几个丫头免不了一番询问,终是海兰搪塞过去,这便揭过不提。

    过了几日是休沐日,大老爷二老爷都在家中,早起都去老太太院中请安。念颐现今在家中地位一下子超然,过去虽也好,但绝没有好到这般地步,她走到哪里大家都神情尊敬,大厨房里三不五时也自贴钱把好吃的送去她那里。

    对此念颐处之泰然,六姑娘和十四姑娘却不是。顾念芝尚是小孩心性,她便言语中有些冲撞念颐也不与她计较,奇的是素日莲花一般的六姐姐,她如今简直不像是她了。她的眼神阴冷湿滑,叫人背脊发凉,念颐从不清楚自己的身世,因此上,只能把顾念兮的反常归结于她抢了她的太子妃之位。

    她又何尝不想“还”给她呢?

    夏日的清晨已经很热了,阳光透过枝桠落在干燥的地面上,铜钱大小的光斑看得久了,令人一阵眼花。

    念颐迈进老太太院里,大老爷正顿步停在树下,他望着天空,不苟言笑的人站在那里,常年都是庄严不容人靠近的气场。

    “大伯,你在看什么?”偏偏她自发挪了过去,仰面也往天穹上眺望,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日光下显得亮晶晶的,“许久不曾见到大伯了,念颐有点想您。”

    大老爷微微一怔,似才注意到她。低头看,发现她长高了不少,年轻稚嫩的面庞,隐约有故人的影子。

    “大伯?”

    无根细白的手指在他眼前晃动,大老爷嘴角牵动,犹豫着,在女儿头顶心揉了揉,“近来好么?”

    念颐说还不错,学着大伯的样子背着手站着,老神在在微微望天,“唯一不好的是很久没见到爹爹,他总是很忙。大伯也忙,可总也能见着的。”

    大老爷的脸色没有不自然,只是眼神沉了沉,他不能再像念颐小时候那样把她抱起来了,只得扬了扬唇,带着和熙的笑意又问她许多旁的问题,念颐亦是有说有笑地回答,乱乱说着,余光里突然瞄见父亲与哥哥一同进门来的身影。

    她浑身一震,和大伯一句话没说完就跑向了门口。

    大老爷顺着看过去,一眼就同二老爷视线撞在一起,前者冷漠疏离,后者表情孤傲。只有念颐是陶陶然的欢喜,她裣衽行礼,甜甜唤二老爷“爹爹”,往常他是不受用的,今儿不知是否因大老爷看着的缘故,想到兄长的郁结之处,他便高兴了。

    “嗯。”再高兴也只是答应一声,念颐却喜出望外,不晓得自己能说什么。

    她挡在父亲身前只张着嘴不发声,顾之衡看得头疼,生怕她这般反倒惹爹爹不悦,本身她的存在已经足叫人尴尬,是爹爹的污点,像现下能这样“和气”,其实是看在她是来日太子妃的份上。

    顾之衡拉开了念颐,二老爷倏地开口道:“过几日我叫你母亲请几位宫中出来的老嬷嬷教你宫廷礼仪,日后你在宫中,万事要以咱们家为第一,万事,都要顺着夫君,切勿闯祸生出事非,若是叫我发现,你我父女之情便当作从来没有,你记清了么?”

    没想到父亲头一回和她说这么长的话,内容却叫人心凉。念颐已经不是小时候动不动觉得委屈就哭鼻子的孩子,她欠身再福了福,抬头笑道:“爹爹放心,女儿一定不丢家里的脸,一定规规矩矩本分做人。”

    二老爷复看她一眼,这一眼也不是正视,斜斜的一望,瞥见个轮廓。这点轮廓叫他同大老爷一样想起了原配宋氏,他的发妻,也是他这一生唯一心爱之人。

    都十来年过去了,再慨叹不过徒增惘然,二老爷迈步离开,顾之衡想了想,回身对念颐道:“好了,你也不要在心里不快,爹爹从来都是如此,对我也没有好脸色。”

    念颐默了默,在他离开前用力扯住了他的袖子,她定睛望着他,问道:“那天晚上,哥哥同六姐姐在假山处说的是关于我的什么,我想了许久也没有头绪,或许这与最近六姐姐看我不善是有关联的么?”

    念兮那里也是个问题,仿佛埋在家中的火药包,不知哪一时就炸开来。

    顾之衡捏了捏眉心,眉头越蹙越紧,恰巧顾之洲也到了,他与顾之衡不同,看念颐心肝宝贝一般,以为他这亲哥哥又在欺负她,嘴角一吊,上前就阴阳怪气笑道:“五哥这亲哥哥倒益发不如我了,我是隔房的,和念颐反而亲厚,不像有些人,占着亲近的身份,镇日做出的却是连外人亦不如之事。”

    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已经不是一日两日,顾之洲一句话更加说到了要点上,顾之衡唇角泛起讥诮的弧度,“你是隔房?”他无法抑制地想到年幼时亲眼见到大老爷从母亲房里出来的场景,那时母亲眉目缱绻,目送大老爷离去,那样的画面,每每想起都令他恨不能作呕!

    念颐看他们气氛不对,又是在老太太的地方,如果闹起来算怎么回事呢?把顾之洲拽了拽,悄悄对他使眼色。

    他看不明白,侧头问她,“什么?”

    他们的小动作自然落进另一个眼中,顾之衡只道念颐把另一个哥哥看得比他重,破天荒觉出了不悦,冷哼一声,扬长而去。